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琪点头。

关心慕一直陪何琪睡着了才离开,走出病房便看见展硕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过来,两人站在走廊的尽头聊了一会天。展硕满脸的疲惫,声音很粗哑,他说自从何琪没了孩子后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挺疏离的,有时候他欲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她都及时避开了,她嘴上没说什么,有时候还笑嘻嘻的,但是他心里明白,她变了,对他没有了信任,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琪琪最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护工和我说,她亲耳听见琪琪在梦里喊出孩子两个字。”展硕满脸的忧愁,“我想她做的噩梦都和她的流产有关,我问了孙医生,孙医生说流产和车祸给琪琪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有些焦虑和忧郁的倾向,建议找个心理医生会诊,那天我和琪琪说了,她一声不吭,冷冰冰地看着我。”

关心慕楞了,心里也不由地着急起来,如果何琪真的有心理问题,不能拖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提,我害怕刺激她的情绪,害怕她会激动,然后说不要我了。”展硕叹了口气,用手粑了头发。

“你应该认真和她谈谈,把话说开来,告诉她你爱他,会陪伴她,不会离开她,让她心安。”关心慕说,“而不是一味地躲避。”

“我知道,但是她不给我机会,在人前她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等到她爸妈都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她就说自己要睡觉或是戴上耳机听音乐,根本不给我机会开口。”展硕叹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

“什么?”

展硕的面色绷紧,情绪明显有些不高兴:“这里有个姓戴的实习生总是跑来找她。”

“你说小戴医生啊?”关心慕想起来了,她每次来看何琪总碰到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年轻医生为何琪量血压,换敷贴,陪她说话,有一次,还没进去就听到热情开朗的小戴在陪何琪说冷笑话,说一头公鹿在道路上跑,跑着跑着变成了什么?何琪问什么,小戴说高速公路啊!何琪扑哧就笑出来了,而她分明看见小戴的脸红了。

“一个很瘦的,长得很白的医生。”展硕眉眼中有些不耐烦,“总是有事没事来找琪琪,我是男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但是又不能阻止,人家每次都是借口来问病情说是要写病程,一问就问好久,还总在琪琪身上摸来摸去。”

“摸来摸去?他是在为琪琪检查伤口或者做局部体检吧!”关心慕乐了,“怎么,你在吃醋啊?”

“也不是吃醋,就是有点不舒服。”展硕嘴硬得不肯承认。

“你看你这样就不舒服了,琪琪呢,可是亲眼看见你抱着别的女人,还是你的前女友,她能不伤心吗?”关心慕说,“现在没了孩子,对她打击一定很大,你真的想挽回她就得和她沟通,将话说开来,主动点吧,她躲着你你就追上去啊,原地踏步算什么?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展硕沉默了,慢慢地点了点头。

关心慕走出医院,抬头看天空,发现今天的天空颜色真美,是那种洗过的牛仔裤的颜色,又像是外国婴儿碧蓝的眼珠子,那么纯净没有一点其他染色,舒舒服服地几乎要浸润到她心里,让她瞬间觉得世界很美好,没有一丝阴翳,风中带着淡甜的味道,她很自然地微笑了,不是笑给别人看,是给自己的微笑。

手机铃声响了,是裴昕的来电,她接起听电话,裴昕说今晚楚蔚然请客,整个组都要参加,让她按时按点去。

挂下电话,关心慕蹙起眉头,周六啊,都没有自己的空间,真心累,刚才的好心情立刻打了折扣。自从和博达合作之后,三天一小餐,五天一大餐,每餐都是生猛的海鲜,再吃下去她都要闹肚子了,想起入行之前,许帅说的那句话,销售离不开酒桌,真的一点也不假。

楚蔚然宴请的地点依旧是海鲜酒楼,当关心慕看见满满一桌的海鲜,帝王蟹,黑虎虾,红鱼肉,翡翠螺,鲍鱼和鳄鱼肉时,半点胃口也没有,而组里除了她和怀孕的大姐之外,其余人都吃得很欢。

王莉是实习生,不算是正式组员,但她也来蹭饭了,只不过平时胃口很大的她此刻只是小口小口地夹着芦笋和油麦菜,裴昕取笑她是不是在减肥,她娇嗔,我又不胖,为什么要减肥,说完面带羞涩,楚楚可怜地看了一眼楚蔚然,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大家心照不宣,都没有点破。

