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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宣阁掌握着起死回生的秘密,”秦北渊不紧不慢地问,“你信吗?”

“亲眼所见才是真。”纪长宁答。

“我梦中亲眼所见呢?”

纪长宁毫不留情地讽刺道,“若我听说得没错,你那叫白日做梦。我听过一种蘑菇,吃下之后能让人飘飘欲仙、见到自己最想见的,我看你是被人喂了那毒菇!”

“蓝伞。”秦北渊直接说出了毒菇的俗名,他平静地道,“我尝过。”

纪长宁一时竟被噎住了,搜肠刮肚了片刻才讥诮地问,“有用?”

“没用。”秦北渊道,“蛊虫之说便有了可信度。”

纪长宁像是看怪物似的看了秦北渊一会儿,仿佛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他,“那你还想解蛊?万一从此后你连梦都没有了怎么办?”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秦北渊没有回答纪长宁的问题,他直接下了马车,偏头对心腹道,“去敲门。”

应门的人是秦朗。

秦姓父子对视了一眼。

秦朗没让开路,他警戒地问,“什么事?”

“要进入宣阁墓,要先回答一个问题。”心腹解释道,“这个问题,似乎只有顾姑娘才会知道答案。”

他回头看了眼秦北渊的表情,才将问题复述了出来。

“——敢问殿下,何年我死?”

秦朗的眉梢动了动,他没看心腹,而是盯着秦北渊道,“与顾南衣有什么关系?”

“她能梦见昭阳宣阁,很可能知道宣阁问的是什么。又或者,在她下次梦见他们时,可以开口一问。”秦北渊慢慢地说,“……只要你之前的话没有骗我。”

秦朗冷嗤,表情没有一丝动摇,“我去问她。”

“等等。”秦北渊喊住了他,“请她出来答。”

秦朗转回头来,冷厉地盯住了波澜不惊的秦北渊,“搞清楚,她不是你想见的人。”

秦北渊寸步不让,“我要听她亲口回答。”

眼看着秦朗面色冰冷、一幅一言不合就要抽刀的架势,心腹做出了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他气沉丹田一声吼,“顾姑娘在家吗?”

秦朗跟匕首似的眼神立刻就戳到了心腹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庆朝幼儿园。

班长:小秦你先别动手……嗷!顾老师这里有人打架!!

顾老师:老师不想管呢。

☆、第 40 章

但这一嗓子震耳欲聋, 顾南衣再怎么不在意也不可能听不见。

料到肯定是被秦朗堵在了门外, 顾南衣啼笑皆非地到门边望了一眼, 心道还挺热闹。

一个纪长宁正紧张兮兮地站在门边, 秦北渊在几步之外,心腹则是一幅要舍身救人的模样挡在了秦朗的面前、两手紧紧地挡着门板。

秦朗不乐意地转头抱怨,“你理他们?”

顾南衣好笑, “闹这么大声, 我总得来看看, 别人还当咱们家遭贼了呢。”

——虽说这附近的院子屋子都被知名不具的人买完了,还真没什么人能听得见心腹这一嗓子怒吼。

秦朗撇开脸不说话。

左右打不过耍赖的,谁知道堂堂丞相左右手能用出这种小孩子打架时往地上一躺的技能来。

秦朗在顾南衣面前惯要面子,觉得自己做不出这种丢脸面叫长辈撑腰的事情来, 只得忍了。

顾南衣习惯地摸了摸秦朗的脑袋安抚年轻人, 才转头道,“几位有何贵干?”

见这招真的顶用, 心腹也对自己幼稚的行为有点赧然, 他回头看了看, 见秦北渊不说话、纪长宁也闷不吭声, 便开口解释道, “想问顾姑娘一个问题,若你知道便帮上大忙了。”

“什么问题?”顾南衣漫不经心道。

她虽然这么问,心中却很明了。

纪长宁和秦北渊联手去探宣阁墓,又人员齐齐地回来,不像是一切顺利的模样。

要真顺利, 也不必来这么多人,只同先前一样传一封书信便好了。

再者,连秦北渊都惊动了,想必是在宣阁墓中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意料之外的事情会需要她的帮忙,便听着有点蹊跷。

“宣阁墓外有道暗门,”心腹言简意赅地概括道,“上面的机关需回答一个问题才能解开,看着只有昭阳长公主知道答案,便冒昧来请问顾姑娘是否从梦中……从昭阳长公主口中得知过。”

顾南衣颔首等待着问题,心道这倒是符合宣阁做事总神神秘秘的习惯,好像将一切说得太直白便有损国师这地位威严似的。

暗门上的八个字,心腹已经念过许多遍,但在对着顾南衣时,不知为何开口便显得莫名其妙地艰难许多。

那相似的面容令心腹觉得好似就在同从前雍容的昭阳长公主说话似的,一点儿不敢造次,几次差点脱口说出尊称来。

见惯大场面、鲜有紧张之情的心腹咽了口口水,正要开口,却被秦北渊抢了先。

“敢问殿下,何年我死?”秦北渊道,“长公主或宣阁是否曾在你梦中提起过?”

