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富贵华丽的大宅院里,站在窦暮霭面前的陶夕鸳笑的甚是得意。魏南以为把窦暮霭送走就能相安无事?未免也太小瞧她这位贵妃娘娘了!

“不知夕妃娘娘请暮霭过来所为何事?”窦暮霭没有详问魏音薇为何会被流放出宫,可也隐隐猜到是与夕妃有关。时到今日,夕妃非但不感恩惜福,反而变本加厉的派人从行宫掳走了她。是真的认定了皇上不会拿她怎么样吗?

“本宫的人一直守在行宫静待柳家庄的人前去搭救你,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还那么的蠢!”借三公主的嘴将这盆脏水泼到柳家庄的身上,皇上不可能不信的。凭着这份坚定不移的信念,陶夕鸳毫无顾忌的实施着她的报复计划。冷宫,是她将要铭记一辈子的耻辱!

“三公主不是傻子,皇上也不会任人玩弄于手掌心。”短短几日的相处,窦暮霭相信她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魏音薇没有跟陶夕鸳同流合污,这一点毋庸置疑。反之,陶夕鸳完全不顾及魏音薇的生死肆意妄为,令人所不齿的枉为人母!

“哈哈,你不会还想着本宫的薇儿会站在你那边吧?简直是痴人说梦,跟你娘一样的无可救药!”提及陶朝阳,陶夕鸳的语气极为明显的阴了阴,可也没有多做提及。面带讽刺的看着窦暮霭,陶夕鸳的话里透着无尽的恶意,“听说你已经嫁人了,不过到今日还是清白之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的关心,偶会努力更新滴,么么

第 41 章

窦暮霭的脸色有那么一霎那的呆滞,转瞬间便恢复了自然。心头猛然一跳,却仍是镇定如初:“夕妃娘娘意欲作何?”

“呵…你觉得呢?”到了这个时刻还能伪装镇定,她倒是小瞧陶朝阳养出来的女儿了。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窦暮霭,陶夕鸳抿了抿嘴唇,婀娜多姿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门并没有关上,窦暮霭的心越悬越高。双手紧紧的握拳,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随即,就见一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搓着手走了进来。

“关门!”门外是陶夕鸳得意洋洋的冷笑声,门外…却是窦暮霭愈发剧烈的心跳声。她不能坐以待毙,绝对不能!

藏于袖中的双手缓缓的松开,窦暮霭的视线开始在屋内的摆设上游移。当落到相隔几步远的花瓶处时,心下这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然而不待窦暮霭起身行动,口中叫喊着“美人”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

“啊”的一声尖叫后,门外的陶夕鸳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挥手带着一众心腹离开。到了这个时候,困着窦暮霭已经不再必要。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何需多费心思?

面无血色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睁大了眼向她伸出手,然后…慢慢的倒在地上,窦暮霭的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不是没看过死人,却是从未见过此般七孔流着黑血的惨状。他…中毒了?

“还不走?”冷冽中带着不耐烦的嗓音乍起,生生惊了窦暮霭一跳,不可思议的扭头望向立于墙角的绿衣男子。标志性的绿衣,是…李跃金?

“你该不会还想等着柳家庄的人来救你吧?不用等了,他们都来不了。”得知窦暮霭失踪,李跃金本来不欲理会的。谁料想他家妹妹忽然变了心思,说什么也要找到窦暮霭。李跃金被缠的无奈,只好亲自出动前来金陵城寻人。接着,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表哥。”不管之前发生了何种的不愉快,在这一刻,见到李跃金出现的窦暮霭,仍是犹如见到了亲人般,现出几分激动。

“嗯。”尽管极度不耐烦,李跃金依旧点头应下了窦暮霭这声称呼。听着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笛声,李跃金勾了勾嘴角,随手拿剑划花地上那男子的脸,只余一片血淋淋的模糊后方抬头看着窦暮霭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走了。”

满眼骇然的看着李跃金的举动,窦暮霭终是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向了李跃金所在的方向。

陶夕鸳本想着窦暮霭不过是个弱流女子,丝毫不以为患,故而才提早离去。待到庄院被烧的消息传来,当即大惊失色,暴跳如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无端端的起了火?有没有人逃出来?”

