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小时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可没有人。

李希辰看了看手表,安慰道:“或许他是被堵在了路上吧,北京不是经常堵车吗?再等等吧。”

楚韵微微的低下了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

又一个小时过去,楚韵抬起头痴痴地看向车站的门口,即使天已经黑了,看不到什么。

可她依然执着的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又一个小时过去,李希辰有些坐不住了。

晚上八点钟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远远的超过,就算走也该走到了吧。

“楚…楚韵…”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韵已经抱着自己的衣服站起来说,“李希辰,今天麻烦你了,我…我有事情去做,你回学校吧。”

楚韵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身上除了李希辰给的两百块,再无其他,漫无目的的在车站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她踉跄着上了车,浑身都在发冷。

李希辰在司机发动之前,也跟着钻进车里,“我跟你一起去。”

那个人答应了和她一起走,可最后却不按照约定时间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韵坐在后车座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她不知道叶慎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被苏易楠困住了?还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舍弃一切和她一起北京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叶慎那样的人就应该高高在上。真的和她离开,他会一无所有,一切从头再来,她没有信心叶慎能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

楚韵精神恍惚,越想越觉得害怕。

在爱情的面前,她一样的软弱,一样的害怕受到伤害。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等出租车停下来的时候,她抬头看着叶家大宅。

苏易楠的人在这里,她不敢下车,就只能找一个地方,躲在暗处痴痴地看着。

很阔绰的大宅,进进出出的都是叶家人。

李希辰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正想问她为什么不进去,楚韵的眼神忽然一变。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座豪宅里正走出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女人长得很漂亮,身上穿着一件火焰一般的拖尾礼服,走路时提着裙后摆,精致的面容上挂着笑容。而她的身边是以为穿白衣的女子。

两人一出门,就有车迎了上去。

紧接着,从大宅里追出来一个男人,他对车里的女人说了什么,那女人忽然笑着就吻上了男人的唇。

在吻结束后,女人很羞涩的坐回了车里,车子缓缓地行驶走。那个男子的表情依旧沉静如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和楚韵的注视的目光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有感知的看向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李希辰心里一紧,赶忙把楚韵拉到自己怀里,往旁边一躲。

整个过程里,楚韵都好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娃娃,待李希辰放开她的时候,她忽然弯下腰,拼命的呕吐起来。

李希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没别、别的意思,我是看你、看你不想见到他,才抱、抱住你的。”

楚韵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佝偻着腰呕吐了好一会儿,呕得身体没了力气,瘫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不说话也不动,任由他在一旁手无足措的解释。

李希辰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你到底想怎么样?刚才那个男人…不会就是你想一起私奔的男人吧?”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可说完慌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脑中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可如果那个男人就是楚韵要一起私奔的男人,他为什么在约定的时间,还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目光落在楚韵苍白的脸上,李希辰心里很难受,“你也别伤心了,没有男人,你也可以活的很精彩。”

楚韵看着他,裂开嘴吧,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已经伤心的太多了,没有力气去伤心了。”说完,她觉得脸上湿漉漉的。

是又下雨了吗?

楚韵从地上爬起来,眼里的光亮彻底的湮灭,失魂落魄的走。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又有哪里是自己的归宿。

楚韵脸上的绝望,痛苦,还有脸上的泪痕,让李希辰的脚步变得沉闷了,她觉得自己心口都闷闷的好像堵着一块石头似的,“楚韵,你离开这里吧,你离开所有伤害你的人,我帮你。”

楚韵闻言,有些仓皇的看着他,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操!我就不信了,那人还能只手遮天了!”李希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看着楚韵,心里越来越难受,她身上无言的疼痛好像在空气中扩散出来似的。

他拉住楚韵,也不管她是否同意,直接又打车去了一家车站。

是家无照经营的公司,司机走也不上高速,直接在乡间小道走,平日里为了省钱他坐过几次,也靠得住,更重要的是,那人肯定不会找到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汽车站。

