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一路遮遮掩掩走着,身后不远处是人声鼎沸。

他没有去看,心中无限落寞地往前走着。

自然是失落的,可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如今只能事情还没发酵,赶紧拿了银子离京,也免得平添是非。

他很快就到了地方,那扇黑漆大门还是如同以往的紧闭着。他没敢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门处。

敲了几下,有人开门,他与那人交谈了几句,便被放进去了。

王秀被领去之前去过一次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地方,他遭受了平生最大的侮辱,尊严也遭受了践踏。可形式比人强,什么都不怨,只怨他不该去那种地方,且鬼迷了心窍,自不量力非要跟人赌。

等清醒过来,什么都晚了,只能任由人摆布。

幸好就这么一次,且他三年以后还能再来一雪前耻。这么想着,王秀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宽敞而奢华的房间,所有摆设俱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正中摆了个躺椅,从王秀这个角度上看去,只能看见躺椅里的人戴着软巾,倒是看不见对方的容貌。

“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如今该是你兑现之前说的话。”王秀有些不安道,眼神闪闪烁烁。

对方笑了一声。

明明只是一声极其短促的笑,却让王秀听出了几分戏谑,几分鄙夷,几分居高临下。他的脸当即涨红起来,正想说什么,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其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他的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叠银票,王秀眼睛一亮,将银票抓了过来。

躺椅里的人还是没说话,他忐忑道:“既然已两清,我就先走了。”

王秀想着莫是他的离开恐怕不会太顺利,其实若是手里还有银子,王秀是不敢来这里的,未曾想他一路出了门,竟没人拦他。

黑漆门在他身后关上,一如以往的安静。

王秀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银票,脚步轻快起来。他走出胡同,来到拥嚷热闹的大街,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熟人。

“王兄。”

王秀一愣,拱了拱手:“曹兄。”

“王兄这是上哪儿?”话音还未落,对方了然地笑了笑道:“我也正打算去,王兄咱们一同?”

“不,我不是……”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行了王兄,就不要再装了,我见你多日不去,还正想着你,你不知我昨日手气不错,大杀四方,将那庄家杀得面无血色。不但将之前输的银子都赢了回来,还倒赢了一千两,就算你不想去也无妨,这也中午了,我请你喝酒如何?”

这曹兄满脸带笑,又是拉又是请的,王秀实在推脱不开,只能随这人去了。

见此,薛庭儴无声的叹了口气,和周郴再度跟了上去。

这两人找了家酒楼吃饭,上了满满一桌酒菜,看得出这曹兄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且似乎并不知道王秀的身份,因为薛庭儴见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今日放榜之事。

两人喝了酒,便出了酒楼,薛庭儴二人只能再度跟上,直到看见两人进了一家赌坊,薛庭儴才明白为何这王秀竟落得如此境地。

薛庭儴和周郴进了赌坊,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幸好赌坊里人来人往,倒是不惹人注意。期间他们也佯装赌客下了几把,薛庭儴还小赢了十多两银子,其他的时间自然用来盯王秀。

薛庭儴就眼睁睁地看着王秀似乎疯了也似,不停地从怀里掏银票,从天白赌到天黑,又从天黑赌到深夜,终于因为没有银子,又发了狂似的闹场,被赌坊里的打手扔去门外。

王秀狼狈地趴在冰冷的地上。

三月初的天,还有些凉,他手肘很疼,一时竟爬不起来。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竟落到这种地步,他怎么就昏了头,又来了这种地方。至于曹兄什么的,早就被他扔在了脑后,心中万念俱灰。

不知趴了多久,直到被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哆嗦,他才受不住地站了起来。这时,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王秀。”

“你、你是?”

*

每次会试过后,礼部都会将本科的闱墨张贴出来。

这是一贯的规矩。

尤其是作为本科会元的闱墨,更是不会遗漏。

顺天贡院大门前,围了许多人,不过比起之前放榜时,人要少了许多。

会元吴文轩的闱墨前,站的人最多。

早在放榜之后,吴文轩的名字就广为人所知。

会元去了殿试,再不济也是个传胪,板上钉钉的庶吉士。入翰林院,这可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如今此人轻易的达成了,自然让人羡慕不已。

既然是会元,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相应文章。这不,有许多人都是冲着会元闱墨而来。

薛庭儴也来了。

他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将‘吴文轩的考卷’看了一遍,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世上大抵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份考卷,二来则是因为吴文轩此人。

