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边的小间,七祖母还是不醒人事着。

贞娘看着她,就想着罗文谦那封信,罗文谦在信中说,对于李氏墨坊,七祖母说不定还另有安排,只是贞娘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排,毕竟罗文谦也只是猜测,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七祖母未必什么都能布置周全,贞娘想着。

不过,这些对于贞娘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李墨不要落到李进财手里,不管是景东叔,或者七房接管,李墨传承不断,那便没有憾事了。

“贞娘,出去吧,让你七祖母安心休息。”一边陈氏道。

贞娘点点头,便同陈氏一起走到外间,贞娘这时又拿出账本,跟陈氏一一分说墨坊的经营状况,再把这段时间,再和墨所出的一些利润提了一部份出来,交给陈氏。

“贞娘,这是干什么,墨坊如今正艰难呢。”陈氏推辞。

“大伯娘,您就收着,墨坊再[是艰难,但咱们的日子也不容易,赚钱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日子过的好,七祖母这病也不知要花消多少钱,再加上大家的日常,这些钱是少了点,不过,墨坊现在正在好转,想来以后会更好的。”贞娘道。

“哎哎,好的,那我就收下了。”陈氏也不客气,将那钱收进了柜子里,她当家不易,贞娘这笔钱倒算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同时心里也叹道,老夫人眼光果然好,贞娘没有辜负老夫人所托。

“另外,大伯娘,佑哥儿今年八岁了,我五岁的时候爷爷就开始教我点烟,所以,我想是不是每天抽出点时间,让佑哥儿去墨坊学学。墨之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成的,虽然吃苦了点,但男儿行路当崎岖,如此长成方能有所担当。”贞娘又道。借用了罗文谦信中的一句话。

“好好,我会安排的。”贞娘这话让陈氏有些激动了,贞娘如此安排,陈氏又如何能不知道,贞娘这是在培养佑哥儿。

贞娘笑着点点头,两人说着,这时外间也传来几个婶娘的说话声。

原来是李进财送来几框西瓜,田氏正让人搬到后园的井里去冰着。

贞娘便跟着陈氏一起出来了。

“贞娘啊,那李进财好夕也是你姑父呢,你怎么让他在点烟棚里干活啊?那等粗活。岂能让你姑父去做,这样岂不是让你金花姑姑没面子。”田氏见到贞娘过来,便是有些打抱不平的道。

那李进财自进了墨坊,倒是低调的很,不过对七房的几位婶娘倒着实殷勤,很得几个婶娘的好感。尤其这位田氏。

“三婶娘,金花姑父是在烟棚里做管事呢。如何就让金花姑姑没面子了?当初景东叔进墨坊时还比不了金花姑父,那是正儿巴经的学徒工。”

贞娘说着转折了一下道:“至于学点烟,但凡是墨坊的人都要学的,在墨坊里点烟是基础。如果连点烟都不会,烟料认不出好坏,后面的如何做的好?再说了。金花姑父还在账房里当差,虽说事情是多了点,但也是希望金花姑父能快点适应,好帮着墨坊啊。这点金花姑姑是晓得的,也是她赞同的。”贞娘道。

当然。在贞娘心里早把李进财盯死了。

那个所谓的管事是副管事,贞娘特意把他安排在二狗他们那个点烟里,那个棚里的点烟师傅技术是所有的烟棚师傅技术取好的,便是当日,贞娘去都给了个下马威,如今李进财去。他没一点技术,想要管别人是不可能的,唯有乖乖学技术先。

至于账房。自贞娘接手墨坊以来,规定账房里每一笔账都要交叉审核,李进财就是想玩花样也玩不出来。

“三弟妹,你这是干嘛,墨坊的事情少管。贞娘这是重用李进财呢,一些人不识好歹。你也跟着犯浑哪。早跟你说过了,墨坊的事情你少管。”陈氏冲着田氏道,嘴里颇有一些敲打的意味了。

“大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老夫人虽说把墨坊交给了贞娘,但那墨坊依然是我们七坊的生存根本,贞娘年岁又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能提点总是要提点一下的,能帮忙也是要帮忙的,这不,我这里还有一桩生意跟贞娘说呢。”田氏反驳着道。