顾南衣恍然地转头看了看秦朗。

她光知道秦朗想了个办法做局骗秦北渊上钩,却没细问过是什么局、又如何构造。

秦北渊这句问话却叫她顿时明白过来了个中玄机。

秦朗好不容易想的计划,顾南衣自然不会随意戳穿,她垂眸想了想,道,“能确定这是国师亲手写的、而不是他人所问么?”

心腹立刻道,“我认识国师的字迹。”

“那……”顾南衣道,“我记不太清了,但我知道国师曾占卜过自己的死期,对各位可有帮助?”

纪长宁惊诧地道,“宣阁从不为自己占卜。”

秦朗:“那看来是用不上了。”

秦北渊却追问,“占卜的结果是哪一年?”

“新历十八年。”顾南衣漫不经心地道,“也就是,今年。”

纪长宁愣了一会儿,随即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得到答案的秦北渊并未多留,带着纪长宁便离开了,好像他来这么一趟,就真的只是为了听顾南衣亲口回答这个问题似的。

听罢之后,他便又云淡风轻地走了,一点也不多做纠缠。

等一行人又都离开后,顾南衣不解道,“你用这方法骗秦北渊真的有用?他怎么会同意?”

这去挖宣阁墓的行为对秦北渊来说简直等同于是胡闹了,但看他真的干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动容,就跟平日里写了一本折子似的平平无奇。

“他难不成想再杀我一次?”顾南衣设想。

秦朗没法给顾南衣解释。

他立在门边看着秦北渊的马车远去,神情仍旧郁郁不快。

顾南衣身上发生异状一个接连一个,又与秦北渊扯上关系,秦朗原本是迫不及待想要解开蛊虫秘密、令顾南衣摆脱烦恼的。

哪怕再早个三五日,这急速的进展他都乐于见到,可偏偏当下他刚刚发现顾南衣的记忆开始倒退,就不太乐意再见到解蛊的方法被找到得那么快。

三年半足够顾南衣忘记二十年。

算一算时间,或许再过三年,顾南衣就会连秦北渊和薛振都不记得了。

那时……顾南衣便完完全全只是他一个人的。

诱惑太大,哪怕知道其中有种种风险,秦朗一时也抵御不住。

这见不得人的想法,秦朗自知不齿不该,也羞于在顾南衣面前说出口。

不想回答顾南衣的问题,也不想将自己阴暗的念头说出来,秦朗只能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宣阁算卦很准,却连自己的死期也算错?”

“医者不自医,他一直也是如此。”顾南衣道,“但我记得他占卜应当是很准的。”

——应当。

秦朗立刻垂眼去看顾南衣面上神情,见她神情平和,顿了顿才判断道,“你连宣阁也忘得差不多了。”

“嗯。”顾南衣坦然道,“但只要是后来提起过的事情,我便都记得。他这次占卜我正好在旁,结果确实不为人知,也难怪说是只有我知道的问题。”

“宣阁却把这个只有你知道的问题当作进入他墓中的钥匙。”秦朗冷声道,“他难道预见了现在的一切?”

说什么国师无所不知、有预见之能,秦朗并不相信。

可留下那句话是千真万确造不了假的。

换句话说——

宣阁即使不是对顾南衣下蛊之人,也一定知道是何人所下。

秦朗做过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也有了缘由——宣阁可能真将某个保命的珍贵办法用在了顾南衣身上。

试问这天下有多少人能将第二条命心甘情愿地花在别人身上?

秦朗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提起过,宣阁算是你的半个老师。”他不经意地道。

“算是,但我不曾真拜入他门下,因而纪长宁才是他唯一的弟子。”顾南衣解释,“只是他久住宫中,又有国师之名,前后教了我不少东西。”

“他没有成家?”

顾南衣被这个问题逗笑了,“我想象不出宣阁成亲的模样。”

“他也是男人,”秦朗冷酷道,“为什么不能成亲。”

“因为宣阁这个人……”顾南衣托腮想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道,“你看他一眼,便知道他这个人和情情爱爱是沾不上边的。”

秦朗心想秦北渊不也差不多一个人,结果还不是被昭阳折腾得要疯不疯?

宣阁要真是跟情情爱爱沾不上边,能把保命的蛊虫放在顾南衣身上?

“你怎么知道。”秦朗冷冰冰地道。

他这五个字一扔出来,正要喝茶的顾南衣动作一停。

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但秦朗这显然是又闹脾气了。

而且秦朗从前几天起知道她的记忆在消失后便开始心情低沉,顾南衣几天也没想明白消逝的是她的记忆,怎么秦朗比她还忧心。

“不说宣阁了,”顾南衣正色道,“左右等纪长宁他们回来便能有消息。正好这几日阿妩云铮都不在,不如我们上街走走?”

秦朗瞥了顾南衣一眼,“再偶遇秦北渊?”

