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援团们在惊呆了三秒钟后,快速地回过神来,发生惊涛骇浪般的喝彩声。

裁判也终于在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中回过神来,吹着哨子“嘀”了一声,抬手正要判红队得分,我在身后提醒说:“裁判,带球走步了。”

裁判愣了一下,回头问我:“有吗?”等他走过来,我就调出我刚才用相机录

的那段录像。“一步,两步,三步”,数着小白的步子给裁判看。小白的身法太快,但运球技术又不纯熟,所以跟不上节奏,球在手上超过了三步。

“走步了!红色11号犯规一次。”裁判宣判。“白队的球!”

“啊,怎么这样?!”

“黑哨!黑哨!”

裁判过来看的时候,刚好挡住了我,并没有看到我举的证,激涌的群众全部朝着裁判去了。

“晴晴,你为什么?”谢棠疑惑了,但当她回头看到忿然瞪向这边的小白时,她忽然像是恍然顿悟地说。“啊,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泉泉引过来,是不是?”

我随口“嗯”了声,回给小白一个挑衅的目光。看谁厉害,我奉陪到底!

(53)同学眼里的“兄妹情深”

小白朝着我们这边站着,虽然隔了大半场的距离,但是仍然能感受得到他目光中燃烧的。大好的表情,不要浪费,赶紧拍下来。

忽然,他抬了抬右手,前一秒还忿忿地瞪着我的阴沉的脸,后一秒侧过身就朝着他的粉丝展颜明媚一笑。“大家不要激动,裁判不会看错,犯规就是犯规了,下回注意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那如潮水般涌向裁判的指责声才消停下来,渐渐地变成另一波更加汹涌澎湃的加油声。裁判因此也稍微对小白这样理智温顺的球员有了好感,示意他归队,练习赛再次开始。

小白这次也学乖了,不再冒冒失失,只顾着自己出风头。而是截到球后就近传给队友,帮助他们进攻。于是,渐渐的,队友们对他的敌意也淡了,也会偶尔传球给他。一场练习赛也慢慢恢复到了正常。

我摆弄着照相机,镜头紧随着场上小白奔跑的身影,把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拍摄下来,找他的碴。

谢棠*在我旁边看着,忽然说:“晴晴,这份录像待会拷给我一份,好不好?”

我装作专注地在拍着录像,没听到她说什么。镜头里,那个被小白粘的死死的白色7号的球终于脱手了,小白也终于忍不住急了一下,跳起来想拍落他的球。不想却碰到对方的手,球也在那一霎那飞了出来。

终于被我逮到了!投篮时打手犯规!这下该被判罚球了!

赶紧把镜头拉近,拍清楚点。证据啊!正在调着焦距,镜头前忽然黑了一下,紧接着,“呯”地一声闷响。我的额头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身体被这冲力带着往后一仰就摔到地上。

“晴晴!”谢棠一声惊叫。

眼睛跟着飞了出去,相机也险些脱手摔了出去,还好我心里谨记着这是贵重的东西。紧紧拽着才幸免于难。一跤跌坐得四肢都麻了,眼前不停地冒着星星,真正地头昏眼花。也不知道在谁的搀扶下重新坐了起来,四周围满了人,问我有没有事。

“没事。”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是随口应着,伸手往隐隐作痛的额头上一摸。“咝”。居然这么快就肿起一个大包了。

谢棠捡了眼睛回来,焦急地问:“镜片破了,晴晴,你眼睛没事吧?”

“没事。”只是高度近视。看不清东西了而已。

“去保健中心配新的吧。”小楠说。

于是她们俩就一左一右地扶起我,从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的人群中走出去。离开球场,谢棠捋了下我的头发:“啊,你地头。肿起来了,先去校医室!”

“没事。揉下就好了。”我说着,伸手去揉了两下。

“笨蛋,别揉了!”小楠抓了我的手回来。“当心肉破毛细血管,赶紧去校医室!”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围着我“叽叽呱呱”,过桥时,迎面有人过来,在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在几步远处停下:“你们在干什么?”