这份考卷是他所写,如今却被安上了吴文轩的名字。

他以为自己心中定然会有激愤,却没想到比他想象中更为平静。

“庭、庭儴,这不是你的文章,我记得你……”毛八斗惊讶得话都说不理顺了,薛庭儴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并对他摇了摇头。

三人一同找了个四周无人的地方,毛八斗才将后面的话说完:“我记得当初问你第一题,你曾说过破题,还复述了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八斗记忆力惊人,这也是为何以前从来对读书不上心的他,能中举的主要原因。他和李大田两人,之所以能中举,离不开林邈的教导,也少不了薛庭儴因地制宜的指点,所以薛庭儴很清楚这点。

知晓瞒不过,薛庭儴苦笑着点点头。

毛八斗半晌才说出话来:“他们可真大胆,不但买通王秀他们故意落第,还敢偷龙转凤!”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着,乍一看去有些神经质。实则毛八斗的心情李大田能理解,他心中的惊骇也不比毛八斗少到哪儿去。

之前薛庭儴和周郴带回来一个人,别人不认识,可毛八斗和李大田却认出这是大名鼎鼎的五大才子其中之一,福建王秀。

薛庭儴将人带回来后,才告诉他们里面的事情。

原来早在之前,薛庭儴去那赌闱姓的地方,就看出了端倪。这也是他之前为何连着多日去状元楼的主要原因,那个时候他就怀疑王秀摔断左臂是故意的。

至于王秀为何会如此,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恰当的理由,以此让自己落第变得理所当然。

明明是来赴考,却偏偏费尽心思让自己考不中,这又是为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王秀也是如此,只是他的原因要更复杂一些。

本来王秀不愿说,可薛庭儴的三言两语,就让他面无血色,惊骇得不能言语。之后自然将其中的究竟,一一道出。

原来王秀这次赴考也是怀着雄心壮志,可惜期间却出了差错。他与人交际之时,竟是不小心染上赌瘾,明明输了不少银子,也告知自己不要再去,却总是管不住自己。其间的详细暂不叙述,总而言之王秀欠了赌坊很大一笔银子。

赌坊找他催债,他实在还不上,对方便威胁要将他欠了赌债的事情爆出。王秀声名在外,自然不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且临考在即,若真是此事闹大,是时自己还能不能下场都是两说。

正当他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找上他,正是那赌闱姓背后的庄家。

那人让他故意考砸,对此对方不光替他还清所有赌债,还给他一大笔银子。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下来。

之后会试结束,他去看榜,自己果然榜上无名。死了最后一点侥幸心后,他开始为以后打算,他怕自己会被押错注的人们唾骂,也是怕会出事,就想提前回乡,却因为囊中羞涩,又想起之前那人承诺的银子,便上门拿钱。

再之后的事,薛庭儴他们都知道。

可薛庭儴的落第和王秀,乃至那背后庄家有什么干系?

若说是王秀还能理解,毕竟压王秀的人很多,让庄家将这么一大笔银子吐出去,他自然不舍,才会买通王秀打算黑吃黑。

可明明没人压薛庭儴,这事毛八斗他们可是知道的。

具体原因薛庭儴并不愿意细说,只说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于是才有今日来看闱墨之事发生。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贡院里看守严格,考卷又糊了姓名,怎么就把你的卷子偷龙转凤了?且,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毛八斗怎么都想不通。

可他想不通,不代表薛庭儴不明白。

在那梦里,‘他’见识广博,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没听说过。至少换做他来操作,他有不下于五种办法,将试卷偷龙转凤,还不为人所知。

至于那些人为何要大费周章,俱是应在‘吴文轩’这个名字上。

若是他梦里没错,这吴文轩是吴钱的儿子,也是吴阁老的侄儿。

吴家子嗣单薄,到了吴阁老这一代,只有他和吴钱兄弟二人。而吴阁老大抵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后宅妻妾无数,却只得了一女。

而吴钱与他情况差不多,不过吴钱的女儿多,就吴文轩这么一个独子。

吴钱一直想把吴文轩过继给吴阁老,让他兼祧,可吴阁老却不怎么愿意,俱因这吴文轩是个成日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吴阁老自诩清名,怎么可能愿意过继个这样的儿子来,这不明摆着以后吴家的一切都要给了吴文轩。

可吴钱却一直没歇下这个念头。

而他只能算是倒霉吧,就因为和吴文轩一样,同样治的是春秋,才会无辜被波及。

思绪翻腾之间,无数的念头划过薛庭儴的脑海。

他轻吐一口气,道:“我们暂且不说这个,先去顺天府查阅我的考卷。”

