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抚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宁欣!”

“好了。好了。”

宁欣凑近长乐公主。笑道:“我再不追究你是不是醉了。你先告诉我,你扑倒得是哪一位?听起来,仿佛这人很难拿捏……”

如果不难拿捏。长乐公主也不会借着酒醉壮胆,没准换做平时,没等长乐公主靠近,那人就跑掉了。

宁欣摸了摸下颚,一次,一次就让长乐公主有孕了?

这人年岁一定不是毛头小子,经历了那样一场欺骗的婚礼,长乐公主也不会看上太俊秀的人。

到底是谁呢?

“宇文。”

宁欣听见这个名字后,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喃喃的问道:“是我想到的那个宇文?“

长乐公主脸庞羞得通红,底气不足的说道:“很意外么?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

宇文,那位锦衣近卫的统领,皇帝最重要的心腹之一,改善锦衣近卫的名声的大统领……把脏活累活都扔给中军都督谢大人的‘老实人’,在文官集团广受好评,同李冥锐私交不错的三十三岁的老男人!

“听说他是看着您长大的。”

“嗯。”

长乐公主羞涩般的抬眼,“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把他当过马骑,他带我爬过树……我们很早很早就很熟悉了。”

这位宇文统领大人,在宁欣看来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长相诡异,听说他二十岁同三十岁一样,三十三岁还像三十岁,如此是不是可以期望,他四十岁的时候还是如同三十岁的相貌呢?

这么算起来他同长乐公主还是挺般配的,阿弥陀佛,宁欣默念年龄真不是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总不会是你小时候就……就喜欢上了给你当马骑的人?”

宁欣很感兴趣的问道:”还是说你突然就发觉他隐藏在心底的对你的在意,钦慕?然后你发觉你也对他有眷恋?”

“不知道。”

长乐公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每次我哭的时候总能见到他!以前我选了那个罪臣冒牌货……他那两年主动请旨去了南边办差,后来听说我婚事的波折,他送了好多有趣的东西哄我开心,你不在京城时,他时不时的出现在我身边……有一日,我去他府上找他商量事情,我看到了他书房里放着的发黄的画纸……”

“你别笑。”长乐公主认真的说道,“他真的把那句话记在了心上,把我当成了他最珍贵的那个人!”

画纸?有奸情!

除了年龄不大合适之外,宁欣也说不出长乐公主和宇文统领之间有不合适的地方,当然如果长乐公主不在意年龄的因素,他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宇文是皇帝的心腹,统领着锦衣近卫,可谓权柄甚重。

他在朝野上下声望不错,迎娶长乐公主并不困难,宇家也是大唐的望族,只是宇文做了锦衣近卫统领,宇家的排名才有点下滑,但因为宇文统领手中的权势宇家依然炙手可热。

锦衣近卫——皇帝的鹰犬,名声不大好听,可锦衣近卫有监察百官,提审百官的权利,一句昭监,能让一品大员吓破胆子。

宁欣放弃了衡量宇文的权势,问道:“你是因为那张画纸感动,还是怎地?若是为了感动就嫁给他,会不会太儿戏?“

“不单单是感动。”

长乐公主缓缓的说道:“我忘记了那句承诺,可他还记得。一直守着那句承诺不肯娶亲,总是以笑脸对我,将一切的酸楚都隐藏起来……宁欣,说实话,我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所以,你越来了解他,便越在意他?然后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宁欣故意轻快的调笑长乐公主,冲淡长乐公主话语里的后悔和惋惜,在宁欣看来,长乐公主心里是有他的。如果长乐公主能早几年发现发觉。长乐公主也不至于受到伤害,一度有心出家远离红尘的纷扰。

不说别的,长乐公主能因为宇文统领放下对男子的戒心,宇文这人就是长乐公主驸马的候选人。

“哪有你说得那样……”长乐公主果然不像方才那样感伤。眼里透出丝丝的得意和甜蜜。“我不是喝多了嘛。哪还记得当时是我压得他?他也是怕伤了我,才任我摆布的。”

“我看不见得,你这样的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我看宇文统领是欢喜得不知所措。”

“不是。”

长乐公主为心上人辩解,“以他的官职,再美的女子他都见过,只有我……才能让他失控。”

“是呀,是呀。”宁欣笑盈盈的说道:“你可得把这根木头抓紧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你有身孕?这事瞒不了多久……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喜讯。”

宁欣请公主准备笔墨,将怀孕时应该注意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写出来,长乐公主怀相比玉嫔还差,一旦小产,对长乐公主的身心都是无法预估的损伤。

长乐公主轻轻抚摸着小腹,眸子闪过一抹坚决,”以前我没法子逼婚,眼下有了这块骨肉,他再想东想西,不敢娶我试试看?“

“他怕配不上你?”

