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黄狼之死

这新的一年,对于聚宝门官街这一块的人来说是不平静的。

年前,皇帝驾崩,给这个新年添了一丝惴惴,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年前赶制的鲜亮衣服也不能穿了,背地里跺碎了脚。男人们过节时习惯喝点酒,然后吆五喝六的赌上几局,如今也歇,一个个拢着袖子,无所事事的晃当着,显的有些茫然。

好不容易,旧年过了,新年来了,新皇帝也来了,新年新气象,众人的心里又充满了期待起来,甚至有那迷信的还庆幸说老皇帝赶在腊月走了是好事,新年新技术开发区帝,终归预兆还是不错的。

可这老天爷似乎赶着跟人做对似的,官街这边却又出事了,大年初五,黄狼一大早就死在了他自家的门口。

曹氏一阵呼天抢地的,衙门里的衙差来了,查问了案子,只晓的头天晚上,黄狼出去喝酒的,至于为什么会一大早死在家门口,却是什么也摸不着头脑,周围的人又开始陷入惴惴之中,杀人命案哪,官街这一块儿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当然也有那幸灾乐祸的不免嘀咕着,说这是葛大拿的冤魂来报复了,传的又是一时人心慌慌。

于是,自有那老人叹着气,今年怕不是个好年景啊。

当然年景好不好的大家也想不了那么多。本来还道黄狼之死要成为无头公案的时候。

这时,曹氏一纸诉状把葛秋姐给告到了衙门,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天天早晨给大家倒夜香的居然是葛秋姐。

于是当天,葛秋姐便被抓到了衙门,下了大牢。

如此。第二天,案子的脉络就出来,头天晚上黄狼出去喝花酒,一直闹到零晨才回家,只是他酒喝多了,喝醉了。到得家门口时,不及进门,就醉倒了,而这时,葛秋姐来倒夜香,正好看到醉倒在地的黄狼。再想着她爹葛大拿的死,葛秋姐自是恨及了这个黄狼。于是就趁着黄狼醉倒不醒之既,将黄狼杀死了。

如此,可谓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案子一出来,官街这边的人是一片哗然啊。

“老瘸,葛秋姐的案子快定了吧?”清晨。刚刚打好更的更夫老瘸子就坐在一家豆腐脑的小摊子前,要了一碗热烫烫的豆腐脑喝着,还挤到那煮豆腐老的炉子前烘着火。一边正煮着豆腐脑的老板便借机问道。

这老瘸子亦是衙门所属的更夫,平日里那衙门的消息倒也是灵通的,因此,那卖豆腐脑的老板便打听了起来。

“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老瘸子眯着浑浊眼睛嗤着声道。

“怎么会?不是说已经定案了吗?”那卖豆腐脑的老板一阵惊讶。

“这里面问题多着呢,你们都道那黄狼醉了被葛秋姐捡了便宜,可当日那杵作验尸的时候可是从黄狼身上查出三处伤口,也就是说,葛秋姐一刀两刀都未致命,第三刀才要了黄狼的命,可你们想想,葛秋姐只是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力气稍大一点,可那黄狼是个凶徒呢,自小就是打架出来的,便是之前喝醉了,那一刀下去也已经醒了,可不是葛秋姐能解决的…更何况凶器至今还未找到呢。”老瘸子啧着声道。

“那会不会是葛秋姐有同伙儿?”那卖豆腐脑的老板迟疑的问。

“是吧,你也是这么想的,衙门里的那些大人也是这么想啊,所以,如今正在全力追查葛秋姐的同伙儿,这要找不到同伙儿也就定不了案。”那老瘸子道。

“嗯,这个问葛秋姐就行了,那娘儿们,细皮嫩肉的,哪经得住刑,只怕夹板一上,三两下的就什么全招了。”这时,边上一个也在喝豆腐脑的小年轻道。

“我说厚生哪,人还是要厚道一点。”老瘸子不悦的瞪了那小年轻一眼,这些个小年轻的,开口闭口的就动刑,却不是那是在遭罪人哪。

随后才又道:“这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葛秋姐这小娘儿们那骨头还是铮铮的硬,进了衙门,上了几次刑了,可却是什么也没招,便是连杀人也没有承认,只一个劲的在那里叫屈着呢。”老瘸子道。