作者有话要说:见下面有小仙女各种猜测,其实不光是吴阁老,还有其他人。都想借着这次搞事呢。

另外,昨天没中的小仙女不要气馁啊,过几天再抽。双十一,双十二都抽了,要不元旦再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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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大美妞的雷,实在太破费啦

☆、第139章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按规矩, 乡会两试是允许考生查阅考卷的。

发榜后的十天内, 落榜的考生可在当地府衙查阅考卷。顺天在顺天府,各省在布政使的衙门,若有异议, 可以申诉上告。但若查实无误, 上告的考生会被处罚,视情况严重与否, 会给予罚停会试一到三科的处罚。故意闹事者, 则会夺取功名。

己酉科会试的考卷已送至顺天府衙门,这几日前来查阅考卷的士子很多,顺天府衙的人忙得是连轴转。薛庭儴等人到时, 还有许多士子等在此处,三个人等了差不多近半个时辰, 才轮到他们。

薛庭儴报上自己的大名, 负责查找考卷的书吏一脸不耐地进了旁边一间屋子。

不多时出来,扔了两卷东西给他。

正是薛庭儴的卷子,一份是墨卷, 也就是原卷。另一份是朱卷, 也就是誊抄后供考官阅卷的卷子。

“不要损坏,看完归还。”说完,这书吏就站在一旁看着三人。之所以会如此, 也是提防考卷有所损坏或者其他什么, 毕竟这考卷之后还要原封不动存回去的。

薛庭儴先拿起朱卷看, 还没拆开考卷的封口, 就看到考卷背后一处地方,被人打了两个点,三个叉。

怪不得这书吏是这副鄙夷的面色,大抵也是看到这些。一个被连打三个叉的人,竟生了不平之心,还敢来查阅考卷,简直让人想骂一句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他很快就看完朱卷了,其实朱卷没什么可看的,就算出问题也应该是墨卷出了问题才是。

他又去拆看墨卷。

会试的考卷纸和乡试不同,有些类似奏折纸。除了第一页是空白页,其上印着乙酉科会试的字样,以及考生姓名、籍贯等信息外,连着后面则是三张朱色竖道纸,两面一开,一张八开。

三张考卷分别对应三场,考完之后会装裱在一起,折在一起就是一叠。

薛庭儴先看最上面的那张写有他姓名、籍贯等信息的那页,确实是他的信息,可翻开往后看去,后面的考卷上却不是他的字迹。

此人字倒是尚可,可惜文章做得不知所云,牛头不对马嘴。

见此,薛庭儴心中已经明白对方是怎么偷龙转凤的了。

这种方法确实简单,只用把最上面的一页给割掉,互相调换,完全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若是考生查阅自己的考卷,就会原形毕露。

不过世上本无万全之策,若不是他有梦中的经历,又对自己有信心。恐怕换做任何一人,这会儿大抵已经黯然踏上归乡路途了。

毛八斗两人也在旁边看着,自然看出这上面不是薛庭儴的笔迹。不过有着之前的事情,在这顺天府衙里,他们也不敢大声喧哗。

“看完了没?若是看完了就交上来。”旁边的小吏道,大抵实在是不耐烦这三人这般认真的看法。

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写得难道还认不出来?!

薛庭儴目光闪了闪,拿着两份考卷走到近前,压低了嗓子道:“大哥,您看这样行不行?”他露出一丝腼腆而局促的笑:“小子这是第一次赴春闱,家中本是期待万分,谁曾想居然落了第。小子家乡不是京城的,家中老夫也不认字,我就想把这份考卷带回去,给他老人家开开眼界,也全了他老人家一片拳拳之心。”

小吏瞄了他一眼:“这可不行,这墨卷可是都要交回礼部的。”

薛庭儴忙道:“我不要墨卷,就要朱卷,你看可行?反正已经考罢,礼部就算封存考卷,也只是封存墨卷,哪里还会注意这朱卷。尤其我也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才子,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说着,他接着身体的阻挡,塞了张银票到那小吏手中。

小吏只看从背面透出的颜色,就只知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一百两?

这乡下的土包子可真有钱,大抵又是哪个穷乡僻壤的小地主家的子弟。

“这个嘛……”他拖着腔调。

见此,薛庭儴又往他手中塞了一张,这小吏才露出一个笑容。他也没说话,往旁边走了几步,薛庭儴当即心领神会,将朱卷悄悄塞进袖子里,而后毕恭毕敬对小吏施了一礼,并把墨卷奉上。

小吏什么也没说,就拿着墨卷走了。

这一切旁人没看见,却被毛八斗和李大田收于眼底。

直到出了顺天府大门,毛八斗才问道:“庭儴,你要这朱卷做甚?”

