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我先告退。”阮筠婷恭敬行礼。

曹嬷嬷颔首还礼。

在出门之时,阮筠婷看到徐雪琦眼中的羡慕。而徐向晚,仍旧是一波古井,毫无波澜。

荣祉堂。

老太太眸光满含打量的望着韩肃。她自然知道韩肃与阮筠婷关系密切,可她如何也想不到,堂堂裕王爷家的世子,会为了阮筠婷两次登门拜访。

世子爷这门亲事好是好,只可惜如今婷儿被贵妃娘娘划入的选秀的行列,她无法在选秀结束之前给她许配任何人家,更何况世子爷的婚事也是要皇上赐婚的。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决定。

“世子爷,请用茶。”

“老太太您太客气了。”韩肃礼貌微笑,眼神迫切的看了眼门口,思念如同刀,割的他心乱如麻。

老太太是过来人,明了洞彻一切的眼神,让韩肃有些尴尬,但他并不避讳,反而笑着问:“阮姑娘身子可好了?”

对外,阮筠婷一直称病。

老太太便道:“上次受了伤,虽然吃了药捡回一条命,可身子骨仍旧是弱,再加上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事,婷姐儿又是忧思重的,便一下子病倒了。”

“是么…”韩肃担忧的皱起浓眉,都怪吕文山,若不是他,也不会害得阮筠婷受苦了。

“老太太,改日我命人多送一些进补的药材来,若是不成,便宣太医来给她瞧瞧吧。”

“老身在此先行谢过世子爷了。”老太太客套道谢,心中却是叹息,也不知韩肃对阮筠婷用了心思,到底是她的福气还是灾难。

“老太太,世子爷。”舒翠进门,规矩行礼道:“阮姑娘到了。”

“请进来吧。”

老太太摆摆手,不多时,阮筠婷迈上了台阶,进屋行礼。

韩肃掩藏不住眸光的炙热,自从清瘦的人影出现在视线内,他便移步开眼眼了。如缎的长发乌黑亮泽,雪白的肌肤在浅色衣裙的映衬下显得吹弹可破,俏丽脸庞上,一双盈满雾气的翦水大眼,似能动人心魄。他只知他们没见面已经有些日子,可见了面,他才深切的感觉到翻江倒海的思念之情,原来一刻都不曾减少。

“筠婷。”

情难自禁,韩肃站起身唤了一声。

阮筠婷浅笑道:“世子爷。”

她的一句“世子爷”,似将那日不欢而散的记忆拉回到韩肃脑海,他脸上笑容一僵,原本想要道歉,可碍于老太太在场,千言万语也只能噎在喉咙里。

老太太似乎能体会他的心情,便道:“今日天气晴好,不如请世子爷去徐府的后花园赏玩一番。婷儿,你与世子爷同去,且不可怠慢贵客。”

“多谢老太太美意。”韩肃由衷道谢。

阮筠婷也行礼,领命陪着韩肃走荣祉堂的后门,一路往北边去。

转过月东门绕过后楼,便到了东跨院,绕过影壁,正对着的月亮门内可以看到满园百花盛开的景致。

韩肃与阮筠婷一路无话,先后进了后花园。

此即初秋,花园中万紫千红,花草树木似都有灵性,要将体内所有芬芳全部倾吐出来。人工湖面倒映如洗天空,波光粼粼,垂柳随风摇曳,将静止的画面赋予灵性与生命。

到了花园里,周围安静,并无旁人。压抑的思念终于忍耐不住,韩肃似喟叹般,道:“筠婷,好些日子不见,你过的好吗?”

“多谢你,我一切都好。”

“是吗?可是我看你清减了不少。”韩肃的眉头纠结,望着她平静的俏脸,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气?怎么会。”阮筠婷失笑,缓步漫行。

韩肃跟在他身后,眼神一直被她被风拂起的黑亮长发吸引,“我那日是心情坏到极点,才会迁怒了你。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明白的,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为了此事特地来一趟啊。”阮筠婷回头,笑容带着些俏皮,就如同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韩肃越发的心痒难耐,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我不是因为此事前来,只是因为想你呢?”

阮筠婷的脚步顿住了。半晌方道:“世子爷,你说笑了。”

“还叫我世子爷,还生我的气吗?”