“哎,说葛秋姐跟黄狼有仇,心里恨不得杀了黄狼这我信,可若说葛秋姐真杀了黄狼,我却有些不信,说实话,这杀人是一般人能下得了手的?这回惨喽,又摊上个同伙,怕是老胡头也跑不掉了。”那豆腐脑摊的老板摇头叹气。他嘴里的老胡头,自是那个收留了葛秋姐的老夜香。

老瘸子又是嘿嘿了两声,没再说话,心里却嘀咕,摊上的又何止老胡头,说不定会越扯越多,这案子越来越邪性了。

想着,便也站了起来,摸着暖暖的肚子,一步三摇的回家里睡觉去了,这做更夫的,是日当阴来夜当阳啊,别人睡觉时他干活儿,别人干活时,他睡觉。

只是他才刚刚起身,就看到官街口处,一队衙差过来,直朝着前面而去,嘿嘿,又不知哪家要遭殃了?

“哈哈,还真没想到福爷就是李姑娘的爹,要是叫北地矿上那帮人见到李姑娘这样貌,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这边,罗九同言西来乘着马车,往义厚生总店去。言西来在车上问起了福爷的事情,晓得了情况,便哈哈笑道。

“去,别啥扯。”罗九没好气的冲着言西来道。

“九爷,你可是也后悔了?”看着罗九的样子 ,言西来贼兮兮的道,当初,罗九将福爷绑回来时,请福爷喝断头酒时,那福爷醉后好象也是提过的。

罗九眯着眼睛没说话。

“怎么,北地那么多的姑娘你看不中,就认准李姑娘了?福爷可不是好惹的啊。”言西来看着罗九的样子又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罗九抬眼看着远方,颇有些莫测的道。

“我说九爷。你啥时候信命了?”言西来惊讶的道,一直没看出来。

“不信。”罗九很干脆的回道。

不过,姻缘的事情却是最不好说的,当初,他跟田荣华,那在徽州是公认的男才女貌啊。可最后怎么着?也许自这以后他便对女人多了一份怀疑。也因此,在北地,那些围在他身边转的女人他从不招惹。

一个人生存,对周围的一切其实都更警惕,有怀疑的话自不会让人近身了。

不过,对于李姑娘。许是她当初的赠银之故吧,他对她便多了一份很自然的信任。

而且这丫头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丫头一身墨技,却以女子经商,算得是离经叛道,不过,她又尽量守着一些礼,小错有。但大错却让人挑不出来,有时他都替她觉得累,可不管什么时候。这丫头都能有一脸的笑意,再大的压力也能有闲庭信步一般的适然。

说实话,这样的女子很少见,似乎她身上天身就带有一份适然,适得自然之感。

这李贞娘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他还欠着这丫头几两碎银子呢,这欠债的总是要还的。

“呀,我忘了,李家怕是有麻烦了。”这时,一边的言西来突然的道。

“什么麻烦?”罗九问道。

“黄狼死了,葛秋姐成了杀人凶手,现在衙门顺腾摸瓜的要抓同伙,怕是那李正平跑不掉。”言西来简短的几句不把事情给说清了。

“这是表象吧,真实情况?”罗九问道。

“不清楚,不过,在初五晚上,魏百分请人吃酒,可就在当晚,他府里一个小妾跑了,最后被当场打死,而有人看到那小妾曾跟黄狼见过面,当然,这一点魏百万是不认的。”言西来道。

但不管怎么说,这案子里面怕是有内情。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队衙差正朝着三山街那边去,看那方向,正是官街那边。

“走,我们先去聚宝门那边的分店看看。”罗九冲着言西来道。

“好咧。”言西来冲着车夫说了一声,车夫便立刻打了方向,朝着义厚生官街的二店那边去。

而此时,李贞娘一行三辆大车,也已经转进了官街口。

却发现官街人挤人的,比传说中的正月十五闹花灯还要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啊?”贞娘一脸奇怪,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九了,闹花灯早就过了。

