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婿》

作者:夜惠美

文案:

这是草根某男和凶残某女联手掀翻高帅富,裂土封疆的铁血奋斗故事。

这是草根男用一生的信任,宠爱,承诺给妻子缝制一件华丽丽嫁衣的浪漫故事。

当这件嫁衣披在凶残女身上时,草根男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凶残女转身回:“酸。”

草根男揽住妻子的肩头,无怨无悔的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听夫人的话,跟夫人走。”

简洁版:软妹子表小姐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倔强坚毅名垂青史的灵魂,且看她如何破外祖家的算计,脚踹情深款款的表哥,对抗来势汹汹的表嫂,择婿教夫一手抓,最终富贵佳婿一到收。

ps:这本书女主比上一本丁柔更放得开,虽是孤女,一副柔弱的身躯,但困不住得是她好胜洒脱的灵魂,宁欣行事彪悍果决,虽她一样不知道后世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的日子会过得很精彩,楠竹很忠犬。

第一章 无双

《大唐·贤女列传·无双郡主》太史公曰:‘无双郡主宁氏讳欣,生于韩地,父为柱石将军、韩地上将军,韩王曾以为师。宁氏幼习武于父兄,聪且美,及长,韩王曾戏许以妃位,宁氏未应,自择韩威远侯嫁之。夫妻和合,归三年,宁氏父叛国,凌迟,宁氏满门皆斩,宁氏疯,后不知所踪。威远侯寻三年无果,续韩王嫡妹。’

大唐北地为韩王世袭封地,韩地官员虽领大唐官职,然大多忠于韩王。三年前随着柱石将军宁承焕叛国伏诛后,韩地再没任何人敢违背韩王命令。

北韩王,南越王,东鲁王,西晋王为大唐帝国仅存的四家王府。

百余年前,大唐帝国因昏君当政,宦官专权,士林党争致使北方鞑子南下攻破都城,大好河山几乎落于外族之手。后大唐皇室发檄文,合残存之力打退了鞑子后再立新君,十几路诸侯互不相让,差一点引得内斗火拼,最后册立开国皇帝嫡系重孙为帝,诸侯各有封地,听宣不听调。

经过百年大唐君主的削藩之策,世上仅剩下实力最强的四家王府。四王暗自通气,同时肩负着戍边重责,大唐帝国君主怕边境不稳,蛮夷扣边,遂不敢强行削藩。

韩地韩王所在燕京城,客商云集,人潮涌动,酒楼茶肆喧嚣热闹,有说书人拍惊堂木,“卖国奸臣宁承焕经韩王查证上奏朝廷,韩王请先斩后奏惊天剑判其凌迟。”

“好,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对,想当年老夫还吃过奸臣肉。背叛大唐,卖国为鞑子做奴才,这等人就是该受凌迟。”

“我也吃过。”

百听不腻的除奸记让民风彪悍朴实的韩地百姓群情激奋,二楼雅间,一头戴斗笠,薄纱掩面的女子捏紧了茶杯,泛白的指甲显得极为用力,过了一会,女子从荷包中取出散碎的银子放在桌上。

她脚步轻盈走下楼梯,堂上说书人转为说道:“威远侯为当世第一猛将,今日迎娶韩王亲妹孝娴郡主,郎才女貌堪称绝配。”

女子脚步顿了顿,身后的婢女低声提醒:“主人在等您。”

将挡在面前的薄纱轻轻撩起,仅露出花容月貌的一角,女子勾起嘴角:“堪称绝配?好,为庆贺威远侯续娶孝娴郡主,今日诸位饮酒算我的。”

众人愣神片刻,轰然叫好,女子取出两锭金子扔给柜台的掌柜,离开热闹堪称燕京城第一的酒肆。

“那妇人……怎么有些眼熟……”

宁家覆灭,威远侯成为韩地军方统帅,今日他大婚,韩王嫁妹,威远侯府宾客迎门,韩王亲临侯府观礼,使得这场婚礼更为瞩目。

坐在主位上的韩王三十多岁,面冠如玉,双眸有神,他身着挑金丝华服含笑注视着眼前的新人,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随着古乐声,他神色多了一抹的恍惚。

威远侯一袭大红礼服衬得他更为英俊,手中牵着联系着新娘的红绸,向祝福他们的宾客点头致意,司礼官高喊:“拜天地。”

古乐唢呐声息,宾客声止,威远侯府寂静无声,一对新人跪在蒲团之上,准备叩拜天地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不请我喝杯喜酒吗?”

