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空了下来,谢三也避去了隔壁,薛庭儴很快就被引进来了。

还没站定,就听他道:“怎么?就耿大人一人?我明明听下面人来报,几家商行的管事,可都来了定海后千户所。”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耿千户面色一阵阴晴不定,方堆着笑道:“薛大人是在说那几个商行的管事?他们倒是在卫所中,只是本官觉得没有薛大人重要,便将他们丢下了,还不知薛大人找他们何事?”

“当然有事,事不小,你最好将他们叫出来。”

见状,耿千户也不好改口,只能命下属去请人过来,又招呼薛庭儴坐,让人与他上茶。

谢三等人很快就到了,耿千户正想从中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见薛庭儴站起来道:“闲话我也就不说了,本官事务繁忙。这次出了倭寇劫货之事,别的也就不提,定海工会的人也死伤不少,这些抚恤安抚之事你们各大商行需得负责。当初用工之时便说过了,如若你们还有什么不明,可看看当日签署下的那张契书。”

“这——”

一听说当时签了契,契上有抚恤之说,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印象,也是这些都没有经过他们的手。

可很明显今天这个薛知县来此,就是为了抚恤之事,知晓此人雁过拔毛的性格,指望县衙出面是不可能了,索性都是些小钱,几家也没人会在乎,便都点头答允下来。

也是非常时期,不愿节外生枝。

“还有这次倭寇肆掠,不知耿千户打算如何处置?本官作为当地父母官,此事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本官打算先报给府衙和都指挥使司,定要严厉打击这些作恶为害老百姓的倭寇!”

这边薛庭儴说得义愤填膺,那边耿千户和谢三脸色都不好了起来。

他们所有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还有个薛知县。

按他们惯性思维来想,主要的就是上面,重点也是上面,而一个七品小官自然不是上面之列。可偏偏此人就像是那拦路的门槛,看似不起眼,也引不来多少注意,可每次从那门前经过,若是一个不注意,总会被他绊一下。

如今,不就来了!

两者的想法明显互相抵冲,这薛知县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自然不该由谢三等人来说,毕竟目前他们的身份不过是个商行的管事,要说也该是耿千户。

耿千户看了谢三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才皮笑肉不笑地对薛庭儴道:“薛大人真是年轻不懂事啊,这种事怎么能往上报。”

“不往上报,那你们打算如何办?被劫了就劫了,死人了也就死人了?”

这话明显是在众人心口上插刀,尤其薛庭儴那表情那语气,简直就是在说众人是个冤大头无疑,只差赤/裸/裸的嘲笑了。

耿千户僵着脸皮,道:“薛大人大抵还不懂官场上的一些规矩,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你新官上任不久,治下便出了这种事,若是报上去,不利于考绩……”

薛庭儴打断了他的说辞:“本官的考绩不重要,本官既作为当地父母官,自当以老百姓的安危为首要。这些倭寇张狂无忌,竟敢来犯我大昌边境,伤我治下老百姓,劫我治下商户的货物,本官势必不能放过他们!

“还有耿大人,亏你乃是行伍出身,竟如此胆小怕事。什么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本官虽乃是一介书生,但也耻与你等有这种想法的人为伍!”薛庭儴一摆衣袖,一副不屑鄙夷之态,可把耿千户气得,钢牙都恨不得咬碎了。

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个个都是精疲力尽,心累不已。耿千户被这般唾骂,也失去了与之周旋的心态,索性挑明了说:“薛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本官不信你不知道这买卖见不得光。既然见不得光,自然不能往上报,你执意要往上捅到底是为何意?你若是有什么话就明说,不用如此兜圈子。”

这是当薛庭儴又想开讹了。

不光是耿千户一人这么想,其他人都差不多如此,看着薛庭儴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原来耿千户也知道这买卖见不得光啊!”薛庭儴哈哈一笑,总算是挑明了?

