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招儿做菜实在,手艺又好。那过油肉油光水滑的,里面配了黑木耳和白菜,放了许多小红椒,吃起来又辣又香。一家子人有意无意的筷子都往哪里抻,不一会儿堆尖一碗菜就没了。

杨氏正打算伸手去夹菜,最后一筷子却被薛青槐不识趣地夹走了。她有些不是滋味道:“这招儿未免也太鸡贼了,做了好的自己藏在屋里吃,咱们这么多人就只端了这一碗。”

刚才招儿送菜时,薛俊才也在,他低声道:“娘,吃饭就吃饭,你说这些作甚。”

杨氏也会意过来,忙道:“娘不也是随口一句话。对了娘,你知道招儿最近在干啥?我怎么天天都看不到她。”

一提这茬,赵氏就接腔了:“谁知道她干啥,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影,快天黑时回来了。”说着说着,赵氏就来了气,去跟薛老爷子说:“这分家了,我谁都管不上了,之前说她两句,她还拿话堵我。哪家的妇道人家跟她一样,天天不着家,寻常还跟着一个大男人进进出出的。那姜家的姜武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该不是看中招儿了吧?”

薛老爷子斥道:“你瞎叨叨啥!我听老四说,招儿好像和姜武在做什么买卖。”被点名道姓的薛青槐忙点点头。

也是巧儿,之前他挑着货挑子去别的村叫卖,喊了大半天都不见一个人影出来,后来才知道人都在麦场。

过去一看,估计大半个村的人都来了,人山人海的。男人们都蹲在外头唠嗑抽烟,小孩儿们在旁边玩,妇人们却不知道围成一堆在做什么。

只知道不一会儿就听见那人堆里有妇人喊:“当家的,把东西拎过来。”

他当家的当即站起来,从屁股后面拽出个篮子,男人堆里其他人笑他:“你家不知又败家了多少,瞧你这次带的东西挺多。”

那男人呵呵笑着:“孩他娘可不是败家的人,寻常都抠着过来的,这不也是这招财小兄弟的东西好,买了这一次,咱们一家老小几年都不用愁了。”说着,这汉子就拎着篮子过去了。

也是奇了,之前都挤得好像抢银子一样,这会儿汉子请人帮忙往里头递篮子,却是都停了下来,一个递一个的递进去了。

薛青槐就奇了,这到底在抢啥?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抢衣裳。

还是招儿卖的衣裳,和姜武一起。

不过这些薛青槐却是没有说的,只说了看见招儿和姜武在做买卖。

“再说了,招儿是狗儿的媳妇,等狗儿过了十五,两人要办亲事圆房的。村里人谁不知道,姜海当年和老二好,姜武又和招儿一起长大的,招儿一个姑娘家做买卖哪里成,有姜武跟着也能放心些,你别想歪了。”

赵氏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还有老大媳妇,招儿这丫头做事可没什么挑,做好了自己都没吃,就给你娘和我送了一碗。这么大一碗也费了不少肉,也是咱们人太多,哪天你们谁要是有这个孝心,我和你娘闭了眼睛躺在棺材里都高兴。”

薛老爷子喝了些酒,老脸黑红黑红的,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分家这事一直惦在他心里,他就怕几个儿子因分家生分的,刚好借着这事,他罕见地敲打了一下大房,也算是表个态。

杨氏本想挑唆,谁知自讨没趣,还受了公公的敲打,当即也不敢吭声了。

薛青山在一旁圆场道:“爹,你放心呢,谁敢不孝顺你和娘,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那就行。”

薛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又端起酒杯啜酒,这事就算是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要不是那个梦,狗儿哥和招儿姐肯定吵起来了。现在狗儿哥学会了按捺和忍让。嗯,招儿还是有些不开窍,两人只差一层窗户纸,就等着点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把你当儿子养,你却想干我。

呸呸呸,我没有这么污的,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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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小仙女的雷,么啾啾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吃罢了饭, 孙氏帮着周氏收拾了桌子, 杨氏则是去洗碗。

见没什么可忙的,和老两口说了回屋,孙氏就拉着薛青槐回屋了。

一家三口洗了上炕, 她迫不及待地拉着男人问:“槐哥, 你说招儿做得那生意真那么挣钱?”

