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扬手,一巴掌打下来。

啪的一声,很清楚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她的双目里满是怒火和泪水。

苏易楠微微偏了脸,放开她,修长的手指摸在被她打过的那个地方,轻声低喃,“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楚韵紧紧地抱着自己,闷声抽气,打过苏易楠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着,连带着她浑身也都颤抖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顺着脸颊连成一道道的泪痕,而后聚集在下巴,啪嗒一声坠落。

车里一时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哭声,司机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仿佛没听到两人争执的声音。

车子开了多久,楚韵就哭了多久,苏易楠一直沉默着看向车外,像是陷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直到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司机出声提醒两人到了,他才动了一下。

“下车。”

苏易楠对眼睛红肿的楚韵命令,那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

楚韵满脸的泪痕,只觉得疼,眼睛疼,嘴唇疼,下巴疼,心疼,疼得她一点都没办法思考,就连他带她来到哪里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推开车门,他就揽着她的腰,往里面走。

等走到别墅的院子里,她才看清了周围是什么环境,称别墅都是往小里说的,这栋建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城堡。

古老的墙壁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阳光穿梭而下,静谧而安详。英式的建筑,繁杂的雕饰,宏伟而庄丽,人站在下面渺小的可怕。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佣人,其中有一部分外国人,蓝眼睛、高鼻子、大个子,见到苏易楠无一例外的都行了标准的礼仪。

楚韵跟在苏易楠的身后,偶尔接到佣人投来怪异的目光,眼睛酸胀的厉害。

“于妈,泡茶。”

苏易楠进了房间就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着了一件蓝色条纹的衬衫走到沙发前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伸到茶几上。

楚韵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她甚至不知道苏易楠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按摩。”苏易楠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声音慵懒的说道。

楚韵抬脸茫然的看了他几秒钟,听懂他说的话,瞬间咬牙。

她又不是他的奴隶,他凭什么那么说话?!

“先生,您要的茶。”于妈端来了茶,放在茶几上,倒了两杯。

苏易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谁让你倒两杯的?”

于妈看了一眼苏易楠又看了一眼楚韵,难道这位小姐不是先生请来的客人?

“她没资格喝茶。”苏易楠面无表情的说道,“再不滚过来,我就过去了。”

:心有情深 018她没资格(二)

楚韵恼怒的向前走了两步,睁着眼睛看着苏易楠,身体僵硬的跟块木头似的。

“按摩。”苏易楠耐着性子再次吐出这两个字,身体舒展着依靠在沙发的依靠上,那摸样就像旧社会里有钱人家的大爷似的。

楚韵恨不得把茶泼在他脸上,她这辈子最恨别人逼她做事。若不是苏易楠拿捏着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她又怎么会忍受他一而再的羞辱,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而后分开。

她走到沙发前面,单膝跪在沙发上,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揉捏了起来。

“是按摩,不是掐。”

“你嫌弃我按摩的不好,就找别人来帮你按摩。”楚韵停了手上的动作,语气不善的说道。

“既然你不会,那就教教你。”苏易楠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管这里是客厅,来来往往的佣人,反手抓着她的手就往怀里搂,大手顺着她的腰肢往下,落在她腿上稍微一用力,就把她双腿分开了。

两人面对着面,楚韵坐在他腿上,苏易楠声音低哑的说:“按摩这里,力道要刚好,你总用手指甲掐人,疼不疼嗯?”伴随着他的声音,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还真有模有样的按摩了起来。

当然,如果不是这个尴尬的姿势的话,楚韵会更高兴。

“我会了,你放开我。”楚韵推了他一把,想从他腿上起来。

苏易楠笑眯眯的,双手从她的腰肢上落在她挺翘的臀部,色色的捏了两把,看着她从自己腿上跳了似的站起来,才慢条斯理的说:“开始吧。”