我看不清,但听声音,好像是萧醉。

“萧学长!”谢棠已经叫了出来。

萧醉完全无视旁边的谢棠和小楠,直接走过来,不满的说:“怎么搞成这样?”然后在她们的面面相觑中,直接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走。

“学长——”我的话还没开始说,旁边就“呼啦”的一阵风刮过,伴随着一个忧切的大喊叫:“小晴!”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两只温暖的手捧起我的脸,夸张的大声说:“小晴,你没事吧?头晕吗,疼吗?眼睛没事吧……”

——是小白这个浑蛋啊。

“你放手啊!”我的话,被挤压的支离破碎。我想,我的脸也一定快被他揉的快变形的。

“哇,吓死哥哥了!”他又把我的脑袋抱到怀里,一股清冽的淡香扑鼻而来。额头冷不防蹭到了他衣服上的扣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校医室,对得快去校医室!”他又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在身旁三个,以及身后跟过来的大批粉丝的面面相觑下,拉起我的手,飞快地往保健中心狂奔而去。

十五分钟之后,保健中心。

我涂好药酒,又去重新测了视力,配了隐形眼镜。去洗手间戴好,出来的时候,看到小白一脸沮丧外加忧心忡忡的站在门口,门外堵了一堆他的后援团成员,都在安慰他。

真是的,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好不好!

“记者!记者!麻烦让让!”

玄瑟高声大叫着,举着照相机,奋力的从人群外挤进去。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开始采访小白。

“您好,我是圣华日报的记者玄瑟!”千篇一律的开场。“下午是中文系的篮球联系赛吧?请问,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

“抢球的时候,不小心球飞出去了,打到了小晴。”小白说完,还忧切的转过目光来看我,看上去还真是爱妹心切,情深义重的,他也不想想那一球是谁拍过来的?肯定是故意的!

“听说小晴受伤后,是泉泉第一时间抱着小晴飞奔到校医室的,泉泉真是个好哥哥啊,那么重视小晴!”玄瑟半是感叹的说。

抱……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跑过来的吧,她那只眼睛看到他抱着我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时间吧?

但接下来小白回应的话,更是让我差点吐血。

“是啊,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对于我来说,小晴是最重要的人了。”

切,装模作样!怎么不再加句“父母双亡,投亲不遇,流落他乡”,更有悲剧气氛,更加彰显这段感天动地的兄妹情?

“所以,她要是受伤,或是被人欺负的话,我的心里就比自己受伤还有痛苦,还要难过——”

*,他还有完没完!

“泉泉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小晴的!”

去医生那里领了护理液,站起身,直接从另一个门出去了,让他一个人在那里脸不红气不喘的演戏。他怎么不去当演员,凭他那演技,不红的发紫才奇怪!

“小晴!”小白跟过来了。我赶紧跳出门,“呯”地一声把门关上,使劲地拉着扶手。听到里面小白开门的声音,低声恐吓说:“不许跟过来!信不信我在你那些粉丝面前把你变成猫,然后扔回去给张想!”

听到里面安份了一点,放开扶手,然后立马往旁边的楼梯冲下去。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惊慌过,“啪啪啪”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楼道上,撞击着耳膜,听起来有点心惊。到底层了,一头冲了出去,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把我拽了过去。

(54)从过去到现在

“怎么又冒冒失失的?”

我有些心神不宁,听到头顶响起清冷的责怪声,抬头看是萧醉,低低喊了声“学长”,恭敬地站好。

“涂好药酒了?”他问了一声,随意的抬手拂开我的刘海,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额头,心底蓦然有一股暖流涌过,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居然也在这一瞬间安宁了下来。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还配了隐形眼睛。”

“你总爱往热闹的地方跑,戴隐形的好些。”他看着我,嘴角竟隐约浮现起淡淡的笑意。接着又责怪的看着我,“下次当心点,看球别站那么近。”

虽然我并不觉得我有喜欢热闹的嗜好,但还是回答说“知道了。”

“一起去吃饭吗?”他忽然问。

这次我没有拒绝他。

第二次走进学校的高级餐厅,倒也不像上次那样拘谨。虽然经过时,也会有人回头来看,但想来应该是看多了我和萧醉的八卦,觉得一起吃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看一眼就转回去了。

