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楚韵猛地动了一下,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阿韵?”

他叫了一声,她却没醒,仿佛陷入一个令她很困难的境地。

“楚韵!”

抓着她的肩膀,稍微用力的摇了一下,楚韵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眼里却没有清明,而是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作恶梦了?”他拧着眉头,温声问道。

楚韵渐渐的从噩梦里醒过来,心里慌乱的成了麻线,“我梦到叶慎出事了,他浑身是血的站在我跟前,和我说,他好难受,好难受…”想到梦里的情景,楚韵打了个冷颤。

她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从参加订婚典礼开始,这种感觉就没消失过。

“好了,那只是梦,你不要太担心了。”苏易楠拧着眉头,下意识的排斥着叶慎两个字。

“不,不是的,我有感觉,他出事了。”

楚韵摇了摇头,紧紧地抓着苏易楠的手,指甲陷入了他的肉里,也没察觉到。

“楚韵!”

苏易楠眉宇间染上了薄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整天心心念念着叶慎,置他于何地,一次可以忍受,两次可以忍受,三次,四次呢?他不是神,能对她心里记挂着另一个男人无动于衷。

楚韵看着他满是怒容的脸,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上次苏易楠离开,她就想过了。

自己也是有错的,错在她没照顾苏易楠的感受,当着她的面一次一次地提起叶慎。他能为叶慎忙前忙后已经难得,又怎么能指望他把叶慎当成自己人来看。可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叶慎出事,是因为她。

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楚韵正想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仿佛为了打破这僵局,楚韵拿起电话,看也不看是谁打来的,就接通了。

“喂,楚韵吗?明天中午十二点,到香山来,记住,自己一个人来,否则叶慎的命就没了。”

对方语速不快,是一个极为动听的男子的声音,说完就挂断了。

楚韵怔怔的看着苏易楠,张了张嘴,而后选择了沉默。

“谁打来的?说了什么?”

苏易楠直觉性的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

楚韵勉强的牵了牵嘴角,“李想打来的,问我叶慎的情况。”

她下意识的选择对他说谎,说完后,垂了眼睑,害怕他看出来自己的心虚,两个人都太过了解对方,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泄漏自己的情绪。

:心有情深 148生死未卜,谋财产

“你什么都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苏易楠明显不信,她刚才接听电话,只听了几秒钟左右,就挂断了电话。真的是李想的话,会一句话也不说?是把他当成以前那么好骗吗?就算是以前,她也从没欺骗过他的眼睛。

楚韵被他问的心里一抖,赶紧抓住自己的被子,闷声说:“我累了,你出去。”

她对他一定有所欺瞒!

苏易楠心里做了判断,抓住她的被子,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眼生冷冷的,带着淡淡的胁迫感,“你要是不说出来,永远救不了他。楚韵,蒋静怀孕三个月,和你一样,她在出事之前,我和她保证过,她做我的假未婚妻,我保她安全。我不想她出事,更不想让你出事。”

这个关头能让她有所隐瞒的,除了叶慎,还能有什么事情?!

苏易楠心里着急,也不表现在面上,他怕她一个人独自行动,换成任何人,他都能放下,可唯独她不成。

楚韵在他的逼视下,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拔光了身上所有刺的刺猬,露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那个人…要我去香山…明天早上十二点见。”

听了她的话,苏易楠眸光更冷了,果然是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谈话的内容,只是怀疑,诈她一诈,果然问出了结果,心里按捺下想揍她一顿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我不问,你就打算把这事情隐瞒下来?”