“朋叔,这儿个怎么这么热闹啊?”跟着贞娘一起回乡看爹娘的花儿看到熟人了,便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问道。

“啊呀,是花儿,可是贞姑娘回来了?赶紧着快回去吧,衙门来人抓你大哥了。”那明叔看到花儿就大叫道。

“明叔,衙门为什么抓我大哥,我大哥犯了什么事了?”花儿急的大叫,跳下马车问,贞娘也下了马车。

“哎呀,听说是葛秋姐杀了黄狼,最后不知道怎么又牵到正平身上去了。”那明叔显然也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道。

花儿还待要细问,却被贞娘一拉:“走,我们赶紧回去,到家里问清楚。”

“嗯。”花儿红着眼点点头。

随后两人上车,快马加鞭的,不过是眨眼功夫就到了李氏墨庄门口,却见得墨庄门口一众衙差打门,外面许多的闲人正张头张脑的朝墨庄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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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账册

“给我带走。”这时,几个衙差从墨庄里揪出李正平,一条长长的铁链正锁着李正平的脖子。为首的捕头此时重重一挥手道。

“慢着,这位差爷,不知我这正平侄儿身犯何罪?如此抓拿?”这时,李景福挤出了人群,这等时候,自是他这个长辈出来说话最合适宜。

“大老爷要抓就抓,有话你去跟府里的大老爷说。”这时,那为首的捕头道,又看着李景福:“怎么,你们想拒捕?”

“这位大人说笑了,我们只是想问明清楚为什么抓人?”贞娘上前道。

“伙同杀人罪。”那捕头见到李贞娘,倒是不太敢放肆,这位李姑娘在南京也算得是一个人物,而公主府的供奉也不是他能随便招惹,当然,他奉差办事,也不怕谁。

“那证据呢?”一边的花儿有些怯怯的道,平民百姓,见到官差,鲜有不怕的。

“呵,你这小娘子这话可笑了,我只负责拿人,可不管审案子,要证据,去找大老爷们要去。”那捕头说着,也不在理会贞娘等人,拿揪着李正平就走了。

只是李正平路过贞娘身全,却是死命的停住脚步:“我是冤枉的,葛秋姐也是冤枉的,我们没有杀人。”

“还死鸭子嘴硬,我夫君就是你跟葛秋姐那丫头合谋害死的。进了衙门,判你们个斩立决。”这时,曹氏从人群里冲了出来,韩着李正平又是踢又是咬。

“哪来的疯婆子。”一边李景福被那捕头一嘴子话堵死,正气闷着。这时。曹氏冲出来打李正平。那自是不能眼瞧着,伸出胳膊用劲的一拉,将曹氏拉了一个屁股墩子。

还森森的瞪着那曹氏:“现在只是问案,还没定罪呢,你是府里大老爷家的什么人啊?大老爷尚未定下的罪名,你竟已经帮大老爷定下了?连怎么判都有了,我看大老爷的位置该你做了才对吧?”

“你胡说。”曹氏听得李景福这么说,那真是唬了一大跳啊。这等话要是传到大老爷那里,那她就完了。

“我胡说?哦,又或者你跟我家正平侄儿有仇,故意栽赃陷害,哦,对了,又或者,你家那夫君根本就是你伙同姘头杀死的,想之前,葛大拿不就是被你同黄狼害死的吗?唉呀。再来一回也不稀奇。”

李景福在赌坊斯混了十来年,又跑北地矿上呆了两年。那自沾得了一些个无赖习气,而李正平之前的事情,在徽州时,李影福也是听说了的,这会儿几条似是而非的理由说的也是似模似样的,气的曹氏只一个劲的在喊着血口喷人,却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只咬着牙:“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全呼话来。