“他前脚刚走不是,”顾南衣道,“再说见到他,也要我乐意和他搭话才行啊。”

她说完便观察秦朗的面色,果然见到稍稍好转了些,心道这父子俩真是天生看不对眼,幸好没朝夕共处十几年,不然丞相府不知道会鸡飞狗跳成什么样。

在顾南衣的努力下,秦朗矜持了三句话的功夫。

“戴好斗笠。”他叮嘱道。

斗笠的原意是遮住顾南衣的面容、免得再碰见几个她的故人——汴京城里已经有的这几个已经很叫秦朗不满意了。

可秦朗万万没想到,今天在街上被认出来的不是顾南衣,而是他自己。

被几个年轻人凑上来围住时,秦朗条件反射地就以为是顾南衣被注意到,反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人们却只是好奇地凑上前来近看秦朗的五官,最后有个胆大的率先开口道,“请问阁下是否姓秦?”

秦朗:“……”他一脸冷酷地否认,“我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了!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人变多1551

☆、第 41 章

为首的年轻人被秦朗的话噎了一下, 尴尬地摇着手中的折扇道, “看来阁下不是第一次被问及此事, 是我们冒犯了。”

他说罢, 行了个礼,先一一介绍了自己身旁的同伴们,之后又谦逊地自报家门, “在下是李家的, 不知道二位是?”

“秦朗。”秦朗面无表情道。

听见李家两个字, 顾南衣自秦朗身后探头出来瞧了眼,还真一眼就将这位李公子认出来了。

这位李公子是李家孙辈里的嫡次子,兄弟两人出生时都被母亲抱着先后入宫带给顾南衣看过,算是李家这一家子受昭阳长公主倚重的证明。

顾南衣对他们兄弟俩继承自母亲的大耳垂子印象深刻——从婴儿到长大成人, 一直都比常人显眼上许多。

六年过去, 连李家的嫡次子都长这么大了。

“噢!”李公子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好似明白了什么不该明白的事情, 他感慨地又拱手诚恳道, “秦公子放心, 我李六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说完, 略好奇地扫了一眼秦朗护在身后的顾南衣, 礼貌地没多提,不惹人反感地寒暄了几句,再告诉秦朗若有事可以去李府寻他,便带着同伴告辞了。

看着李公子离开,秦朗回头对顾南衣道, “认识?”

顾南衣从他身后那一瞥并不显眼,但时刻注意着她举动的秦朗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

“他嫡兄是个不错的,”顾南衣只道,“不过这李六当年我见时还年纪小,没学着做事。”

秦朗顿时对李六的嫡兄提起了警惕——实在是顾南衣在这方面前车之鉴太多了。

“你刚同他说的话恐怕让他想多了。”顾南衣又说。

李六那恍然大悟的模样显然是已经脑中描绘完了秦北渊那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又将秦朗不愿承认自己身份的缘由也给补充完了。

“是我去找秦北渊的那一次。”秦朗皱眉,“丞相府中有人见过我。”

他还记得那几名大臣难演惊诧地将视线往他身上扫。

“秦北渊既然没特意遮掩,便意味着他不介意别人知晓。”顾南衣顿了顿,补充道,“我知你不乐意,但在汴京这个地方,人多嘴杂,是很难真正隐藏什么事情的。”

更遑论秦朗的这张脸了。

秦朗反感地皱了皱眉。

他根本不打算和秦北渊扯上关系,但终究不得不到了汴京;原本打算解了顾南衣身上的问题就离开,眼下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无法立刻实现。

这便意味着他或多或少要陷入到汴京的权势圈子当中去了。

同时也意味着顾南衣的存在可能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

听见秦朗沉默不语地走了几步后突然烦躁地“啧”了一声,顾南衣忍不住笑了,她道,“你难道来之前没想到?”

秦朗不置可否,“眼下或许会留得比我预计更久。”

“秦北渊这点办事能力还是有的。”顾南衣道,“你不用太着急。”

她说完,却隔着斗笠纱幔看见秦朗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执拗得好像六年前刚互通姓名时的小秦朗一般。

自从秦朗定居到栗山村后,他便很少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顾南衣不由得细想了一会儿,觉得大概是自己的记忆跟被蛊虫吃了似的事情令年轻人郁郁寡欢,出言安慰他,“哪怕是记忆,你也是最后才被忘掉的,时间还多得很。”

秦朗停下了脚步,他突地道,“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呢?”

“想要的什么?”

秦朗居高临下地看顾南衣,轻轻一哂,“你这么聪明,自己想。”

从来习惯了秦朗的有一说一、不故弄玄虚,第一次碰见他明目张胆地卖关子,顾南衣不由得一头雾水,她认认真真地从街上想到家中,再从进门想到吃饭,神思不属,险些叫碗给烫着手。

还是秦朗从旁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指拽回来用掌心裹住,低头仔细检查没见发红才拧眉,“好好吃饭。”

“你难道是想让我最先忘了你?”顾南衣试探道。

秦朗:“……”他把筷子往顾南衣面前一放,黑着脸道,“吃饭。”

他几乎都要觉得顾南衣是故意同他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