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半玩味半笑道:“公子亦爱白莲?”

公子将白莲灯放入河里,道:“最爱。”

她看见白莲灯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很是漂亮。笑儿。

于是她看着河面,笑弯了眉眼,问:“你叫什么?”

公子亦轻轻浅笑:“凤熙。”他又明知故问,“小姐呢?”

“笑儿。”

半夜惊醒,新娘子坐起身来,眼窝里还淌着泪痕,嘴里不住地呢喃:“凤熙,凤熙。”说罢她便提起裙摆往屋外跑了去。

我有些晕,看着新娘子跌跌撞撞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一丝开心。

我脚步踉跄了下,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托住了我的手臂;鼻尖飘来一阵淡淡的桃花香。

只听身后师父低声道:“换人红尘是一件极费仙力之事,她竟值得弦儿如此做。”

我老实道:“徒儿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师父轻轻浅浅笑道:“为师的弦儿委实心善。只是不晓得被司命星君知道弦儿私下改了他辛苦布置的凡人命格,他会不会来昆仑山找为师理论。”

我当下双腿颤颤,望着师父真诚而可怜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三)

凤熙站在河边,对着满河星星点点的白莲灯,神情迷茫而寂寞。凉风习习吹翻了他大红的衣摆。

他暗哑着声音低低道:“笑儿,我的笑儿。如今我不知已经放了多少盏白莲灯了,亦不知写了多少个心愿了。可是笑儿,何时才能成真。”

恍惚之际,身后一声如白莲一般淡淡安静的轻唤:“凤熙。”

凤熙身体狠狠地颤了一颤。

我与师父陪着沈沐看着那两抹红彤彤的遥相辉映的身影,心里有些圆满,除了这沈沐。我看着黯然神伤的沈沐,道:“至今日,你那笑儿便真真正正地忘了你。莫不是你现在后悔了罢。”

沈沐两只黑白分明的眼里流下两行水渍,道:“多谢两位神仙,替沈沐了结了心愿。笑儿安好,便什么都好,沈沐哪儿来的后悔。”

如是一说,沈沐身上原本的黑气竟缓缓散了去。大抵他是放下了执念。

师父抬手施了个仙法,往地下抛去,与沈沐道:“那本君现在就遣人来送你入鬼界罢。凡尘眷恋,不过一世轮回便忘了。”

果然师父一出马就是不一样。连施个仙法也仙气十足。不消一刻,暗夜里便缓缓走出两抹人影,像鬼魅一般。

都是自地下爬上来的,不像鬼魅像什么。

只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大摇大摆好不体面;而走在后面的那个缩手缩脚低头勾背手里还拿着一截不粗不细的铁索,每走一步就响两声。

我听得骨头都发寒,心道,地下爬起来的就是不一样。

人还未走近,轻飘飘的声音倒是先钻进了耳朵:“啊呀,我倒是哪路神仙在人间替本君先治住了恶鬼。想来东华帝君也忒有面子,竟请得动昆仑山的司战神君来捉一只小小的鬼,让本君委实受宠若惊啊~~~~”

师父的身体绷了一下。

定是那不知礼的家伙惹得师父不顺畅了。他一个“啊”字就能叹半天,我着实没听出个受宠若惊的味道来。

我大义凛然地挡在了师父前面,道:“师父莫恼,此人对师父不敬,徒儿一会儿替您收拾他。”

师父侧过身来反将我撂他侧后面了,轻轻笑了声,道:“此人怕是弦儿收拾不来。”他对着那人又道,“一只小小的鬼,却也劳烦鬼君亲自来了。”

(四)

看清来人的面容,他一身衣裳红得十分扎眼,冲师父抬手笑道:“神君别来无恙罢。”那笑,我总觉得寒森森的,邪气得很。

听了师父那声“鬼君”,我总算是明白师父为何说我收拾不来这人。原来这人竟是鬼界的司主鬼君!

听八卦的大师兄说,鬼界司主鬼君长得一张妖颜,喜着大红衣袍,而且脾气怪异,三界任谁都得惮他三分。

大师兄这话,果然不假。此人长得十分妖冶,肤色是晶莹得有些透明的,唇是精致得十分红润饱满的,那双凤眼是满含风韵的。不晓得他比天庭那些莺莺燕燕的小仙女耐看到哪里去了。