“回娘娘的话,庄内十人尽数被烧的面无全非,无一生还。”他们得知消息赶过去时,已经只余一片灰烬。唯一能找回来的,便是那十枚黑色的宫中令牌。

恼怒的眼神扫过盘子中的黑色令牌,陶夕鸳恶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那屋子里的两个人呢?”

“回娘娘的话,屋子里尚有两具肢体交缠的尸体。”烧成那样根本辨不出是谁。然而那般猛烈的火势,想必那窦暮霭也逃不出生天。

“办得好!”确定了窦暮霭已死,陶夕鸳大喜出声。脸上的笑容刚一扬起,转眼间又变成了阴冷,“该封口的,一个不留!”

“是。”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应答完后,略微沉重的脚步声走远,陶夕鸳的寝宫恢复一片宁静。

“这…”看着手中的书信,姜冷菱的脸色诡异的泛起了白,“娘…”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对姜冷菱这个儿媳妇,陶老夫人向来还算满意。见其失态,想也没想的呵斥道,“家里的男人都在外面打战,你摆出这个脸色也不嫌晦气?”

听着陶老夫人的“晦气”二字,姜冷菱的脸色直接变成了惨白。哆嗦着嗓音将书信的内容转述给老夫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跌坐在了地上。窦暮霭已经被夕妃的人带走,现下肯定早已没有活路。本以为怀疑不到她们身上来的,哪知柳家庄的人还是把账算到了他们的头上…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敢冲着我将军府大放厥词?是不是真没天理了?”不期然就想到了柳唯泽当日在将军府的嚣张,陶老夫人气得直皱眉头。

“可不就是?柳家庄不过也就是个平民庄户,有什么了不得的?奶奶咱们不要怕他们,就该给他们点教训瞧瞧!”要说这件事的促成,通风报信的陶文雯绝对功不可没。她才不相信柳家庄那些人有天大的本事能帮到她爷爷还有她爹爹打战。不就是故意走个过场给皇上看,好换得个好名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雯丫头说的没错。区区一个柳家庄而已,多少年都过去了还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不用搭理他们!”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三言两语揭过了此事。

尽管姜冷菱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仍是止住了话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似乎下定了狠心的陶老夫人,姜冷菱狠狠的剜了一眼陶文雯,实在拿这个越来越刁蛮的女儿没法。

都说纸包不住火。无论魏音薇有多么的不情愿让魏南知晓此事,窦暮霭在皇家行宫离奇失踪的事还是传到了魏南的耳里。

将军府的女眷没把陶文远的书信当回事,自然不会转达陶文远的叮嘱。柳淳熙三人非但没能脱身,反而直接被送到了魏南的面前。也就是在这个时刻,身在皇宫的柳淳熙三人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可恶!”一拳捶在柱子上,高月瑶说不出的烦躁。没想到将军府的人竟然真的将柳家庄给搭了进去,实在阴险至极!

“月瑶,我们先回高家庄再行商讨如何营救他们。”皇宫不比夕妃临时找的庄院,他们要想潜藏进去着实比登天还难。李跃金思忖片刻,只得暂且妥协。

“不行!谁知道那个心肠歹毒的蛇蝎女人会在宫里怎么对付二表哥他们?必须尽快把二表哥他们救出来才行!”从李跃金的口中知晓了陶夕鸳的阴险手段,高月瑶心底对窦暮霭的不满顷刻间消散无踪,随即而来的是对高高在上的夕妃娘娘彻头彻尾的痛骂和愤怒。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拖着有些疲累的身子,脑子昏昏沉沉的窦暮霭强撑着走了出来。从那个差点毁了她的庄院出来,心弦一松的她就病倒了。连日的折腾,她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柳唯泽!你要当逃兵吗?”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离开,就算不在意被千夫所指,也得为所有的将士想想不是吗?清凉如水的黑夜中,一脸冰冷的陶文远双手抱胸,义无反顾的堵住了柳唯泽。

“我本就不是你的兵,又何来的逃?”他之所以会来战场,只为一个窦暮霭。现下没了窦暮霭,谁又能强留他在此地?

“柳唯泽!这里是战场!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正等着我们的守卫!”大是大非之前,儿女私情理当放置一旁,不是吗?

“哈哈哈哈…我记得我一早就说过,我柳唯泽从来都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良善人士!你们忠心报国也好,大义灭亲也罢,与我何干?”如若说他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刻,他留在金陵城里家人必须饱受危难煎熬,他宁愿终日守在家人身旁,免遭一切的欺凌!