自然是有用处,薛庭儴做事历来喜欢防一手,虽他如今还没决定要不要做什么,可他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

他并不知道,他离开不久之后,从礼部那边便来了人,要提前拿回送过来的考卷。

本来是放十日,如今才不过只有七八日,不过礼部那边既然说了,下面人自然说不了什么。

*

位于草帽胡同的吴府,平常得并不像是堂堂一个阁老的府邸。

只有三进的宅子,与那些皇亲国戚们动辄五进以上的豪华大宅邸,抑或是庄园别院什么的,更是比都不能比。

可住在这里的人,却不敢让任何人轻忽。

这是吴阁老的府邸。

吴阁老虽是次辅,上面还压着个徐首辅,但徐首辅已是老迈,眼见再过两年就要致仕了。明摆着徐首辅致仕后,吴阁老便会坐上首辅的位置,谁也不敢对他轻忽。

此时吴阁老气得说是七窍生烟也不为过,他明明怒气腾腾,却是面无表情,只有那时不时微微抽搐的老脸,和偶尔闪过一道厉芒的老眼,才显现出他此时心情并不怎么平静。

其实吴阁老并不老,也就五十出头,他面色红润,脸颊饱满,也就灰白的头发和胡须,证明他其实已经不算年轻。

“你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为何做事从来不动动脑子!谁跟你的胆子让人给侯文清递条子,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吴文轩那个废物弄到会元的位置上?”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格肥胖,看面相和吴阁老有些像,但明显浑身的气势不如对方。穿一身深青色缎面绣金钱蟒的袍子,手上戴了只偌大的碧玉扳指,显得十分气派富贵。明明体格庞大,却是缩着肩膀,一副惧怕的模样,让人觉得既可怜又可笑。

此人便是吴阁老唯一的弟弟,吴钱。

别看吴钱在吴阁老面前像个小儿似的,说骂就骂,连点面子都没有。实则其在江南一带,也是跺一跺脚地面就要抖三抖的存在。

吴钱平生谁都不怕,唯独就怕自己的亲哥哥吴墉。

不光是父亲过世之前,叫他以大哥为马首是瞻,更是因为吴墉在他面前从来威严。从小被教训惯了,如今外孙都有了,自然还是改不了。

“大哥,我不也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你说这惊喜就是事先不知道,事情发生后才知,才叫惊喜。”他声音很小,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

“这是惊喜?你这是想把你大哥气死!你知不知道会试结束,还有殿试,是时面圣的时候,你打算让吴文轩那个废物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如今徐首辅退位在即,现如今朝中上下的眼睛都盯着我?你这不是惊喜,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侯文清也是个蠢货,竟事先不来禀报,就瞒着我将事情办了。”

其实侯文清也是想邀功,可惜功没邀到,反而拍错了马屁。

吴钱露出一副哭态,道:“其实我们之前也没想过要弄个会元的名头,只要名次不差就行,谁知道随便找了份卷子,竟就弄出个会元的漏子。大哥,我知道错了,我这不也是见怕出事,就赶紧来找你了。”

吴钱可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吴阁老听见了风声,才命人将他叫过来。去叫他的时候,他还不愿意来,还是吴阁老发了怒,命人将他绑来,他才伏低做小的来了。

“再说了,即使有人盯着又怎样,神不知鬼不觉。轩儿在京城名头不显,人家也都不认识他,等过了殿试后,我就弄个假丁忧,让他先回苏州待两年,等风头过了再出仕。”

吴钱小声地又说了一句,话音还没落下,一个砚台劈空砸了过来,擦着他发梢就撞在身后的墙上,让他吓得当即没了言语。

“你倒是计划得挺好,方方面面都被你想到了。丁忧?你是打算让我死,还是你自己死?”

“大哥我……”

见吴阁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吴钱赶忙跑了过去,又是给他顺气,又是认错:“大哥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也想着轩儿是咱们家唯一的独苗……我从小读书不行,可大哥你却是读书的好苗子,我就想着轩儿要像大哥才行,万万不能像我……我也是一时行差就错才会办了糊涂事……”

吴阁老好容易才顺过气儿来,他端起书案上的冷茶喝了几口,才恢复一贯泰然自若的深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