楚韵不敢答话,刚才她的确有这种想法。

叶慎和苏易楠没有任何的关系,祸是她闯下来的,也就必须由她承担。

可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那个人要求她一个人去,可她一个人去绝对不可能救出叶慎。思来想去,还是把电话内容说了出来。

“还有,他要我一个人去。”楚韵接着说道,说完之后,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

苏易楠的面色更冷了,“明天你去,我先去安排人,到时候不会让你出事的。”从绑走蒋静开始,就知道那些人会找上来,没想到会这么快。打的真是好主意,让她一个人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楚韵真一个人去了,救人肯定救不出来,还要搭上她。

楚韵看着苏易楠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放心,“你那些人能有把握吗?他说了,要是发现除了我以外的人,会要了叶慎的命。”

“你信不过我?”苏易楠眉头一挑,反问道。

楚韵哑然,到这个阶段,她除了相信他,还有第二条路能走吗?碰到事情,都是他在帮忙解决。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来帮助自己。手指扣在他的手上,纤细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指,莫名的安心。

什么时候,他的手比她大了那么多,她有些忘记了,印象中他还是那个小小的少年,个头还没她高。隔离了六年的时光,他的面目都已经改变,成了替她遮挡风雨的大叔心里有了触动,楚韵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我信你。”

蓦地被人搂住,英挺的眉目,带着压迫的感觉,黑沉沉的就朝她压了过来。

楚韵的唇抖了抖,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易楠,有些害怕。

他在出这方面一向很强势,若是控制不住再来点强势的,她怕…

“你以为我想做什么?”苏易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后轻轻的啄了下她的唇,“在你没把身子养好之前,我不会再碰你的。”

楚韵听他这么说,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苏易楠见状,嘴角的笑容更加的张扬,那眸子灿若星辰,让人不敢直视。

*

“小姐,老先生昏倒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电话是从叶家宅子里打来的,打电话的是叶家专职照顾老爷子的人。

曹时时接到电话,是惊了一跳的,提起叶家老爷子,她是既怕又恨,可听到他出事还是有几分伤心,但这点伤心还不足以让她流泪的,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受到损害,“我爸晕倒了,你们就不会送进医院里,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我二哥呢?”

“叶先生他…具体的您还是回来再说吧,老先生在找您。”佣人欲言又止。

曹时时不耐烦,挂断了电话,骂骂咧咧了一番,还是让司机改了方向。她现在还不能失去老头子,没了老头子,叶家的好处就不好捞了。

一个小时后,赶到了叶家,曹时时抓着一个佣人就问,“我二哥还没回来?”昨天她听说他带着楚韵去参加苏易楠的婚礼,现在也该回来了吧。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腕表显示的已经是早上九点钟,曹时时没犹豫,掏出手机。

电话拨了很久都没通,她这才上楼去看叶老爷子。

佣人刚喂了老爷子吃药,退出来看到她,微微的弯腰行礼,随手关了房间的门。

曹时时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她是叶家的大小姐,又是曹家的千金,到哪边都应该享受应得的待遇。

推开房间的门,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身子骨不行了,曹时时开口小声叫了一声,“爸?”

“时时…”叶老爷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就三个孩子,老大昏迷不醒,原以为能靠着老二,可没想到老二也出事,临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这做的是什么孽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爸,你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忽然昏倒了?还有二哥,他去哪了?”曹时时接连的发问,丝毫不问叶老爷子感觉如何。

叶老爷子摇了摇头,“你二哥,你二哥他…他出事了!”

“什么!”曹时时失声尖叫,“怎么会出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他晚上去参加订婚宴,结果没回来,今儿早晨那边出来的人说,你哥失踪了!”叶老爷子想起来通知消息的那人说的,心里就难过的要命。他想不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他不是和楚韵一起去的吗?楚韵呢?”曹时时愣了一下,而后快速的问道。

“她在苏易楠那里!”

叶老爷子面色铁青,“早不该同意他们两人的事情,现在害了阿慎!”提起叶慎,他忍不住老泪纵横,从小这孩子就稳重,没让家里人操过心。那么多年,出格的事情就楚韵这一件事,他怎么就被猪油迷了心,非那女人不可。

要是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他就是拼死,也不该同意楚韵进家门。

“爸,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曹时时忽然抬起头来,急促的说道,“我认识一些朋友,会有办法的。”

叶老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身体不好,又要忙工作上的事情,还要看着老大那边,实在忙不过来。

“不过,爸,我们要先去找楚韵,是她把我哥给拖累的。人是在苏易楠的地盘上消失的,说不定他们就勾结好了,自己把我哥给藏起来了。”曹时时眼睛一转,而后说道:“我哥公司那边也需要人来打理,你看…在我哥找回来之前,我要不要先去公司代理我哥的职位?”