听着柳唯泽丝毫不欲妥协的话,陶文远的气势弱了下来:“我知道…暮霭这事,我们理亏。但是我跟你保证,暮霭不会有事的,你…”

“不会有事?那你告诉我,那场大火里烧死的是谁?陶文远我告诉你,我柳家庄避居金陵城外十三代,为的就是不争事端,不掌权势!我们从不与人为恶,更不曾亏欠天下人一分一毫!当这个国家陷入危难、遭到强敌,我们愿意站出来一尽绵薄之力!但是,如若我们奋力保护着的人恩将仇报的先于我们不公,你又凭什么大义凛然的站在这里指责我的离开?”难道他的保家卫国,就该换来家人的关押更甚丧命?谁赋予他们的命运?不屑的看了一眼站不住脚的陶文远,柳唯泽冷哼一声,脚下一点,飘然远去。

“柳…”陶文远面色大变,正想追上去就听身后传来陶老将军和陶磊的阻拦声。不解的回过头,却对上两张无可奈何又隐带愧疚的面孔。

“柳家家主还在。”窦暮霭命丧大火的噩耗传来,走的只有一个柳唯泽…柳家庄待天下百姓…不薄。如若他们还一味强求柳唯泽留下,何尝不是助纣为虐?哪怕…任由柳唯泽回金陵城的后果是将军府的灭亡,也是他们自找的不是吗?

“可是奶奶和娘她们…”陶文远又怎会不知晓这其中的轻重?然而涉及家中女眷的性命,他却是怎么也无法放下心来的。无法说服自己权当一无所知的陶文远,迟疑了起来。

“如若真的不放心,陶少爷也跟着回去吧!”大敌已经被击退,剩下的战场,有他们三位长辈坐镇足已。柳兴邦的声音从另一边的帐篷传来,可也透着无尽的冷意,“只望陶少爷不要失了做人最基本的准则,更不要罔顾天理道义!”

“谢柳叔叔深明大义,小侄自当不违道义,公正做人。”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陶文远答的迅速,应的…沉重。如若真是他奶奶和娘亲所为,他…不会姑息的!

话到这个地步,陶老将军和陶磊眼中闪过感激的光芒,心里却是越发的愧疚了。当年他们就一时走偏了路,没料想时隔十五年会又一次的遭遇同样的抉择…

因着李跃金的反对,窦暮霭最终还是没有去找皇后和太子。在这种时刻将自己暴露出去,无异于是公然告知陶夕鸳,她还没死。现下柳家庄已经被盯上,身为暗中势力的高家庄绝对不能搭进去。否则,他们就真的一点反击能力也没有了。

“哥,怎么样?宫里有什么消息?”因着魏南的怀疑,所有人的视线都盯住了柳家庄。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并未赶回高家庄,而是第一时间派人给柳唯泽送去了假消息。不确定夕妃到底还有没有后招,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柳淳熙他们已经被送回柳家庄了。”魏南的此举,更加让李跃金生疑。夕妃比皇后娘娘受宠,全天下皆知。魏南强行将柳唯泽和窦暮霭拆散一事,他们亦是有目共睹。窦暮霭已经离开皇宫,又哪里碍着了身处皇宫的夕妃?还有那位三公主,为何又平白无故的陪着窦暮霭去了行宫?一团糟,处处乱。

“是皇上下令放的人?”私心里,窦暮霭不愿怀疑魏南对她起了杀心。至少在她面前,魏南无时无刻不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但是,在她不顾一切的反抗了九五之尊之后,高高在上的帝皇真的会姑息纵容她吗?以皇家对柳家庄的猜忌,是不可能准许她这种身份与柳唯泽牵扯上关联的…

“据说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去保的人。”没想到他们并未开口,皇后和太子就已经先一步出手相助。看着面色苍白的窦暮霭,李跃金的面色尤为凝重,“给你的药都有按时服用吗?怎么还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等柳唯泽回来,指不定还以为我故意给你下毒。”

“只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心里藏着事,所以无法安心休息。哪怕是灵丹妙药,吃了也无济于事。窦暮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回道。

“不用将所有的错都揽到你自己身上。皇家本就是个浑浊之地,你该庆幸你娘一早就把你带离了那个牢笼。”尽管口气不怎么好,李跃金仍是别扭的安抚道。

“就是说啊,大表嫂你别多胡思乱想。等大表哥回来了,你赶紧跟大表哥圆房,然后生下几个可爱的宝宝好堵住那些好事人的嘴。”高月瑶就不相信,等到窦暮霭为柳唯泽生下孩子,皇家还能强迫他们一家几口分离!不过…皇家好像不在乎子嗣?这样一想,高月瑶又有些底气不足的垮下了脸。

“听说,三公主也跟着去了柳家庄。”犹豫了好一会后,李跃金还是没能将话藏住。随后,便见高月瑶一蹦而起,愕然大叫,“她去柳家庄做什么?”