聊天聊开了,气氛越来越轻松,怀孕大姐笑着问楚蔚然有没有女朋友,楚蔚然摇头说没有,大姐立刻恭维道:“我懂这叫什么,高处不胜寒。”

楚蔚然笑着摇头:“哪有高处,我情商可低了。”

“情商低的男人最可爱了。”裴昕立刻说。

“那…楚总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王莉开口了,脸已经红成一片,语速很慢,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察觉自己快缺氧了。

楚蔚然闻声将视线落在王莉脸上,随即温柔地笑了:“这个我真的没有想过,而且现在说了也不算数,一切看缘分吧。”

王莉的脸彻底红得和炒猪肝一样。

关心慕也没吃多少,只是低头和费钧发短信,今天费钧在公司里处理要事,她担心他忙了工作闲了自己的胃,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晚餐,不要喝咖啡,费钧回了个“嗯”,她还喋喋不休地发过去,完全没注意到楚蔚然悠长深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很久很久。

出了酒店,关心慕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刚才喝了两杯水果酒,现在出现了一些后遗症,她赶紧抬头深深吸了口气,却没注意到脚下的低阶,一个踉跄之时,身后的楚蔚然便伸手扶住了她,因为他的手劲有些大,她不自觉地贴向他的身体,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种皮革加烟草薄荷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风。她说了声谢谢,楚蔚然慢慢松开了她,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散场后,裴昕老公来接她了,怀孕大姐的老公也开着车过来了,两个男员工还忙着去k歌,只剩下关心慕,王莉和组里另一位女同事,楚蔚然很绅士地提出送她们回去

楚蔚然问了王莉和另一位女同事的住址,选择先将她们送回去,一路上王莉的眼睛就盯着后脑勺不放,楚蔚然透过后视镜,好奇地问:“王小姐,我的头上有什么东西?”

王莉立刻摇头,结巴道:“没…没有啊。”

另一位女同事嗤笑了一声,关心慕也侧头看了看王莉,再看看楚蔚然,心想楚蔚然应该看出王莉这点心思吧,他对王莉有没有意思呢?如果有就好了,那她们的合作就会顺利多了!

王莉下车后,还来不及说谢谢,楚蔚然的车就载着关心慕风驰电掣般地远去了,她满心惆怅,呆呆地站着看了很久很久。

又剩下关心慕和楚蔚然单独在车厢里,但这次关心慕没有尴尬,经过相处,她已经发觉楚蔚然是个挺绅士也挺没架子的男人,相处起来并不难,而且他不爱说话,她也省了虚伪的攀谈,就静静地坐着低头闭上眼睛。

却不知下一秒,车子一个猛刹车,关心慕被震得心都在狂跳,睁开眼睛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状况时,楚蔚然已经下车了,她探头一看,一个老太太正倒在车前,痛哭哀嚎,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下了车,走到楚蔚然身边,楚蔚然正低头问老太太有没有伤着,老太太有点夸张地尖叫:“痛死我了!我的老骨头都散了!你这样开车真的不行,会撞死人的!”

关心慕觉得有些奇怪,但不知哪里奇怪,这个老太太身上没有流血,眼睛闪着一种精明的光,虽然极力表现出痛感,但眼里的情绪完全感受不到她是真的痛,难道这是所谓的“碰瓷”?

交警上前了,询问了情况,老太太有条不紊地说:“我眼睛不好,看到离红灯还有二十几秒就慢慢走了过来,没想到他的车子直接就撞过来了…”

“我们有视频监控器,可以看到整个事发过程。”

“什么监控器!我就是被他撞了,我都倒在地上了,还有什么假的!”老太太凶巴巴道,随即又开始哀嚎,“我差点被撞死!现在的年轻人开车真的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围观的人逐渐多起来,楚蔚然镇定地看着老太太的哭戏,慢慢微笑说:“这样吧,我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伤到哪里我会负责的。”

老太太咕哝了几句,点了点头。

因为老太太看上去没有什么重伤,交警没有扣车,楚蔚然载着老太太和关心慕去了附近的医院。晚上的医院做不来一些例如ct和x片的检查,几个医生轮流给老太太按压,问她痛不痛,她每次都是夸张地大喊,有几次关心慕亲眼看见医生的手都没落下,老太太已经鬼哭狼嚎了。