这事回来薛青槐就当着孙氏说了,只是孙氏没放在心上, 今天见招儿大手笔的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又给正房那边端了一碗肉。

孙氏眼里可有数得很,那一碗肉至少得一斤,一斤肉十几文, 说给他们端来就端了。反正孙氏可舍不得这么干,所以方才薛老爷子敲打儿子媳妇, 她躲在下面没敢吭气。

可这也说明招儿是真的赚钱了。

同样是做生意, 薛青槐每日挑着货挑子四处走街串巷叫卖,看似是薛家最赚钱的生意,其实最辛苦不过。卖得都是些针头线脑的, 东西便宜, 赚得也少。好一点,一天赚几十文,不好的, 一天也就十几文。

招儿既然能带着姜武做生意, 为啥就不能带四房了。左不过两家关系这么亲近, 狗儿和招儿还要叫他们四叔四婶呢。

孙氏把事情和薛青槐说了一下, 薛青槐道:“咱们买卖做得好好的,你怎么动了这种念头?”

“银子还有嫌扎手的?招儿带谁做不是做,带着咱们一起不是更好。”

“那还有姜武呢。再说了,姜武有车,咱家可没有车。人家现在买卖做得好好的,你再进去插一脚,那叫什么?我先跟你说,这个口你可不能和招儿开,没得让人以为咱们拿着身份硬是想分一杯羹。”

这茬孙氏倒是没想到,见男人态度坚决,她也没再说什么了,就是躺在那里忍不住就在想这事,想了半夜才睡着。

*

招儿洗了碗回屋,炕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炕桌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去了炕脚。铺盖也已铺好了,一床大垫褥铺在下头,上面两个被窝摆放得整整齐齐,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跟平常一样。

招儿心里有些安慰,明眼可见自打那次病后,小男人变了许多。知道帮她干活儿,也知道心疼人了。

想着之前他给自己的买的簪子耳坠,他才进学十日,平时还要念书,肯定闲暇的功夫都用来抄书了,而抄书赚的银钱都买了首饰送她,当即心里软了下来。

她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有结,就摆脸色给他看。这么想着,她脸上带了些笑,声音也清脆起来:“等会儿不看书了就睡?”

“不看了。”

“也是,你平时日日看也累坏了,回家了咱不看书,让眼歇一歇。我去烧水,等会咱洗了就歇着。”

“我去烧水。”

以前都是招儿烧了水端来给他洗脚,他也想给她烧一会儿。

“你会烧火?”她揶揄道,眼角带笑,并没有鄙夷的意味。

“我当然会烧!”说着,他就闷头闷脑往外走,招儿拉都没拉住。

两人去了灶房,招儿还在说:“瞅瞅你,跟我犟啥,不就是烧个水,还非要争来抢去的。”

灶膛还是热的,里面还有些没灭的火星子,薛庭儴蹲在灶膛前就往里头填柴。

他闷头闷脑就拿柴往里填,等招儿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黑烟从灶膛里冒出来。

火没见着,烟倒是不少。

他自己被呛得咳了两声,招儿也是捂着鼻子直扇风。

“像你这样弄可不成,我跟你说,这种要用火钳子把暗火挑起,先少放些细柴让火烧着,再往里放粗柴。”

招儿一面说一面拿起火钳子把里头的柴都掏了出来,就见她丢了些细柴进去,用火钳子捣了几下,里面便有小火苗窜起,很快就变成大火苗,她这才又将方才挑出的柴放进去。

薛庭儴有些尴尬,原来招儿说他不会烧火,都是真的。他是真不会烧火,烧个火都能把人呛成这样。

他闷着嗓子道:“我下次就会了。”