威远侯看向了门口,韩王坐直了身体,他头上的王冠轻颤显示此时内心的波动,门口出现一道红得似火的影子,韩王笃定道:“宁欣!”

来人揭开了斗笠,玉样的容貌展露在宾客面前,高挑妖娆的娇躯包裹在炫目的红裳中,她妩媚,她诱人,如盛开的罂粟一般,有惑人的芬芳,亦有致命之毒。

“韩王殿下,许久不见了。”

韩王手搭放在膝盖上,贪看宁欣一眼,“本王想见到你,亦不想见到你。”

“您别这么说,我父死于您手,我怎能不回来?”

“你回来找本王复仇?”

宁欣以前的丈夫,威远侯像是不相干的人,宁欣没看他一眼,专心同韩王交锋。宾客窃窃私语,韩王果然是钟情于宁欣。

“我父的罪名是通敌卖国,勾结鞑子,认草原上大汗为主,是与不是?”

“是。”

韩王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全然盖住了发呆的威远侯,“宁师妹。”

“既然韩王如此定罪,我不成全你,岂不是辜负了韩王一番美意?”

宁欣含笑说道:“我如今是草原汗王妃。”

“你说什么?你侍奉了鞑子?”韩王失口道,威远侯更是差一点晕过去,“宁欣!”

宁欣并不需要回答,因为在她身后跟进来二十名草原鞑子,他们簇拥着一身材健硕高大的壮汉走近宁欣,直接将她揽到怀里,壮汉轻蔑瞄了一眼震惊的韩王,“你对本汗汗妃不敬?”

“术赤。”

“是本汗。”

韩王指着宁欣,“你……你……你竟然成了汗妃?”

“跟了大汗,我方知道什么是男人。”宁欣娇媚的一笑,靠向术赤,嘲讽韩王的愚蠢:

“四王若不是歃血为盟意图攻打大唐,我父怎么会死于莫须有的叛国?今日草原铁骑又怎么会如此顺利攻入燕京?你斩尽我宁氏一门时,可曾想过我父为你师?可曾想过我为你师妹?”

“来人,拿下术赤,拿下宁欣。”

韩王传唤侍卫,侍卫把剑,草原勇士把剑,此时从威远侯府的墙头射出利箭,韩王侍卫纷纷倒地,术赤大笑,亲了宁欣的脸颊,得意的说:“今日便是你死期,本汗让你做个明白鬼,本汗二十万铁骑已然通过韩地长城天险,韩地落入本汗手中,中原亦可图,这一切都是本汗心爱的汗妃所谋。”

“宁欣你为了报仇,竟然……竟然引兵入关?”

韩王的精锐大多集中在韩地和大唐的郊境,时刻准备着同大唐决一胜负,没想到让术赤钻了个空子,韩王疑惑:“你怎么通过的天险?

“宁家在韩地三世为将,最熟悉便是长城天险,攻不破天险,可走小路绕过去,我父没有告诉过你……”

沧啷一声,宁欣从术赤腰中拔出弯刀,刀锋直指韩王,眸光如同冰箭,“宁家三代忠诚戍边,因屡次阻止你争霸天下,我父的血肉竟然成了一两银子可得的奸臣肉,宁家一百于口葬入铁丘坟。”

“李逸你对得起宁家吗?不是我装疯离去,怕如今不是成了你玩物,就是早已命丧。我为一介女子,不知国仇,只知晓家恨。”

“宁师知晓,定然不会饶你。”

“这话你留着同我爹在地下说去吧,看看他会不会认你这个徒弟。”

宁欣弯刀一扬,削去韩王李逸的王冠,韩王披头散发,苦笑:

“一步错,步步错。宁欣,可你一样遗臭万年,使得宁家再难抬头平反。”

“我不在乎!”