“嗯。”

长乐公主点点头,脸上扯出一抹既心疼又无奈的苦笑,”你不知道,事后他竟然抱着我……死死的抱着我落泪,以为我不知道?其实那天我怎会是一时冲动呢,又怎么会因为情事而睡过去?他怎么吻得我,说了什么话,怎么跑掉的,我都清楚的记得,这笔帐有得算了,哼!”

越说到最后,长乐公主的气势越足。

宁欣笑着点头,“没错,我们公主都记得呢,他休想抵赖,以为公主您喝醉了?”

“宁欣,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长乐公主的手臂向宁欣袭去,“我跟你说什么事儿,你都扯到了我醉没醉上去!你再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说了。”

宁欣按住了长乐公主的肩头,“你现在怀着身子,可不能乱动。”

长乐公主听话的坐好,她也很担心自己肚子里的骨血,期望的看着宁欣,“他会平安的,对吗?”

“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会生个健康漂亮的儿子!”

“这你也能看出来?”

“那是。”

宁欣又摸摸了长乐公主的脉搏,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腹,“有八成的可能是儿子,不过,想要完全确定还得等到你显怀之后,若是女儿,你就不疼了?”

“不是的。”长乐公主慌忙摇头,仿佛怕肚子里的孩子听见,小声的说道:“儿子,女儿我们都疼爱的。”

“宁欣。”

“嗯?”

宁欣仔细看着纸张上的注意事项,想着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听长乐公主没了下文,抬头看去,见长乐公主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事儿?”

长乐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玉嫔怀得是男是女?”

”没细看,男女各半。“

“那你能不能肯定的对母后说,玉嫔怀得是公主?”长乐公主握住宁欣的手腕,“万一不是公主,等玉嫔平安成产后,我会告诉母后是我让你这么说的。”

“玉嫔怀相不好,想平安生产不容易,婴孩生下来后一样很脆弱,随时都有可能夭折。”

宁欣对长了公主说道,“此时欺瞒皇后娘娘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万幸玉嫔怀得是一位公主,后宫这许多的妃嫔贵人,玉嫔能有身孕,旁人就不行?皇后娘娘能害了一个又一个?”

长乐公主垂头道:“我也不想这样欺骗母后……父皇早年夭折的六皇子,染疾病病逝的四皇子……都是母后做的。那时因为太子哥哥刚过世,父皇念此才没怪罪母后,可父皇也是从那时起,不再宠爱母后。后宫里不是没有妃嫔有孕过,但大多没生下来,我不知是那些有孕的妃嫔倒霉,还是母后和贤妃做的,总之如今父皇的皇子只有两位。这一次玉嫔有孕,太后和父皇都会注意母后,我想若是告诉母后……玉嫔怀得是公主。她也能想通一点。”

“趁着这段日子。我会慢慢的开解母后……”

长乐公主对此也没多大的把握,但为了生母,她只能试试看,偏偏她此时有孕。长乐公主生怕一个注意不到。母后再做下错事。或者母亲利用宇文行残害龙种的事儿。

锦衣近卫无论是对后宫还是朝臣,都有很强的震慑力。

“你想的办法大多治标不治本,皇后娘娘自己想不通。你再说都没用?”

宁欣反对长乐公主的主意,“先不说后宫的妃嫔会不会怀孕,若是我为贤妃,会让陛下主动接近皇后娘娘,深爱陛下的皇后眼里根本容不下一颗沙子……贤妃只需要给皇后娘娘提供方便就可以安枕无忧,等到东窗事发,贤妃再在皇帝面前说两句……此时离太子过世已经有十年了吧,皇上对皇后的旧情还剩下多少?”

长乐公主闭了一下眼睛,不得不承认宁欣分析得很有道理。

“皇后娘娘对陛下的执着太深,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男人单恋独宠她,她抓得越紧,越是什么都剩不下,争宠抓牢坐拥天下的皇帝不是她这样的。”

宁欣恨其不争气的叹息了一声,便是她能调教皇后怎么争宠,以皇后对皇帝的真心,也做不到宁欣设想的,”不是说皇帝能不专情,不是说贤妃不会犯错被陛下厌烦,而是你母后根本就不是宫斗的材料,再好的手段她也只会成全了贤妃和别人。”

一针见血的指出皇后的缺点,虽然宁欣的话不是很好听,但长乐公主晓得她说得都是正理,“那怎么办?”