“所以月瑶你必须去柳家庄一趟。”想了又想,除了高月瑶,再没有更合适的人可以去帮他们探听究竟。不过李跃金心底更多的是不放心,跟着叮嘱道,“月瑶你一定要管好你的嘴,绝对不能泄露我们的行踪。”

“连二表哥也不能说吗?”在高月瑶的心里,柳淳熙比任何人都靠得住,自然不该有所隐瞒。

“对!柳唯泽没回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窦暮霭的下落。再者…”李跃金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脸上的表情颇具深意,“你就不担心柳淳熙知道窦暮霭在此后,二话不说的跑来找她?”

听着李跃金的挑拨,窦暮霭瞬间无语。知晓高月瑶定然会中计,索性翻了一个白眼,干脆闭嘴不言。

“对哦!大表哥还没回来,万一窦暮霭爬墙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能让二表哥知道窦暮霭在我们手上!”丝毫没觉得她的话有何歧义,高月瑶认真的点点头,转念间便下定了决心。

直到高月瑶离去,窦暮霭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骤然响起:“你这样算计月瑶,她早晚会发现的。”

李跃金轻轻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转身开门离去。他在月瑶的身上做了点手脚,以柳家庄那头狼的鼻子,肯定会立刻发现不对劲的。而柳淳熙发现窦暮霭的下落,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三公主这样跟着草民,似乎有失礼仪。”柳淳熙很烦,无以复加的烦躁。对于魏音薇这位公主,他赶不走骂不得,憋屈的抓狂。

“父皇说,只要皇姐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柳家庄。”皇后娘娘和太子哥哥的帮腔,不过是给了父皇一个开口放人的台阶。既然将他们困在宫中没办法找到窦暮霭,就只能追到柳家庄来了。认定了柳家庄暗中动了手脚,魏音薇自告奋勇的奉陪到底。

“呵…活着?皇家连此般阴险毒辣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他们的探子已经回报,此事跟将军府脱不了干系。还有眼前这位三公主的母妃,尊高无比的夕妃娘娘!只是,他们的消息也仅仅只追查到那个被烧成灰烬的宅院为止。柳淳熙不想去深想那场大火背后隐藏的丑陋,只是不愿承认、更不想承认最坏的猜测。

对于柳淳熙的恶人先告状,魏音薇面色平淡的收回视线,置若罔闻的坐着那里,静静的等待着柳家庄的妥协。只要能找出皇姐,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高月瑶抵达柳家庄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男俊女俏的独处画面。的确赏心悦目,偏生看的她心中怒起。相比窦暮霭,她自是更看不惯亭子里的那位三公主。然而,想到魏音薇的身份,她不得不心存顾忌,转而冲着柳淳熙笑道:“二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月瑶?你怎么来了?”他听娘说过,寻找大嫂的事有请高家庄暗中帮忙。莫非,高家庄已经找到了大嫂的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二表哥,她是谁?”带着敌意的眼神扫过坐着未动的魏音薇,即便高月瑶不愿意承认,也无法磨灭魏音薇的风头确实盖过她这个事实。

“她是三公主。”些微咬牙切齿的,柳淳熙报上了魏音薇的名讳。而他的话音刚落,高月瑶眼底的敌意瞬间变成了战意。

女人都是敏感的生物,尤其是有关自己心上人的事。高月瑶不敢说她完全了解柳淳熙,但是她却从未见过柳淳熙在提到某个女子时出现过此般情绪波动。哪怕是对待窦暮霭,柳淳熙也是亲近居多,不曾见其失态。

“她来这里做什么?”当前所未有的危机意识浮上心头,高月瑶反倒不敢跨越那一步了。冷冷的瞪着魏音薇,高月瑶甚至不敢露出半点猜疑之心。

“找大嫂。”明为找窦暮霭,实则监视柳家庄所有人。当然,柳淳熙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高月瑶冷哼一声,却是没再开口了。她哥只是让她来探听三公主前来柳家庄所为何事。现下问清楚了,也就没必要久待了。

