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室中，钱嘉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章眺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动机是什么？”
钱嘉说道，“因为她给我戴绿帽子。”
章眺嘴角抽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钱嘉问道，“能给我支烟吗？”
章眺看向了叶鞘，叶鞘点了下头，章眺说道，“你等下。”他们两个都不吸烟，要烟的话只能出去找别人要，章眺很快就拿了一支点燃的烟进来，递给了钱嘉。
钱嘉连着吸了三口，才说道，“一周前，我收到了一些照片，都是潘乐乐和别的男人的床照。”
“照片是谁寄的？”叶鞘觉得钱嘉有些话没有说，好像是故意隐瞒了什么，“你又怎么能确定照片不是假的？现在那些照片还在吗？”
钱嘉说道，“因为我认识潘乐乐身上的胎记，照片被我撕了。”
夏筱挠了挠脸说道，“这种时候，难道不该留着照片质问潘乐乐吗？找出奸夫？为什么是撕了？”
明显章眺也有同样的疑问，“你为什么撕了照片，而且人是你什么时候杀的？”
钱嘉又吸了口烟，“我当时气急所以撕了照片，人是在十四号下午杀的。”
今天是十六号，如果钱嘉没有说谎，这一家三口已经死亡近四十八小时了。
叶鞘在本子上记了时间，说道，“你是一周前收到的照片？也就是在九号吗？”
钱嘉犹豫了下才说道，“大概吧。”
叶鞘问道，“是快递送到的还是直接放到你家门口？”
钱嘉又吸了口烟，说道，“直接放在我家门口。”
叶鞘没有等钱嘉反应，接着问道，“你家的地址。”
钱嘉皱眉忽然说道，“不是，是送到我公司前台。”
“那么你公司前台的联系方式，公司的具体地址。”叶鞘追问道，“这次不会再改说法了吧？”
钱嘉避开了叶鞘的视线。
叶鞘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
钱嘉咽了下口水说道，“是我家。”又把地址说了一遍。
叶鞘说道，“还有你公司的地址。”
钱嘉皱眉说道，“你们……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夏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都杀人了，也没什么机会去工作了吧？”
章眺冷声说道，“你在开玩笑吗？你既然来自首说杀了三个人，还害怕打扰工作？”
钱嘉深吸了口气，像是平复下来，才把公司地址也说了，叶鞘看向章眺说道，“让人去查五号到十五号，钱嘉家中和公司周围的所有监控录像。”
章眺说道，“好。”当即到外面安排人去查了。
夏筱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他在故意隐瞒什么呢？”
叶鞘在本子上写道，“他是在隐藏。”
夏筱探头看了看，说道，“那他都来自首了，还隐瞒什么？”
叶鞘眼睛眯了下。
夏筱说道，“三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死刑吧？”
叶鞘用笔点了一下本子。
夏筱鼓了鼓腮帮子，“所以他隐瞒什么？”
叶鞘微微垂眸写道，“为了保护什么。”
夏筱吸了口冷气，“他都杀了自己的情妇和两个孩子，还保护谁？”
笔在叶鞘的手指间转了一圈，“保护真的凶手。”
夏筱愣住了，她觉得自己糊涂了，“你的意思是，那一家三口不是他杀的，他是来顶罪的？”
叶鞘犹豫了一下，“不，应该说不全是他杀的，不过这些还需要证据。”
夏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叶鞘说道，“推断出来的。”
夏筱还想再问，就见章眺已经进来了，而且他还拿了一些文件，章眺先把文件交给叶鞘，说道，“验尸报告出来了一部分，死者潘乐乐指甲里东西确实是钱嘉的，和钱嘉胳膊上的伤也相符。”
叶鞘翻看着文件，章眺接着说道，“凶器上的指纹属于钱嘉的。”
“那么门把上的指纹呢？”叶鞘虽然是对章眺说话，可看的却是钱嘉，