“不行!”叶父忽然抬起眸,在公司的事情上没丝毫的商量。

他是老了,身边也没人,可曹时时是女儿,是曹家那边的人,他不会允许一个外人来插手叶家的产业。

曹时时心一沉,第一次觉得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父亲是那么冷漠残忍,上一秒他还能和你说家里的事情,下一秒却能冷漠对待你。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叶父放缓了声音说:“你还年轻,你哥很快就回来。不用麻烦你了,我会请一位代理人,打点你哥的公司。”说道这里,叶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楚韵不是怀孕了吗?你把她先接回来,你哥要是出事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继承人。”

曹时时扯了一个笑容说,“那好,是我考虑不周,爸,那我先出去打听消息,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孩子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接回来。”

叶父点了点头。

曹时时走出门外,面上一闪而过厉色,走了几步,碰上给叶父端药的佣人,忽然出声,“站住,你端的是什么?”

“是老先生要喝的,医生说他心脏不好,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喝。”佣人老实的回答。

曹时时挑眉,“哦?”视线在那药汁上转溜了一圈,而后摆了摆手,“下去吧。”

每天都喝吗?

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她甩了甩头,把那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不,不行。

他对自己再怎么差,那也是她父亲,她不能为了那点事情,就害了他。而且就算害了,又能怎么样,等二哥回来,叶家依旧不是她的。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蛊惑一般,轻声的呢喃,“要是连二哥也回不来了呢?”

父亲分明没把她放在心上,二哥出事,他不把公司交到她的手上也就算了,还把孩子接回来。这打的主意,就是把她隔离在叶家权利中心之外。

:心有情深 149意料之外,幕后黑手

早上起来,外面冰冷的风吹进来,让楚韵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睛,梭巡了一圈后,看到了坐在了窗边的苏易楠。他坐在沙发上,只穿了格仔的毛衣,眼睛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包裹着他的头发上,往下一些眉宇皱成浅浅的川字,嘴角扬起一道弧度,闲适而自然。

他的眼睛很狭长,笑起来让人感觉坏坏的,而此刻的静谧让人觉得很安心。

楚韵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单手支撑起来,走下床,趿着拖鞋说了一声,“早。”

听到她起床的动静,苏易楠折合起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她说:“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楚韵摇了摇头,她根本就睡不着,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闭上眼睛她就会梦到叶慎,梦里一片血腥。这个不好的兆头从叶慎失踪开始,就持续到现在,她怕…

不敢和苏易楠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好压下,“今天什么时候去香山?”

“十点钟,那边已经部署好了,香山今天没什么游客,你看到左手系着红丝线的,就是我安排的人。发生情况了记住要先保住自己,救人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也可以。”他摸了摸她的脸,目光里隐藏着担忧。

事情他原本打算,没她介入的,可事到如今,让她不做点什么,只怕两人出事以后,她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生。香山他的确布置了人,重点是保护她,那人既然让她一个人前去,就不会带叶慎和蒋静。

她能尽力,就已经够了。

他的脸贴着她的脸颊,两人的呼吸交错,气氛暧昧而微妙。

“阿韵,一定要保住自己。”

苏易楠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她的腰肢,微微的侧着脸,唇便碰到了她的额头。

楚韵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微微的侧开头说,“我去洗漱。”

说完,推开他,转身进了洗手间。

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楚韵眉头皱了起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心仿佛走在独木桥上,摇摇欲坠。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走到楼下吃饭,苏易楠似乎在想着事情,吃饭吃的很少,只是一直在不停的嘱托她多吃点。