而周围也是一片窃窃私语,虽然葛秋姐杀人的理由更充足些,但人大体都是支持弱者的,葛秋姐落到如今地步,可不正是弱者了,再加上黄狼和曹氏先前做的事情也让人有些不齿,而如今说葛秋姐杀人又缺少证据,葛秋姐的罪也迟迟定不下来,而这曹氏却是础础逼人,如此,李景福这一翻话,倒是为案子又增加了一种新的猜想和注解,于是的,大家便也猜测着,这也许是没准的事情啊,最近黄狼可不是还抬了两个小妾进门,曹氏气的大骂呢,两人闹了好一阵子了,若是曹氏一气之下另结姘夫杀了黄狼,也不是不可能。

便是连那捕头都有些别样神情的看着曹氏。

曹氏只觉得是有苦说不出,直冲着那捕头道:“差爷,你可得为妇人我做主啊。”

“我管得了你们那些么?”然后也再理会曹氏,直接让人押着李正平就要走。

“这位差爷请等等。”这时贞娘又叫着。

那捕头回头瞪着她,贞娘却是陪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小袋子的碎银,塞进了那差爷的手里:“我这堂哥是个实诚规矩人,还请你多照顾一下,这点银子,就麻烦你起头,带着几位差爷吃个酒。”

贞娘这一翻话,惹得那位捕头多打量了她几眼。别说,难怪李氏墨庄能由着一个姑娘主事,别的不说,就单这么一份人情世故,便也能在南京立足了。

“呵,倒也有识数的,成,我就代掌柜的请兄弟们去吃酒。”那为首的捕头道。随后却冲着几个衙差道:“一般没眼力的,没听李掌柜的说了吗,她这堂哥是个实诚规矩人,咱们就不为难他了,把铁链下了吧。”

“好的。”几个衙差早就听到有酒喝,这回便嘻嘻哈哈的应着。他们平日的油水就在这些小手段里面,同样是拿人,有铁链和没铁链是两回事情,没铁链自然是一身轻松,可有铁链,那铁链可是死沉死沉的,这要一路到衙门,脖子就能勒出血来。

看着李正平一身轻松的被衙差带着,一边花儿自是感激的冲着贞娘道:“还是贞娘姐姐想的周道,这样我大哥在里面能少吃点苦头。”

一边李景福这时也是瞪眼呀,以前他是破罐子破罐摔,整日里不是喝酒就是赌博,对于贞娘自说不上关心,后来恍然悔悟,却去了苏州,对贞娘这个女儿同样不了解,而回来相处几日,也大约只知道这个女儿自主力强,竟是不晓得这女儿竟是这般的人精样儿。

这丫头,难怪七伯娘那里放心把若大南京墨庄交给她,倒是比他这做爹的强上一点了。

贞娘自不晓得自家老爹的心思,至于给衙差塞银子什么的,一是后世电视所教,二呢也是托李景福这便宜老爹的福啊。

当初李景福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子债,大哥性子老实沉闷,还是娘亲在那里收拾烂摊子,她在一边有时还得应和着自家娘产演演苦肉计呢。这些手段便在不知不觉中纯熟了。古人有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不错的。

随后招呼着大家进了墨庄,又招呼着人帮忙卸货。

这时站在人群里的罗文谦拧着眉看着李正平被带走,从魏百万的小妾被打到,到黄狼突然的死去,再到葛秋姐入案李正平被牵连,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寻常啊,只是这事。他也刚从徽州回来,两眼一抹黑的,一时倒也摸不着什么。

不过,魏百万可能有牵连的事情最好给贞娘提个醒,有个准备了,再说了,这丫头跟徐海娘子似乎关系挺不错的,也可以让她帮忙打听一下,想着,便上前。

贞娘自是冲他打着招呼。

“到里面去。有个事情说一下。”罗文谦道,便当先进了墨庄。贞娘自也跟了进去,领着罗文谦进了一边鉴墨的雅坐。又让花儿去冲茶。

“不用了,我钱庄里还没回呢,说完就走。”罗文谦说着随后道:“整件事情我打听了一下,据说初四晚上,魏百万请生丝行业的人吃酒,去年生丝行业大赚,黄狼也在例,而当晚,魏百万府上一个小妾了,后来被抓了回来,当场打死,不过,有人瞧见黄狼跟那小妾会过会,之后第二天一早,就传来黄狼的死讯,随后不久就是葛秋姐入牢,到今天李正平被牵连。”