“月瑶,你要走?”莫名其妙的来,一言不发的走,好似完全不是高月瑶的作风,柳淳熙诧异的问道。

“见着碍眼的人在此,不喜欢。”高月瑶没有明指碍眼之人为谁,在场几人却是心知肚明。而就在高月瑶的身影消失在拱门的那一刻,小狼飞奔了过来。

在小狼围着高月瑶绕圈圈的那一瞬间,柳淳熙眼神微变,不自禁的绷直了身子。而这一不甚明显的变化,却是毫无意外的落进了魏音薇的眼中。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意欲离开的高月瑶,魏音薇知道,她终于抓住了柳家庄的尾巴。

高月瑶最终还是没能离开柳家庄。不是因着柳淳熙抑或柳晰迁不肯放人,而是跟随魏音薇身边的大内侍卫强行将人给拦了下来。

对上皇家,刁蛮如高月瑶也是知道深浅的。没有试图强硬的反抗,而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魏音薇,咬牙忍了下来。

“三公主这是作何?”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柳淳熙见识过魏音薇的聪慧和不好应对,却是没想到魏音薇竟然如此的敏锐。心细如发的洞察力、强大的胆识和魄力…着实有够难缠。

“柳二少觉得呢?”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淳熙,魏音薇的脸上是洞悉一切的了然。她一直在想,如若窦暮霭被柳家庄接走,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丁点的马脚。就在刚刚高月瑶出现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明面上与柳家庄起了冲突的高家庄存在。

柳晰迁那头狼的本事,魏音薇知晓的并不透彻。但是在行宫的时候,她亲眼见过柳淳熙命令这头狼寻找窦暮霭。想来…就是闻味寻人吧?

拦住高月瑶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而结果嘛,显然一目了然。魏音薇慢慢的站起身,以着瘸拐的姿势一步一步走到高月瑶面前:“高家庄的大小姐是吧?不知你可有见过本公主的皇姐?”

“没有。”想也没想的断然否认,无疑有着欲盖弥彰的错觉。话一出口,高月瑶自己也发觉出不对劲。想要反口,却对上了魏音薇淡然的眼神。

“既然如此,就请高小姐暂且留在柳家庄一段时日吧!”没有给高月瑶辩解的机会,魏音薇轻轻冲着柳淳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也就是说,月瑶被三公主扣下来了?”窦暮霭的病情反反复复,始终没见好。听闻高月瑶出事,眉头更是紧皱,说着就欲回柳家庄一探究竟。

“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那里是柳家庄,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第一次见面就能发觉月瑶的破绽,那位三公主绝对不是善茬。怪不得皇上会派三公主去柳家庄绊住所有人的手脚,怪不得柳老爷子迄今仍是没有出面。原来…所有的暗招都藏在三公主魏音薇的身上。

“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窦暮霭一早只以为李跃金是想要借高月瑶悄无声息的给柳淳熙传信。现下看来,李跃金似乎还存着另外的目的。

“月瑶跟我们在一起并不安全。”不确定他们的下落何时会被找到。如若柳唯泽没能及时赶来,他全力能护住的只有一人。如若陷窦暮霭于危险而不顾,他根本无需花费心思将窦暮霭从那个宅院里带出来。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将月瑶送走以绝后患。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窦暮霭的声音轻如细丝,带着浓浓的愧疚:“抱歉,是我连累你们了。”

“不用,我欠柳唯泽一个人情。”在柳家庄外,是柳唯泽帮他逼退了将军府的人。虽说起因也是窦暮霭,但是一码归一码,他李跃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仅凭这件事,他会保窦暮霭安全,直至柳唯泽归来。

窦暮霭顿了一下,心中思绪复杂,终是忍不住问出声来:“表哥觉得,这事跟…皇上有关吗?”