韩肃伸手扳着她肩膀,迫使她转回身面对自己。

她消瘦的肩膀就在他的双手之下,隔着秋日薄薄的衣料,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白瓷一样的肌肤在日光下晶莹剔透,身上馥郁的甜香和着少女特有的芬芳,都似对他最残酷的诱惑。尤其是她含波潋滟的秋水眸,似扎一眨眼,就有千言万语。

韩肃的胸腔抑制不住擂鼓般的震动,身体似有自己的意识,待回过神时,他的嘴唇已经印在她腮边。而之所以没有吻到她的嘴唇,是因为阮筠婷下意识的别开了脸。

“文渊,你这是作什么。”阮筠婷如触电一般挣开他的怀抱,左手下意识的摸着嘴角。那里的肌肤,火辣辣的。

韩肃怔愣,“对不住,我,我…谁!”

身后的假山传来小石子掉落的声音,韩肃话没说完,身子已向假山冲了过去。

阮筠婷心头也是一跳,连忙跟了过去,方才那等逾矩的行为若是被人瞧见且大肆渲染,怕是会引来天大的麻烦!(未完待续)

第141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韩肃身高腿长,三两步就到了假山后,正看到一个牙白色的娇柔身影急匆匆的逃走,偏那姑娘是一双三寸金莲,跑不快,没几步就踉跄踩到裙摆,摔了一跤,身子柔弱委坐在地,鬓发散乱,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来,一双上挑的妩媚凤眼盈了泪雾。

“晚姑娘?”阮筠婷这时也赶到韩肃身后。不论徐向晚看到什么,那也都是接下来该讨论的事,总不能看一个姑娘家如此狼狈。连忙向前搀扶。

徐向晚站起身,低垂螓首,快速抬眼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俊朗少年,细弱蚊嘤的道:“对,对不住,我并非有心的。”双手抓住阮筠婷的手,焦急的解释:“才刚从曹嬷嬷的那里出来,好奇东花园的景致,就一个人寻来了。我,我…”

“罢了。”阮筠婷放开手,笑容温和的道:“晚姑娘没事吧?要不要我叫人来送你回客院去?”

不论徐向晚如何想法,刚才她的确是看到韩肃亲吻她了。阮筠婷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声音也依旧柔软,但内容却叫徐向晚心头一凛。特意提到客院,是提醒她客人的身份,更是提醒她,连她祖父都是徐老太也庶出的弟弟,无论如何,在徐家大宅中,她的身份都排不上数。

看来老太太喜欢阮姑娘也是有原因的。徐向晚收起惊慌,微笑点头,“那么就劳烦阮妹妹了。瞧我,游个花园也走不稳,若不是阮妹妹帮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多谢妹妹。”

她这样说便是间接的表示此事她不会宣扬。阮筠婷自然乐得见她如此,微笑道:“哪里,都是自家人。晚姐姐无需客气。”说罢扶着她在假山旁坐下,快步去院子外寻红豆。

花园里就只剩下韩肃和徐向晚。

韩肃对阮筠婷思念非常,以至于刚才做了逾距的行为,然而她身上馥郁的馨香还在鼻端,脸颊柔滑的触感还在唇畔,好容易有了与她亲近的机会,却被人不识相的打断。且这人很有可能将传言渲染开来,对阮筠婷不利。

韩肃性情潇洒,对异性从来彬彬有礼,无论如何气愤都会保持应有的风度。可现在,他紧抿的唇线揭示着他的怒气,若对方不是个女子,怕是揍她一顿在用身份威胁压迫的心思都动了。

徐向晚低垂着头。眼角余光看着韩肃衣袍的下摆。他站在那里许久没动,微风抚来,吹动她鬓角的碎发,也吹皱了她一池心湖。

刚才美好的画面,她怕是永远无法忘怀,她从未见过会有男子,能以那般珍视的眼神看着一个女子,也从想象不到,一个女子,会得到男子如此温柔的对待。

她羡慕阮筠婷。可也知道。这一切都与她无缘。因为她不是阮筠婷,而且她的使命。唯有进宫伺候皇上一个,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和拒绝。她的未来,她是无从选择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她至少还要在徐家生存两年,得罪了老太太最宠爱的人,总不明智。思及此,徐向晚垂眸敛色。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能让世子爷对她喜欢,至少让他别厌烦她,给她惹了麻烦。况且她还不知,阮姑娘会不会计较这件事,背后给她捅刀子。

不多时,红豆带着两名粗壮的婆子,抬着小轿来了。阮筠婷将徐向晚搀扶上轿,又嘱咐红豆将晚姑娘送回去,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事情暂时是压住了。