“三婶儿请说。”贞娘这时恭敬的道,不管怎么说她是晚辈,该有的礼她一丝也不会疏忽。

“田家有一批墨,想交给咱们墨坊制再和墨,怎么样,是一桩大买卖吧?”田氏道。

听得田氏的话,贞娘脑筋一阵子急转,她和爷爷都猜到田家可能会把那批废墨交给李氏墨坊再和一次,这点是想到了,可却没想到出这面的是田氏。

嫡宗七房里,陈氏一房,是如今的当家祖母,气度不错,最支持贞娘。说实话,贞娘若是没有她的支持,墨坊说不准没有这般的稳定。

但陈氏之下的孙氏,小佑哥的儿母亲心思就不好说了。便从小佑哥种种防着她的行径来说,至少这个孙氏是防着她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她小文佑的娘,没有哪个做娘亲的不为儿子打算的,贞娘并不在意。

至于大黄氏,她性子淡然,一心钻在雕刻里面,对这些一向是不在意的。

倒是那田氏,对于老夫人将墨坊将给贞娘,那是怨言颇多,几次想插手墨坊的事情都没有机会,如今田家这一批墨,倒是让田氏抓住机会了。

田氏出面,墨坊若是不答应,那就是不给嫡宗七房的面子,再怎么说,贞娘这墨坊是从七宗手上接过来的,不给七房面子,便显得不近人情。

更何况,这确实也算得是一笔好生意,能给墨坊带来不少利润的。

因此,田氏出面,别说她李贞娘,便是景东叔也不好拒绝。

可以说,田氏出面了,这笔生意不管中间有什么纠结,结果必然是会成的。

而同时,田氏又借着这次机会插手墨坊事务,而有一必有二,人心总是越来越大的。

贞娘想着,两眼就眯了起来,说起来,对于田氏,她倒不怕,田氏再怎么也是七房的媳妇儿,她上面还有陈氏这个当家大嫂,下面还有佑哥儿这根七房独苗,田氏再怎么插手也只不过给她自个儿多弄两个私房钱,于整个墨坊格局影响不大。

但刚才,田氏为李进财说话,显然是想为李进财在墨坊争取更高的位置,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再一想罗文谦的信,那田本昌果然是个善于布局,善于利益局中人的人,便是此刻两家做为敌手,贞娘也不由的不感叹田本昌这一招用的妙,既能达到重新和墨的目的,更利用田氏将墨坊的局搅乱,墨坊一乱,田家方能坐享渔翁之利。

不过,这倒也好,就让田氏跳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李进财如今太低调了,贞娘便是想抓他错处也不容易。

现在的情形是表面风平浪静,看不透低下的暗流涌动。田家这搅局的棋倒也正合了贞娘的心意了。

什么事挑明了来可比暗里来的好对付。

当然,这一刻,贞娘还得抻抻田氏,看一下局,于是道:“三婶娘说的可是田家那批废墨的事情?”

“不错。”田氏点点头。

“倒也算得一笔生意,只是贞娘是个晚辈,这事没法做主,还得先回去跟邵管事和景东叔商量一下。”贞娘道。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样一笔生意,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田氏不快的道。

“赚钱重要,气性也很重要。”贞娘再笑道,便不在多说,跟陈氏等人告辞回墨坊了。

“为什么态度啊,合着我拉了生意来,还成了没气性了。”看着贞娘的背影,田氏气哼哼的道。

“你说呢?这是你拉来的生意,还是你田家人求到你手上的?。”这时一边的大黄氏冷淡的道。

“田家人求到我们手上又怎么了?这李田二家可是亲家吧。”田氏不忿的道。

“既知道是亲家,那当初松材的事情,田家为何逼李家若斯啊?那时候就不是亲家了?贞娘这话对,赚钱重要,气性也重要。”大黄氏噎了田氏一句。

田氏气节,却一时找不着话回。

“娘亲,祖母,我不想在家里读书,我想去族学读。”这时,佑哥儿走过来,冲着陈氏和孙氏道。

“为什么好好的想去族学读书啊?”孙氏摸着他的脑袋。

“喜叔叔也在族学里读。”小文佑道。

田氏在一边乐了:“瞧瞧,瞧瞧,咱们七房的,不管老的小的,怎么全让八房的人给牵着鼻子走了”