钱嘉把烟头捻灭。
恐怕门上的指纹已经处理了，可是叶鞘要查的并不是门上有没有钱嘉和别人的指纹，而是有没有潘乐乐的指纹，处理现场的时候想要清理掉别人的指纹，也就是钱嘉把这些都擦掉，重新握着门把，也就意味着连死者的指纹也被清理掉了，第一次杀人的人能处理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叶鞘在赌，钱嘉会不会记得重新把潘乐乐的指纹印上。
章眺说道，“也是钱嘉的。”
叶鞘见钱嘉眉眼间像是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那么门上有三位死者的指纹吗？不仅是门把上，还有门把下面的位置，两个孩子高度差不多的位置。”
钱嘉猛地抬头看向叶鞘。
夏筱目瞪口呆地看着叶鞘，“叶鞘，你好奸诈啊。”
叶鞘握着笔的手一紧，这怎么叫奸诈！这明明是聪明。
章眺这才明白，说道，“我这就去问。”
叶鞘点了下头，继续翻看验尸报告，夏筱觉得上面的照片有点恐怖，所以离叶鞘远远的，夏筱发现钱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额头上开始往下流汗，夏筱感叹道，“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这是心理压力啊。”
“警官，给我支烟。”钱嘉咽了下口水说道，“再给我支烟。”
夏筱看向叶鞘，“他是不是心里慌了？”
叶鞘写了一个是字，这才说道，“吸烟多了不好。”他起身去给钱嘉倒了杯水，“喝水吧。”
钱嘉端着水一口喝完，叶鞘又去给他接了杯，这次钱嘉倒是没有再喝，“给我支烟。”
叶鞘说道，“行，等人回来。”
钱嘉下意识端着水喝了起来，每当他喝完，叶鞘就去给他接一杯，等章眺回来的时候，钱嘉已经喝了三杯水，叶鞘说道，“拿一盒烟过来。”
章眺应了一声，出门管同事要了烟和打火机，叶鞘抽出一支来点燃后，递给了钱嘉。
“哦！你们间接接吻了。”夏筱感叹道，“你们男人太随便了！”
叶鞘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不是看见钱嘉已经吸了口烟，他差点就要把烟夺过来。
章眺说道，“叶队，门把上只有钱嘉的指纹。”
叶鞘看向钱嘉，说道，“要不要解释下？”
钱嘉吸了几口烟，“因为我开始没想自首，我是想跑的，可是越想越害怕才来自首的，所以我处理了现场。”
夏筱简直要笑了，“你处理了现场，就是把所有受害者的指纹处理掉，然后留下自己的？”
章眺说道，“你把我们当傻子呢？”
钱嘉也察觉到不对，开始沉默。
叶鞘放下笔，“你妻子知道你杀人的事情吗？”
“不知道。”钱嘉说道，“我没敢告诉她。”
叶鞘挑眉，“你来自首，也没告诉她？”
“嗯。”
叶鞘问道，“那你妻子知道你有外遇的事情吗？”
“不知道。”钱嘉看着烟说道，“我妻子不知道。”
连着说两次，有一种强调的意思在里面，倒更像是在说服人。
夏筱跟在叶鞘身边这么久，“他在撒谎，他妻子是知道他外遇的，但是他妻子知不知道他杀人啊？”
章眺说道，“你爱你妻子吗？”
钱嘉没有说话。
夏筱看着钱嘉吸完了烟后，又开始喝水，“他难道一会不上厕所吗？”
叶鞘笑了下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看了下表说道，“我们先出去，也让钱先生自己思考一下。”
夏筱看向叶鞘，她觉得叶鞘很奸诈，“难道你是想等他上厕所？然后用来威胁他说真话？”
叶鞘和章眺出门后，让章眺先去休息，自己进了办公室才说道，“我是那么坏的人吗？”
夏筱毫不犹豫说道，“是的，你就是。”
叶鞘说道，“嗯，我是。”
第三十八章
到了午饭时间，叶鞘他们都去食堂买的饭，倒是单独给钱嘉要了外卖，选的是一家离警局比较近的快餐店，那家店的东西很实惠味道也不错，就是有些偏咸，叶鞘口味淡倒是很少吃那家的，不过叶鞘格外体贴还要了饮料，等东西送来后，就给钱嘉送过去了，钱嘉这几天都吃不下去饭，此时来自首倒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反而吃了不少，未免钱嘉吃饭不方便，叶鞘还特意把饮料给拧开了。