可是另外一个问题接踵而至。那个吻。

阮筠婷脸色涨红,韩肃的心意已经表达的分外清楚,她如何能不理解?面对陌生的情潮,她心头慌乱,她珍惜真挚的感情,只是她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因为对于他,她有尊重、有钦佩、有欣赏、更有同窗之谊和朋友之情,就是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爱情,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韩肃,爱情现在对于他们都言之尚早,或许将来会有?可现在不行。

“筠婷。”韩肃也同样面红耳赤,双手在袖中握拳,不住的端量她的神色,看到她粉面桃腮,眼含羞涩,他很是兴奋。可看到她张口欲言,又久久不成句,他的心情也转为失落,强自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要开口,听我说。”

“文渊,我…”

“听我说。”韩肃抬起手,想要碰触她殷红的嘴唇,略一犹豫,动作停僵在半空,随即放下:“我会等你。”

“什么?”阮筠婷张大眼,意外他的言辞。

“我对你的心意,你已经知晓,不过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以身份来压制你,你还小,我也还年轻,我们都需要时间更加熟悉彼此,这事就过两年再说吧。”韩肃释然微笑:“你不必马上回答我什么,更不必心存忧虑。只要安心过你的生活即可。今日之事,你就当全没有发生过。我会等你认清你的心意。也算是给我自己时间,认清自己的心意,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朋友,你看如何?”

这已经太顺她的心意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贪心,别人也就罢了,她真的不愿意因为拒绝了他的感情而失去韩肃这个朋友。阮筠婷灿烂笑着,点点头。

看到她愉悦的笑容,韩肃心中百味陈杂,其实他最希望听到的答案是阮筠婷的表白。希望她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意。可是他也知道那不太可能,这样退一步,给他们彼此空间,远比掰了脸要好上许多。

他喜欢阮筠婷不假,可他绝不像吕文山那样莽撞自私。他对她有感情,是希望她过的幸福的,绝不是简单的占有。况且此时多事之秋,他也不希望他的感情成为阮筠婷的压力。

无论如何,只要她过的好,就是好的了。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整日的课程,阮筠婷离开西角院,缓步走向比邻的静思园。

毕竟调教他们是为了后年的选秀做准备。曹嬷嬷的教导方式与之前又有所不同。几人学的都很是认真。而徐向晚,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府里也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来,阮筠婷也就暂且放下心了。徐向晚不多言,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招惹。

只不过禁足了这么久,她也很想念书院的日子。比起在曹嬷嬷那里学习宫里的规矩,她更喜欢书院的课程。

无奈,她每日回了静思园,都将将来评优考试会考到的内容练习起来,一日都不敢松懈。

“姑娘回来了?累了吧。”才刚踏进静思园大门,韩斌家的便笑容满面迎了上来,“才刚老太太特地嘱咐人送来了乌鸡汤,姑娘待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阮筠婷微笑,“多谢韩妈妈。”

去净室洗漱更衣,阮筠婷依旧蹙眉沉思如今的情况。谁知刚刚接过红豆递来的面巾,脸上的水渍都没擦干净,外头就有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跑进了院子,不曾到屋里便大喊道:“姑娘,不好了,姑娘!”

“掌嘴,什么姑娘不好了,姑娘好的很!”韩斌家的最看不惯小丫头没头没脑的乱撞。

那穿绿夹袄的小丫头气喘吁吁,也顾不得行礼了,指着外头大门的方向,道:“外头,外头来了一大群人,都带着家伙,凶神恶煞的要闯咱们徐府,护院都已经跟他们打了一场,老太太此刻也到了正门了。姑娘快去看看吧。”

什么?阮筠婷扔下帕子到了门前,撩起门帘:“你话说清楚些,外头来的是什么人?谁让你来找我的?”若真是有那等事,姑娘们都应该躲避在内宅,没道理反倒让人来通风报信叫她去的。

小丫头吞了口口水,许是怯于阮筠婷的气势,忐忑的道:“来的,是,是吕国公府的人,说是还带了梁城衙门的官差,浩浩荡荡几十号呢,三太太说这事儿须得让阮姑娘知道,就遣了奴婢来传话。”

阮筠婷听到此处,心头就是一跳。果然是吕家!安静了这么一段日子,再如何沉得住气的人也该有所行动了,更何况吕国公从来都不是沉得住气的人。

“红豆,给我找件斗篷来。”秋季的晚上天色已经阴凉了。

韩斌家的帮阮筠婷系上斗篷带子,担忧的道:“姑娘,要不您今日还是不要去,那吕国公正在气头上,明摆着是来寻姑娘您的麻烦,您若去了,叫他瞧见,不是羊入虎口么!”