“你给我闭嘴,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劝你趁早打消一些不该有的心思,田家的事情,墨坊要接就接,不接你就少掺和,别到最后讨不得好。”陈氏厉声的道。

随后转脸冲着小文佑道:“成,就去族学读,下午再抽出一个时辰,去墨坊跟着你贞娘姑姑学学。”陈氏一棰定音。

第六十七章 早叫你不问的

“既然你三婶娘开了这口,那咱们就不能不答应了,这样吧,田家这笔生意我们接了。不过,不能便宜田家,价钱给我往高里开,若是他们自己不愿意,那可怨不得我们。”

李氏墨坊的账房里,李景东寒着一张脸道。

他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若是依着他的性子,那他是宁愿自己没钱赚,也决不会接田家这份活的,实在是当日田家做的太过份了。

田氏征收的那批松材,对于李家人,尤其是李景东来说,不仅仅是松材,还是李九爷拿命换来的,是一份心血,是一种象征。

再通俗的说,那就是李家的面子,田家那么做是打脸,如果不是田氏出面,李景东自不会干休。

只是如今田氏出面了,她又代表着李氏嫡宗的面子,这点其他李氏族人是不能扫的。

“不过,也不能要的太狠了,这笔生意对于我们墨坊来说也是需要的。”一边邵管家理智的多,在商言商的道。

“嗯,价要开的高一点,不过也得在一个差不多的范围内,不然的话三婶娘还是有话说的。”贞娘道。

最后三人达成协义,由贞娘带着邵管事跟田家谈价钱。

李景东脾气不好,真要见了田本昌,说不得要几拐杖下去,还是避开了。

邵管事毕竟是嫡宗的管家,由他出面一起谈,就算是价格高一下,田氏也怨不到八房和九房头上。

如此说定。

第二天,李氏墨轩,田本昌就带着方管事进了李氏墨轩,来谈再和墨的事情。

近些天来,自上回的试墨会后。李家再和墨的生意是相当不错的,甚至徽州一些同行的小墨坊也找上李家,但凡是制墨的,哪家没有一些废墨存在,如今能有机会变废为宝,那谁不上赶着来?

此时,李氏墨轩正聚拢了不少的人,大多都是行业内的。

这些墨坊的人见到田本昌和方管事进来,都心照不宣的笑了。很显然嘛,田家出了废墨。徽州墨业同行就没有不知道的,如今这时候出现在李氏墨轩,不用说了。跟大家打的主意一样,是来跟李家谈再和墨加工问题的。

“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想当初田家征李家松材的时候,何等的咄咄逼人。如今反倒求到李家头上了。”一个墨坊的掌事道。

“所以说,为人做事要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边上人应和着。

种种话语倒也没刻意要避开田本昌等人。

田本昌自然听到了,不过,商场磨练人,这会儿他倒是若无其事的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后被招呼的伙计请上了二楼的雅间。

贞娘带着围帽和邵管事站在雅间门口迎着他,到不为别的,不管如何。田家如今是拿到贡墨权的墨坊,这就是该有的礼遇,要是再客气点的,得到门口去樱只是以李田二家的关系,去门口迎显然是不可能的。大家心里有数。

“田大掌柜。方管事,请。”邵管事开口道。

“贞姑娘。邵管事,请。”田本昌也开口。

至于称呼贞娘为贞姑娘,倒不是他拿大,如果徽州的墨业同行都这么称呼贞娘。

几人客气了一会儿就进了雅间,一边伙计上了茶水退下。

双方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便没有许多的弯弯绕,邵管事直接拿出之前墨坊商量好的契约递给田本昌。

“凭什么?凭什么给我们田家加工再和墨要比别的作坊高上二成的价格。”田本昌一看到合约,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质问的道。

“这很公平的,你田家是拿到贡墨权的,你们田家卖出的墨也比我们大家要高,不是吗?”贞娘在一边接口道。

之前说好的开高价,但任何高价总要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要不然就成了有胡搅蛮缠了。而田家是贡墨作坊,他本身就挤压着大家的生存空间,给他开个高出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在情在理。

听得贞娘这话,田本昌也没话了。贞娘牙尖嘴利的,他已经不是一回领教了,想着又道:“那高上二成也太高了,一成差不多。”田本昌讨价还价。

不过,不管是贞娘还是邵管事都笑而不语。

看着贞娘和邵管事这般,田本昌知道,在价格上没得谈了,要么接受,要么放弃,而放弃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接受一途。