夏筱看着钱嘉一边吃一边喝，不知不觉一瓶饮料喝完了，倒是不觉得同情，毕竟钱嘉可是杀了人的，不管大人犯了什么错，小孩子都是无罪的，而叶鞘的手段奸诈了一些，也是为了案子的情况。
等钱嘉吃完了，叶鞘又给他倒了杯水放好说道，“你好好考虑下，等验尸结果出来了，我们再来。”说完就出门还把审问室的门给观赏了。
章眺在叶鞘的办公室吃饭，外面虽然凉快可是不如办公室里舒服，他还可以偷懒刷个电影看，食堂师傅今天炒了冬瓜里面放了一些虾米味道还不错，章眺吃的格外开心，“叶队，干什么给他吃这么好？”
叶鞘的饭菜是章眺顺便打回来的，都是食堂师傅比较拿手的菜，叶鞘找出筷子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因为那东西够咸。”
章眺有些茫然叼着个冬瓜，动了动嘴把冬瓜咽下去，说道，“为什么？”
“因为人有三急啊。”夏筱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还是太天真了。”
叶鞘都有些想笑，他觉得只听声音的话，章眺绝对比夏筱年纪要大一些。
章眺见叶鞘没有回答，自己扒拉了两口米，问道，“叶队？”
叶鞘夹了块排骨，说道，“记得他如果要求上厕所，不要带他去。”
章眺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筷子正夹着的土豆都掉了，咽了咽口水说道，“叶队，你太狠了吧。”
叶鞘倒是慢条细理吃了起来，本来他都可以带着小鬼回家见见父母，然后吃一顿好的，就因为这些事情只能在警局吃大锅饭，他觉得自己够仁慈了。
夏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吃东西，闻着香味说道，“记仇啊，叶鞘你真的不是狐狸成精吗？”
叶鞘都不想搭理夏筱了，而夏筱最会自说自乐，根本不需要叶鞘搭理，对比起来也不知道谁更加可怜一些。
“不过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夏筱趴在桌子上，看着洗干净的苹果，她觉得自己都能闻到苹果的香甜味道了，“难道你是建国前成的精？那你就不是爸爸了，你是爷爷。”
叶鞘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很想在这只不知死活的小鬼头上使劲蹭蹭，不对，小鬼已经死了。
章眺暗自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得罪叶鞘，低头喝了几口汤又开始扒饭吃了。
叶鞘说道，“一会提醒外面的人下，不管钱嘉有什么要求，都来问过我再说。”
章眺比了一个知道的手势，刚咽下嘴里的东西想说话，敲门声就响起来了，章眺见叶鞘点头就去开门，楚橙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拿着盒饭正站在外面，“打扰你们了？验尸报告出来了，我想叶队急着要，就先送来了。”
“谢谢橙子姐。”章眺想要去接资料，却被楚橙避开了。
楚橙微微侧身说道，“你在吃饭？我也没吃呢，咱们一起吃吧。”
章眺心中一喜，说道，“那我们出……”
话还没说完，楚橙就已经进来了，她先把资料放到了办公桌上，说道，“叶队，这些验尸报告。”
叶鞘在楚橙敲门的时候就没有再吃东西，还喝了口水用抽纸擦了嘴，不管他对楚橙是什么样子的想法，自幼的教育让他对女性都格外的尊重，“好的，谢谢。”
楚橙笑了下，说道，“外面人有点多，我也留在这里吃饭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叶鞘不可能拒绝，说道，“请便。”
章眺赶紧给楚橙搬了椅子，让楚橙可以坐下吃饭，楚橙说道，“谢谢。”
叶鞘说道，“再给楚法医倒杯水。”
“好。”章眺又去找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水，放到楚橙的手边说道，“橙子姐有什么需要喊我。”
楚橙觉得叶鞘真的很体贴，而且这样低头看资料的样子格外迷人，“好的，谢谢。”
章眺见楚橙不准备再和他说话，挠了挠头又回去吃饭了。