招儿眼儿弯弯地点点头:“你聪明,什么一学就会了。”

他忍不住侧首去看她,灶膛里的火将她的脸照成了红色,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吹弹可破,芳香可口。

可招儿实际上是最不喜欢搽脂抹粉的,在那梦里哪怕有钱了,也从来不弄这一套。她死了以后,他见过的女子似乎没有人不搽脂抹粉的,白白的脂粉掺杂着红艳艳的胭脂,像似带了张面具,面目模糊。

他忍不住往前凑了一些,又凑了一些。其实他也没想干什么,就是下意识往那里凑去了。

她猛地一下转头,差点没撞上他的鼻子。先是一愣,旋即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看你鼻子,好像大黑。”

就见薛庭儴白净的脸上,就鼻子尖儿上黑了一块儿。这时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挤了过来,伸出一只狗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好奇说它什么了。狗眼睛湿漉漉的,鼻尖儿也是一点黑,招儿笑得更大声了。

薛庭儴下意识伸手要去摸,却被招儿一把拉住手。

“快别摸,我给你擦了,让你一抹该真成小狗儿了。”

她的手又软又暖,笑得眉眼弯弯,他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她的手伸过来又收回去了,他下意识又去摸了摸鼻子。

“擦干净了?”

招儿点头:“擦干净了,真该让你照镜子看看,哈哈哈。”

薛庭儴有些窘,低声嚷:“有什么好笑的。”

“好好好,我不笑了。”

打岔的功夫,锅里的水也热了。

薛庭儴主动去把脚盆子拿来,招儿用大瓢往里头舀水。这时周氏端着东西进来,问:“这么早就歇啊?”

“也忙了一天,早点歇着。”

趁着招儿和周氏说话的功夫,薛庭儴端着装了水的脚盆子走了。

周氏笑着和招儿道:“狗儿现在越来越像样了,也知道帮你干活。”

招儿哈哈一笑:“总要长大的。对了,锅里剩下的水不用了,三婶你用吧。”

“好。”

*

薛庭儴把水盆端回屋。

别看这么短一段路,但这木盆又大又结实,还真是有些沉。

他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胳膊,打算从明日起就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也不怪招儿总拿他当弟弟,实在是他太不中用。

正想着,招儿跟着进来了。

“累着了吧,这盆儿沉。”

他忙站了起来,佯装一副无事的模样:“还行,不太沉。”

“快洗吧,别让水凉了。”

薛庭儴坐在炕上,褪了鞋袜,把脚放进盆子里。

水温刚好,虽微微有些烫,但烫得舒服。

这时,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却是招儿搬了张小杌子坐在他对面,也把鞋袜脱了,把脚泡在盆子里。

为了不费两茬功夫,两人打小就是一处洗脚,只有哪天沐浴了不洗脚的时候例外。

招儿的脚和她手一样,脚底掌有着薄薄的茧子。若比起脚嫩手嫩,她还不如薛庭儴。

他的脚在下面,她的脚在上面。

“我帮你搓搓。”

她笑眯眯地说道,就拿脚在他脚上搓了起来,搓了两下不得劲儿,她弯下腰用手洗。先给自己洗了,又去洗他的。

薛庭儴像似被烫了一样,蜷缩而起:“不搓了,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

他匆忙点了下头,就拿起旁边的布巾把脚擦了擦,放在炕上。

招儿觉得他有些怪,也不知打啥时候开始,小男人就不让她给他洗脚了,明明小时候都是她给他洗脚的。

薛庭儴擦完了,招儿擦。

最后招儿趿拉着鞋,出去把盆子里的水倒了。回来瞅了眼见大黑的水盆里还有水,她把门栓上,又把灯吹了,便抹黑上了炕。

屋里有些黑,今天没有月亮。

薛庭儴已经躺下了,静悄悄的。

招儿抹黑脱了衣裳,掀开被子往被窝里钻,却不小心撞到个人。

原来她摸错被窝了。

她旋即又想摸另一个被窝,却被人拉住了。

黑暗中,薛庭儴的嗓子有些发紧:“被窝里冷,你给我捂捂。”

