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粥又热又没味道,我不喝。”九阴差不多已经有几千年没喝粥了,她最讨厌这热乎乎黏啦吧唧的粥。

“不热不热,奴婢方才已经在厨房替夫人凉凉了。”春桃用勺子搅着粥,柔声道:“奴婢还放了桂花糖,杏干,这粥是酸甜的,夫人尝一口,您一定会喜欢的。”

一旁站着的康大夫和止水不迭朝她拱手鞠躬,只差没跪下了,“夫人替爷尝一尝吧。”

九阴瞧着他们三个,伸手接过了那碗粥,她为这个嗣王府可牺牲太多了。

她舀了一勺粥在三个人殷切的注视下送进了嘴里,春桃倒是没骗她,粥已经不热了,酸酸甜甜的带着桂花香和杏子香,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喜欢吃肉。

她喝了半碗就饱了,对床幔里的裘衣轻道:“我替你尝过了,酸酸甜甜还不错,给你盛一碗?”

康大夫和止水悬着心等里面人回话,只见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他手指上的伤还没好,看起来叫人不忍心。

“夫人剩下的给我。”他哑声说,朝她伸了伸手。

九阴愣了一下。

康大夫弯腰将那半碗粥又递给了九阴,又试探性的问裘衣轻,“王爷可方便?需要人伺候吗?”他手还伤着,这么些天没吃东西了,定是虚的很,“不然劳烦夫人进去喂王爷喝粥?”

九阴接过粥去递给裘衣轻,瞧见他指头上的伤,倒也有些心疼,好歹裘衣轻是她双修的宝贝,她理应疼惜疼惜他,“我来喂相公吧。”

“不必。”裘衣轻接过了她的粥,端进了床幔内,他最讨厌别人将他当成残废。

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碗。

裘衣轻皱了皱眉,她就只喝这么一点儿?

外面她在挑挑拣拣的吃点心,像是吃什么脆脆的点心,嚼的像只小老鼠,香味就散了开来,好像是花生酥。

裘衣轻将碗放在自己缠裹着纱布的左手掌里,慢慢的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第一口吃有些犯恶心,他忍着咽了下去,没有滋味的舌头才有些滋味,酸酸的杏子,甜甜的桂花。

她又换了一样点心吃,软糯的她满嘴含糊,吞咽下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酸梅汁。

裘衣轻听着她吃东西的声音,慢慢的吞咽着粥,她吃东西听起来很下饭,仿佛他在吃一般,不知不觉就将大半碗的粥喝光了。

等他将空碗递出去时,止水接碗的手都抖了,爷吃东西了!爷把粥全喝光了!

康大夫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王爷这次这么快就开始进食,夫人真是王爷的救命灵药啊。

非但如此王爷还开口跟他说了发病以来的第二句话,“找人来给夫人做衣服。”

康大夫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王爷若心有挂念之人,就不会一心求死了,如今王爷开口说的话里,每一句都是为了夫人。

夫人喝粥,夫人牙疼,为夫人做新衣。

九阴却是没听到裘衣轻要给她做衣服,她等裘衣轻一喝完粥就扶着春桃出了房门,在嗣王府里转悠。

她在挑选这府中天地灵气最充足的地方来修炼。

最后挑来挑去是东边院子里灵气最足,因为东边离皇宫最近,而皇宫是这整个京都的灵气汇聚之地。

看来,是该助她相公造反入住皇宫了。

九阴挑了个树荫下,盘腿坐在安置好的美人榻上,打发走春桃,闭目运气修行,灵气注入体内坠入她的丹田之中,她灵台五感越来越清明。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渐渐能够听到这周围远远近近的各种声音:府中的脚步声、厨房里的忙碌声、河蚌在水中吐水声、墙外的马车声、隔壁府中的声音……

这声音里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可安排好了?”

“公子放心吧,狼已经放进山里了,只等明日射猎,先将二皇子引过去,等狼扑倒二皇子,公子再过去,小的已经安排了射猎好手埋伏在林子里,等狼撕咬二皇子的混乱中那人就会射杀狼,您只管提着空弓过去,说狼是您猎杀的就好,反正也没人瞧见,二皇子吓都吓傻了哪里还看得到是谁射的。射杀野狼救皇子,明日定是让公子轻轻松松的在众人面前一雪前耻!”

“你可安排仔细了,半点岔子不能出,若是办砸了我定饶不了你。”他顿了一下又说:“若非父亲说隔壁那女人是圣上的棋子暂时不许我动,明日我连那宋燕呢一块解决了,才能出我这口恶气!”