楚蔚然不羞不恼地站在一边,让医生检查得细心一点,转身看了看关心慕,说:“真不好意思,连累到你了。”

“说什么呢?”关心慕笑着摇头,“你有麻烦,我当然不能离开。”

楚蔚然的眼眸中华光流动,然后抿嘴笑了笑。

老太太一会说左腿疼,一会说腰椎疼,一会说头晕得整个房子都在打转,一会说胃很难受,想吐,总之各种症状都出现了,她强烈要求留院观察,楚蔚然帮她办了住院手续。

关心慕轻声道:“她也演得太假了,开始没说头晕,医生问她有没有头晕,她就立刻说晕到房子都在打转,你确信要帮她办理住院手续?”

“也许她真的伤到了呢?”楚蔚然笑了,“是真是假等到明天做了检查,拿到结果就好了。”

关心慕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了,是费钧的来电,她接起,费钧问她在哪里,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费钧沉默片刻说让她在医院里待着别动,他来接她。

挂下电话,关心慕转身看楚蔚然,觉得他的面色突然难看起来,怕是担心那老太太真的有什么问题吧,于是劝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真的有什么问题就解决呗,没解决不了的事情。”

“嗯。”楚蔚然淡淡道。

“我老公说要来接我,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回去的问题,手续办好了你就先走吧。”

楚蔚然抬腕看了看表,一笑:“我等你老公来。”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嫁的男人是怎么样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和他比起来又是如何,想着想着心里有些不甘心,自己为什么会错过?只是三个月而已,为什么不早点让他重遇她,如果那样的话,他对她势在必得。

不到二十分钟,费钧就赶来了,因为刚从公司出来,他还穿了正式的深灰色西服套装,带着领带,头发干净利落,看到关心慕的时候,他本能地叹了叹气,快步走过去,而关心慕也立刻起身,叫了声:“费钧。”

费钧?楚蔚然的脑子里划过一丝震惊。

“怎么回事?”费钧看见关心慕身后的楚蔚然时,语气瞬间变得严厉,“不就是简单地吃顿饭,怎么闹到医院来了?”

关心慕赶紧为费钧介绍身后的楚蔚然。

楚蔚然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原来是费总,真是有缘,我们曾经还一同在一个登山俱乐部待过,还记得吗?”

费钧一手拉着关心慕的手,冷眼看了看她,又很疏离地看了看楚蔚然,淡淡道:“我不记得了。”

“贵人多忘事。”楚蔚然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费钧直接无视了楚蔚然,拉过关心慕的手便往出口走,关心慕一边走一边回头不好意思地看看楚蔚然,心想,费钧你够没礼貌的!

费钧握着关心慕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关心慕痛得蹙眉,喊了出来:“喂喂,你要勒死我啊!”

费钧顿步,转了身,松开了她的手,目光清冷中带着一点肃穆,关心慕看得出他有些不高兴,或者是比“有些”的程度更甚。

“回家。”费钧吐出两个字,眼光如刀锋般地划过关心慕的脸,再次转身,飞快地出了医院。

关心慕只好小跑地跟上去。

到了费钧的车前,关心慕气喘吁吁,质问:“你在不高兴什么啊?我又没有闯祸,只是陪老总一起来医院而已!而且是那个老太太自己撞上来的!”

费钧瞥了眼关心慕两条又白又直的腿,眼眸聚集着越来越深的冷意,说道:“谁让你穿这么花的裙子的?出门前不照照镜子吗?丑到家了。还有粗腿也敢穿这么短的裙子?”

说完,他就进了车子,重重关上车门,关心慕气得不行,跟着上了车也重重甩上门。

明明是他总是嫌弃她没有品位,总穿那些宽松,暗沉得令人倒胃口的衣服,她才买了这件碎花短裙的,而且谁规定粗腿不能穿短裙?!她又不是穿给他看的!

