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急救室前,护士拦下了叶慎,“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手术需要签字。”

叶慎目光深深的落在急救室里,楚韵正躺在手术台上,毫不犹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嘭——!

急救室的门被猛地关上,叶慎看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忽然一拳砸在医院走廊的琉璃墙上。

而后又是一下,一下比一下狠,直到手发麻,青筋暴起,整个右手没了知觉,才缓缓的靠着墙壁半蹲在地上。

“阿慎,楚韵她怎么样了?”

叶父慢了一步赶来,看到叶慎在急救室前,神色是他从没见过的阴郁,眉宇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型。他一直觉得自家儿子不适合商场,因为性格不适合商场,不圆滑,早晚会得罪人。可叶慎有经商的天赋,只是短短的几年就将叶氏集团的规模扩大了三倍,他也就把最初的心思放下了。

而如今看着儿子慢慢的变成另一个人,他心里不喜欢,可同时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叶家到他们这一户,已经没人了,叶慎不支撑起叶家,叶家只能落没。

妥协接受楚韵,不只是因为白流苏私生活放荡,更多的是因他觉得亏欠自己的儿子。

为叶家付出那么多,若是再不能娶到自己心仪的人做妻子,儿子的一生会是多么地乏味枯燥。

可没想到,万事都俱全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楚韵怀孕了,第一个念头是,她什么时候怀上了叶家的孩子?

可紧接着,他就沉默了。

楚韵和自家儿子之间清白不清白他不知道,但楚韵跟过苏易楠的事情却是满城皆知。

这个孩子是谁的?

要是叶家的还好办,可若是苏易楠的…

叶父心里沉到了谷底,若真是苏易楠的,别说叶家能不能接受这个外姓孙的事情,就是苏家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孩子。

苏老爷子听说住进医院了,他临终前难道不想看到自己的曾孙子?苏易楠对楚韵的态度,他也知道一些,苏家和楚家的恩怨,他也知道,这孩子是怀着仇恨来的,苏易楠真的要去了,会好好对待孩子吗?

一时间心头千万思绪,叶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楚韵?

不是楚韵,哪怕对方家世不清白,他也就认了。

谁知道阿慎怎么就死脑筋喜欢上了她,早知道当初就借机把她赶走,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如今一切都晚了。

“爸,楚韵的孩子是苏易楠的。”

叶慎有些痛苦的说道,深深的吸了口气,“医生之前就和我说了,楚韵的孩子和她一脉相连,孩子保不住,她也就没命了。我原本想等段时间告诉她的,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叶父顿了下,过了许久从衣兜里哆哆嗦嗦的拿出一支烟,“你能容下这孩子?苏易楠把你大哥害成这样,楚韵已经是我容忍的最大度了。”

知道叶潜是苏易楠害的,叶父心里一直梗着一根刺。

苏家因为楚韵的缘故,再三对叶家下手,他不会放过苏家。只是叶家现在还对付不了苏家,只能等着,而如今,却要给苏易楠养儿子,要他丢弃的女人做儿媳妇,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叶慎一开始想让楚韵不要这个孩子,也是心里无法接受。

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自己仇人的孩子?

没有。

他叶慎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不会大度到毫无芥蒂的接受苏易楠的孩子。

可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就意味着失去楚韵,那他…可以接受这个孩子。

一切的前提,都是在楚韵平安的前提下,他要楚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做出任何让步都可以。

“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叶慎半晌说道。

清冷的声音在医院的走廊响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坚决。

“你真想好了?留下这个孩子,苏易楠会是一根刺,看到这孩子,刺在你心里的那根刺就会更深。”叶父皱眉,缓缓地吐出烟圈。

“先保住吧,至少我现在想好了,后悔是以后的事情。”