两人下出租车,司机打开电台,里面忽然传出来一条寻人启示,描述和楚韵早上穿的一模一样。

李希辰连忙把钱塞给了司机,也没敢让他找零钱,拉着楚韵就下车了。

正巧有辆车要出发,李希辰买了一张车票,塞给楚韵,“等会你坐这车走,到了北京城外,买张车票,这是我家里的地址,你去我家,我会告诉我爸妈的,你放心住我家里,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他说完,那边司机已经扯着大嗓门,手要开车了。

楚韵看着李希辰,嘴角动了动,李希辰听出她又要说谢谢,双臂一张,紧紧地抱住她,她身体太过单薄,表情恍惚的厉害,让他再也忍不住,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楚韵,一定要幸福,不要再回来了。”

他说完,把她往车子的方向一推,转身毫不犹豫的大步的离开。

车子已经发动了,司机不耐烦的问:“你还走不走?一车人就等你一个人呢!”

楚韵忽然抬起手,大声的朝着李希辰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你!李希辰!”

李希辰没回头,只是背着她招了招手。

楚韵上了车,车子正驶出残破的车站,李希辰站在车站的门口,她看着那双澄亮的眼睛,眼睛发涩发胀。

谢谢你,李希辰。

车子缓缓地行驶,楚韵把自己埋进衣服里,车窗外是一片沉沉的夜色,是她不熟悉的北京城。

可她知道自己在离开这个城市,这样就足够了。

106 楚韵生病

车子咿咿呀呀的缓慢的行驶着,不知道过了,楚韵醒来外面已经差不多亮了,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外面是她不认识的,到处是尘土飞扬的破旧小道,车上的人窃窃私语着。

她没听过这个地名,不过应该不在北京的地界了,原来她真的掏出来了。

楚韵问了坐在一旁一个女学生模样的人,还有多久才会停车。

女人头也不抬的说:“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又低头玩了会手机,才又看了看楚韵,“你是到北京走亲戚的?东北那边的?”

楚韵摇了摇头,“我是到北京找人的,没找到就回来了。”

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楚韵拼命的低着头,争取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面容。

好在女学生只是说了两句,见她爱搭不理的,就又低头玩游戏了。

两个小时候,还没到目的地,楚韵就让司机停下车,不是在高速上停车也就随便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真的到了目的地,会坏事。

下了车,楚韵先找了一家衣服店,花了五十块钱,买了一身衣服,又到路边找了一家小吃店,简单的吃完,身上还剩下三百五十块钱。问了店家,才知道已经是河北的地界,稍微往外走,就跨省了。

楚韵也没敢做多停留,买了一张去内蒙古的火车票,就开始自己的旅程了。

她不敢去李希辰的家,那个人帮助她太多了,她怕真的去了李希辰家里,会给他惹来麻烦。

内蒙古,也许到了那里,苏易楠就找不到她了吧。

三天三夜的火车,楚韵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来的,她的钱不多,三天就买了两包面包吃下去,除此之外没再吃任何东西。走出火车站,脚下都是软的。内蒙古八月份的天比她想的要冷的多。

买的衣服也不顶用,楚韵找了一家小旅馆,一天十块钱那种,半夜被冻醒,全身都冷的跟冰块似的,硬质的木板呼呼的透着风,睡不着,她就睁着眼睛听风声。虽然一切都不如以前住的舒服,可比起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已经很好了。

休息了一晚上,楚韵辗转又搭乘了一辆车,最后选择在一个小镇落脚。而且很快就找到了工作,负责记账的那种,餐馆很小,除了她就是当地的人。老板娘是一个长的胖胖的大妈,一个月给她八百块包吃包住。

这天,塔吉特大妈生炉子把牛肉汤熬起来,看到楚韵起来,对她说:“你洗把脸,饭我做好了,去吃吧。”

楚韵束起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问:“大妈,附近有卖衣服的吗?”