楚韵没好气的红着一张脸,手攥成拳头,忽的一下就要落在苏易楠的肩膀上。

苏易楠淡定的抬头,看着她那只近在咫尺的手,“不想我再深入教你一遍的话,就好好给我按摩。”

楚韵的手僵硬在空中许久后,还是轻轻的落在苏易楠的肩头上。虽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可终究还是慢慢的按摩了起来。

苏易楠见她没再有别的动作,满足的放松了身体,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着自己的衣服,眯着眼睛说:“和你们公司的合同已经谈成了,你自荐去做项目的负责人。”

“我是助理,项目负责人的事情摊不到我身上。”楚韵手上的力道一重。

苏易楠冷冷一哼,“你去和叶慎说,他不会不同意的,除非你不乐意。”

“你别管那么多行不行?我想过安静正常的生活,苏易楠,你不要太过分!”楚韵气的干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离开他。”苏易楠也冷了脸,她的心思一刻也没离开过叶慎,搞不好连在他身下的那时候都在想着叶慎!叶慎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就那么眼巴巴的扒着他?他还就不信了,他苏易楠扭不过她那点心思。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像冰刀似的直直的戳进她心窝子里。

楚韵怕他再发疯,咬了咬下唇,放软了一些语气,“你别总牵连到他,我和叶总没什么。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苏易楠,难道你就没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你插手我的生活,插手我的家庭,现在又想摆布我的工作?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

“你有资格问我这些吗?”

:心有情深 019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是,我是没资格,那请苏大少爷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卑贱的人,免得脏了你尊贵的躯体。”楚韵忿忿的低吼。

她就算再怎么没钱,也用不着他一再的提醒,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可怜兮兮的在她家门前,又是谁巴着她的衣服不肯走的。只是跟了他有钱的老爹,就翻脸不认人,世间还有比苏易楠更白眼狼的人吗?

“想让我放过你,你想的倒挺美,楚韵,别以为激怒我就可以离开我。我告诉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休想离开我。”

苏易楠冷冷的哼了一声,起身俯首看着她,“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没我的允许,不许出北京城一步,我一天见不到你,我就砍了他一只手,两天见不到,就砍了他双手,你自己看着办!”

“苏易楠,你个疯子!”

楚韵在他身后尖叫,可苏易楠头也不回的离开,修长的双腿迈动的极快,没几步已经走远了。

“啊——!”楚韵尖叫着,拿起沙发上的抱枕,重重的甩在地上,不解恨,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想扔在地上。

于妈上前几步,礼貌的提醒,“楚小姐,这是乾隆年的,先生刚拍回来没多久。”

楚韵气结,抓住茶杯的手捏的咯咯作响,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佣人,他苏易楠连一个佣人都是这个可恨。

“楚小姐消消气,先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楚小姐入住不会觉得不舒服的。”于妈顿了一下又说道。

“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不行?”于妈看上去和她父亲差不多大,她不想冲老人发飙,可她现在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再的压抑脾气还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于妈微微鞠躬,没再开口,却是站在一旁不肯离开。

摔东西摔不得,骂人又找不到对象,楚韵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生闷气。

等手机嗡嗡作响,她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才惊觉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北京的夏天不容易变黑,虽然已经是傍晚,可天还是亮白的。

“喂,boss。”楚韵开口,一旁的于妈竖起了耳朵,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今天晚上我有一场宴会,没有女伴,楚韵你过来。”

叶慎的声音通过细小的电流传入耳中,楚韵咬了咬唇,她没记错的话,李想说的是boss订过法国餐厅的席位,怎么又成宴会了?