韩王手下精锐尽亡,面对咄咄逼人的草原汗王,韩地丧失他手,还说什么争霸天下?韩王抓住了宁欣的弯刀,隐约听见鞑子攻进燕京的声音,他引刀入胸口,唇边流出鲜血,问出了最困惑的问题:“宁师妹为何当初不肯嫁给我?”

“一丈之内为夫,我的夫君不可纳妾,你以正妃之礼聘我,却有两位侧妃,我焉能嫁你。”

“原来如此,那术赤呢?”

宁欣抽出弯刀之时,在韩王耳边低声说:“同你一样。”

韩王眸光一亮,死前抓住宁欣手腕,带着一分恳求:“来世……来世……我聘你为妻……只有你一个妻子……”

宁欣回头迎向术赤,将弯刀重新挂在术赤腰间,娇俏的笑道:“大汗,臣妾幸不辱命。”

术赤打横将宁欣抱起,看着渐渐咽气的韩王,痴傻的威远侯,吩咐:“本汗同汗妃借此洞房,外面交给你们。”

“嗻。”

宁欣的轻吻拂过术赤额头,术赤更觉心中火热,征服了韩地,可威逼大唐都城,如今他有一身的火气需要发泄,没有比此时的威远侯府更适合的交欢之地。

进了新房,术赤将宁欣扔到床榻上,欺身压上去,撕扯开宁欣的衣襟,气息粗重:“本汗今日补偿给你一个婚礼,心尖尖儿,宝贝儿……给……给……”

当术赤像是往常一样吻住宁欣肩头的刺青罂粟后,身体僵硬,使不出力气,宁欣推开术赤,合拢衣服,手指戳着术赤的胸口,柔声说道:“大汗眼看着韩王死在我手中,我又怎么会放过对我父使用反间计的您?韩王李逸可恨,可是你术赤又能好到哪去?”

“你……你……”术赤嘴是麻木的,宁欣光脚站在了地上,“你是对我不薄,但国仇家很,我焉能不报?大汗放心,我不取你性命。”

宁欣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划过术赤的胸膛,宁欣扬手挑断了术赤的脚筋,手筋,伏在疼得颤抖的术赤耳边,“我告诉你一件事作为补偿,你的侧妃同你弟弟有染,不知你这个样子回草原,还能不能保住汗位。”

宁欣将匕首插在术赤的头边,走到床头扭了青石白玉,房间的墙壁开了一个洞,宁欣走到洞口回眸看向术赤,“我还忘了告诉你,你是过了长城天险,然大唐帝国皇帝坐下大将在丛林设伏,二十万精锐不知还能剩下几个。”

“我出生时,师傅曾经给我批过命格,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可为烈女,可为妖姬。”

宁欣钻进洞中,术赤眼角泪水滚落,爱恨交织,恩怨难解。术赤这个样子回草原只有一个结果,生不如死。他缓过药劲,挣扎的起身,术赤泪流满面:“愧对祖宗,无颜面对族人,宁欣,你负了我!”

草原一代雄主咬舌自尽,二十万鞑子铁骑死于丛林设伏,鞑子实力重创,退回草原深处,再不敢轻言扣边。

燕京京郊,宁欣来到一片坟前,凭吊葬于此地的父兄,“爹,大哥,欣丫头回来了。”

宁欣慢慢的跪下,平静的陈诉:“韩王死,鞑子十年内无力再犯境,爹,国仇家恨,我该做得都做了,您安心吧。”

“宁小姐。”

夕阳西下,赶来一对身穿玄色铠甲的军士,领军的人跳下骏马,恭谨的说道:“陛下彰显宁小姐高义,册封您为无双郡主,在京城赐郡主府……”

“无双郡主……无双郡主……”

他的呼唤,无法让宁欣停住脚步,宁欣孤身一人不知所踪。

《大唐·贤女列传·无双郡主》太史公陈词‘韩地撤藩,其余三王因变故实力受挫,大唐趋于一统,再不受藩王威胁。武皇帝昭告天下,敕封宁欣为无双郡主,天下人皆知无双郡主威名。无双郡主却没再现红尘,洁来洁去,传其踏破虚空,得返仙班,呜呼哀哉,无双郡主,果真举世无双。’

当宁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狠狠的锤了一下床榻,无双郡主果真举世无双,她吃块点心也能被噎死,这死法一样举世无双。宁欣还清楚的记得她被噎死的痛苦,这是报应吗?可眼前这又是哪?