罗文谦简单的把整个脉络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杀死黄狼可能是魏百万的人?”贞娘心中一拧问,倒是没想到黄狼之死背后还有这么一出。同时也惊讶的看了罗文谦一眼,这厮跟自己一起到的南京,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倒是把事情摸个差不多了。

“不,不一定,如果杀死黄狼的真是魏百万的人,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越扯越大,总之,我现在也不太清楚,跟你一样刚到,也是两眼一抹黑,这些也是听人说的,跟你说这些只是给你提个醒,多做些准备。”罗文谦说着,便起身告辞,他钱庄也还有许多事情。

“好,我知道了。”贞娘点点头,送罗文谦出门,对于罗文谦倒也不多谢谢了,有时太多的感谢反而见外了。

随后贞娘带着人把货啊什么的整理好后,然后再把家里的人集中起来,问李正平的事情。

之前经过罗文谦解说,黄狼之死的整个脉络她也大至了解,只是这事最后又怎么牵连到李正平的,贞娘却不得而知,于是又问:“初五那天,我记得是墨庄的温炉养灯的日子吧?”

每年立春后,墨庄便过了冬歇期,再加上过年放假,有一个停炉期,于是年后开春各墨庄便有一个温炉养灯,其实这就农业的春祭一样,是墨业的一个祀福日。

而李家的温炉养灯日就定在初五,初五这天从丑时开始一直要到辰时。

“是的,初四晚上,我们一个晚上都没睡,然后初五丑时一过,就开始为温炉养灯做准备了。”一边的马师傅道。

“那既然是这样,岂不就是表明了正平哥跟大家一直在一起,他没有时间去跟葛秋姐合伙杀人哪。”贞娘皱着眉头道。

“话是这样,只是寅时正的时候,那葛秋姐来找过李正平,隔壁的姚娘子正好一早来讨火头起火盆子,叫她看到的李正平跟葛秋姐离开的。”马嫂没奈何的道。

一听这话,完了,贞娘有些烦燥的拍拍额头,这样,岂不更坐实了葛秋姐同李正平有同伙作案的时间了,再说到底,便是不是同伙,至少李正平一个知情是少不掉的,难怪衙门直接拿人了。

“对了,刚才,正平被带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这时,一边的李景福问道。

“倒也没留下什么话。衙差来的急。”一边马师傅思索着,倒是一边的马嫂道:“哦,对了,刚才,在衙门进门之前,正平哥儿倒是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贞娘连忙问道。

“说是贞姑娘去年走前吩咐过的,那小墨坊的熬胶炉是特制的,得等贞姑娘回来才温,让我们不要动。”马嫂道。

“哦。”李景福听到这便没说什么了。显然是正平托嘱一些手头上的事情。

倒是贞娘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记得她没有吩咐过李正平这话呀。

“行了,暂时就这样吧,二狗这段时间你带几个人多打听打听跟案子有关的事情,我这边把生辰墨整理好,要先把墨交了。”贞娘按下心中的疑惑道,公主府的墨也是耽搁不得的。

“那要不要写信跟我娘和我爹说?”这时,一边的花儿问,说起来,这次她回家里,她娘在她耳边把大哥给骂惨了,说大哥被葛秋姐这狐狸精迷住了。总归那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嗯,这事再观望两天吧,也不急在这一两日。”贞娘想了想道。其实,想回来,就算李景明夫妻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也不过多两个一起担心的人,也没半点办法的。