“公子急什么呢,您不用动手,宋家也不会放过她,小的听说宋家回来人了,就是为了收拾她回来的,最晚明日就入京,公子只管等着看隔壁的好戏吧。”

九阴睁开了眼,哟,这不是隔壁国公府家的赵青云那小子吗?剩下一个是他的小厮?

这小子本事半点没有,阴招倒是一肚子,要收拾她?

九阴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里隐隐浮现的红莲笑了一下。

系统被她笑的发毛,宿主这才修炼多大一会儿,就……开了千里耳?这还了得,日后她不得翻了天,“宿主……咱们穿越界有规定,正常世界不许使用法术外挂,您修炼没什么问题,但是您法术上这些外挂,比如千里耳、顺风眼,还有什么飞天遁地的……会被屏蔽掉,不然在正常世界里您突然御剑飞行也太……玄幻了,您说是不是?”

这样啊。

“倒也是。”九阴倒是反应不大,“屏蔽吧。”

系统被她如此顺从的反应惊的一时胆颤起来,“您……不生气吧?”

“不气啊。”九阴又闭目修习道:“我这人最是讲道理了。”

“……”系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又修习了一会儿,春桃找了过来,说裁缝来了要给她量身裁衣。

九阴睁开了眼笑了,“裘衣轻找来的?”

春桃抿嘴笑着对她点头,“找了京中最好的裁缝,上好的料子全拿来给夫人挑了,可漂亮了,夫人过去瞧瞧。”

裘狗知道疼她了?

等她高高兴兴的量完身,已是午时,她回裘衣轻房中看到一桌子白粥加青菜顿时就不高兴了。

非但如此,连晚上也是不见荤腥的白粥,她吃的一肚子火气,听着裘狗在床幔里面慢条斯理的喝粥,与他道:“别以为你给我做几身新衣我就吃你这套,明日三餐你自己喝粥,我要吃烤河蚌,辣子鸡,剁椒鱼头,若是没有这几道菜我就回娘家去。”

裘衣轻慢慢的咽下粥将空碗递出去,“看来你是牙不疼了。”就该让她狠疼上几日才知道乖觉。

他听着康大夫又端药进来给九阴,开口道:“拿来。”

康大夫心头一跳,喜形于色,王爷肯吃药了!

“你不怕苦了?”九阴看着他伸出来的苍白手指接过药碗问他,他的药是真的苦,苦掉眉毛。

她偷偷掀开一点帘子看他,只见他皱紧了一双眉屏住了呼吸在喝那碗药,一口气喝完了,苦的他干呕,她伸手摸了一颗桌上碟子里的桂花糖,朝他伸了过去,“给你点甜头。”

裘衣轻看着她伸进来的手,那颗圆滚滚的桂花糖就躺在她掌心里,仿佛奖赏他一般。

他慢慢伸出手去想拿那颗糖,她忽然躲了一下,又朝他脸前伸了伸,“用舌头舔。”

他愣了一下抬眼,正撞上她在帘子外的眼,那双眼含着春水一般对他眨了一下,“为你好,给你治病的法子。”

系统说叫什么“脱敏治疗”,他抗拒害怕什么,就要让他慢慢适应,他不是怕被人触碰吗?那就让他慢慢适应跟她亲密接触呀。

“……”系统心道,它说的脱敏治疗压根不是这种方式!宿主她就是想调戏反派吧!

第27章

这个女人……就是在戏耍他。

裘衣轻瞧着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她似乎又变漂亮了?瞧不出哪里变了,可眉啊眼啊似乎更精致了,她难不成是花儿吗?还越养越漂亮了?

“相公不喜欢这法子啊?”她笑眯眯说:“那我们换一种治病的法子。”她将放着糖的手收了回去, 捏起那颗糖含在了她的嘴中, 忽然探了身子进来将她那张脸伸了进来, 嘴对嘴的伸到他脸前, 微微歪头冲他“恩”了一声,邀请他吃糖。

那颗糖她就叼在她的牙齿间,她的气息和她的人朝他贴过来,越贴越近,他闻到甜腻腻的味道,不知是糖的味道, 还是她的味道, 她那双眼一直望着他, 一点点的贴近了他的嘴唇,呼吸轻轻浮动在他鼻翼间……

裘衣轻手指攥了一下被子, 想往后退目光落在她含着糖的双唇上又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喉结, 心突突突突的乱跳了起来。

外面纳凉的冰化开“咚”的一声掉进水中,门外有人快步进来, 小声问:“爷醒着吗?”