叶慎淡淡的说道,目光落在急救室的门口的红灯上,目光越发的深厚。

他要是早能想开就好了,也不会弄出今天的事情…

两人陷入了沉默,叶父心里终归是不高兴的,可也没说什么,他只要儿子能好就行,别的只能由儿子自己选择走,他陪不了他一辈子。

曹时时找到这家医院,看到坐在长廊里的叶父和叶慎,脚下步子慢了一些,额头上布着细细密密的汗水,“爸,哥。”

叶父抬头看了她一眼,闷声嗯了一声,曹时时对白流苏的态度有问题,尽管她做的痕迹不是很明显,可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他甚至有些怀疑,楚韵落到这地步,是不是时时搞的鬼。

虽然怀疑,却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对着她态度冷淡了不少,这个女儿和她母亲一样,太过圆滑有心机。

叶慎只抬头看了曹时时一眼,又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眼睛里却是冰寒的吓人,而他的身体周遭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曹时时一脸的尴尬,又觉得不值得。

她费了那么多功夫找来医院这边,容易吗?

一个两个对她这么冷淡,“楚韵她还好吗?孩子什么时候有的?”她在来的路上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想嫁给苏易楠,好不容易拆散了楚韵和他,这时候再来一个苏家的孩子,那她一切如意算盘就搞错了。

她真心不希望,这个孩子留下来。

哪怕这个孩子是苏易楠的几率只有一半,她也不愿意留下祸患。

“还在急救室里,你哪有那么多的废话?”被她吵得静不下心来,叶父不耐烦的打断她,“孩子是你哥的,你做小姑姑的,不关心侄子怎么样,反倒关心他什么时候有的?”

:心有情深 136白流苏破脸

曹时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干笑了两声再没问别的,她是太急切了点,被父亲看出了马脚,这么多年情分在,他才没戳破他的。而叶慎也不是瞎子,只是被楚韵的事情一时迷了眼睛,才会想不到问题的关键。等他缓过神来就会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曹时时闭了嘴长廊一下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漫长的令人无法忍受。

两个小时左右,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走出来,面色麻木的说:“谁是病人家属?孕妇情况不好,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你们赶快做决定先签了病危书,再继续手术。”

“保大人。”叶父毫不犹豫的说道,说完了才看向叶慎。

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没必要为了苏易楠孩子而搭上楚韵。孩子死在医院,以后楚韵也能和苏易楠断得干净,他们叶家的人和苏家只能为敌。

但这个决定不能由阿慎来决定,他是真心想和楚韵在一起的,若由他来决定,以后会成为两人心里的一道梗,想起来的时候就会痛一痛。

坏人他来做,楚韵怪罪也只会怪罪到他头上。

“既然决定了,就在这里签字。”

医生递过来病危通知书,叶父拿过笔签上。

整个过程,叶慎都没有开口,视线始终静静的锁定在急救室的门口。

曹时时惊讶的看着父亲,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实在是太奇怪了,楚韵怀的是二哥的孩子,父亲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种话?家里一向子孙稀薄,真的是叶家的孙子,按道理说也应该犹豫一下。

可刚才…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医生拿了病危书又匆匆忙忙的进了急救室,门外曹时时眼睛滴溜滴溜转了几圈,没别的动作,心里却已经有了别的主意。

后半夜,医生再三下病危通知书,叶慎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最后站起来紧紧的攥着手,好久才说:“我出去一下。”

曹时时紧跟着站起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她不想守在这里有些事情只有离开了父亲和二哥的眼前她才能去做。

叶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大步的往外走。

叶父觉得他心情不好,出去散散步也能缓解下情绪,没往别的地方想,看着他的背影说道:“等这边有消息了,我立刻打电话通知你。”

走到外面,曹时时见叶慎往停车的方向走,顿了一下:“哥,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叶慎一言不发的走到车前打开车门,阴沉的面色在寒冷的风里,竟有说不出的萧煞感。曹时时拉开车门想坐上去,可手刚碰到了车门,就听到叶慎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下来:“下车。”

“哥?”曹时时愕然。

“下车!”叶慎走到她跟前,不再多废话,一把抓住曹时时的手往车下拉。

曹时时哪里料到叶慎会这么做,冷不防的被扯下车,她穿着十公分的细跟高跟鞋,脚下没踩稳,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慎已经驱车扬长而去,只能看到车的后尾了。

甩了下自己的被扯疼的手,曹时时恨恨地瞪了叶慎消失的方向一眼:“不把我放在眼里,早晚让你们都知道我曹时时的厉害!”