这话说得太刺人,将薛庭儴领进来的陈百户当即暴起:“姓薛的,此地可不是你定海县衙,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啧啧,这主人还没说话,狗倒是吠上了!”薛庭儴连连啧道。

“你——”

耿千户使劲地摆了下手,制止了陈百户,才阴测测地对薛庭儴道:“薛大人不愧是个读书人,牙尖嘴利得厉害。可你要知晓咱们这些做武将的可没读过什么书,尤其本官这些属下,个个大字不识一个,也不通什么大道理,若是被薛大人挑动得失了控,到时候发什么事,本官可就不能保证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薛庭儴哂然一笑,掸了掸衣袖,道:“没想到耿千户如此经不得玩笑,我听人说行军之人素喜玩笑,原来都是骗本官的。既然如此,本官索性就挑明了,这定海县既然是本官的治下,本官又是这里的地方官,就容不得以后再发生那晚之事。

“千里为官只为财,本官银子想要,但小命也想保。本是想来和耿千户商议一二,是不是上报都指挥使司那边增添些援手,可耿千户又说不宜上报。既然如此那本官打算就地招募些民壮,再多造几艘战船,总是不能再发生倭寇在海上打,我们站在岸上连边都够不上的窝囊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的红包晚上发,白天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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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妹子的雷,新年大吉大利、

☆、第174章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话又是在骂人, 骂的还就是耿千户。

定海后所那晚之所以会损失这么大, 恰恰就是吃了这种亏。战船太少,而对方火力太猛,也是那红帮的人太狡猾, 竟是选了货刚上船的时候动手。

又趁装货之际, 派人悄悄潜上了货船,以至于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眼睁睁看着对方劫了货扬长而去。

耿千户倒是也命人追击了, 却是不敌对方火力,明明人比别人多了数倍不止,却因为无可用的战船, 只能黯淡收场。

这明摆着指着和尚骂秃驴,本来发生这样的事, 便让人心情郁闷。上面的这些人还好, 知道红帮的手段,可下面的那些可不知道这些。这两日明里暗里骂了多少次耿千户,都是说他只知道收钱, 关键的时候不起用。

所以一听这话, 耿千户当即就被点着了,只差站起来和薛庭儴动手。

就在这时,坐在下面的谢三轻咳了一声, 又端起茶盏喝茶, 这边得耿千户才硬压下怒气, 复又坐了下来。

“薛大人说得好像是挺容易, 招募民壮,以何等借口?若是上面不同意,你这就是擅置私军,还打造战船,你以为战船是萝卜白崧,想做一艘弄点烂木头就做了?”

薛庭儴无视耿千户的冷嘲热讽,看了谢三一眼。

见对方只顾低头喝茶,也不接他茬,他讪笑了一下道:“办法总比困难多,那照耿千户说得这样左右都不行,意思就是说你们这些商行的生意都不做了?”

自然不可能不做,不过就算不做,也不会跟你说什么。

似乎洞悉了这些人的想法,薛庭儴笑了笑又道:“你们可别不做了,不是我自贬身价,好不容易见到银子长什么样,不管如何你们都得再坚持几年,等哪日老爷我被调离了,到时候你们再不做,老爷我保证没二话。”

这人真不是来故意找茬的?

句句扎心,句句都透露出一种不要脸。

谢三失笑一声,放下茶盏道:“薛大人倒是坦率。”

薛庭儴看向他:“好说好说。”

“可耿大人所言都是必须要克服的问题,薛大人也总不能就靠自己想,便能事事如意吧。”谢三慢条斯理道。其实他还算是说话含蓄的,用白话翻译,薛庭儴就是只管在脑子里画图,不管做这些事究竟有多难的现实问题。

薛庭儴随便找了张椅子往那里一坐,刚好是处于谢三对面的位置。

之前谢三等人离开,等再回来时,谢三就从首位换到了左手下方,而薛庭儴本是在首位右侧,如今突然这么坐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其实蕴含了许多深意。

谢三目光闪了闪,而那边薛庭儴已经侃侃而谈起来。

“其实这事吧,说起来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例如招募民壮之事,朝廷本就有政令,非一般时候,若当地驻军无暇兼顾,地方官可自行招募民壮保卫地方安全。定海县临海,又屡屡闹倭寇,也算符合这一条规矩。

“至于造船嘛,倭寇不同于山寇,山寇有迹可循,便于围剿,海寇却是据海肆掠,一逃窜便是无影无踪。上阵杀敌也要先磨刀,没有刀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至于这刀怎么磨,难得到我这个读书人,难道还能难到你们?”

说到这个你们的时候,薛庭儴是看着谢三说的。

谢三笑了起来,也不再遮掩道:“薛大人的想法确实面面俱到,只是这招募民壮,少了不起作用,多了且不提会不会引起人注意,也需要大笔的银子。还有耿大人之前所言非虚,造船可不是萝卜白崧,随便弄些木头就能做了,这也需要银子。船造好了还需配置枪炮,这些就更需要银子了。”

薛庭儴用一副‘你说了半天,说的都是废话’的表情看他:“这些我之前已经给出解决方法了。”

谢三怔了一下,似乎为了肯定他所想,薛庭又道:“不是还有你们!”