“有困难?”许久没听到她的回答,叶慎低声问道。

“没、没有,我很快就收拾好,等我半个小时。”楚韵连忙回答道。

“那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楚韵猛地一惊,失声说道,手捂住嘴一脸的懊恼,“我自己去吧,boss告诉我地址就好了。”

叶慎沉默了一会儿,才报出一个地址。

楚韵飞快的从包里拿出便条和笔,记下,“嗯,我会准时去的。”

挂断了电话后,楚韵看了下时间,五点二十分。

她之前也陪叶慎参加过几次晚宴,对晚宴还是熟悉的,准备礼服和弄头发只怕要花去一个多小时。更何况她现在礼服还在自己家里,没在这边,时间有些紧张。

:心有情深 020 晚宴

楚韵拿着包要往外走,于妈迈着小碎步拦住她的去路,“楚小姐,你离开和先生说一声。”

虽然说的很客气,可话里的意思哪有半分客气?

楚韵沉了脸色,“他是让我住在这里,又不是囚禁我。”

“楚小姐…”

“你再罗哩罗嗦,信不信我叫苏易楠解雇了你?我在他眼里有多重要,你刚才没看到?”楚韵说着话,心里是有些发虚的。苏易楠对她那点看重,无非是想虐待她的精神和身体,和喜欢半点干系都沾不上。

可她现在必须出去,她是叶慎的助理,叶慎有要求,她就要满足。难不成还真要为了苏易楠怪异的口味就留在这里?

楚韵绷着脸,定定的看着于妈。

于妈沉默了几秒钟后,温吞的说道:“楚小姐请便。”

楚韵悄悄的在心里吐了口气,好在苏易楠没变态到连两人的关系都和别人说清楚的地步。

离开了苏易楠的老窝,楚韵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打的回到家里取了一条蓝色的礼物,又赶到美发店找设计师做头发,收拾好一切,叶慎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她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特地选了离他说的那个地方不远的美发店,走过去应该不成问题的。

她说明了情况,叶慎接着说道,“我刚好要经过,你出来,我们一起去。”

楚韵走出门,门前静静的停着一辆车,低调的奢华,一如叶慎其人。

车窗缓缓的打开,露出叶慎那张精致的脸,“上车。”

楚韵打开后车门,看到前面坐了一位女士,有些意外,表情也在那一刻空白了。

曹时时转过头,笑嘻嘻的说:“楚助理好啊,早就听叶先生说过你了,果然是气质美人。”

楚韵连忙扯出一丝笑容,不明所以,她不认识这位美人。再者夸她是美人还真是谬赞了,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美女,她这种长相的放在一大堆美人里,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客套话她还是能听的出来的。

叶慎淡淡的介绍:“曹时时,我妹妹。”

楚韵这才了然,曹时时她自然是知道的,叶慎的妹妹。叶慎的父亲有两任妻子,叶慎的亲生母亲是叶父的第一任妻子,后来娶得这一位生下的是曹时时,只不过她母亲后来改嫁了,就随了继父的姓。

她最近听人说过,还从没见过这位,据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准备进入公司里工作的。叶家的千金,真的工作职位能差到哪里去,公司里已经很多人在议论这位大小姐,不能否认的是,人真的投胎都投的很好,这是谁羡慕不来的。

“曹小姐好。”

曹时时眉眼弯弯,很是甜美,叶家的基因不错,叶慎已经够完美了,曹时时比他还要精致上两三分,笑容露出来能把女人的心都融化了。

楚韵有些汗颜,被这样的大美人夸赞,她心里有些发虚。

“太见外了,我还没感谢楚小姐对我哥这么多年的照顾呢,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楚小姐千万别见外。”曹时时爽快的说道。

:心有情深 021 带她走的那个人

楚韵勾了勾唇,算是做了反应。

叶家的大小姐,boss的妹妹,说和她做朋友,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十七岁的楚韵相信人人都是平等的,二十七岁的楚韵却深信人从出生就分成了三六九等。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是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赶上的。

到了晚宴的地点,曹时时先下了车,她约好的有人。

楚韵和叶慎则等她走了,才下的车。

晚宴的举行在一家酒店里,由于是私人宴会,所以保密措施很好。早就已经有保安检查了所有的地方,确保没有不相干的人进来。所以,参加晚宴的人,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不应该拍的。