“有,等下我领着你去。”她看了看楚韵的身量,又说:“还是别花那冤枉钱了,我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的身材,她现在去读书了,等下我把她留在家里的衣服找给你,你将就着穿上吧,剩下的钱省着用。”

楚韵笑了笑,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手。

如果不是塔吉特大妈愿意收留她,她或许早就饿死了。

炉子上热了泡饭,真正的牛肉汤煮的,掀开锅盖浓浓的香味就溢出来,楚韵饿了好久,盛了满满的一碗。

吃完了,塔吉特大妈又拿着勺子给她添了大半碗,“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女儿也是,瘦的都不成样子了,多吃点好,长得壮点也好生养。”

塔吉特大妈说完,就继续忙活去了。

楚韵坐在小板凳上吃饭,吃着吃着泪就落了下来。

她总以为自己辛苦,没有希望,可真的走出来,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好人远比坏人要多的多。

一路走来,若不是有好心人帮助,她大概也走不到这里。

吃完了饭,塔吉特大妈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店里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客人,楚韵的活很轻松,站在柜台后收钱,记账。塔吉特大妈一个人支撑起整个店,她不会写字。

中午休息的时候,塔吉特大妈拉着楚韵找衣服,店铺和她住的地方不远,塔吉特大妈边翻衣服边问:“韵妹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听你的口音也是北方的?怎么就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我出来旅游的,结果被人投了钱包。”

“咋就你一个人啊,没和家里人说吗?”

“我没家里认了。”

“唉,真可怜。”

塔吉特大妈,翻出了几件衣服,是内蒙古族人穿的衣服,不厚不薄正式当下穿的衣服。拿给楚韵让她试了一下,效果出奇的好,塔吉特大妈拉住她的手,说:“真适合,看着你啊,我就想到了自家闺女,唉,出去读书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你就在大妈这里安安心心的住下,也当是个伴。”

楚韵点了点头,这个小镇那么偏僻,手机都很少,苏易楠也找不到她,留在这里也好。

住三五年,等他忘记自己了,再去别的地方。

而且看着塔吉特大妈,她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骨灰还在苏易楠手里,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但愿他看在以前的情分…他们还有情分吗?楚韵想了想,眼睛酸涩的厉害。

她是个不孝女,为了自己,连母亲都不顾了。

塔吉特大妈见她不高兴了,拍了拍她肩膀,说:“又不开心了?等下出去转转吧,我让巴雅尔带你去骑马。你还没骑过马吧?很好玩的,你多出去散散心,笑起来才好看。”

楚韵笑了笑,塔吉特大妈说,“这才对!”

下午三点塔吉特大妈就关了店,叫来一个少年,黑黑的,两颊有些高原红,很淳朴,见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聊了一会儿,就放开了。

草原人民总是开放热情的,塔吉特大妈让楚韵跟着她一起去,临走之前,还让她换了靴子,又给她带了一顶滚边的帽子。

出了门,巴雅尔牵了两匹马等着,让她上了个头稍微矮一些的,他牵着马驹说:“出了镇子外有一块草地特意留着骑马的,其他的都是有主的,最近几年越来越人了,每家的草地也就少了。”

“可我看着镇子里的人挺少的。”

“都出去打工了,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钱。”

巴雅尔的眼睛一暗,“我阿爸也出去了,他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很快就赚够我上高中的钱了,等我上高中了,大概也要离开这里了,韵姐姐,你从外面来的,给我讲讲外面吧,我阿爸说,外面世界可大了。”

“为什么都喜欢往外面走?外面的世界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外面不好吗?我阿爸说,外面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人也长得漂亮。”

“你还小,等长大就知道了。”

一路说着走到骑马场,楚韵坐在马上,放目像远处看,绿色的草地一直蔓延到了天边,耳边呼呼的是风声,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了两人两马。天很高,很蓝,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颜色。

巴雅尔骑上了马,对楚韵说:“轻轻的抓着缰绳,不要紧张,这是我家最问询的小马驹,云姐姐,你试着用脚轻轻的拍一下,不要夹着它肚子。”