丁华东诧异道:“你得意思是让我们出银子?”

薛庭儴笑着点点头,赞道:“老爷子慧眼如炬,本官正是这般想法。”

“简直是荒谬至极,你想招募民壮想造船,如今倒是让我们出银子了!”

“就是!你把我们都当傻子吧。”

连耿千户都是呵呵冷笑,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薛庭儴,唯独谢三皱眉思索起来。

“你们这些人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本官这般是为了谁,可是为了你们,难道是为了我不成!我堂堂一介朝廷命官,又不和夷人做那劳什子生意,被劫了货的人也不是我。这私下通夷可是杀头大罪,本官被你们强行赶鸭子上架,愿意干也得干,不愿意干也得干。如今出了这种事,本官为你们着想,替你们出主意,现在倒成了我荒谬至极了。。”

薛庭儴越说越是气愤,忿忿地站起来道:“想我好生生的一个地方,不是你们这些人跑来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能发生这些事?我只管做我的地方官,三年一到,拍拍屁股走人。如今倒好,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本官还要想着给你们擦屁股,收拾残局!

这话听起来虽有些刺耳,但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这么看来这姓薛的知县,是被他们连累了?可转念又想起此人吃人不吐骨头的雁过拔毛,总觉得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既然你们都觉得本官多管闲事,那本官索性就不管了,你们的生意爱做不做,是时事情闹大,咱们一起玩完!”

说完,薛庭儴就一甩衣袖,作势要走,却被谢三给叫住了。

“薛大人还请息怒,他们并不是这般意思。只是突然碰上这种事,大家都有些心烦意乱。”

薛庭儴顿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直到谢三对他点头微笑,他才道:“怎么?难道说你与他们想法不同?”

“我对薛大人所言有些兴趣,就看是否可行。”

薛庭儴一摆手,似是没心没肺道:“这有什么行不行的,民壮由县衙招募,造船也可以由县衙出面,再不济还有千户所做幌子,天不至于会塌下来。这样一来用则进,弃则退,进退自如,两厢安好。”

“这——”很显然这种事,也不是谢三一时之间能决定了,所以他显得有些犹豫。

“如果这么好的法子,你们还是拒绝,那活该你们生意以后做不了。反正本官也不损失什么,言尽于此吧。”

“薛大人可否容易我考虑一二。”

就在薛庭儴迈步又要走时,谢三突然这么说道,无视耿千户诧异的目光。

“要考虑就赶紧考虑吧,这耽误一日,可就少赚一日的银子。对了,先跟你们说明,县衙里可是没有银子补贴你们,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我还有一事不解,薛大人为何劳心费力至此?”谢三看似风淡云轻,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薛庭儴。

“为何会劳心费力至此?”

薛庭儴转过身来,看着谢三笑了一笑:“你可以当我怜悯当地百姓生活无以为继,也可以当我爱财如命。只要你们生意做下去,我就能财源滚滚来,何乐而不为。”

*

薛庭儴已经离开了,谢三却依旧陷入深思中。

倒是一旁的丁家等人有些着急,生怕谢三一时想不开,上了那姓薛的当。

“谢三爷你可千万想好了,这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哪怕就算是你这边答应了,我们也要回去各自禀报家主。”

谢三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此举是目前唯一可实施的办法,也是最有利我们的。”

见对方要说话,他抬手打断,道:“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只顾担忧红帮下次还会不会来,而停下所有的生意。可若是不防范,再来这么一次,所有人都要元气大伤。这些银子与其便宜红帮,不如自己组建防护力量,可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若是动了战船私军,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牵连全族。想必这也是大家一直犹豫,而不敢轻易去涉及那个雷区的主要原因。

“如今这件事有人帮忙做了,不管基于此人是何等私心,会不会暴露。这天下本就没有万全之策,我们只能去赌不会暴露。退一步来讲,若是此事暴露,难道有一个现成背黑锅的人不好?”