点菜的时候,也是让萧醉一并都点了,我不挑食,基本上什么都吃。每天都听到有同学抱怨说普通餐厅里的菜很难吃,我也一点都没觉得。

菜很快就上来了,萧醉给我点的是一份水果海鲜披萨吃,咬了一口,忽然发现萧醉并没有开动。而是停在那里看着我。我回想一下。我好像也没有失礼的地方,于是快速把嘴里的一口咽下。

“我点的这几样,都是你最爱吃的。”他隐约有些不高兴了。

“哦。”随口应了声。我对吃的东西不挑剔,有的吃就好。就算连续让我吃一个月的方便面,我也无所谓的。又咬了几口,发现萧醉的表情很是郁闷,我想了想,放下刀叉。朝他甜美的微笑,说:“学长真好,居然一直都记得我爱吃的东西,好开心哦!”

萧醉怔怔的看着我。片刻之后,白皙的脸倏的一下红了,慌忙别过头,喃喃的说:“记,记得。当然……”

其实我本来是有些不高兴了的,因为他总是用小时候的我来衡量现在的我。不停的向我施加压力,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但是现在看他这样,我也忍不住笑了。“学长也快吃吧,都快冷了。”

萧醉也慌忙开始吃,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萧学弟。”

有人在桌前停了下来,好像是来找萧醉的。我喝了口汤,然后又听

到那个好听的声音说“温学妹也在。”

我愣了一下,抬眼看去,竟然是云斯遥。还是那样温柔优雅的笑着,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的芥蒂。他身边是为身材娇小的美女,挽着他的手,小鸟依人一样地偎在他身边,看来是今天新上任的花王妃了。因为前几天报纸上报道的花王妃是个高挑妖冶的成熟大姐姐。

“听说,萧叔叔十一期间还会留在国内,是真的吗?”

“你有什么事?”萧醉的口气不大好。

云斯遥会意的笑笑,解释说:“我爸爸昨天忽然问起来,所以我看到你就过来问一声,大概是要请萧叔叔一起去喝茶吧?”

萧醉不理他了。

云斯遥也不以为意,依然优雅自若的笑笑说了声“不打扰了,你们慢用”,就携着“王妃”走开了。

“萧叔叔经常出国吗?”有事没事找个话题说说。

“嗯,交流演出。”

“那你又主校,家里不是只有你妈妈一个人了?”

萧醉吃东西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瞪了我一眼。

好吧,沉默是金。

吃完饭之后,萧醉陪我会系里拿了东西,有一次沿着校外的那条公路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才叫了出租车,送我回家。但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他似乎就想这样静静的跟我在一起,知道临下车前,他才忽然说:“那块巧克力……”

那块巧克力,应该又是跟我小时候有关把。“被我吃掉了。”我故意这样说,看他的反应。

果然下一秒,他的脸就黑了:“你完全没有想起什么吗?”

“嗯。”我也不高兴了,低应一声,打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萧醉并没有下车来。一个回身,绕到萧醉那边的车窗外。“学长,过去就那么重要吗?”

萧醉愣了愣,抬头看向我,清澈的眼眸泛着淡淡的困惑。

“小时候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也不想再想起来。人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而不是过去,不是吗?”我把窝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然后直视着他。

萧醉也看着我,却还是沉默。良久,从我脸上移开视线,跟司机说了一声,发动机的轰隆声再次响起。车,在我面前,“呼”的一声驰过,疾风刮得刘海凌乱的迷蒙了双眼。我低下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按照苦笑一声:这算什么。

掏钥匙,抬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玻璃窗的窗帘隐约动了一下,然后听到屋子里传来“呯“的一声关门声。

躲去自己房间了?很好,眼不见为净!