十点钟很快就到了,管家走进客厅里说,“先生,准备出发了。”

两人走出苏家,外面等候着车子,楚韵走到最前面一辆车子,打开车门坐进去。

“记住我说的话。”苏易楠临关门之前再次说道,而后在楚韵点头后缓缓地关上了车门。

那人要求的是只能她一个人,两人不能坐同一辆车子,计划中楚韵先走,苏易楠随后出发。到了香山后,安排好接应的人会先照顾她,等目标出现,苏易楠会让人立刻行动。

车子缓缓地行动,楚韵从后视镜里,看到苏易楠的身影迅速的往后退去。也不知怎地,她觉得眼睛有些热,泪水从眼窝里留下来。手落在小腹上,轻轻的对自己说,“宝宝,一定要保佑妈妈。”

到了香山,楚韵从车上下来,司机很快掉头开车离开。

抬头看了眼香山,她拿出手机,静静的站立在原地。十一二十分,那个陌生的电话再次亮在屏幕上,楚韵深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乔姐挺准时的,现在往上面走,看到寺庙里大堂的佛像,扣头三次再起来,自然会有人去找你。”

拾阶而上,楚韵爬到半山腰才看到一座寺庙,隐隐的能听到寺庙里传来钟声,还有很多和尚诵经的声音。里面来来往往的除了寺里的和尚外,就是香客,还有苏易楠安排的人。

她目光范围内,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左手系着红绸,伪装成了一个导游,领着许多人从她面前经过。

楚韵微微敛了眉,往大堂里走。

大堂中央有一座三人高的佛现,慈眉善目的看着众生,楚韵走到最中央跪下,默念了三声保佑,又叩头三次。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黄色袈裟的和善缓缓地向她走来,“施主,请问是楚韵吗?”

楚韵点了点头,“是他派你来的?”

“明空不知施主是什么意思,不过昨夜有个人把这个交给小僧,让施主打开。”

说着把一个红色的布袋交到楚韵的手上,就退回到大堂之外,继续诵经念佛。

楚韵拧着眉头把布袋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知道你已经把事情告诉了苏易楠,也知道他在香山安排了人,你身上有窃听器,不要声张,按照我的指示走,到主持的房间里,否则明天你就会见到叶慎的尸首。

楚韵心头一跳,把纸条折了折放在了口袋里,闭上眼睛拼命的把呼吸压平稳,而后站起来,不动声色的问了一旁一个和尚,主持的房间在哪里。

寺庙很大,曲曲折折的,楚韵找到主持的房间,回头一个人也看不到。

想来那些人真下了大功夫。

不敢轻举妄动,就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站着一位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见到她,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的笑容,“楚小姐,没想到您还真是自己来了。”他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楚韵进房间。

楚韵看了眼房间,很简单的装饰,走进去,男人回身关了门。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亚特兰大`威廉,楚小姐可以叫我威廉。苏易楠是我的表弟,这次大费周章请楚小姐过来,是想从表弟那里讨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低缓,磁性而悦耳,即使是在威胁别人,也不会令人觉得讨厌。身量比苏易楠还要高一些,看起来有一米九五左右,深邃的蓝眼睛如海一般,看着五官和苏易楠并没有相似之处,肤白如雪,穿着打扮很得体,楚韵注意到他连指甲修剪的都是整整齐齐的,有着英国绅士特有的优雅与尊贵。

很难想象,他是苏易楠的表哥,一个是英国人,一个是中国人,苏易楠在很大程度上都像中国人,除了五官比别人更加的深邃。

而他口中所说的,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据她所了解的,苏易楠从他外公那里继承的只有几个财团,规模不小,苏氏集团几次危机都是靠着财团输入资金周转的。

苏易楠的外公是黑手党,能有财团,自然也有势力。关于这方面的,苏易楠从没和她提过。看着威廉的架势,图谋的东西不小。

楚韵扯了扯僵硬的面部,说:“不知道威廉先生究竟想要什么?还有您劫走两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