莫名其妙!

chapter24

早晨到了公司,关心慕又收到了一盆淡紫色的风信子,她转着盆子,手指轻轻划过嫩嫩的花瓣,吸了口气,发现心里的气顿时消了。昨晚回家后费钧就没怎么和她说话,态度疏离中带着一点别扭,后来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去书房办公了,直到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才察觉到他上了床,沉甸甸的身子靠近她,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她很想甩开他的手,但是在太困了也就作罢。

闷骚别扭的男人!关心慕在心里笑骂,每次都这样,不把话摊开来说清楚,送盆破花过来讨好她?她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吗?事实证明她确实是,看到这盆紫色风信子的时候,她的心立刻甜甜润润的,像夏天里的奶油娃娃棒冰融化在一只搪瓷碗里。

“关姐,你老公对你真好呀。”王莉笑着走过来,看到格子间的风信子,眼神流出羡慕的光。

关心慕抬头,惊讶地发现王莉今天有些不一样,她平时是活泼雀跃过了头的,穿衣服也是红红绿绿带着卡通图案的,而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脖子上戴了一条铂金项链,化了淡妆,将头发放了下了,柔柔顺顺地披在肩头,脚上踩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身上还有些栀子花的香水味,整体来说明显不是她的stle,看起来很淑女很女人。

“小莉,今天很漂亮啊。”关心慕赞道,“你这样穿着打扮也挺适合的。”

王莉羞涩一笑:“是吗?我觉得有些别扭,不突兀吗?”

“还挺自然的,蛮有女人味的。”关心慕说。

王莉笑容更甜了,说话也柔声细语起来:“关姐,我真羡慕你,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老公那么帅,开的车那么高级,条件一定很好,对你又贴心,每天送花,瞧你的地方快成为小花园了,都说女人最幸福的就是找到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关姐,你真幸福,我应该多来你这个地方,蹭一点你的幸福。”

关心慕哈哈地笑,很自然地问:“你呢?有男朋友没有啊?”

“哪里有时间啊,做销售这行真的没有什么闲功夫,我朋友倒是帮我介绍过一个,但是他人很木讷,说话都结巴,我不喜欢。”王莉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关心慕俯身打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包薯片,拆开后往王莉的面前一送。

王莉犹豫了片刻后笑着伸手拿过一块最小的破碎的薯片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至少是有车有房,有自己的事业,对工作有热情,敢拼的男人,性格温柔但不能优柔寡断,幽默风趣,对小动物有爱心,喜欢看欧洲文艺片,擅长运动,有健身习惯的,长相不能差,身高不能低于一米七五。”

“这样啊,也对,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关心慕明白王莉提出的这些要求也就是一般女孩向往中的白马王子,只是这些条件全齐的话,也有难度。

“关姐,你觉得楚总他人怎么样?”王莉直接问了说来。

“楚蔚然?”关心慕反问,发现自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王莉的脸上浮上红晕,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她今天穿着打扮改变了风格,说话速度也慢了下来,平常最爱吃的薯片只啃了一小口。

“是啊,他…你觉得他怎么呢?”

“他人挺不错的,很绅士,没有架子,好相处。”

“像他那样的成功人士,追求他的女孩应该挺多的吧。”王莉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关心慕说。

“他应该会喜欢比较温柔大方的女人吧,男人都是这样吗?”王莉继续问。

“这个要看人的,各花入各眼,没个准的。”关心慕说。

“听说他背景很深,爸爸在军界身份显赫,妈妈就是我们城北区那个服装城的创办人兼董事长,他们家在s城的房产就有好几处,好像在瑞士都有房子,不过也不奇怪,有钱人现在都很夸张,还买小岛呢。”王莉兴致不减,还想继续和关心慕深入探讨一下楚蔚然,却被她的组长叫了一声:“小莉,你在这里啊?我们这正忙着呢,快过来帮一下忙。”

王莉只好恹恹地离开了。

关心慕笑着摇了摇头,爱情果然能使一个人变得改头换面,但骨子里的性格不是那么容易变的,小莉还是喜欢八卦。

午休的时候,关心慕抽时间跑去邻街的第一食品店买何琪喜欢吃的草莓饼和蓝莓酥,展硕说何琪有忧郁和焦虑的倾向,她想买点何琪喜欢吃的甜食带去医院,因为听说过甜食可以治疗忧郁和焦虑。

她不料会在这里碰到婆婆沈婉,以及沈婉身边的一个人。

当时她兜好了草莓饼和蓝莓酥,准备再买一点母亲喜欢吃的蜜饯,挑选的时候听到一个很柔的声音在说:“沈阿姨,这个你喜欢不喜欢吃?”然后紧接着是她极为熟悉的声音:“这个素鸡没有城北那家做的好吃,这里做出来的味道很咸。”