楚韵按照巴雅尔说的,轻轻的拍了一下,身下的下马驹‘得得’的跑起来了,速度不快,可对她来说已经是新奇的体验了。身体随着小马驹开始跑起来,上下颠簸着,仿佛要飞起来似的。

楚韵紧张了一会儿,就放开了。

巴雅尔驱赶着自己的马,紧追着她的节奏,两人在草地上跑了一会儿,楚韵觉得整个人都好起来。

不知不觉骑了两个小时,等天色渐渐暗下来,楚韵下了马,才觉得自己两条腿都软了,不只是腿,全身都在疼。

巴雅尔让她慢慢走,第一次骑马都这样,骑得多就好了。

回家的路上,天气沉压压的,巴雅尔让楚韵和他坐一匹马上,他住在当地那么多年,认出这是下雪的前兆。

两人紧赶慢赶,在走到镇子前还是下了雪。

很大的雪,鹅毛一般飘飘扬扬的落下来,沾染了她全身。

到了塔吉特大妈家,两人身上落满了雪,像是雪人似的。

塔吉特大妈拿毛巾给楚韵擦身上的雪,“这么大的雪,怕是又要封路了。”

镇子外有山,由于最近几年伐木太多,雪一下大,就会封路,山路根本行不通。听塔吉特大妈说,去年就因为大雪,封了一个月多。

楚韵听塔吉特大妈絮絮叨叨的,觉得自己眼皮子很重,脑子也有些热,她摇了摇头,也没多想。

半夜,哆哆嗦嗦的醒来,即使身上压着很重很暖和的被子,可还是觉得冷,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口腔里干燥的厉害,她爬起来想要喝水,扶着**坐起来,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旁边的炉子上。

塔吉特大妈听到动静起来,看到她倒在地上,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楚韵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塔吉特大妈扶她起来,一摸额头,烫的厉害,心里咯噔了一声。

:心有情深 107 苏易楠来了

外面下着大雪,镇子上又没大医院,烧的这么厉害,只怕是会坏事。

把楚韵扶到床上,塔吉特大妈穿上衣服到外面去叫人,能忍一会儿是一会儿,外面已经积压了一层厚厚的雪,塔吉特大妈敲响了巴雅尔家的门。

巴雅尔,巴雅尔叔叔起来,看了看楚韵的情况,连连摇头,“先送到门诊那里吧,这天送不出去。”

塔吉特大妈急的汗都出来了,早知道楚韵身子骨这么不好,她就不让她去骑马了。这真要把人给烧坏了,她的罪过就大了。楚韵在这里虽然没几天,可看得出来她是心地善良的孩子。

也不敢让她出去吹风,塔吉特大妈把自己屋子里的炉子也搬到楚韵屋子里,又连灌了两杯热水,盖了两床被子,才急匆匆的出门去找镇上的医生。

天亮的时候,楚韵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被东西压的厉害,很闷,全身都不舒服,她叫了一声大妈,没人应声,只好自己模模糊糊的起来。推开被子,浑身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水,塔吉特大妈没在家。

看到床边有热水瓶,她就自己倒了两杯,正要喝水,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她放下碗,刚走了两步,便听到了塔吉特大妈的声音。

“人在里面呢,烧的厉害,就拜托你们了。”

说话间,门从外面推开,为首的是两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人,其中一个背着医药箱,塔吉特大妈就紧跟在他们后面,见楚韵起来了,赶忙走上前,责怪的说:“你怎么就起来了?身体还没好,就在这里吹风。”

说完意识到自己带来的还有人,又回头对那两人说:“这位就是我家姑娘,阿韵,还不赶快叫人。”

楚韵脑子嗡嗡的响,心口剧烈的跳动,仿佛有一只鼓在心里一般,即使那两人没说什么,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她就有了预感,是那人找来了,他找来了。

眼前一黑,她几乎晕倒。

塔吉特大妈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拉着两个解放军的手,往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