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嘴巴已经可以塞下一个大红富士。他低估了叶朝枫,他真的低估了那家伙。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在那一刻,白玉堂是真的有点打心底地佩服这个男人的。毫无疑问地,叶朝枫已经把展伯母收服,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他进行下一步计划。不知道姓叶的人生信条中是否也有这么一句:一切皆有可能?

就在白玉堂发呆的时候,展妈妈拉了他一把,说:“小白,来,陪我去买点东西。”白玉堂啊了几声,就被她扯走了。

等到门关上了,叶朝枫坐在床边,笑问:“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展昭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原本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是思索一番后,都自己想出了答案。

“我妈……大概知道了一点了。”

做儿女的都爱把父母想象得淳朴保守,往往忽略了老人的智慧。展昭同叶朝枫纠纠缠缠这些年,近来新闻又是那么不堪,母亲即使是猜,也都能猜到几分。而母亲知道他们关系暧昧,却还赞成他去辽国疗养,其实也就是对他们关系的默认。

这样一想,心里抽痛。老大不小,却还让母亲为自己担心。母亲越是豁达通融,他越是觉得对不住她老人家。娶妻生子延续血脉这一传统的思想始终在困扰着他,让他总觉得欠着一点什么。习惯了遮遮掩掩,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居然十分的不适应。

叶朝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轻声说:“其实她未必多开放。只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她才没有反对。”

展昭叹了一口气。叶朝枫也没要他一定给一个承诺,他今天大功告成,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之中。

展昭出院那天,天气非常暖和,积雪也化了。他把衣服和杂物一件一件收进行李箱,把已经蔫了的花丢进垃圾桶,倒去花瓶里的水,然后合上行李箱的盖子,抬手提下床。一用力气,初愈合的胸口伤处就有点疼,他手一松,箱子又落回了床上。

忽然一只手从旁伸过来,一把将箱子提下了床,放在地上。

“你伤还没好全,力气活就不要做了。”叶朝枫脸上隐约有点不悦。

展昭笑笑:“你总是小题大做。”

展妈妈同医生聊完话,走回病房,正看到叶朝枫抓着儿子的手。她脚下一顿,进退不得。好在叶朝枫反应快,立刻松开手。展昭一脸不自在地去整理了一下床铺。

叶朝枫对展妈妈笑道:“伯母,我去办理出院手续,您先歇着。”

等到他走了,展妈妈过来收拾床头柜。

展昭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心里一酸,说:“妈,你跟我一起去辽国,好不好?”

展妈妈抬起头来,“怎么啦?”

“我放不下你。你年纪大了。”展昭在母亲明亮的目光下惭愧地低下头,“工作以来我一直没怎么照顾到你,现在又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边,我怎么都不放心。”

展妈妈慈爱地拍了拍他,“傻儿子。你工作你的,我还没老到生活不能自理。现在生活好了,老家又有那么多亲戚,在辽国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才不要去那天寒地冻的地方。”

“妈,叶朝枫是想我进他公司工作。”

“那很好啊。你现在国内待着真没意思。那些人不是东西,利用完你了就一脚踢开。事业单位是进不去了,难道你还想回事务所干?我想小叶是不会亏待你的吧?”

展昭想了想,说:“妈,你都知道了?”

展妈妈别过头去,继续手里的事,说:“你从小就这样,有什么事就在心里憋着,自己一个人承担。即使是前阵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是,如果不是我看报纸,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中枪进了医院,我还不相信事情居然闹得那么大。我是上一辈的人,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只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又差点没了。我怨过,气过,现在是想清楚了,只要你快乐,怎么样都行。你自己选择的路,你自己走下去,妈妈永远在这里,你随时回来都可以。”

展昭捉住母亲操劳的手,紧紧握住。

出院第二天,白玉堂和丁月华双双登门,提了一大堆东西。丁月华和展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白玉堂开口说:“你决定走了?”