只是…他一不成亲二不冲喜的,着一身大红衣袍,阴阳怪气的。想来阴森森的鬼界还养出这么朵儿娇艳艳的红花儿,也不容易啊。

此刻不光我惊诧连连,沈沐也是呆在一旁愣愣的。

妖人鬼君伸出食指往沈沐额心一点,轻轻娇笑道:“小鬼莫怕,本君一向爱惜游魂。”嗳嗳,我搓了搓手臂,好多鸡皮疙瘩。

淡淡的红光将沈沐包裹起来。那红光如师父的仙光一般仙气十足。鬼君的仙阶与那东华抽风货差不多高,只不过一个管鬼界一个管人界。

红光散后,沈沐变得如一般鬼魄的模样,神情呆滞无情无欲。

妖人鬼君身后蹑蹑趄趄站出个人影来,将手里的铁索往沈沐身上套去。他战战兢兢地问:“鬼、鬼君,此鬼要如何打发?”瞧他的活计,大抵是个鬼差。

这妖人鬼君到底干了些什么,竟把他吓成这样。小鬼差本就模样生得不讨喜,再配上一副万分可怜的样子,任谁见了心里都忍不住要倒抽两口凉气。

妖人鬼君扒了扒下巴,思忖道:“去十八层地狱合适不合适…”

这…这也忒狠了点儿!

他转过头来,又道:“神君你觉得如何?”他话虽在问师父,可那双闪闪的凤目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当下心里寒碜碜了一片。这妖人想干啥?我与他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嗳!

师父适时地往我身前挡了挡,与妖人鬼君道:“此乃鬼界之事,本君不便插手。”

鬼君再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与身边的鬼差道:“那就将他带去十八层地狱罢。”

鬼差领命:“是。”

这这这妖人怎的如此残酷狠心!沈沐虽在人间滞留了些时日,但他还未曾犯出不可弥补的大错来,是万万不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分明是这妖人滥用死刑!

见鬼差要将沈沐拉走了,我忙站出来着急喊了声:“喂!”

师父皱了皱眉头,轻声斥道:“弦儿,莫要无礼。”

鬼君歪了歪身子,挑着眼梢,看着我十分闲适道:“神君的小徒弟有话要说?”

…他是八卦界的无敌先锋么。竟、竟知晓我是司战神君的小徒弟!

章三十六

(一)

鬼君又懒懒道:“小徒弟对本君的处置不满意?”

我顾不得师父轻蹙的双眉,也管不了什么有礼无礼,若真让我眼睁睁看着沈沐一介柔弱书生魂被拉去十八层地狱,恐怕里面的刑罚他还未一一过一遍便真的鬼飞魄散了,我着实是不忍心。

况且,就他的这点不大不小的过错,哪里犯得着去那种地方!

遂我壮着狗胆与妖人鬼君道:“此鬼生前枉死,死后亦未伤天害理,为何要下十八层地狱。”

鬼君眯了眯眼,大抵是觉得我说得十分有道理。可他随之却挽起双臂道:“这为何,本君倒一时未想得清楚,权当是本君高兴罢。”

哪、哪有他这般做鬼君的!一听就知道他是个没吃过苦头的!他鬼君高高在上,怕是一次也没去过十八层地狱亲自视察鬼情罢,难怪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

早前在昆仑山时我就听过大师兄说起鬼界的十八层地狱。

一次大师兄办公差曾路过鬼界一趟,恰好碰着个将将从十八层地狱受完刑爬上来的可怜鬼,啊呀,缺胳膊断腿儿的,好不凄惨。

那时大师兄还差点被可怜鬼的嚎啕声给从祥云上震吼了下来。可怜鬼边跳进忘川河边大哭道:“让我死了算了吧~我再也不想活了~~”

回到昆仑山后,大师兄每每一讲起都忍不住唏嘘一番,道:“他明明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说胡话,嗳。”

我想,那只可怜鬼定是被十八层地狱给折磨得抽了。

如今,一想起沈沐自那个地方出来后亦跟着缺胳膊断腿儿的,这叫我如何看得下去。我道:“你、你想寻个开心,不如自、自己下十八层地狱去图个痛快罢。”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双眼睛我就心里哆嗦。

他到底是从地下上来的,渗人得紧。

哪晓得我话将一说完,下一刻他便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竟向我伸出手来!我吓得连连惊退。

他的手还未碰上我,却倏地被师父截住了。师父的脸色不大好看,双唇抿得有点儿紧,道:“既然鬼事已了,鬼君还是快回罢。”

(二)

鬼君抽回手,继续眯着凤目对我笑道:“许久不见,这模样却是变了许多。”

忽然有什么东西自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又实在捕捉不到。我心里咯噔一下,道:“那、那我以前是个什么模样?”这厮想必是在鬼界难得见到我这般好看的女神仙,才这般说与我套近乎。

他弯了弯嘴角,眼神有些悠远,道:“你以前…”

一句话还未说完,师父忽然出声止住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定定看着他道:“弦儿,东华托与你的事情已经办妥,现在且遂为师回去。”

鬼君却道:“我说神君,七万年了你将她藏得如此深,如今本君总算是见到了,这还没如何如何的,你便急了?”