床上的动静让守在门口的人进门,撩开水漫色帷帐,来人惊喜的说道:“表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少爷来看您好几次呢,阿弥陀佛,佛祖庇佑表小姐。”

第二章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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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水漫色幔帐分左右两侧挽起,充足的阳光斜照进床榻中,宁欣因为骤然明亮的光线下意识抬手遮挡住了眼睛,眼前白皙纤细的手臂隐约能青色的血管脉络,宁欣嗯了一声,这绝对不是她的手臂。

“表小姐?还是不舒服吗?少爷亲自送来了川贝枇杷膏……”

“不用。”

宁欣身子震惊般的颤抖,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宁欣适应了光线的强度,顾不上自己发出娇柔声音的打击,她迫切想知晓自己到了哪里。

家破人亡后,她能做出以身侍术赤且引兵先报家仇再报国仇的决定,足以证明她遇事不慌的特质。虽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匪夷所思,然宁欣读过庄公梦蝶,也曾听高僧讲过转世轮回,宁欣想着也许自己没喝孟婆汤?

映入宁欣眼帘的是一穿着绯色马面裙十三四岁的少女,她梳着宁欣记忆中婢女的发髻,她头上戴着珍珠头簪子,圆圆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樱桃小口上是不够挺直的鼻梁,她略显得丰盈的身体却不会让人有笨拙的感觉,她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和气,亦很敦厚。

宁欣心里渐渐有了几分的底气,看她的打扮,同宁欣前生的习俗穿戴一样。宁欣软软的靠在她放到自己背后的迎枕上,越过搀扶她起身的少女,宁欣不动声色的环顾屋子里的摆设,床头前摆放着一盏绢纱八角坠珍珠穗子的宫灯,在宁欣的记忆中,这种灯只有大唐京城人家的小姐才会用,屋舍东边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残梅图,笔法透着的苍凉让宁欣的目光很快的移开。

原主可能是个悲伤秋月的女子,宁欣最不喜欢便是这类女子,可如今偏偏她陷入这样的身体中。在檀木雕刻着海棠的梳妆台上摆放了一面铜镜,宁欣抬手指了指,在屏风旁边的穿银红夹袄的小丫头捧起铜镜走近,宁欣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眉梢不自觉的微挑,铜镜子中娇喘微微如同病西子一般的少女做出一样的动作,宁欣闭上了眼睛,佛祖不开眼,宁欣最厌烦得就着这样柔弱动不动就哭的女子。

宁欣身边的婢女唤道:“回表小姐,若不是二少爷突然被老爷叫去,定然会等着您醒来。”

“我刚清醒过,脑子不清楚。”宁欣强忍着让自己难受的声音,暗自加重了嗓音,“如今什么时辰?哪一日?我像是睡了许久。”

从摆设看,她应该还在大唐,托生的人家应该是京城的官宦人家,跟前的婢女口音是官腔,这在大唐别处的婢女身上很难见到。

“表小姐昏睡了足足以后三日呢,老太太几次让人来问,大太太,二太太和对府的太太奶奶们也都惦记着您,二少爷长吁短叹得整日没个笑脸。薛家小姐自责极了,一个劲的说不应该拉您去雨天观鱼。”

宁欣脑子里对此没有任何的印象,她只记得自己的经历,再回忆这位表小姐的往事……宁欣啊了一声,按着额头,“好疼。”

“大夫说表小姐不能再伤神,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做。”

宁欣眉头慢慢的舒缓开,眼前的婢女她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老天爷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宁欣将婢女方才的话记在心里,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东府的太太奶奶,这个家族不小。