“换做平时你可以慢慢的劝解皇后娘娘,但眼下的状况不会给你徐徐图之的机会,贤妃一定会动手,后宫中即将风起云涌且暗斗不断,皇后娘娘若是想不明白,便是你时时刻刻在她旁边,她也无法做到明哲保身,况且不是她想保全自己,就能做到的,贤妃会放过这个机会么?“

“要不然你让皇后娘娘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养病。”

“不行,母后的身体本就不好,再用一些伤身体的秘药,我怕她撑不住。”长乐公主下意识的反对,“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医术,便是她躺在床上,依然会算计玉嫔,也躲不开贤妃的陷害,除非她病得不省人事……母后太可怜了。“

皇后病得不省人事,确实是最有效也是最简答的办法。

宁欣按了按脑袋,有个不省心的娘,做女儿的真是很头疼,偏偏做娘的对女儿是真心疼爱:

“那就下狠手,以毒攻毒,让皇后娘娘彻底对皇上死心。皇后娘娘并不是没有一点对付贤妃的手段,因为她太在意陛下才会屡屡让贤妃占据上风,如果她不在意了,只保全她自己,皇后应该能做得到。”

“我早也劝,晚也劝,可母后根本听不进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说得再多,皇后不痛彻心扉,她依然会对皇上抱有希望,幻想着皇上浪子回头,重新回到她身边。”

宁欣在长乐公主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长乐公主吓得脸庞发白,指尖都是冰凉的,若是宁欣入宫,这后宫里还有活人么?

“你还需要注意一点,别让皇后娘娘因为绝望而轻生。”

宁欣最后缓缓的说道:“有些女子只是为男人的爱而活着,你如今有孕,对皇后娘娘来说也是好事,起码可以让皇后娘娘有个寄托的对象,你这个儿子……说不定是你的太子哥哥转世,你若是劝不了皇后娘娘,只管告诉我……催情香料我随时都能配得出来,毒药也不见得都是害人的。”

“多谢!”

长乐公主感激的握了握宁欣的手腕,如果没用宁欣,她们母女只怕是早就死了。

宁欣站起身道:“你先歇息,尽量做好最周全的安排,还有一点,我晓得您同宇文统领在一起时是清醒的,可那根宇文木头是不是明白?若是为了你有身孕成亲,宇文统领是不是会以为您是逼不得已?对付木头最有效的办法,是把他的脑袋扒开,将事实放进去。“

“我也该回去对付李木头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失落

在长乐公主面前,宁欣表现得对拿下李冥锐信心十足,可她心底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因为在意他,所以宁欣患得患失,明明这种感觉很不好,可宁欣就是无法让躁动迟疑的心平静下来。

她上马车前,见到了几名太医……他们也从宫里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喜悦又隐约有几许的忧心,皇上因为玉嫔有孕一定没少给他们赏赐,至于担心也好理解,玉嫔万一出了不好的状况,他们这群太医是最先被问罪的。

“世子夫人。”

太医对宁欣拱了拱手,他们大多很佩服宁欣的医术,光凭着眼睛就能看出玉嫔有身孕,这是何等的能耐?

他们扪心自为,起码他们做不到,哪怕他们感觉玉嫔有身孕,玉嫔娘娘不说,他们也不敢乱说。

宁欣笑了笑,准备登上早已准备好的悬挂着燕国公族徽的马车,听见太医中有人叹息,“齐王妃也有了……”

齐王妃?

宁欣愣了一会,上了马车后,心绪更是烦躁阴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懂医术又能怎样?别人都有身孕了,可她和李冥锐明明是健健康康的,夫妻生活也很频繁,怎么她到现在还没动静?

她同齐王妃在前后脚成亲,长乐公主一次就怀孕了……

宁欣晓得这种事情急不来,可她终究是女人,想要一个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尤其是在别人都开怀的情况下,只有她没有动静,宁欣眼里透出浓浓的失落……

莫非是因为上一辈子她利用假孕陷害大汗身边的女人因此她这辈子即便身体健康也难以有孕?

不对!这不符合医学道理……宁欣可不信什么诅咒!

假孕……宁欣亮晶晶眸子逐渐的暗淡了下去,不能用,李冥锐是她的丈夫,怎能欺骗他呢?