阮筠婷笑了,“我知道妈妈疼我,可三太太着人来叫我,我也不好拂了她的脸面,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要顾全她。在者说,这事儿的确因我而起,也总要有个了解的。”阮筠婷说到此处,无奈的叹气。

韩斌家的知道她说的没错。可心底里是极为舍不得的,见阮筠婷下了台阶,忙回身吩咐:“红豆,婵娟,咱们都跟着去,对了,抄着家伙,万一有个什么,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红豆和婵娟凛然,各自拿了扫帚和擀面杖,随着拿了剪刀的韩斌家的,一同护着阮筠婷往前院走去。(未完待续)

第142章 你终于给力了一次

若说阮筠婷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韩斌家的是老太太的心腹,可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需要他们三个来保护她安全的地步,那么徐家恐怕都要倒了。况且若真的有事,以他们的能力又能保护的了她什么?

然而这样容易的道理,韩斌家的和红豆、婵娟都没有想到。

因为他们一颗心全用在了担心她的安危上。

阮筠婷心里温暖,停下脚步拉住红豆和韩斌家的的手,温言道:“不必担忧,老太太定不会允许人在咱们府里撒野的,她那样疼爱我,除非必要,必然不会置我于危险之中,所以待会儿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要冲动,听我的话做事,嗯?”

红豆和婵娟点点头。韩斌家的则望着阮筠婷盈满水汽的清澈大眼。姑娘才刚十二岁,身上便带着这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若是在过几年,必定不同凡响。

三人一路向南,走过长长地巷子,路上遇到的下人都神色慌张,脚步匆忙的往前院赶去。阮筠婷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转过穿堂,到了邻近大厅的内仪门,此处距离前院仅有一墙之隔。还没等走近,就听见院墙另一侧传来说话声:

“徐老夫人,老夫念你身份高贵,咱们吕徐两家又有幸,同时有贵妃娘娘在宫中。这份缘分难弃,不愿意与你撕破了脸,可你也不能倚老卖老,不讲道理!”

“哦?国公爷的意思,今日老身若是允许你带着家丁和差官冲进大门来抄了我的府院,就是讲道理了?”老太太声音含着嘲讽,平静的听不出怒气。

阮筠婷与韩斌家的对视一眼,探出身来观看院中情况。在不清楚情况之时。她不能贸然出现,激怒了吕国公恐怕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

院子当中,正对着大门摆着一张太师椅,老太太身穿九凤朝阳的翟衣,颈披霞帔,头戴三凤戏珠花冠,施施然端坐其上。这身衣裳韩斌家的识得。乃是先皇赏赐的,连贵妃娘娘前些日子回府省亲老太太都没有穿的意思。今日却穿了出来。

老太太的身畔是着一品诰命服饰的大太太和身着官服的三老爷,三太太也穿着那日迎接銮驾才穿的隆重服侍。手持棍棒的家丁严阵以待,围绕在主子们身侧,各个肌肉紧绷,似乎随时准备迎敌。

而在他们对面,吕国公身穿宝蓝色常服。带着三四十个家丁和都城衙门的差役四十余人,将徐家大门死死的堵住。人人面露凶色,宛如凶神恶煞一般。

这些人,明摆着是来抄家的!

阮筠婷的心凉了半截,她怎么也想不到吕国公会带着人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事情严重与否,看老太太的反应就知道了。

徐家名门望族,平日里即便穿着常服,又有谁人不知他们的高贵?然而今日在吕国公面前,老太太等人特地穿上了彰显身份的打扮。意思就是告诉吕国公他们的身份绝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去。也算得上是一种震慑。

老太太声音铿锵有力,朗声道:“吕国公还是请回吧。今日老身无论如何。绝不会容许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忤逆圣上威严,在天子脚下跑到我徐府来撒野!”

吕国公气的不轻。冷哼道:“徐老夫人难道是老糊涂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伤害了文哥儿的那四个小混混今日逃狱了,我的人一路追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四个进了徐府。徐老夫人一再拖延,难道是想要保庇犯人?你如此作为,难道不怕老夫误会那四个人是徐家派遣去伤害我儿的!“

“吕国公。”三老爷上前,拱手一礼。道:“国公爷是聪明人,咱们在场诸位也都不傻。关在衙门里的四个犯人,怎么会好端端的逃走?难道他们四个还是武艺超群的江湖人士,连看守牢房的差爷也不是对手?”