车子迅速的滑过街道,叶慎打开手机,拨通了欧洋的电话,“查一下白流苏现在的位置,我要在十分钟后知道她的所在。”

电话挂断,没多会儿,手机提示有新短信收入。

叶慎打开短信,显示的是一电子地图,是一家酒吧,他目光沉沉的调转车头。

边开车边打电话,夜很快黑了下来。

叶慎把车停在酒吧前,叶父的电话正打进来,是叶慎出去那么长时间,他有些不放心。

“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我很快就会去。”

叶慎收了电话,抬脚进入酒吧里,暗夜下正是都市欲望苏醒的时刻,辅一踏进酒吧,叶慎出挑的外貌就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动心的多,敢上前搭讪的却没几个,只他一身的衣服,就知道价值不菲,而男人脸上的不悦的气息,更是阻了许多人的心思。

偶尔有上前的,也被叶慎不言一语的打发掉。

目光在酒吧里梭巡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白流苏的身影,叶慎没停脚,径直往楼上走。

酒吧分为四层,越往上就越尊贵,叶慎在一个包间里见过白流苏,偶然听别人说起,她在这边有个固定的包厢。

找她去包厢里找,比哪个地方都有效。

“呦,这不是叶总吗?怎么今儿有空来了,白小姐在老包厢要不要我带路?”两人的婚讯几乎整个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拿着白流苏乱交的证据,白家才答应解除婚约,条件之一,是对这件事情保密,因着白家对叶家有恩,这事情叶家一直没打算说出来,外界也只当两人如报道所说,即将举行婚礼。

叶慎也不说话,侍应生本着讨好的心思也就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到了三楼,指着一间包厢说:“叶少,就是这里,要不要我通知白小姐一声?”

“不用。”

叶慎伸手推开门,目光里满是戾气的望向房间里。

包厢里男男女女抱做一团,白流苏正抱着一个男人吻的火热,丝毫没注意到叶慎的到来,直到门外侍应生见要坏事,大叫了一声:“白小姐,叶总到了!”

白流苏抬起头,看到叶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更加放肆的坐在身后男人的腿上,手也色情的挑逗着男人,眼里满是挑衅。

“都出去。”叶慎走进房间里,冷冷的说道,目光刺向白流苏,冰里夹杂着火,似乎要将一切燃烧,又似乎要把所有冻结。

房间里嬉笑声停下,有人被打断了心里不爽,叫嚣着:“谁啊,不知道这是我们白大小姐的包厢吗?闯进来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白大小姐在北京城是什么人?惹恼了,让你在北京地界混不下去!还不赶快滚!”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一耳瓜子打懵了,“乱叫啥,白姐的未婚夫。”

“起来!都起来!”

白流苏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众人一眼,说,“都坐好,今天没未婚夫,谁敢给我跑走,以后就别进这包厢。”

和叶慎既然没关系,她也没必要为他而隐藏自己,不是嫌弃她白流苏私生活放荡吗?她就给他放荡看看。就算两人结婚不成,她也要恶心他一把。

想到今天他抱着楚韵走而丢下了她,白流苏气就不打一处来,“叶总有时间来这地方,是不是你家小情儿好了?真是人贱了命也硬了,流那么多血都能让她躲过去。”

“白流苏!”伴随着一声厉喝,叶慎冲进房间里,一把抓住白流苏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白流苏面无表情的拉叶慎的手,没能拉开,她看着叶慎,面上极尽尖刻,“楚韵出事了?还是你孩子死了?真死了那可就趁了我的意了,难怪别人都说,人贱自有天来收,她那么贱…”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慎一巴掌打断。

啪——!