“让她们费心了。”宁欣轻易不敢多说话,既然活过来,总不能轻易露出马脚,让这家人请道士降妖除魔,她可不想淋上一盆的狗血。

看得出婢女对宁欣的冷淡不以为意,宁欣能同鞑子大汗周旋,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眼力,看来原主性情上有点不愿同人相处。

宁欣手摸了一把床头,手掌下是书籍……宁欣拿起来扫了一眼,婢女忙从她手中夺去,“大夫说您身体痊愈后,才能再看书。”

宁欣没有表现出不悦,最关键的她已经看到了,至于被前走的古诗词,宁欣对此兴趣不大。弘治六年三月初七这是在诗词上的日子,看书册的外表……宁欣揉着额头道:“书我可以先不看,但书你可得好好保管,这本书可是极为难得寻到的,我还没读通透。”

“知晓表小姐同薛小姐亲近,薛小姐也真疼您,上个月才淘换过来的孤本,您一说喜欢就送给您了。”

上个月?宁欣唇边多了一分的苦笑,那如今就是弘治六年四月初,这个日子前两天她还在江南游玩,因为贪吃那可口的点心,她就从游山玩水的宁欣成了这户人家的表小姐,真是想不明白当时她吃得那么着急做什么?

婢女从小丫头手中端过汤药,递给宁欣:“大夫吩咐让您趁热喝……”

泛着苦味的汤药让一向身体很健康没怎么生病的宁欣直皱眉,前生她除了装病的时候外,喝汤药五指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如今看自己病弱的身体,宁欣笑容越发的苦涩,自己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这么折腾她?

“您也是,非要同三小姐说无双郡主不贞,三小姐对无双郡主崇拜得不得了,她不高兴,花蜜也不会送您。”

宁欣一仰头将汤药喝了,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好苦,婢女被她下了一跳,“表小姐都喝了?”

宁欣正色道:“一口气喝下去比一口口的喝强些。”

知晓她的表现同以前的表小姐不一样,可如今主宰这具身体的人是宁欣,若是一步步仿照以前的表小姐为人处事,宁欣宁可死了!如果这点小变化都应付不过去,她又怎能应付得了一群不认识的人?

“无双郡主……她是个福分薄的人。”

“表姐总不能因为同无双郡主同名同姓,怕被人拿来同无双郡主相比就总是说无双郡主的坏话!”

从屏风后面闪出一姿容俏丽打扮光鲜的十一二岁的少女,她鸭蛋脸庞上两道弯眉微微皱起,不满的说道:“世上的人谁不说无双郡主是女中豪杰?”

宁欣平静的说道:“女中豪杰又怎样?她宁可做威远侯夫人,宁家小妹,过着父兄都在富足的日子。”

第三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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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想过无双郡主的日子,无论是宁家满门抄斩,还是她去诱惑鞑子汗王,对女子来说都不是幸福的回忆。

宁欣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做了就做了,达到了目的,她很满足。她愿意用大唐的美景美食去消弭痛苦的回忆,想着代替死去的人吃喝玩乐。

宁欣只是没想到,佛祖不愿意收她,所以给了她这种前所未闻的优待。是优待……可以放弃过去,重新开始的优待。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宁家小妹,而是这户人家的表小姐。

前生虽然她尝尽酸甜苦辣,痛苦对她多余甜蜜,可她的前生直到现在还受人争议着,宁欣也可以说死无遗憾!

那位三小姐看宁欣含笑的眉眼中不在是病弱的忧伤,而是……而是平淡洒脱的笑意,讶道:“宁表姐!”

仿佛因为恼怒自己对宁欣的那种难言的感觉,她撅着嘴说道:“外面很多人都说无双郡主冷酷无情,若是入宫后者当初嫁于韩王,许是会行女皇之事儿。”

“不会,她不会同任何人共侍一夫。”宁欣向后靠了靠垫子,低头看着自己脆弱得仿佛用力就能折断的手腕,“我的就是我的,任谁也别想着染指!”