展昭看他一脸颓废还是没变,叹一口气,“担心你自己吧?紫菀好像下午的飞机。”

“我知道。”白玉堂不耐烦,“月华也要带着儿子跟着她男人回西夏去。人人都出国,弄得好像我们大宋在闹瘟疫似的。”

“我说你到底什么打算,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你以前的作风?你当年追耶律皓兰的时候脸皮厚过城墙拐弯。”

白玉堂脸上泛红,“十八、九岁的事,你就别提了。”

“你自己想清楚。”展昭说,“你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我们俩多年兄弟了,不想老看你颓废成这样。”

白玉堂冷笑:“你是幸福了。提醒你,谈恋爱归谈恋爱,打工归打工。谁知道那姓叶的有点什么不干净生意,你别太老实了。该是你的,别客气,一点都不能少。凡事多留个心眼,他日要是发生变故,他把你一脚踢了,你也有点准备。”

“白兄的算盘倒是打得精细啊。”叶朝枫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玉堂皮笑肉不笑地回到:“总不能眼见自己兄弟吃亏不是。”

叶朝枫笑意森森,“那是当然。白兄尽可放心,我比你更不舍他吃亏。”

展昭站起来说:“我去厨房看她们弄得怎么样了。”

白玉堂是那种得了一点便宜就卖乖的人,这时候死咬着这两人不放。看着两位女士不在,还有点口无遮拦,笑道:“展昭,我还要补充一句:占据有利地势是取得战争胜利的关键。”

展昭在这方面很淳朴,疑惑地瞪着他。白玉堂扯过大衣往大门走,走到玄关,回头裂嘴一笑,说:“我是教你,办事的时候要在上面!”

未等杀人的目光射过来,他已经拉开门溜之大吉了。

展昭啼笑皆非,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从一侧刮来。转过头去,叶朝枫正冲自己笑得别有一番深意。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

叶朝枫一步一步逼了过来,“如何?采用他的建议吗?”

展昭一退再退,跌坐进沙发里,“有人在呢,你要干吗?”

叶朝枫眨了眨眼,双手撑在展昭两侧,俯身下去吻上他。

丁月华端着一盘腾腾的菜走出厨房,一眼看到重合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脸一热,急忙转过身去。

启程去辽国那天,除了白玉堂,其他人都到齐了。欧阳春还是从洛阳连夜赶回来的,他前阵子在那边认识一个女公诉人,两人一拍即合,如胶似漆,似乎都有了结婚打算。

丁月华一边打白玉堂的电话一边埋怨:“跑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底下的人一问三不知,废物一箩筐!”

展妈妈给儿子拉了拉围巾,说:“你身子没好全,到了那边要注意一点。多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叶朝枫早已经抢着说:“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展昭十分不自在,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都不年轻了,那种雀跃浪漫也非常平淡了,倒是开阔新生活的念头让心激烈的跳动。辗转了十年,最后得个携手走天涯的结局,其实算不错的了。

丁月华终于放弃,收起手机,对展昭说:“昭哥,到了那边要常联系。”

多年同学朋友,好不容易团聚,转眼又要天涯各一方。淡淡的不舍在蔓延,这次是要离开祖国了。

温暖的手忽然将他握住,传递来贴心的热度和无言的关切。

展妈妈侧耳听了广播,说:“你们也该进去了。”

展昭伸手为母亲理了理头发,提起行李,缓缓往安检走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居然是白玉堂!

“你在哪里?我正要过安检。”

那边有点杂音,白玉堂模糊的声音传来,“我……在英国。”

“什么?”

“我来找紫菀的。”白玉堂憋足了气才这么说了一句。

展昭捏着手机笑起来。幸福不会送上门,全靠自己动手去抓的。

信号不好,时断时续,白玉堂说:“你跟叶朝枫一走,我突然觉得自己也不年轻了……该是承担责任的年纪了……”

“找到她了吗?”展昭问。

“找到了,不过……我们会一起回来的……你也是……明年过年回汴京聚一聚。”

白玉堂还说了点什么,可是信号实在不好,寒暄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展昭收起手机,抬起头来。汴京的天空正在放晴,高高的机场天棚上透下冰冷的日光,机场里上演着一幕幕分别和重逢。展昭走过安检,收起随身物品,停下来回头望。母亲和丁月华正依偎着望向他,一脸眷恋,欧阳春冲他挥挥手。

叶朝枫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温柔微笑着,等着他。

他亦淡淡一笑,提着行李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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