清脆的掌声在房间里响起,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流苏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打的力道大,白流苏感觉自己半个脸都是火辣辣的疼,好久才听到叶慎的声音,看着他满是愤怒的脸,尖叫起来:“你敢打我!叶慎,这是你第几次打我了!”白家上下都不敢动她,叶慎却一再的动她。

叶慎面上青筋爆起,“你给我闭嘴!白流苏,楚韵要是出半点事情,我就要你的命!”他说着,拿起桌子上一个酒瓶就砸在了桌子上,玻璃瓶炸裂开来,吓得几个女人尖叫起来。

手起手落,玻璃酒瓶在白流苏的脸上迅速划开一道血口,有鲜血顺着她的脸流淌下来,“我叶慎说到做到,这道伤口,是你欠她的。”

直到叶慎离开,白流苏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她却不管不顾,旁人上前想给她擦掉脸上的血,却被她狠狠地推开,“都给我滚!”

看着众人如鸟散般离开,只余下她一个人,白流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到现在才觉得自己之前就是个笑话,从来没了解过叶慎,总以为他冷漠而完美,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叶慎也是个凡人,他也会有情绪,只不过他所有的情绪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今天楚韵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你们叶家欠我的,就让她来还。不就是烂交的照片吗?你们有本事就散播出去,看看想娶我白流苏的会不会少!”

伸手拭去脸上的血,白流苏眸子里满是癫狂。

离开了酒吧,叶慎开车回医院,经过人民广场的时候,接到叶父的电话。

听到她母子平安的那一刻,叶慎静静的停下车,双手放空依靠在车座上,眉宇间紧皱的川字型终于放开。

雪越下越大,冰冷的北京城一夜之间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137知道孩子的存在

叶慎赶到医院里,楚韵已经被送到了噗通病房里,叶父见到他赶来,满目的疲惫,“孩子保住了,可…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剩下的孩子怕是会落下病根,医生说了,这一胎保不住,只怕会习惯性流产。”

他答应楚韵进叶家的门,那是看在叶慎一心为家里不容易的份儿上,若楚韵真的习惯性流产,他心里再怎么宽容,也容不下这种儿媳妇。叶家就剩下叶慎一个人了,他娶的媳妇再无法生育,那叶家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叶父心头压得沉甸甸的,要这个孩子不是,不要这个孩子不是。

不是楚韵得多好,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

叶慎怔了怔,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先进去看看她。”

“嗯,那你…等她醒来先别和她说,情绪稳定了再说。”叶父搓着手说道。

叶慎有些心不在焉,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楚韵正躺在**上,鼻子上还插着输氧管,脸色更加的白。一旁护士正在调输液管,见到叶慎进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叶慎走到**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手伸出去抚摸上楚韵的脸,眼眸里情绪涌动,“阿韵,对不起。”

千言万语,就只剩了一句话。

是他自私的想确定两人的关系,才带着她去叶家,要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情。想到楚韵最近经常失神,叶慎的手骤然一绷,从她回到他身边开始,她的种种失常都看在眼底,他心里急,却无计可施。

苏易楠赢了,他成功地把自己深深的印在了楚韵的心上。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抹去他们曾有过一段过往。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曾经和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他最爱的女人。若不是在意,他也不会带她回叶家,现在两难取舍,大概就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心里苦笑,叶慎收回手,俯身在楚韵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亲,“阿韵,快点醒来,你不是说要孩子吗?现在你有宝宝了,他需要你。”这个孩子,他没权利决定去留,等她醒来再说吧。

早晨的阳光从东边的耸立的高楼中透射过来,蒋静收拾了下桌子上的资料,有些怅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孕育着她的孩子,再有七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可孩子的父亲呢…想到那个负心的男人,蒋静面上露出痛苦。

“蒋经理,苏总要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