因为宁欣说话声音极低,三小姐和婢女们没有听清楚,但所有人都怔怔的看向宁欣,外表柔弱的宁欣眸子里闪过霸道的光芒,怎么看着都觉得反差强烈,怎么都觉得诡异。

当然这种光芒一闪而过,三小姐和婢女都当做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看的时候,宁欣的眸子重现柔弱水润,眸子水盈盈的似雾气缭绕,这才对嘛,三小姐长出了一口气,宁欣恢复了正常,娇蛮的强调:“不管如何,我敬佩无双郡主,宁表姐不许说无双郡主不好。”

宁欣不愿意再同她起争执,世人是否理解敬佩无双郡主,同眼下的她没有关系?前生的宁欣从来没有为旁人的眼光活过,今生一样如此。

只是不知道这户人家到底姓什么?官职如何?家里有几个主子?宁欣如今最头疼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什么都想不起来。

宁欣幽幽的叹息,三小姐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道:“一日不听表姐叹气,不见表姐落泪,总觉得少点什么。不是我说宁表姐,您好在有祖母宠着,您在一门双伯的王家比我同二姐姐都贵重,伯娘同母亲都怜惜您,我哥更是对你极好,宁表姐还有什么不满的?你比李家表姐好得太多了。三姑姑在祖母跟前侍奉陪着小心,李表姐处处都不如你。但她总是笑着……”

“三小姐。”

伺候她的大丫头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笑着打圆场,“知晓表小姐生病,您着急得跟什么似的。知晓表小姐醒了巴巴的过来看,李家表小姐怎么都有姑奶奶疼惜,表小姐只能靠着老太太和太太们。”

宁欣低垂下脑袋,柔弱的样子透着丝丝的哀怨,三小姐眼里闪过些许的愧疚,坐到宁欣身边,说道:“我同表姐只相差半年,当年我们差一点指腹为婚,后来因都生了女儿而作罢。大姑姑在世的时候对我是极好的,表姐有的都给我一份。我知晓表姐因为姑姑姑父过世伤心,但您总是这么动不动就落泪的,伤身体啊。”

宁欣猛然抬头,水盈盈的目光让三小姐更是存了疼惜,仿佛怕吓到宁欣,继续劝道:“论亲疏虽然三姑姑养在祖母身边,但总归是个庶出的,我是挺喜欢李表姐,但你同我才是至亲骨肉。我知晓表姐人前要强,人后伤心,往后你有什么事同我说说,总是闷在心里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大姑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难怪她会崇拜无双郡主,这丫头性子倒是个爽利的。但让宁欣哭笑不得的是,自己从来就不是被别人疼惜安慰的人,方才低头是因为想着京城里一门双伯,又姓王的人家有哪些。没成想她这多愁多病的身体竟然让人误会在感伤,在难过,宁欣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好了,好了,表姐,别难过了,我等下给表姐送花蜜过来,往后缺了就让抱琴去我那里取。”

三小姐拦住宁欣肩头,仿佛要给宁欣遮挡下一切的风雨。一贯处变不惊的宁欣直到她离去都是呆呆的,无法接受自己被一尚未及笄的少女怜惜维护。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过?宁欣总算发觉了自己夺舍重生后的最大障碍,并非是孤女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原主的记忆,而是原主若病西子的五官,宁欣又看了一眼铜镜,镜子里的她……真是……真是让人怜爱让人呵护。

“撤了,把镜子给我撤了。”

宁欣闭紧了嘴巴,声音能掐出水来,她就是厉声的吩咐,一样软绵绵娇滴滴的,宁欣直接倒在了床榻上,盯着八步床的架子,自己怎么就被塞到了这么一副身体里呢?这比要她的性命还痛苦。

不是谁都能适应这种发差,宁欣原本的性情同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合拍?