裘衣轻被惊醒一般慌忙往后一撤,就听见康大夫在外急切的“嘘”了一声,裘衣轻的脸登时就红了, 他忘了康恒一直就站在外面!

他拉起被子埋头躺回了榻上, 竟是有些生气, 宋燕呢这个女人怎么有这么多勾引人的法子!哪儿学来的?

就差一点点儿。

九阴有些失望的退出了床幔,坐在椅子上将那颗糖嚼的嘎嘣嘎嘣瞪着停在门口的止水。

康大夫也瞪他一眼,早不来晚不来,来的也太寸了!

止水被瞪的摸不着头脑却心虚,更放低了声音道:“爷……醒着吗?那边来人了,要求见爷。”

那边?

九阴猜想可能就是裘衣轻父亲留下的那批旧臣,不知道这朝中都有谁是裘衣轻的人?

“怎么就这么急?”康大夫看了一眼床幔忙拉住止水到门外说话,声音又低又轻,“王爷发病才好一些,不是说了过两日等王爷状况好些了再会面吗?他们还想不想王爷好了?让他们先回去。”

止水皱着眉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九阴却是听见了,她如今开始修习耳聪目明,容光焕发,根本无需什么法术也能将周围不太远的距离内所有低语听的清清楚楚,“我可没使用法术,是他们说的太大声了。”

系统:“……”这犯规啊!

康大夫的脸色变了变,一时之间沉默了。

止水跟他说的是:来的是老太傅白伯康,他老人家亲自来了。

康大夫没了主意,“有什么紧要的事一定要在今晚见王爷?不能写了密信递给王爷吗?他又不是不知道王爷如今的状况。”

止水心虚的扫了一眼屋中的九阴,又附耳低低与康大夫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老太傅听说夫人日日陪着爷,您还将爷交给夫人治疗,他老人家担心……夫人是皇帝的人,会对爷不利……

康大夫立刻拉他又去了院子里,压低了声音跟他耳语,“夫人若想害王爷何必又救王爷!她要想害王爷有一百次机会了,再说你觉得王爷如今离得了夫人吗?你去与老太傅说,王爷自有分寸。”

止水也急的挠头,“我一个下人老太傅怎会听我的?”

两个人在院子里交头接耳嘀咕了半天,九阴轻轻挑开帘子往床幔里看了一眼,裘衣轻陷在被子里似乎又昏睡了过去。

是了,这个时间他该昏睡了。

九阴站了起来,慢步走出去与那两个嘀咕的人说:“可是相公有客?相公既病着不便接待,那我这作王妃的就替他接待接待。”她去打发了就是。

止水和康大夫一愣,随后康大夫就点了点头,如今夫人对王爷意义非凡,旁人不明白他却是明白的,王爷的命都交托在夫人手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况且老太傅次次前来皆是乔装前来,夫人也认不出,就让夫人去与老太傅说也好。

他俩一左一右的跟在九阴身后去正堂会客。

九阴还穿着裘衣轻的袍子,束着发,也没带春桃,自己掀了帘子就进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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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里有两个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个银发银须的老头子。

中年男子穿着华贵坐在椅子上,那老头儿却是粗布麻衣的站在他身后,可从九阴一进来,那老头儿就盯住了九阴将她从上到下审视一番,而后目光不悦的落在康大夫身上。

康大夫只低着头介绍道:“这位是嗣王妃。”又向九阴介绍那中年男人:“这位是负责替王爷打理京中产业的王掌柜。”

那中年男人忙站起来与九阴行礼,说他听闻王爷病重,特意带了些补品来。

九阴笑了笑落坐在了正堂的太师椅中瞧着这两位,这还用猜吗?那老头儿一看就是重要配角的长相,那气场,可比中年男人强百倍。

不是老太傅白伯康还能是谁?原来他们会面是这么掩人耳目的。

“王爷病重,已经服药睡下了,有什么要事都日后王爷康复了再说。”九阴笑着与他们道,目光却一直在银发银须的老头儿身上打转,又抽了抽鼻子,这老头儿是个十足十的忠臣,但他身上却缠着一股子不太好的味道。

老头儿轻咳了一声,王掌柜便陪着笑脸道:“听说王爷近来都由王妃您陪着,不知王爷的病情如何了?”