“不确定。”认真的看了一眼窦暮霭,李跃金本来没想安抚她的。不过…救人救到底,李跃金双手抱剑,靠在门框上低语道,“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照常理来说,他不该不知道。”

听着李跃金的话,窦暮霭张张嘴,忽然又觉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正纠结间,就听外面传来了异样的动静。只一眨眼的功夫,李跃金手中已飞出几十枚银针。终于,还是被找到了…

“娘,果然还是您聪明。”听着黑衣侍卫的禀报,陶文雯忍不住惊叹道。在她们都认定了窦暮霭已经化为灰烬之际,是她娘不放心的又派人暗中查探了一番。没想到竟然真的寻到丝丝蛛丝马迹,找到了窦暮霭这条漏网之鱼。

如若可以,姜冷菱并不希望她的猜想得到证实。只是整件事顺利的太过异常,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居然没有一个查到夕妃头上来。诡异的平静下,隐藏的危机令她寝食难安,所以才会多此一举。只是没想到,她心底的不安最终还是得到了应证…

“事已至此,为了夕鸳,我们没得后路可退。”一旦让窦暮霭见到皇上,一旦皇上知道是她们想要除了窦暮霭,整个将军府都逃不了。陶老夫人紧紧的咬着牙关,誓死需得战这一场。

“奶奶您老人家就放心好了。咱们不是已经派人出去了吗?窦暮霭这次绝对再也逃不了的!”陶文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脸上的笑容纯净而美好。

即便当年对待陶朝阳,她们也没有赶尽杀绝。没料想时隔十五年,临到老却要造下这等伤人性命的冤孽。陶老夫人无意识的闭上眼,心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初是她说服夕鸳放朝阳一条命的…本只是想着万一被夫君察觉,至少还能将功补过,不至于彻底决裂。只是姜冷菱怎么也没想到,事到如今,非要置窦暮霭于死地的人竟然变成了她自己。侩子手吗?姜冷菱沉默着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久久无言。

“窦暮霭,走!”没想到将军府这次出动的杀手竟比上次遇上的还要厉害,李跃金的脸色越来越肃穆,下手亦是更加的毒辣。护着窦暮霭往门外走,李跃金最为担心的是窦暮霭现下的身体到底能撑到何时。

寂静的黑夜中,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为着更好的隐藏行踪不被发现,李跃金带来的人并不多。这会遇上强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败下阵来。眼看着情势越发的危急,李跃金的额上沁出汗珠,心下不禁生出几分难言的急躁。

“住手!”当那一抹熟悉的月白色划过夜空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变成拖累的窦暮霭眼圈一热,泛起了红色。而李跃金,收剑入鞘,终于舒了一口气。柳唯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在柳唯泽此后的一生中,他曾经无数次的庆幸,在窦暮霭最需要他的这一刻,他及时的赶了回来。阔别数月的再度重逢,柳唯泽心底泛起的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恼怒。

而这一瞬间,柳唯泽眼神冷凝如刀,却是强忍着杀意没有对院子中的黑衣杀手们动手。感激的冲李跃金点点头,柳唯泽上前将面色惨白的窦暮霭抱在怀中,抬头望向自正门走进来的那人:“或许,将军府是时候该给我柳家庄一个合理的说法了?”

当陶文远亲自带着任务失败的黑衣杀手回到将军府之时,陶老夫人和姜冷菱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颓败。而陶文雯,则是直接吓得哭出声来。

看着缓缓闭上眼的陶老夫人,看着张嘴欲辩的姜冷菱,看着红着眼圈的陶文雯,陶文远双手握拳,指节发白,却仍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一起进宫吧!”

“哥?”陶文远口中的进宫,众人自是知晓为何。不敢置信的望着陶文远,陶文雯甚至连质问都说不出口。

“既然敢做,就要敢认。柳唯泽不是傻子,柳家庄更不是好糊弄的!真要等到他们先一步告到圣上面前,你们以为我们将军府还有活路?”在他和爷爷以及爹爹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之际,他的奶奶、娘亲、乃至亲妹妹,正毫不犹豫的用尽所有的手段来拖他们的后腿,抹杀他们为国家、为百姓所做的一切!陶文远不想对长辈不敬,却还是没能忍住的怒吼道。

“我去!”真要到了这一步,陶老夫人不会退怯。以她一条老命换得将军府的安宁,值得!

“娘和文雯也必须去!”不是只要一个替死鬼就能揭过所有的过错的。在她们选择了参与其中之时就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陶文远的态度煞是强硬,强硬到即便是陶老夫人,也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出声斥责。

“好,我去。”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揭开丑陋,姜冷菱的心底并不怨恨,反而生出一阵解脱。在派出黑衣杀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再也没有回头路。窦暮霭不死,就是她们亡。该的!