“嗯。”花儿点点头。

随后就各人忙各人的。

“爹,你先休息休息,我到后院的墨坊看看。”贞娘冲着李景福道。

“行了,你管你忙吧,有什么需要爹出面的你就跟爹说。”李景福道。

“嗯,好的。”贞娘点点头,爹爹对墨庄上的事情还是两眼一抹黑,暂时就不用他插手了,省的越帮越忙。

随后贞娘便去了后院的墨坊,不过,却是直接进了里面的小墨坊,她倒是想看看,小墨坊的炉子里倒底有什么东西?李正平竟是不让别人去动。

一口大锅,上面有蒸屉,是用来蒸胶的,因着炉子还没有温,整个炉灶显得特别的冰冷,贞娘围着灶打量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而灶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于是贞娘干脆的点着了一只火把,小心的伸进灶里,里面顿时亮堂了起来,这时贞娘才面灶里的一侧,有一块砖头似乎错开了位置,于是,贞娘又拿出长长的火钳子,将那块砖头拔开,立刻的就有一本册子显了出来,贞娘吓了一跳,赶紧着把火把撤了出来,然后拿着火钳子借着一点点火把的余光,把那册子夹了出来。

随后贞娘就坐在灶头,翻开册子,细细的看着,而这一看,那心就沉了下来。

这是一本魏百万跟织造衙门还有地方县衙关于生丝蚕茧利润的分赃账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困”字局

贞娘知道,这本账册很麻烦。

再想起罗文谦跟她说过的关于黄狼之死,魏百万有牵连的事情,事情就更清楚了,显然这本册子正是魏百万那小妾偷出来,后来肯定是给了黄狼,而最后被葛秋姐所得,葛秋姐又交给了李正平。

而悲剧的,从这本账册的来历来说,则更坐实了葛秋姐和李正平杀了黄狼之事。

就在这时,贞娘翻到了账册的最后一页。

“这册子是葛秋姐拿来交给我的,她见到黄狼时,黄狼已经死了,这本册子就被丢在一边,本来我们是要报案的,可这本册子牵连太大了,我们见过了,到时,为了灭口,再加上葛秋姐于黄狼的恩怨,我们都会成为替死鬼的(哪怕没见过,为了预防万一那些人也会这么做的),甚至整个李氏墨庄都会栽在里面。

所以,我才干脆收了起来,然后咬死对黄狼之死一无所知,毕竟各家的夜香桶都放在侧门,而葛大拿却是死在正门,这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当时正是寅时,天正黑,葛秋姐倒夜香时黑灯瞎火的,没看到黄狼的尸体也是正常,这样,别人反而怀疑不到我们头上了,本来都已经没事了,可没想到,曹氏乱咬,却又把葛秋姐咬了出来,而葛秋姐一咬出来,我怕也是不能幸免了,所以我写下这封信。

等你回来时,若是能从我留给马嫂的话里。明白我的意思,找到这本账册,便能明白一切。当然,也许你并不能明白那话的意思,其实找不找到这账册也无所谓,或许在灶里被烧掉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总归我和葛秋姐对这事情是绝不会承认的。如此。对方也就不敢肯定我们到底有没有得到账册,只要他们一日得不到账册,我和葛秋姐最多受点苦,反而不会有性命之忧,想来,这样也是对墨庄最好的。好了,时间不多。我也就不多写了,一切还是要看天意吧,很抱歉,我给墨坊添麻烦了。”

这是李正平夹在账册最后一页的一封信,显然是衙门来人之前不久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该说的也说清楚了。

贞娘看完了信,心里感叹。

以前倒是小看正平哥了。从这封信来看。正平哥也是那种能看得清事情的,而有正平哥这封信,贞娘也清楚她该怎么做了。

复杂事情简单办。

从黄狼离开魏府,到家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黄狼有没有把账册转移。这是个未知数,再到黄狼遇害。显然杀害黄狼的人得到账册的可能性很大。

但黄狼倒底是不是葛秋姐伙同李正平杀的这点还存在很多的问题。所以,案子不定,也无法确切的知道是到底是谁得了这账册。其实就算是案子定了,这账册在谁手上也不能太确定的。

也因此,贞娘唯一该做的就是当这账册不存在,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这本账册,真的是有些触目惊心,牵扯之广让人瞠目啊,想着小年那夜吃老鼠药的一家三口,贞娘心中也不是滋味儿,但如今为着自家的安危和发展,她也顾不得这些,或许几年后找个方式留给海瑞?不可否认,贞娘认为海瑞在对富人和有权人上面过于极端,但有时其固执的一根筋的做法也确实能还百姓一片青天,海青天的名号也不是白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