宁欣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自嘲的低言:‘你这歹毒的计量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她已经不是需要争宠笼络大汗的宠妃了……虽然她若是怀孕更容易解决眼下的难题,李冥锐也是想要孩子……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天生心计深沉且不择手段的宁欣忍不住想这么做的好处……到时候只要赖在别人身上就行,李冥锐……宁欣的手指甲扣进掌心,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宁欣身体一晃,向外面看了一眼,还没到燕国公府……宁欣问道:”什么事儿?“

”回世子夫人。前面是齐王殿下。“

宁欣撩开了车帘,能让燕国公世子夫人避让的贵胄并不多,齐王算是最特殊的一个。

齐王被侍卫仆从簇拥在中间,他骑在一匹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上,黑瞳中带有几许掩藏不去的欣喜兴奋。他唇边的一抹笑容更衬他俊秀的容貌,今日他最英俊……

上辈子他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继承人。

宁欣抿了抿嘴唇,放下了帘栊,见到齐王后,她心底的失落反倒少了许多,也彻底放下了假孕的念头。

齐王自然看到了燕国公世子夫人的马车。眼中的兴奋得意少了几许,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胯下的骏马稍微的一顿,齐王又松了缰绳。踏在马镫上的脚踢了踢骏马的腹部,宁欣策乘坐的马车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没有理由再靠近宁欣!

齐王妃才是他的妻子,齐王抿紧嘴唇,他眼下只想着同齐王妃姜氏过日子。不愿意再纠结过去的痴恋!

姜氏大方温柔,贤惠体贴。她行事很得齐王的心意,齐王不用再为后院担心,太妃和姜氏相处得也很好,如今姜氏有了身孕,他还需要再想着宁欣?

齐王虽然有点担心宁欣和李冥锐会不会闹别扭,但他此时已经无暇顾及此事,在他心底亦有几分得意……被宁欣晓得一定会骂他不厚道!

他总算是领先了李冥锐一步,不是么?

……

“去宁家。”

“是。”

宁欣在齐王过去后,吩咐外面的仆从先回娘家,她如今的心情实在是不适合同李冥锐探讨为什么她要进宫的事儿。

进了宁府后,宁欣一下车马车就见到得了消息赶过来的宁老太太。

宁老太太慈爱担忧的目光,让宁欣心头一热,亲人在身边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宁欣一头扎进宁老太太怀里,吸取她身上的热气,喃喃的说道:“姑祖母,她们都有了,就我……就我没有。”

宁老太太愣了一会,揽着宁欣回屋去,安慰她道:“这事不着急,你爹娘本来生你就迟,你是随了他们……欣丫头,别担心,我还惦记着给你照看儿女……你会有的。”

进了屋子后,宁欣依然赖在宁老太太的怀里,让她的双臂紧紧的环住自己,宁老太太想松手,宁欣便按住了她的胳膊,向她怀里靠得更紧,“让我依靠一会,姑祖母,陪着我!”

宁老太太是喜欢宁欣这样的,自打她出阁后,宁老太太身边就空了,做什么都没滋味,宁欣刚刚嫁人,不好总是回娘家,宁老太太也不能总是去燕国公府看她,每日宁老太太都想宁欣不行,同身边的人抱怨宁欣是个没良心的丫头,都不回来看她……

“你这话同我说没用!”

宁老太太狠心推了推宁欣,恼怒又无奈的说道:“你怎么不想着同李冥锐说?往常盼你回来,你偏偏同女婿腻在一起,今日……你该回燕国公府,来我这作甚?我可同你说,欣丫头,我是不会将李冥锐为这点事叫来的。”

“我晓得您是为我好。”

宁欣脑袋拱了拱宁老太太的胸口,在宁老太太面前,宁欣可以放纵,也可以撒娇,不用总是做出一副成足在胸,任何人都无法打败的样子。“我就是……就是不满,为什么她们都有了,就我没有?”

……

“我一直晓得你的性情同旁人不同,欣丫头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到正事上?别满不在乎的,听说你砸了风月产所,我很欣慰,听说你入宫,你这丫头是不是存心让我担心?”

宁老太太甩不掉像是年糕一样粘着自己的宁欣,恼恨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这么点出息?只想到了去见皇帝?”

“见皇帝是最快最简单解决事情的良策,我怎么会让皇上得逞?”

“以后的事情你就不想?”宁老太太无奈的说道:“你就那么相信李冥锐全心信赖你?他也是个男人,越是在意你,他越是放不下,况且皇上什么性情。他比你明白……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万一呢?你就没想过万一?”

宁欣耷拉下脑袋,抿了抿嘴角,低声道:“若是有万一的话……也许……”

“你以死明志?保全贞洁?”

“不会。”

宁欣摇了摇头,沮丧的说道,“也许我会抛下他,真正做红杏出墙的坏女人。然后……然后让皇上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让他再也不敢惦记朝臣的妻子。“

宁老太太叹息一声,“果然如此,唉。欣丫头你……让我欢喜让我忧愁,你这性情……太辛苦李冥锐了。”

“我已经很为他着想了,方才我都放弃那些坏主意……“

”坏主意?“

宁老太太扶正了宁欣,冷着面容问道:“什么坏主意。说出来给我听听?”