关心慕本能地侧头,看到了穿了黑色连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戴着印花围巾的沈婉,而她身边还有一个个子偏高的姑娘,很耐心很热情地为她挑选吃的。

有一句话是说,当你盯着一个人的后脑勺或者侧脸时间超过六秒,那个电流震动会慢慢传给对方,对方可以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果不其然,六秒钟后,沈婉转头了,看见关心慕的那一刻时,笑容立刻滞住。

“妈。”关心慕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沈婉明显有些尴尬,点了点头说:“你也来买东西?”

“是啊,买些甜的。”关心慕说着看了一眼沈婉身边的高个子,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妈,这位是?”

“哦,是小怡。”沈婉淡淡地介绍了一句。

小怡?还不带姓,明显是关系好到一个层次上以后的称呼。

“何小怡。”高个子女孩伸出了手,笑容明亮。

关心慕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脑子里突然想起何小怡是何方神圣了,不就是那个之前沈婉为费钧安排的相亲对象,发改委主任的女儿何小怡吗?因为沈婉几次有意无意地提起她,说:“之前那个小怡,我个人是很满意的,只是钧钧不喜欢,既然他不喜欢我也不想勉强。”

没想到沈婉那么中意何小怡,自己儿子都成婚了,她还带着何小怡一块亲亲热热地挑选吃的,不得不说,她们两人看起来更像是母女,或是婆媳,因为都是属于穿着大方得体,身上带着浓浓优越感的人。

沈婉似乎也没有要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和何小怡出现在食品店里,还手挽着手,一派亲熟的模样,她撇过头继续问何小怡这个素果吃过没有…而关心慕也不打算过问,她匆匆买好自己的东西,匆匆而走,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晚上吃饭之前,关心慕听到客厅的费钧正在打电话,他语气很松散,带着一点懒,明显不是谈公事的,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电话会不会是沈婉打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很准,费钧的声音开始变冷,语气变得严肃,蹙眉说道:“妈,您别总是和她待在一块,她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您太小看您儿子了,我从来不需要她爸爸的帮助,也不屑那些所谓的照顾照顾,能帮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费钧说完便挂下了电话,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关心慕。

“你妈妈的电话?说什么了?”

“没什么。”费钧说。

“我今天在第一食品商店看见你妈妈和那个…”

“我知道。”费钧打断了关心慕的说话,微微挑眉,“心慕,这和我们没关系。”

“我们?”

“我指的是你和我。”费钧说,“妈妈的很多观念都旧了,但她已经定型了,很难改变,所以行为上会有不妥,你只要知道那些和我们两个没关系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

吃饭的时候,费钧又一次对着关心慕做的菜蹙起了眉头,关心慕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饭,难得没有炸毛,淡淡说:“我知道很难吃,我已经在努力了。”

费钧看了一眼面上写满挫败两字的关心慕,夹了一块鱼肉,静静地说:“不过进步很大,鱼肉有光泽,酱汁分布均匀,肉质有弹性,也没腥味,勉强有个八十五分。”说着挑出鱼刺,夹了一口送入口中,咀嚼了一下说:“还不错。”

关心慕闻言立刻夹了一块到自己的嘴里,天,这鱼肉好老,而且过咸了,费钧明显是在安慰她,不过会安慰人的费钧看起来有些可爱了。

“你们公司现在在和博达合作?”费钧淡淡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关心慕疑惑,她没告诉过费钧这事。

“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费钧继续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就是打工领薪,哪里都一样。”

“既然说不上喜欢,就别做了,回家专心当我的太太。”费钧说话的时候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我才不要。”关心慕说,“全职主妇最没出息了,整天围着男人和孩子转,一点自己的价值都没有。”

“价值?”费钧微笑,“那你在你的那份小工作上可以体现价值?未必吧,你知道一个女人的最大价值是什么吗?”

“是什么?”

“取悦自己的男人。”费钧放下筷子,挺直的背脊微微有些放松,面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在关心慕眼里,他立刻变成一个无赖。

“谁说的!”

“我说的。”

“沙文猪!我为什么要围着你转?你想我辞去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伺候你?”关心慕反驳,“你当我是什么?你的附属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