楚韵挽着叶慎的胳膊,细细的高跟鞋踩在红地毯上,放眼看向前方,有几个熟人已经到场了。曹时时不见了踪影,不知她的男伴是谁,不过这个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叶慎长得极高,即使她穿了十公分的鞋子,也不过才到他肩头,五年的时间足够她习惯穿高跟鞋这种虐待人的鞋子。

“叶总,真难得能看到你。”楚韵闻声回头,入眼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约莫五十岁左右,头顶一片地中海,笑起来满是奉承的味道,她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只是印象不深刻,想来也不是重要的人物。

叶慎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微微颔首,并没有开口。

巴结他的人很多,眼前这个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见叶慎爱搭不理的,男人把视线投向了楚韵,“您是叶先生的女朋友吧?幸会幸会。”

楚韵猛地看向叶慎,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对不起,你搞错了,我是叶先生的助理。”

楚韵解释完,男人的额头布了细细密密的汗,看起来紧张极了。或许他是真的有求于叶慎,想要巴结奈何叶慎性子冷漠,所以心里慌了。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连连道歉,态度卑微至极。

楚韵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父亲染上了赌瘾,家里背着巨债,她也是强颜欢笑的去求别人。可惜,她没借到钱反而被人奚落到了尘埃里,心里有些怅然,于是开口说道,“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这话一说出口,叶慎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撞入他的视线里,楚韵讨好的笑了笑。

走了没多久,叶慎就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他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更不喜欢那些人阿谀奉承的丑陋面容,楚韵刚才在替那人解围,他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或许那个人是令她想起来了什么。叶慎并不是毫不察觉,当初那一场闹剧他记得。

那个被所有人逼到了悬崖边的女孩…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强颜欢笑的面容,记得她青涩的脸上涂抹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妆容,可越是记得,心里某个地方就越发的冷。

当初如果带走她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那个人,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

:心有情深 022 拍出来也登不出来

叶慎带着她到一个角落坐下,说到底叶慎是来参加宴会的,也不可能躲到偏僻的角落去。他选得地方偶尔也有人经过,只是灯光有些幽暗,人影影绰绰的,看的并不真切。

宴会还没开始,偶尔来了人,楚韵抬头看了一眼,今天来的大多是年轻一辈的,多不过五十,有几个还是经常上头条的主,骨子里透漏着放浪形骸。有钱有势,饶是你有再大的定力,总有人凑着堆的把诱惑送到你跟前,真能一直守着自己的还真没几个。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这堆人里会有苏易楠的存在。

她大学毕业那年,第一次参加工作,在娱乐头条上看到他和一个三线明星被人捉奸在床的样子,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媒体胡乱报道的。可越来越多的,是关于他在脂粉堆里的报道,一天换一个,跟过他的女人她都数不清多少了,才知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苏易楠会变,她也在改变。

“在想什么?”叶慎微微的眯起眼睛问道。

“啊?”楚韵回过神,有些呆滞的出声,似是反应过来他在问的什么,摇了摇头,“在想着,今天会不会来京城一半的名流来。”

叶慎勾唇轻笑,精致的五官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差不多。”

“boss,你说会不会混进来几个狗仔,要是能拍到今天的盛况,肯定会出名吧?”楚韵感慨着说道。

“拍出来也登不出来。”叶慎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

的确,拍到这么多政商要员,哪家报社也没胆子敢往上瞪,楚韵刚想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而后是渐大的掌声和议论的声音。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抬眼往人群集聚的地方看。

人太多,她的个儿不够高,站起来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那些穿着精致的身影。

叶慎站起来说道:“走吧,想必他们都来了。”

楚韵娴熟的挽上他的臂弯,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隔远了都能感受到气氛的热烈。她心里倒是有些好奇了,之前几次类似的聚会,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谁来了,能让这群自命尊贵的名流轰动。

走近了,听到几个人的谈话声。

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说:“名媛就是不一样,架子老大。”

另一个人说:“人家出身好,叶家的千金呢,要怪只能怪我们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