“好,成,我们接受,不过必须加快速度,这批墨,云松道长催的紧的很,之前征松材的事情,我知道你们李家怨的很,可我们接了贡墨,那也是要保证贡墨的生产的,这也是无奈之举,还望两位能够理解。”田本昌道。

“那趁着合约交接前把能用的松砍了,这也是无奈之举?”贞娘闲闲的说了句。

这一句话差点把田本昌鼻子给气歪了,若不是因为这批砍下来的松,他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的被动。

贞娘这话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一边邵管事看田本昌黑沉着脸,怕再谈僵了,便接口道:“成,这生意李氏既然接下来,就一定会按时按质的交付。”

田本昌脸色这才缓了和了些。

贞娘自不在意他,由着一边邵管事同方管事签妥合约。

“贞姑娘,这回我们田家也付出代价了,值此松瘟时期,徽州墨业应当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所以我想请问贞姑娘,你们墨坊同程氏墨坊那些松脂油是哪来的?不知能否告一二。”这时,田本昌又冲着贞娘问。倒是一脸的诚恳。

贞娘暗里撇了撇嘴,早知这样不就好了。不过田本昌这人也就嘴上说的好听,这话当真不得。

只是这松脂油的来源,贞娘不是不愿意说,毕竟,这事能瞒到现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想来也瞒不久了。说不说倒是无所谓。

只是说了会不会太打击姓田的呀,贞娘有些坏心的想着,不过嘴上却不会轻饶道:“这你还是不问的好。”

“为什么?”田本昌莫名的问。

“我怕你知道了真相受不了。”贞娘回道,她这真是好心啊。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贞姑娘但说,我听着。”田本昌一派温文的道。

“是来自罗家松场。”田本昌要找气受,贞娘乐得成全。

“罗家松杨?怎么可能?那里不是已经让你们都种了桐油树了吗?如今松瘟,便是有松,也割不出松脂了呀?”田本昌一脸怀疑的道。

“地下呀,你们从没想过地下吗?多年以来砍掉的松树。那根在地下腐烂,就会形成松脂油。”贞娘淡定的回道。

田本昌瞬间眼睛瞪的老大,用手指着贞娘:“你”随后却是一阵猛咳了起来。整张脸都咳红了,一边方管事连忙帮他拍着背。

“走,我们走了。”田本昌好不容易止了咳,心里一股子说不出的憋闷,感情着从一开始。自己算计别人,别人也算计了自己。这回这个跟斗摔的不小。

这会儿,这里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带着方管事拿着合约飞快的离开李氏墨轩。

贞娘笑咪咪的看着田本昌离去的背影,早叫你别问,偏偏要问,瞧着。气的不轻啊,贞娘摸着下巴。

一边邵管事也笑咪咪的很开心,颇有些扬眉吐气啊。

接下来李家就着手帮田家制那批再和墨。等到这批墨制好交付完成,已经是秋风萧瑟时。

天气转冷了,贞娘穿着夹衫,因为在墨坊里,灰多。头上还包了头巾,实实在在的村姑形象。不过倒有一份自然洒脱的散漫。

这会儿她正在清点着要出库的墨,这段时间,李家就赚在再和墨上。

只是让贞娘有些发愁的上,李氏松油墨和油烟墨的销路一直不太起色,如今外地来的客商那都是奔着贡墨的名头来的,便是程家那边,今年的销路也降了不少。

为什么但凡有些野心,都要争夺贡墨权,其利便在这里,只要靠上贡墨的名头,各地的订单就纷至踏来。墨坊里的墨根本不愁卖啊。

“库存里还有多少积压的墨?”贞娘问一边的郑复礼。

“还有不少,近年来白莲教闹事,再加上土匪打劫,咱们徽州多山,出入不太安全,近年来直接到我们这里来近货的客商也较往年少了,如今几家大的墨坊都在外地商埠开了墨阁,直接在外面打开销路。”郑复礼道。