开了门进屋,回到自己房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拿上睡衣去洗澡。泡在温泉里,感受那股暖洋洋从每个毛孔侵入,说不出的惬意,不消多时,整个人就完全放松下来了。闭起眼睛,尽情享受这一刻的轻松,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敲门声。

“喂!”是小白的声音。他跟其他女生说话的时候,是温柔又体贴的,跟我说话,就是这种特有的拽拽的语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理他。

“我只是,只是想把那个球拦下来而已,没想到会——”他有些慌乱的解释着。

还是不理他,抓过毛巾,不疾不徐的把身上的水擦干。

“你的伤,那个,你的头没事吧,没破相把,应该会很快好吧……”

我“呯”的一声开了门,打断他的碎碎念:“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球总是你砸过来的。你以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对不起拉!”他脸侧向一边,小声喃喃的一句。

他在说“对不起”……我心里微微顿了一下,倒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冷哼了一声转身去洗衣服。

(55)恋人未满

小白跟了过来,在身后不满的嘀咕“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下午你也整我了不是?”

“我整你?你难道没有犯规吗?”我只是把事实呈现出来,让大家看清楚而已。

小白的暗火又起来了,但碍着下午伤了我不好发作,只能恨恨的忍耐着:“那你要怎么样?”

洗衣机的水放的差不多了,倒上洗衣粉,勾勾手指示意小白过来。“我的头有点晕,要先回去躺着了,你把衣服洗好,再把所以房间的地板都拖一下,另外,冰箱里有白木耳和红枣,帮我煮锅银耳羹,我要补充流失的营养……”

小白眼睛里的火苗不可抑制的窜了出来,大声说:“你不要太过分,就是被球撞了一下而已,哪有这么严重?想当年,本大爷只剩半条命的时候,照样领班出征……”

不干啊?我也无所谓,不就是“急急”,刚说出两个字,小白立马收声守到洗衣机前。

真是吃软怕硬的家伙,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要好好干。他忿忿的回眼瞪我,倒也是一声没坑,我悠着步子转身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

看了会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到小白抱了一堆他的衣服走进浴室。我立刻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跳下床,拖着鞋子冲到浴室。果然就看到他把那一坨衣服都往洗衣机里塞。

“喂!”我飞速冲过去扯住他的手,瞪着他,说:“你干什么?”

“洗衣粉啊。”他居然还有那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

“你的衣服怎么可以跟我的一起洗?!”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还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呢?”

“那怎么一样?!”唉,真是头大,跟他说不清楚。“算了,衣服我来,你去把木耳拿出来,用水泡开。”

“喔,好!”小白爽快的应了声。当即就把满怀的衣服塞给我。

沉甸甸的一堆,不知道他攒了几天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味道。忽然想起来,再热的天气,他好像也不会流汗,不怕冷也不怕热,这大概就是做妖怪的好处吧。

刚把他的衣服堆到一边。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乒”的一声脆响。

“这个笨蛋!”

一把撂下衣服赶到厨房,看到小白站在水槽边。面前的地上破碎着一个白瓷大碗。

我花了五块八毛钱买回来的大碗!就这样没了!

我愤怒的瞪向他,他就用一种无辜外加些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发不出火来。“算了——”

“我去拖地!”小白立马自告奋勇。不等我发话。快速闪去浴室拖了个拖把出来,开始在客厅,“乒乒乓乓”的横冲直撞的拖地。

这个笨蛋,我忍无可忍了。“好啦!好啦!我来,你哪里凉快就往哪里呆着去!”

“喔。”他淡淡的应了声,但看他那僵硬的的脸部表情,知道他是在忍着笑。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等衣服洗好,晾完。银耳羹也煮好了。自己盛了一碗,赶紧把剩下的用保鲜膜封好,藏在冰箱里。然后坐到桌前,一边吹气一边吃。

小白看到有吃的。马上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去灶上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食物的痕迹,转回来讷讷的问:“没有了吗?”

“是啊,最近物价上涨了,我这个守财奴,只出的起一个人份的钱。”慢条斯理的回答他,喝上一口,砸下嘴,真好吃。

小白知道我在回敬他,只能干瞪眼。

忽然房间里传来了熟悉的铃声,我的手机响了。站起身去拿手机,见小白盯着我的银耳羹,连忙随手捎上。看他那副吃瘪的样子,心里真是痛快啊!

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愣了一下,是萧醉。这是他第二次打电话给我了,不对,上次是萧叔叔让他打给我的。他是这么说的。

“学长。”

那边沉默。在我叫第二声的时候,才开口说:“现在方便吗,我有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