这背黑锅的人自然是薛庭儴,是定海县衙。

民壮是县衙出面组织的,船是县衙造的,扯破大天去,也找不到谢三等人身上来。像这种事,耿千户不合适,谢三等人也不合适,最合适的当是定海县父母官薛庭儴薛大人。

终归究底,还是谢三等人顾虑太多,若是换做前朝之时的谢家,又哪里会受这种窝囊气。可现在是大昌,不是前朝,谢家也不是以前的谢家,不过是各种势力之下,夹缝中求生存的谢家。

若不然何至于费如此大的力气,重新辟了双屿岛这处港。双屿岛和定海县再好,大昌的海岸线如此长,比此地更好的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谢家沾不到,也沾不得。

当然,谢三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他暂时并不打算说。

下面一众人面面相觑,丁华东率先开口道:“此事我们做不了主,还得禀报家主。”

“那尽快吧,就如这薛知县所言,耽误一日,耽误的不是时间,而是银子。另外还望各位与各家家主说明,不管这一遭你们入不入,谢家是入定了。”

“三爷!”耿千户诧异出声。

谢三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见此,丁华东等人也并未多留,而是拱拱手便走了。

待这些人走后,耿千户似乎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谢三却是看着他道:“耿叔,你说这薛庭儴的背后可是有人?”

“这——”若是一般人,耿千户怎么都敢断言一二,唯独这姓薛的虚虚实实太多,他竟不敢妄言。

“如果有,那个人又是谁?”

*

五日后,谢三派人给薛庭儴送了一笔银子。

此举不言而喻,自然是答允了他之前所说之事。

薛庭儴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次定海工会中死伤的人家进行抚恤。其实抚恤早就在进行了,虽是死人的人家难掩悲痛,到底身处在这种地方,总是多灾多难的,再加上官府给的抚恤银并不少,有了这一笔银子,足够养家糊口几年了。

至于几年后,又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身为底层百姓的命运就是宛如浮萍,一个大风大浪来了,就足以天翻地覆。

县衙门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薛庭儴一身素衫,双目微红。

他身边站了好几个衙役,正在为这次死伤的人家,发放抚恤银。

一个接一个的人走到前面,从衙役手中拿到一包银子,有的拿着银子就走了,有的却是感动地哭了起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当家的走了,我正想着我们这孤儿寡母可该如何是好,没想到官府给咱们发了一次银子,今天又发一次。”

“我很抱歉,本想着给大家找一份工,总能养家糊口,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薛庭儴神情黯淡道。

之前一个刚领了银子的老妪抹着眼泪道:“大人,可不当你这么说,这不关你的事。咱们的命天生就苦,早些年被倭寇烧杀抢掠,后来好不容易倭寇来少了,日子却又过不下去了。为了养家糊口,我那儿才铤而走险干这样的活,其实在干上时就有心理准备了,早晚赔上命……老婆子活了这些年,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走了也好,不用留在这世上受罪了……”

老妪一面说,一面蹒跚着就走了。

听了这话的人,有的神情黯然,还有的忍不住地就哭了起来。

会哭的人,大多都是心有感触。

薛庭儴感觉心里很堵,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看着眼前这些神情悲痛的人,却不知怎么就是启不了口。

“大人?”却是樊县丞的声音。

薛庭儴恍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本官有些累,先回县衙。”

说完,他就急急地走了,留下樊县丞微微有些发愣,还不忘对一旁的老百姓道:“大人这是累了,自打发生了那事,大人多日吃不好睡不好,已是强弩之末。”

“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啊。”

“大人是个好官,我们都能理解。”

“让大人好好歇歇,都是凡胎肉身,又不是铁打的。”

一旁的周主簿连连对樊县丞使眼色,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别看薛庭儴能走,他们可不能走,他们还没忘这趟主要是来干什么的。

两人一阵眼神交锋,最终由樊县丞走上前,对那些围观的百姓道:“对于这次的惨剧,我们都心生悲痛,尤其是知县大人,多日彻夜未眠,为了不再让以后发生类似事情,县衙决定广招民壮……”

不远处的街头,停着一辆马车。

车中的人正是谢三。

“三爷,您真想好了?恐怕这趟回去,老爷会发难。”

“走吧。”

……

县衙内宅里,弘儿看着爹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解地问招儿:“娘,爹这是咋了?”

招儿看了紧闭的门一眼,叹了一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你爹啊,你爹其实是个心肠非常软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哥:哥不费吹灰之力,银子来了,帮手也来了。有银子有船,带你装逼带你飞噢。

面面牌播报:

装逼没装全套,半路失败的狗子哥是这样滴——o(╯□╰)o

招儿姐是这样滴——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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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败坏的大狗子:面面,我得罪过你了?你就不能不拆我台?

☆、第175章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