宁欣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回想着从那位嘴硬心软怜惜弱者的三小姐口中得到的消息。

一门双伯的王家,又在京城的话,那应该是当年随檄文护国驱除鞑子的王仁王义之后,他们两个起于草莽,赶跑了鞑子之后,他们主动向新君发誓效忠,上交封地,不仅留在京城享福,还得了世袭罔替的丹书铁卷。

再想想当年那些实力比他们好的诸侯,一个个都被大唐皇帝清理得差不多了。当年很多人说他们兄弟无知,可就是他们的本分保下了王家一门双伯,保下了王家子孙的富贵。

宁欣记得如今威武伯和威勇伯都领着闲职,但在京城尚存的勋贵中也能算得上一号。宁欣猛然坐起,宁……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身体的父亲是大唐开国后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当今曾戏言赐号——三元。于是世人都以宁三元相称呼,本来他会成为国之重臣,但他任江浙巡抚时……去年还是前年碰上了倭寇海盗,为保一方太平,宁三元为国捐躯。

她是宁三元的遗孤?宁欣听到外面传来一男子的声音,“表妹,表妹,我来看你了。”

第四章 表哥

宁欣从周围的婢女反应上看,他们表兄妹经常见面,关系一直很要好,若不然也不至于他人未到,声音先传进来。

婢女们以抱琴为首都露出明媚的笑容,还有几个小丫头下意识的抚平衣裙。宁欣淡若远山的眉头微微皱起,那位三小姐口中对自己最好最疼惜的表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表妹。”

黄花梨木小座屏后面闪出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身着暗红滚绣花纹袍挂,头上带玉冠,腰间系着着巴掌宽的玉带,外面披了一件锦缎斗篷。

此人身材欣长,面如满月,齿白唇红,特别是他那双眸子仿佛上等的温玉,他一举一动有清俊之感,儒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宁欣暗自攒了一声,是一位翩翩美少年,莫怪身边的婢女争先恐后的展露少女的风情……这不妥。

宁欣前生见了文武双全,俊美贵气的韩王。见过能征惯战英气勃勃的威远侯,亦见过有雄图大略,霸道成熟的鞑子大汗,对眼前这样一位尚未成熟的少年,宁欣如何都不会痴迷看得移不开眼睛。

本来是宁欣的丫头,抢着上去接过少年的斗篷,“二少爷,先喝杯茶!”

“二少爷是不是又在老爷面前做了绝好的诗词?老爷定是赏赐了二少爷。”

几个小丫头簇拥着少年叽叽喳喳个不停,宁欣见到少年温和有礼的面对每一个人,在他身上看不见身为小主人的高傲,虽然不至于姐姐妹妹的不离口,但他对她们是怜惜的。

这些人是宁欣的丫头,丢人得话也是丢宁欣的脸面。她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丫头围着这个家的二少爷献媚?让旁人看到会怎么想?她前生做了那样的事儿,有过两个男人,但不意味着宁欣不懂得规矩。

韩地因为靠近北方的鞑子,民风比京城更开放一些,但也会要求男女大防。

此时宁欣是在京城,她前生之所以不愿意到京城受封,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受不得拘束。宁欣听说过京城的小姐们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做的,此事若是传扬开来,或者弄得人尽皆知的话,她一旦坏了名声,恐怕也只能嫁给眼前这位少年。

宁欣想不起王家更多的事儿,以故的宁三元曾经显赫一时,但宁三元入官没有几年,并没有可靠的臂膀,王家会容忍自己的嫡子娶坏了名声的女子为妻?并非宁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家到时能让她做妾就不错了。

做妾?宁欣握紧了拳头,这辈子她就没有想过于人为妾。

少年深情款款的走到宁欣身前,宁欣回神时看到围着他的小丫头已经欢欢喜喜的退下去,少年身上佩戴的饰品少了好几个,宁欣淡淡的说道:“让表哥破费了。”

“小可王季玉见过表妹。”

王季玉?宁欣扭过头去,“我累了,表哥请回。”宁欣恨死了自己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这么冷淡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在撒娇一般。

果然王季玉搓暖了手心,靠近宁欣:“我知晓表妹生气,若不是父亲召见,我哪能不等着表妹醒来?表妹染病,我是一时一刻都在惦记着表妹。听说表妹醒了,我推了应酬连忙赶过来。”

宁欣感觉肩膀一沉,他竟然敢把手放到她身上?宁欣转身,恼怒道:“放开。”

王季玉呆呆的看着宁欣不同以往明亮璀璨眸子,不知怎么心里一恬,“表妹别生气了吧,我一会给表妹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