这事儿以前招儿经常干的,薛庭儴小时候体弱,一个人睡总是捂不热。自打招儿来到二房,他就是跟招儿睡的。后来再大点儿,两人分了被窝,逢着有些冷但又用不着烧炕的时候,都是招儿给他捂热了被窝,才让他睡的。

“你都多大了,还让姐给你捂被窝。”

他没有说话,不过拉着她的手松开了。

薛庭儴也有些窘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正懊恼着,突然有一双手伸进来,在他手上和腿上摸了摸:“改明的带你去找个大夫看看,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正是火力旺的时候,怎么总是手凉脚凉的。”

她嘴里说着,人就披着被子凑了过来。

两人紧紧挨着,却是隔了两层被子。她的手又钻进他被窝里,拉着他的手搓着,搓了几下,隔着被子抱在怀里。

不光如此,她的腿也钻进了他被窝里。

被子里,她用脚挨了挨他的脚,被冰得就是一瑟缩。不过她并没有退却,用脚在他脚上搓了两下,就给他捂脚。

捂了一会儿,也没捂热,她用脚盘着他的脚往上拉了拉,将他的脚夹在自己两条小腿儿之间。

“招儿,那耳坠子等咱俩成亲的时候,你串了耳洞戴好吗?”寂静中,薛庭儴突然道。

可并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有她轻微的鼾声。

他笑了一下,将脚又往她腿里钻了钻,也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甜么甜么?好久没写这种羞羞羞的内容了,有些手生了。求营养液。

明天见。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天刚麻麻亮, 薛庭儴就醒了。

他睁开眼, 屋里昏暗一片。

炕上乱得一团糟,不知何时两人的被子就搅在了一起,不复以前早上起来还是方方正正的模样。薛庭儴想了想, 似乎是夜里睡着太热, 他掀了被子。

看来两个人都是一样。

她离自己很近,睡相很难看, 右腿横跨在自己腿上, 人是歪斜的,只枕了一半枕头,另一半悬空挂在炕沿。

还是睡得正酣, 薛庭儴极少看见招儿这样一副模样,此时看过去发现这样的招儿有几分可爱。

他忍不住往那边凑了一点, 近得能感觉她轻微的鼻息。也看得更清楚, 她的中衣料子很薄,细白的颈子上挂着一根大红色的绳儿。

他继续往那边凑,却在临近的前一瞬垂了头, 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过了好半晌, 他才慢慢的抬起头,嘴唇顺着在她脸上画了一条蜿蜒的直线。

“招儿。”

咕哝声在嗓子里滚了几下,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紧挨着她脸躺了下来, 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 不想吵醒她。

等薛庭儴再次醒来, 天已经大亮了。

身边没有人, 招儿也不在屋里。他猛地一下坐起来,穿着衣裳,心里莫名的慌。

刚下炕,突然门被人推开了,招儿走了进来,面色正常地道:“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不过我给你留了早饭。”

他跟在她身后走出屋门,今天太阳很好,有些晃眼。大黑趴在屋檐下摇着尾巴,见他出来了,就凑到了他腿边上。

薛庭儴慢吞吞地用柳树枝蘸了盐刷牙,又洗了脸。

招儿已经把早饭端出来了。

是白面馒头和苞谷碜粥。

薛庭儴接过来就喝了一口,又接过馒头,也没进去就坐在屋檐下的小杌子上吃着。

“那你吃,我去后头菜地里看看。”

他也没说话,还在想着她醒了看到是那种情形,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怎么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