“我不去,我不去!”她才不要白白去送死!陶文雯大力的摇着头,眼底的惊惧毫不掩饰,泪如雨下。

陶文雯真的能不去吗?答案当然是不能。待到陶家四口跪在魏南面前,柳唯泽正一脸冷笑的抱着窦暮霭大摇大摆的坐在御书房内的红木椅上。

窦暮霭的身子很弱,却坚持没有让魏南传御医。在心中的怀疑未有消除之前,她不会再轻信皇宫之内任何一人,包括眼前这位不容侵犯的九五之尊。

“说吧,怎么回事?”魏南太过随意的语气,听在陶夕鸳的耳里便是不在意窦暮霭的死活。转到皇后的耳里则是…呵呵,好久没见到这样的魏南了。瞥见陶夕鸳面上的放松之色,顿时拿着衣袖掩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

“皇上…”娇呼着轻轻跺了跺脚,陶夕鸳委屈不已的撇了撇嘴,“您这是做什么?您忘了臣妾的爹爹和兄长还在战场杀敌嘛?区区小事,完全无需大费周章的将娘亲和嫂嫂请进宫来嘛!”

“小事?”魏南的脸上未见怒色,挑了挑眉后止不住讽刺道,“也是,在夕妃娘娘的眼中,朕的公主当然是死不足惜。却不知若是薇儿听闻此事,该作何想法?”

“皇…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窦…”敏感的察觉到魏南语气中的责难,陶夕鸳立刻慌了神。看了看窦暮霭又望了望魏南,最终还是将突破口定在了魏南的身上。

“夕妃无需多言,朕心中自是有数。”手中用了力道将陶夕鸳推开,魏南的视线移向陶家人的身上,“将军府的厉害手段,着实让朕大开眼界。倒不知陶老将军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所谓的始作俑者?”

“皇上明鉴,我家老爷真的是被蒙在鼓里的。所有的恶事都是臣妇一人所为,臣妇愿以死谢罪。”听魏南一开口便直指陶老将军,陶老夫人面色大变,忙不迭的猛力磕头。她不能殃及将军府,不能…

“明鉴?朕的确很想明鉴,可也架不住你们这些小人的蒙蔽不是吗?”淡淡的反问语气,魏南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随手拿过桌上的奏折扔给陶文远,波澜不惊的脸上尽显龙威,“你们自己看吧!”

会在这个时候对将军府落井下石的,自是一贯与将军府不和的政敌。以往魏南都是视而不见的扣在手中不说,今时今日却是无所顾忌的直接甩了出来。既然将军府自取灭亡,就怪不得他这个皇帝无情了!

“罪臣知罪!”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陶文远深深的埋下头,担下了所有的过错。借题发挥,皇上哪里是为窦暮霭出头,是铁了心要镇压下整个将军府啊…

“皇上!”陶文远的认罪,彻底惊呆了姜冷菱和陶文雯。陶老夫人更是猛的惊呼出声,含着泪重重的磕头,“此事乃臣妇一人所为,与旁人半点干系也无。还望皇上明鉴,明鉴啊…”

“皇上…”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陶夕鸳眉头轻皱,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魏南的神色。她不敢去肯定心中的那点猜测,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装疯卖傻了,“暮霭能够安然回宫,乃大福。只是臣妾依然不放心,想着还是得传御医过来给暮霭瞧瞧才好呢!”

终于将话头引到这里来了吗?冷眼旁观御书房内形势的柳唯泽扯起一抹假笑,话里带刺的回道:“拙荆命大福薄,担不起宫中诸位贵人的费心。否则,小命不保之时,夕妃娘娘恐怕会再一次的担待不起。”

“放肆!”区区庶民也敢在她面前甩脸色耍威风?陶夕鸳那背对着魏南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憎恶和怨毒,“暮霭刚回宫就打算栽赃陷害本宫?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对待嫡亲小姨的吗?”