他口里的这个她…说的可是我?

一时我看着鬼君,心里疑惑了起来。我忽然觉得,他着一身大红衣服,如墨的头发在肩上铺散开来,嘴角挂了一抹邪邪的笑,虽诡异了些但也不十分难看。

好似他本就应该如此模样。

可是他对师父说的话却不怎么动听。大家都是神仙,为何他都不知道对我师父客气一点儿。

我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道:“鬼君仙友,我师父光明磊落何时藏过谁掖过谁,仙友乱说不得。”

“鬼君…仙友?”鬼君似乎不大满意我对他的称呼,他敛下笑看着师父道,“你这小徒弟倒是护着你得紧。”

师父不再抿着唇,亦看着鬼君轻轻浅浅道:“她是本君的徒弟。”

师父与鬼君一下僵了下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但师父那句“她是本君的徒弟”,嗳喂,真心戳进我心窝子里了。让我十分受用。

感动之际,我便对师父道了句:“师父,我们回昆仑山罢。我们与地下爬上来的说不到一处去,不跟他一般见识。”

师父与鬼君愣了愣。

我咬了咬舌头,这这这…这怎么说话的这是?!妖人鬼君虽是从地下爬上来的,可人家的仙阶踏踏实实在那里摆着啊!我颓然地想起了抽风货东华帝君,仙阶高的神仙大抵都很小家子气。要是这只鬼君与我记上了该如何是好。

只有师父大度得很。他眉目含笑,果真不与鬼君一般见识,道:“嗯,弦儿说得委实有道理。”

看见鬼君瞧向我不明意味的神情,我心是拔凉拔凉的。

临走之际,鬼君在身后懒懒道:“我说小徒弟,你这就不管这只小鬼了?”

啊呀~~~我只顾帮师父掐鬼君,竟忘记了沈沐还在他手里!将将才对师父说不跟他一般见识,现在要如何开口。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管好了舌头,这才十分真诚道:“鬼君,您看这十八层地狱…”

鬼君皱了皱眉,道:“这一口一个鬼君的,倒是喊得生分了。”

师父忽然插话道:“嗯,也是,鬼君与本君是一个仙辈的,本君的徒弟唤你一声鬼君实在是有些不妥。”他侧头笑幽幽与我道,“弦儿以后唤他大仙鬼君罢。”

到底我还是得跟师父再多学学,万事万物他都考虑得十分周到。

然我将将作揖只唤出一个“大”字,鬼君便咬牙切齿地瞪着师父,与我道:“小徒弟你敢如此唤我,我立马将那只小鬼扔进十八层去。”

我适时地闭了嘴。我承认,我不敢。

(三)

大仙鬼君,甚为好听的一个称呼,他究竟哪里不满意了。

大仙鬼君幽幽瞅着我道:“本君说过莫要喊得生分了。我叫魑辰,你唤我名字,说不定我就不将那只小鬼扔十八层了。”他看着师父眯眼的神情,面色好不得意。

我抖了两抖。莫要唤得生分了,我真的真的跟他无冤无仇不识不熟啊!但涉及十八层,能允许我说个不字么。

我憋了一会儿方才颤巍巍道:“魑…魑辰…鬼君!这十八层…您看…”我还是没忍得下口,加了“鬼君”二字。

师父忽而扬了半分唇角,道:“鬼君就别在为难本君的小徒弟了。那只小鬼没做出什么太大的恶事来亦没道理入十八层地狱。本君相信,鬼君是位明事理的司主,何去何从鬼君亦自有分寸。”

这话,委实是滴水不漏。我看向师父,心道,这老姜就是辣!

鬼君亦看着师父,邪气一笑,道:“神君说得极是。不过本君看的可是你小徒弟的份儿。”他转头对后面的鬼差又道,“先将这只小鬼带回去投至第三层地狱罢,过一次刀山下一次火海就让他投胎去,也算还了这一世欠下的债。”

鬼差领命,拉着沈沐爬回了地底下。我看见他回去时的背影,挺直了些。

见沈沐和鬼差去了,鬼君笑吟吟地望着我道:“小徒弟,你想如何感谢我?”

越是上神越没个庄重。他问我想如何感谢,其实老实说我还没想过。但嘴上自不能这般说,遂我端端正正地做了个揖,道了声:“多谢多谢。”

旁边师父轻轻笑了声,道:“弦儿,回罢。”似乎他心情很不错。

我欲回身跟师父离去。

鬼君叹了声,道:“罢了,来日方长。”说罢他那扎眼的暗夜一抹红飘飘然不见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不晓得是这句话本身太奥妙还是怎么的,奈何我碰上的仙友临别前都喜欢说这句。我依稀记得当初要死君离开时亦是说的这句。难道听起来有深度些能衬出仙家的内里修养?