夏筱已经凑到了楚橙的身边，看着楚橙的盒饭，“她是自己带饭吧？看起来比你们的大锅饭有食欲多了啊。”
叶鞘懒得看夏筱，一边吃饭一边翻看着验尸报告，夏筱觉得格外的恐怖，也不知道叶鞘怎么能对着验尸报告吃下去的肉，反正夏筱是不敢看的。
楚橙说道，“叶队，要不要尝尝我做的丸子？”
叶鞘微微皱眉，除了夏筱这个胆小鬼外，他并不喜欢思考的时候有人打扰，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口水，这才拿抽纸擦了嘴说道，“不用了，谢谢。”
楚橙笑了下说道，“我跟我妈学的，味道不错，叶队尝尝吧，还有小章你也来尝尝。”
章眺又不是傻子，虽然那丸子很诱人，楚橙又漂亮，可是叶鞘实在太恐怖了，他可不敢得罪叶鞘，想想还在审问室的钱嘉就知道了，“不用了，我饭菜够吃了。”
楚橙应了一声，拿着勺子盛了丸子就要递给叶鞘，却见叶鞘已经吃完了，把饭盒盖上了。
夏筱看到叶鞘的拒绝，心中美滋滋，嘴上却说道，“一看就很好吃，你真的不尝尝吗？”
叶鞘拿着饭盒说道，“你们先吃，我去刷一下。”说完就出门了。
楚橙咬了下唇，眼神有些难过。
叶鞘出了门，小声说道，“我真吃了，你不得张牙舞爪？”
夏筱悠悠然说道，“才不会，我为什么要张牙舞爪，我这么淑女，才不会张牙舞爪。”
叶鞘说道，“两次强调表示肯定，你在审问室还说钱嘉。”
夏筱想要反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说什么，最后气呼呼地说道，“好好刷碗，不想理你了。”
叶鞘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倒是听话的继续刷碗，他不太会做饭倒是不排斥刷碗，也可能是在家看多了，他妈做饭他爸刷碗这件事了。
夏筱在叶鞘的身后挥舞了几下拳头，又隔空踢了他几下，还是觉得好生气。
叶鞘说道，“你别在我身后张牙舞爪的。”
“我才没有。”夏筱有些底气不足，“你别乱说。”
叶鞘关了水管，他都同情夏筱的智商了，“你身上很凉，你动起来的时候，凉风很明显，特别是你动作大的时候，懂了吗？”
夏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又吸了一口气，格外憋屈说道，“哦。”
叶鞘拿着刷好的饭盒往办公室走去，夏筱乖巧地跟在他身后，短时间内是不敢背着叶鞘做什么了，不过她还是怀疑叶鞘是狐狸精变得，夏筱慢悠悠地说道，“听说心眼太多，头发白的快。”
“……”叶鞘脚步顿了下，“闺女，爸爸白头都是因为养你太辛苦了。”
夏筱微微张嘴看向叶鞘，整个鬼都有些傻了。
叶鞘笑了下，“所以要好好孝顺爸爸，知道吗？”
夏筱觉得自己从来不文艺，可是看见叶鞘这样的笑容，竟然下意识双手捂着心口处，她真的有一种心里的百花都开了蝴蝶正在飞舞的感觉，“知、知道了！”
叶鞘反而愣住了，感觉不太对啊，“小鬼，你是不是不正常？进化了？”
夏筱跺了跺脚，飘得远了一点，双手捂着脸闷闷地说道，“没有，不想和你说话，你走。”
叶鞘还是有些担心，刚想问话，就听见脚步声，看向了走过来的楚橙，楚橙也拿着饭盒问道，“叶队，你怎么不进去？”
“刚刷完。”叶鞘说道，“楚法医还有事情吗？”
楚橙见周围没人，脸有些红了，往前走几步靠近了叶鞘说道，“叶队，你有女朋友吗？”其实楚橙是打听过的，知道叶鞘没有女朋友，故意这么问，只要叶鞘说没有，她就可以说下面的话题。
叶鞘因为长得好，差不多从小都被人表白到大，经验丰富得很，楚橙话一出，叶鞘就说道，“这和楚法医没关系，请不要过问我的私事。”
夏筱已经飘过来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在楚橙靠近的时候，她下意识就飘到了楚橙和叶鞘之间，虽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楚橙眼睛一红说道，“叶队，我……”
“楚法医。”叶鞘打断了楚橙的话，“我觉得和你当同事挺好。”
夏筱捂着嘴笑了出来，“这是另类的好人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