贞娘点点头,去外地商埠开墨阁这也是一条必走的路,其实她听爷爷说过,李家当年在南京也是有墨阁的,只是因着当年贡墨出事后,为了赔偿,连南京的墨阁也赔掉了。

两人正说着,冷不丁听到一声叫唤。

“贞姑娘,贞姑娘。”这时,二狗正贼兮兮的在不远处朝着贞娘招手,那一副混混儿闲汉的恶形恶状,实在是让人皱眉头。

说起来二狗办事还是不错的,只要吩咐他,然后忽略他没正形的样子,事儿他倒是能办的差强人意。

而郑复礼这会儿更是不痛快,只是二狗此人惫赖的很,再加上有丑婆的原因,他也赶不走他,倒是拿他这块滚刀肉没奈何。

“郑师傅,这边你照看一下。”贞娘冲着郑复礼道,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走过来,冲着二狗问:“什么事情?弄得贼兮兮的。”

“没啥事,看你忙到现在了,让你歇歇呗。”二狗闲闲的道。

贞娘不由的瞪眼。

“别,别瞪眼。我这不是有事情汇报吗。”看着贞娘瞪眼,二狗才连忙的道。

“可是关于李副棚头的?”贞娘问,这个李副棚头自然就是李进财了,她吩咐二狗盯着的。

“贞姑娘洞若观火。”二狗拍了一记马屁。

贞娘一阵气结,恨不能踹他一脚:“快说。”

“最近,李副棚头常常跟着郑管事往汇源钱庄跑。”二狗道。

“那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吗?”贞娘问道,本来,最近再和墨的生意比较好,李进财又在账房里学习的,跟着郑管事往来钱庄之间,这也是正常的。不过,对于李进财,贞娘总是不防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这会儿自要问清楚。

“这我倒不清楚,可我发现他们跟孙家大郎交情不错啊,三人常常一起往炼江河边的一条街去,这可就不是一般的交情了。”那二狗嗤着鼻子道。

“三人一起去炼江边上的一条街?什么街?干什么去?”贞娘疑惑的问,这二狗说话一向利索的,怎么如今这般不清不楚的。

“哎哎哎,就那么回事呗,你是一个姑娘家,不好听这些的。”二狗抓着脑头,一副不太好说的样子道。

看他这样,贞娘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才想起炼江河边上有一条暗娼街,三人这是逛暗娼去了,不由的暗啐了一口,道:“不管这些,总之你给我盯紧了,你不是有个相好的在那边做丫头吗?帮我打听打听他们都谈些什么。”

这二狗也不是好鸟,平日里工人间的打趣贞娘或多或少也能听得些,这二狗的相好也不少。

“贞姑娘,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不过,我那死鬼老娘跟她们倒是有些关系,我帮你打听着。”二狗毫无顾忌的叫着屈。

贞娘自不理他这些虚头。

“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李副棚主心可不小,每日里拉拢着棚里的工人,现在许多人都说着他的好话呢。”二狗又道。

他出身暗娼,又自小混在街面上,对人的心思可以说琢磨的相当通透,那李进财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拉拢的意思,其心不小,这点瞒不过他二狗的一双眼睛。

“这我心里有数,要不然我让你盯着他干什么?”贞娘点点头,丑婆让她照应着二狗,再加上二狗办事着事不错,贞娘对他信任的很,再加上一些事也要他帮忙,因此这些事情自不会瞒着他。

“那倒是。”二狗点点头,突又道:“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我觉得李副棚头说不定在外面有个相好的了。”说着,二狗又一脸怪异。

“怎么说?”一听这个,贞娘理皱起眉来了,有了苏州那一回,这家伙居然还不知收敛,吃起窝边早来了吗?

“前天半夜里,我看到李副棚头偷偷的装了一些吃的用的东西,去了菜市那边,进了一户人家后就没再出来了。那户人家是一位年轻的妇人,姓苏,一口苏州口音,带着一个大约一岁多点的孩子。”二狗道。

其实他想说,第二天,李副棚头一副腿软的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榨干了。

只是这种话不好跟贞姑娘说的,只憋的他一阵内伤。

而贞娘听得二狗的话,立刻知道怎么回事了,敢情着,李进财是把苏氏母子接过来了,难怪他死活也要想法子进墨坊,如此才能待在城里照顾她们。

这厮胆儿还真肥了。

“你再盯着,有什么事再跟我说。”贞娘冷着脸吩咐道。

第六十八章 初见王翠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