要死君…说起来我下凡捉恶鬼这行苦差,还是拜他所赐。他吃饱了撑得跑去抽风货的无涯境寻我个毛啊!

(四)

回去时天边刚好升起红彤彤的太阳。

这次师父又让我与他共乘一朵祥云,我受宠若惊,他老人家对我太好了些。路上师父还几次三番提醒我靠近一些,免得像上次那般差点掉下去。

我们路过那条河,瞧见河上的白莲灯里面的蜡烛已经燃尽,一盏盏安静地浮在水面上。一时我兴起,便与师父道:“师父,你之前说这灯里都写下了凡人的心愿。那师父可知凤熙在这满河的白莲灯上写下了什么?”

我有些得意,师父他老人家没看过,定是不知晓。

师父挑了挑眉,若有若无地笑道:“为师记得也说过,这灯里载着凡人的愿景,自是不愿他人窥了去。弦儿切不可做有损仙德之事。”

…我还没说我看了,他老人家就什么都知道么。

当下我便解释道:“师父,徒儿万不是故意违背师命的。当时徒儿看恶霸在放灯,我怕他写的是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心愿,故拆了一盏检查一番。徒儿心想,若真有伤天害理的,也好提前阻止。”若是好心愿,我是神仙自然能帮他实现。后面一句,我掂量了下,没说得出口。

师父弯了弯眼,道:“弦儿想得甚为远大,怕是后来才想到这些的罢。”

我忽然有些后悔,真不该想什么说什么与师父谈论起那些破灯来。我暗自抽了自己两热锅子,差点流出拔凉的老泪,道:“师父~徒儿、徒儿知错了~~~~”

师父笑得更深了些,道:“只不过这一次,若是弦儿没有拆灯偷看,怕是没如此快引出这么些故事来。”

见师父说话流利舒畅,没有要罚我的意思,我便问:“那师父觉得,这个故事如何?恶霸和那位小姐,最后定会过得很圆满。”那时在茶楼里听的那段书,说得委实好。

师父道:“弦儿都替人家改了红尘命格,怎会不圆满。”

我心一抽,道:“师父,若是司命星君来了昆仑山,就将徒儿放出去与他理论罢…”

师父眼珠一侧,看着我道:“如此,甚好。”

我差点给跪了,道:“师父,徒儿只是随便说说…”

昆仑山隐隐约约的影就在前面,师父墨黑的衣袍和长发向后飘摇。他幽幽道:“若是弦儿能从中悟出个什么来,为师便不与你计较。”

我确实有顿悟,老实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看了心里添堵。”

师父身体晃了一晃,半晌叹道:“弦儿,昆仑山上的崖洞清静。”

我当下一个透心凉。师父莫不是又想让我去那里顿悟个个把月?!我惊道:“师父,徒儿喜热闹!”

师父半垂下眼帘,若有若无地挑了挑嘴角,道:“那弦儿当真悟出什么了?”

我想了半天,道:“徒儿还是觉得凡人太难懂了,似懂非懂。”上一句说的是真话,这一句说的还是真话。

话本上写的情爱如痴如狂,难得在凡间也这么真真实实地见到过一回。凤熙也好,沈沐也罢,既然爱上了个女子,为何又甘愿将其拱手让与他人。所以说,凡人难懂;我看着就闹心。

师父神色幽了一幽,道:“若是弦儿能尽快参悟,为师欣慰不已。”

师父一片用心良苦,让我十分感动。我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会好好参悟。”

师父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说一搭之间,很快我们便回到了昆仑山。

章三十七

(一)

啊呀,回到昆仑山就是好啊,尤其是看到山上的一帮妖孽师兄个个端端正正地站着迎接我,我就觉得全身通体舒畅。

向来我与众师兄们情谊深厚,他们怎么还对我如此谦卑有礼。大抵是几天不见,太想念我了罢。

我脚还站在祥云上未落地,就见妖孽师兄们恭恭敬敬地弯身作揖,整齐划一道了声:“恭迎师父。”

…我差点忘了原来旁边还站了个师父,一时我倍感心伤。

我不忍心就这样师兄们眼里见不到我,遂我往师父的前边站了站,道:“师兄~~~小师妹回来了~~~”

十一位师兄,抖了一抖,抬起面皮来,神色各异。

还是沛衣师兄爽快,率先出声道:“小师妹你还不快下来,你看看你占了师父的大半个云头,师父都被你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晓得后来我是怎么下祥云去的,只顾着在心头将沛衣粪球的祖上神祗三世都问候了十万八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