姑祖母这么严肃,宁欣哪敢说。讨好的笑道:“已经放弃了,姑祖母,我是真的放弃了。”

“他是我丈夫,对我一心一意的,不管怎样,我不能辜负他这片真诚。”

宁欣眸子敛去光芒,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以前我做事只问结果,不在意过程,只想着又快又狠的解决所有的麻烦,我不在意伤害任何人,哪怕是被我算计但却很疼爱我的人……如今,我不愿伤了他,欺骗他,姑祖母,您说我这是不是离不开他了?”

宁老太太奖励的摸了摸宁欣的脸颊,”你这么想很对。”

宁欣变得温和,锋芒内敛,以前她算计人的时候虽然精明干练,但在宁老太太看来,宁欣实在是刻薄得狠,行事上太过偏激,如今她有了在意的人,宁老太太也不至于再担心宁欣孤独终老。

“太夫人,世子爷到了。”

宁欣愣了一会,笑道:‘姑祖母您还说不惦记我?”

见宁老太太意外且满意的神色,宁欣停住了口,是他主动来的?

“行了,你别在我怀里腻歪了。”

宁老太太怜爱的为宁欣整理鬓间的碎发,推了推她说道:“在娘家说这事更妥当,他晓得你到了宁家,特意追过来的……欣丫头,你不能什么事事都指望着我。”

宁欣深深吸了一口气,几步走到窗前,她背后有宁老太太全心的支持,向李冥锐解释更有信心,别看宁老太太当面教训宁欣,但李冥锐若是胆敢说宁欣不好,宁老太太会第一个冲上去。

院落中,海棠旁边站着一高大健硕的身影,夕阳斜照给他身上渡了一层光晕,宁欣看不清他的神色,然站在余晖中的他显得宁静而祥和,全然没有宁欣想得暴怒或者伤心。

秋海棠开得正艳,朵朵海棠绚丽多姿,徐徐的秋风吹拂海棠花瓣,秋海棠迎风绽放可吸引很多人赞叹的目光,然宁欣却只把秋海棠当作了背景,他才入了她的眼……

宁欣心底多了一丝丝的后悔,应该再仔细想想别的法子,她到底伤了他。

推门而出,宁欣缓缓的靠近李冥锐……在他们距离一步远的距离,李冥锐拔出了腰间的宝剑,锋利的宝剑剑尖点在宁欣的喉咙上,夕阳也无法暖化的寒芒在宁欣柔美的脸庞上闪过……宁欣镇定如常的看着随时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人。

李冥锐停了好半晌,喃喃的说道:“原本我想着,只要你过得舒心,我……我便是将你让给旁人也无妨,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你过你想过的日子……”

“然后呢?”

宁欣抬起手指弹了弹宝剑的剑身。宝剑微微颤抖,发出了一阵阵清凉的声音,声波荡漾……李冥锐移开了剑尖,一把将宁欣拽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扣住她的细腰,熟悉让他眷恋的体香安抚了他,“我宁可杀了你,也不想成全你同旁人!”

……

宁欣嘴角翘起,安静老实的环住他。鼻尖碰到了他胸口,衣服上没有汗渍的味道,他回燕国公府换好衣服等着自己……没有冲进宫里去,没有自暴自弃的饮酒,甚至没有听燕国公夫人的挑拨……如果他方才不是拿剑比着自己……宁欣会抱怨他不霸道。甚至不在意她。

“不生气么?”宁欣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他没有鞑子汗王的霸气,没有韩王师兄的体贴,可他的怀抱有让宁欣永远眷恋的温暖,尊重,以及信任。

她同他之间没有家仇国恨,没有勉强。他们腻歪在一起,只是一对很单纯的夫妻。

“我怎会不生气?“

李冥锐低下脑袋。将脸庞埋入她的脖颈处,呼吸沉重,烦躁的说道:”不仅生气,还很恨你!”

“那还抱着我不撒手?”

“撒手。你会离开。”

李冥锐闷闷的说道:“我不想你离开,更恼恨自己没用!刚晓得你进宫的消息,我……我恨不得提剑闯进去,把你和陛下都……我将一盆冷水浇到脑袋上。把整个神机营都给打趴下了。“

宁欣忍着笑,谁说李冥锐是木头?他明显比宇文精明懂事!宁欣靠他更近。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不相信我会为你守节?“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