“康大夫没跟你说吗?”九阴低头从那桌子上的一堆补品里扯下了补品上的封口红纸条,边笑边道:“这世间什么名医也比不上我陪着王爷。”她用手指沾了面前的茶水,随手在那红字上乱画了几道红红湿湿的印记,抬眼看了一下那老头,“王掌柜别担心,我既是王爷的灵丹妙药,也是他的福星。”

那老头不悦的神色都快溢出来了,九阴笑着将红纸在指尖叠了个小三角道:“说不准也是你们的福星呢。”

康大夫偷看老太傅,老太傅的脸色哦……难看的要打雷了一样。

而他们夫人随随便便打发他们说:“补品也送到了,王爷的病情也知晓了,两位该回了。康大夫你去送送两位。”

康大人应了一声。

九阴却站起来说:“那位老人家。”她走到了银发银须的老头儿跟前,仔细打量着他,“我瞧你印堂发黑,今晚恐怕是要遇到不祥之事。”

康大夫:“……”

系统:“……”

“是吗嗣王妃?”老头儿脸色阴沉的瞧着她被气笑了,“没想到堂堂嗣王妃如同江湖骗子一样,怪力乱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九阴两指夹着刚刚叠成三角的红纸递给他,“送给你,不用谢。”看在裘狗的面子上。

什么东西?

老头儿皱着眉看她手指间的东西,红纸?难道是……王爷让她写了什么话传给他?

他伸手接了过来。

康大夫客客气气的送他们出去,刚出了后院门,那老头儿就低怒道:“阳奉阴违!你们让这宋燕呢下了迷魂汤吗?竟然让她来见我?也不想想她是谁塞进王府的!若是王爷因为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看你们如何交代!”

康大夫哪里跟他解释的清,送神一般将他送上了马车,这老太傅哪里都好,对王爷也是忠心耿耿没有话说,就是太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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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小胡同绕离了嗣王府,才敢走上大道上。

已经是深夜,道路两旁的商铺酒肆关了门,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车夫就将马车驶的快了一些。

马车中的白伯康将那红纸重新掏出来,一点点的拆了开,却见上面是用指甲划出的几道潮湿痕迹,他看来看去根本就不是什么字,就是几道鬼画符,什么药引什么福星,他看那宋燕呢就是个胡言乱语的细作骗子!

他一定要让王爷尽快休了她,将她赶出府去才安全。

他将那红纸团成一团刚要丢出窗外,马车外忽然马一声嘶鸣,马车猛地一晃荡,车夫急叫:“快让开!让开!”

外面一声惨叫传来。

“出什么事了!”他还没来得及挑帘去看,马车猛地颠簸将他和王掌柜摔在车壁上,马失控一般嘶鸣着狂奔将马车里的他们甩撞的头晕眼花。

外面车夫惊喊了一声什么,整个车厢被甩出去“哐”的一声巨响撞在了路边的墙上。

那堵墙刚砌了一面,被马车撞的“轰隆”倒塌下来全砸在车厢上——

车厢内的白伯康撞的头晕目眩,只听见车壁被砸碎,砖块和灰土兜头就朝他砸了下来,有什么东西穿过车壁捅了进来,正冲着他的胸口。

“老爷小心!”车厢里的王掌柜只来得及喊了一嗓子。

白伯康胸口一痛,眼看着躲不开那捅进胸口的东西,掌心里忽然冒出一道红光,一团火焰“嘭”的燃起,烫的他一哆嗦,眼睛被晃的看不太清。

下一秒,外面受惊的马出奇的停了下来。

“老爷!”

车夫在外已经吓的脸色惨白,他从外面看整面墙把车厢砸穿全压住了。

等他冲过去抛开那乱糟糟的砖块和木板,看清里面的人时抽了一口冷气,车厢里横插进来一根竹棍,刚好在白伯康的胸口被烧断了……

“老爷你没事吧!”

白伯康低头看着胸口烧焦的竹棍以及他胸口已经被竹棍划破的皮肤,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掌心里是燃成灰的红纸,刚才……那竹棍要捅穿他的一瞬间,这道红纸鬼画符突然燃了起来,将竹棍烧断了……

而同一车厢里的王掌柜被砸的头破血流昏了过去,白伯康被车夫颤巍巍的扶出车厢,看见了地上躺着一个被马踩断腿的醉汉,也已经昏死了过去。

他……刚刚差点死了?若不是突然燃起来的火焰,他如今就被捅穿在马车里了……

他心有余悸的扶着车夫颓坐在了路边,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

福星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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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王府里,九阴沐浴之后又在院中打坐了片刻才摸进屋中,爬上了裘衣轻的床,又给他放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