话音落下,那四十余名差官以及为首的捕头脸色就有些不自然。

三老爷又道:“还有,国公爷手下这么多人,难道不是各个训练有素?怎么会追了许久都追不上,还眼看他们进了徐家?”三老爷平日饱读诗书,说话也讲究礼仪,太过于严厉的话他说不出口。

如今大敌临门,是徐家人同仇敌忾的时候,三太太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拆自己夫君的台,见状也尖着嗓子道:

“正是,那些下人没准猪油吃多了迷了眼,看走眼了呢,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他们进了徐府的?还有,凭什么你们说人在徐家,咱们就要敞开大门给你搜,若是碰坏了金银器皿的,咱们去哪儿找人包赔损失?皇上都还没下令抄家呢,吕国公您倒是先了一步,怎么,难道您这样就算是先天子之忧的?未免越俎代庖,你是大不敬!”

“放肆!”吕国公的胡子直发抖。

阮筠婷不得不在心里为三太太叫了一声好,平时三太太与三老爷没少吵架,今日她的牙尖嘴利却在正当场合派上了大用处。几乎句句戳在吕国公的痛处,偏让他无力反驳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日吕国公来者不善,且事情一准儿是他自导自演的。

“今日你们许也得许,不许也得许!来人,不用管他们,冲进去,把那四个凶手给我搜出来!”

“是!”吕国公身后的家丁应是,便要往前冲。

老太太怒极,倏然站起,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谁敢往前一步,我今儿个就一头撞死在这汉白玉台基上,我就不信,凭我的身份,我的血淹不死你们几个狼心狗肺的鼠辈!”

老太太眼神文利的像是刀子,直扎在吕国公心头。

大太太见状,也上前一步,“国公爷今日前来,怕是要谋害我全家的!天子脚下,岂容得你对我徐家说辱就辱?若是国公爷定要闯入抄家,我的脑浆子也必然撒在此处。到时候贵妃娘娘没了母亲,没了祖母,我倒要看看,国公爷如何跟皇上交代!”

“你们…”吕国公脸色变了几变,随即连说三声好:“好、好、好!你们不服气是吧?老夫这就派人进宫请旨!皇上也定然会允许我进徐家搜查,给我文哥儿报仇的!到时候可别怪老夫不客气!来人!”

吕文山叫来了贴身侍从,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匆匆去了。

场面僵凝,空气似乎已经不在流动,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宫灯左右摇晃,烛火明灭,月光照映着树木,投下阴森青影,场面越发的阴森。

阮筠婷的额头已经出了热汗。心中有自责,更有对老太太的佩服,看来,这徐家也就得老太太这样的人才能撑的起来,硬是让跋扈的吕国公施展不成。

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更不能出现刺激了吕国公。至于三太太为什么会命人找了她来…那令她心凉的原因,她不想也罢。

约莫一个时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入耳畔,一个身着银灰色太监常服的小太监快马赶来,宣读了韩乾帝的旨意。

圣旨的内容竟然是允许差官进徐府搜查那四个混混的下落。不过皇上的话委婉一些,加了一句“尽快抓住歹徒,以确保徐府中人安全“,还命差役“不得毁坏徐府一砖一瓦,损坏了的,要原样赔偿”。最后,也是最出人意料的,“宣徐老夫人与吕国公二人,即刻进宫,不得耽搁。”

“姑娘,您看…”韩滨家的担忧老太太,抹了把汗,拉住了阮筠婷的袖子。

阮筠婷靠着院墙,蹙眉沉思,半晌方道:“韩妈妈不必担忧,我想老祖宗不会有事。而捕头和差官,怕也不会真的搜咱们家的。这个围算是解了。”

“为何这么说?”不光是韩斌家的不懂,红豆和婵娟也是不懂。

阮筠婷分析道:“‘尽快抓住歹徒,以确保徐府众人安全’,是为徐家撇开了关系,至少不会让人说徐家指使歹徒行凶,伤了吕文山。‘不得毁坏徐家一砖一瓦。’是提醒差官要有分寸,这里毕竟是徐贵妃的娘家。那些差官都是人精,今日跟着吕国公前来,怕也是凑数中立的,谁会为了吕国公,不要自己的脑袋呢?还有,皇上宣老祖宗和吕国公一同进宫。吕国公带来的家丁就群龙无首,借给他们胆子,也不敢在徐家撒野。所以今日的危机,算是解开了,就看皇上会与老祖宗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