“逝者已逝,夕妃娘娘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动我娘以泄私恨吗?”缓缓的站起身,窦暮霭的脊背挺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直。无所畏惧的迎上陶夕鸳愈发毒辣的目光,不为所动的反问道,“每每午夜梦回,夕妃娘娘就真的不怕我娘真的被您给唤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U盘弄丢的孩子伤不起,偶这是有多悲催才走的霉运,~~~~(>_<)~~~~

第 45 章

窦暮霭这话,真的只是说给陶夕鸳听吗?在场所有人,但凡稍微有些心虚的,就真的一点点也不会心惊胆颤?或许每个人都能嘴硬的不去承认,然而不自觉微变的脸色皆是彰显了那份不愿说出口的不自然。

“我本不欲与任何人为恶,也不敢斗胆去算计在场的众位贵人。但是,我的沉默并不代表我就甘愿任人宰割。夕妃娘娘的算盘打的很精,先是毁了我的清白再取我性命,最后直接栽到柳家庄头上,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全然不顾惊骇的倒吸一口气,神色慌张的冲着魏南猛摇头的陶夕鸳,窦暮霭的眼神扫向跪在地上的陶老夫人几人。

“将军府诸位也是各有算计,为了维护将军府的名声,也是必须帮着夕妃收拾烂摊子,势必需得诛杀我这条漏网之鱼。”没有错过陶文雯眼底的那抹憎恶和怨恨,窦暮霭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甚是讽刺。

“将军府一味的派人将我寻了回来,说是认亲又一再的意欲置我于死地。折腾来折腾去还搭上了将军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几位都不觉得累吗?我自认不曾觊觎将军府的荣华富贵,更没想过借将军府的名头称王称霸。为何将军府就偏偏容不下一个流落在外更甚根本不想跟你们有丁点牵扯的孤女?”窦暮霭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也不习惯让所有人难堪的下不了台。

然而,窦暮霭亦有着她自己的底限,有着她的坚持。当性命被危及,她所想的绝非苟且偷生,而是值与不值。此时此刻,面对眼前的这些所谓亲人,窦暮霭不打算随意为之放弃自己的性命。因为不值得,所以反击!

“窦暮霭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我们将军府哪里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警告你,你不要信口开河,胡乱栽赃…”到了这种时刻还想着死不承认…陶文雯的跳脚回击,实在可以称之为笑话。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陶小姐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时,何不先看看你家兄长的难堪脸色?即便是自掌嘴巴,可否也请不要此般的愚蠢无知?”冷冷的看着陶文雯,柳唯泽的手直直的指向目露绝望的陶文远,眼神却是扫向了魏南。帝心难测,魏南的态度,才是决定这场战争输赢的关键所在。

“你骂谁愚蠢…”陶文雯本来还想反击的,却被陶文远一耳光扇的没了言语。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陶文远,陶文雯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愣了神。最疼爱她的兄长,居然当众掌掴了她?

“文雯,够了!不要再说了…”陶文远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妹妹竟然不知何时变成了此般丑陋不堪的模样。错了便是错了,逞口舌之快的抵死不承认,这便是将军府的家训吗?

“确实不必再说了。”难得看了一场好戏的皇后不屑的拂了拂衣袖,抬眼望向了不置一词的魏南,“暮霭这些日子似乎受了不少的罪,却不知皇上意欲如何定夺?”

魏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皇后的问话,眼神定定的盯着急欲辩解的陶夕鸳,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的人心悸。陶夕鸳的小动作当然不可能全部瞒过他的耳目。在窦暮霭被救出宅院之时,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窦暮霭口中所说的在宅院之中的那些遭遇,是他不知道的。

正因为不知道,他才能镇定如初的继续着他的算计。而这一刻当他终于知晓那些他所错过的,魏南心底的愧疚混杂着愤怒,直接由怒火转为了冷冽的杀意。原本,他没打算要陶夕鸳的命。可是现下,他要杀的第一人,就是陶夕鸳!

“皇上饶命!”屈膝跪下的那一瞬间,陶夕鸳终于认了栽。当她在魏南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丝毫的虚情假意,她就知道,她最终还是触到了魏南的逆鳞。

其实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不知足。明知道动窦暮霭就是对魏南的挑衅,陶夕鸳依旧不顾一切的动了手。仗的,不过是这些年陪在魏南身边的点滴情意。当年陶朝阳被赶出金陵城时,魏南不是照样也没发作?现今只为着一个没有半点情分的所谓女儿,真的能动摇她的根基?今日之前的陶夕鸳,是不相信的。

只可惜陶夕鸳算计来算计去,唯独算漏了一点:帝王心,绝非她可以轻易揣测的。当年陶朝阳的出走,现下窦暮霭的被掳走…完全不同的境遇,怎可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