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肃双手托着戴雪菲的手肘,将她扶起来,又道:“只是,你不该去害阮筠婷。如今我们已经岌岌可危。我正急于澄清自己并无二心,想要摆脱这种困境,你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家人,你做的,就算不是我指使。旁人也会认为是我指使,你这么做,当真是陷我于危难之中了。”

“我不是有心的。”戴雪菲羞愧难当。心中将吕妃诅咒了千万次,正在想要如何对韩肃说,才能让韩肃信她时,身子突然被韩肃搂在怀中。

戴雪菲惊讶的长大眼,靠着他的胸膛。有些不可置信:“王爷?”

韩肃的叹息从头顶传来:“傻瓜,你到底在计较什么?妒忌什么?你才是我韩肃的妃子。是我女儿的母亲啊。”

戴雪菲的眼睛瞬间湿润,这少有的温柔,才显得更加珍贵。

韩肃哄着她:“好了,我打你,是因为以为你和外人合伙来算计我。如今既然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为方才的冲动道歉。”

“王爷,您不要这么说,是我做事太冲动,欠考虑。”戴雪菲急急的摇头,只觉得这个温暖和坚实的怀抱可以依靠一辈子,这个男人能够偶尔温柔的对她说话,她已经很满足了。

韩肃的双手仍旧拥着戴雪菲,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撒娇似的蹭着脸颊,面上冷然,没有表情,声音却出奇的温柔:“罢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只是今日的事情闹的太大,要不是我的人发现了有这个迹象,及时禀报了我,我又恰好因为有事要办而在大梁城,事情的后果将有多严重?你往后腰多注意,就算不能与阮筠婷做朋友,好歹不要去招惹她,她现在地位身份不同了。”

“是,我知道了。”戴雪菲幸福的笑着。

“还有,我回来的事情,你千万不可说出去。外人问起来,你也不要说今日来过这里。”

“是是,我懂。”戴雪菲连连点头,仰起头看着韩肃,“但是那些人会不会说出去?”

韩肃笑的很温和,缓缓松开怀抱,道:“我已经打点好了,应该不会。总之,咱们家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你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要以家族利益为重才是要紧,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萱姐儿。‘

戴雪菲重重的点头,行礼道:“是,妾身知道了。王爷,您在边关过的可好?”

韩肃便笑着和戴雪菲耐着性子说起话来。

此刻在茶疗门前,君兰舟已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阮筠婷,知道君兰舟不是去嫖,红豆早已经红了脸。

阮筠婷嗔道:“这么说,今日就算我不安排牛山和张仪还有我的护卫跟踪保护,我也不会有事了?”

君兰舟笑道:“是。”

“麻烦你,以后有事难道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阮筠婷有些气恼。

君兰舟便笑眯了眼睛望着她,漆黑的眼珠像是明亮的黑宝石,“我说过,往后不希望你什么事情都操心,你只需要安心养好身子就是。再说有我和文渊两个人,难道还有计算不成的事情?”

阮筠婷微微笑着,心湖中好像落下了一颗小石子,有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以君兰舟的聪明,难道猜不到他最近的行为,会因穷她的怀疑吗?肯定能猜到,但是他什么都不解释,宁可冒着被猜疑,也要为她将事情摆平。

或者说,这也是君兰舟对她的相信?就好似她相信君兰舟不会去乱搞,他也相信她不会蒲风捉影,会信任他。

这重难得的默契,让人心里都胀满了幸福感。

君兰舟原本就擅长察言观色,对阮筠婷他又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见她的表情,就隐约猜得到她心中所想,自己也就放心了。

她果然明白他,就如他明白她一样。

两人并没有说很多的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彼此,红豆却莫名的觉得空气都浓稠起来,自己站在这里好似不合时宜,刚要离开,却见茶馆的门开了,韩肃和戴雪菲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韩肃面无表情,戴雪菲确实满连幸福。

挨了打,还能笑的这么幸福?不知道韩肃用了什么手段。阮筠婷疑惑的眨着眼。

韩肃便让戴雪菲先回去,自己则是戴了风帽遮住半张脸先走了。

戴雪菲看着阮筠许久才离开。韩肃说过,就算不能好好相处,至少不要为敌,她听话也就是了。

阮筠婷更加惊诧了,戴雪菲竟然没有挤兑她几句,就这么走了?这有点不像戴雪菲的性格。

回程,阮筠婷和君兰舟同乘一辆马车。

君兰舟望着阮筠婷姣好的侧脸,神情探究。

阮筠婷便撑着下巴问他:“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他是在看她还有没有那么抑郁。君兰舟笑着摇头,“就是想你了。”语气轻快。只要她不继续拿水秋心的死来自我折磨,他就有把握将她身子调理好,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健。

阮筠婷笑:“每天都见得到,还说什么想不想的。”

“是啊,每天都见得到,却比以前更想。”君兰舟叹了口气,委屈的道:“你说,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咒?”

阮筠婷自然知道他在玩笑,配合的道:“是下了咒,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就要爆血管而死了。”

君兰舟嘻嘻笑着:“若是你真的不理我,我才要爆血管而死。”

阮筠婷起初没明白,想了想才明白他暗指什么,禁不住羞恼使劲捶了他两下。君兰舟乐不可支的挨了大,随即笑着拉着她的手道:“好了,既然消气了就听我说个正经事。”

“什么事?”

君兰舟便面色严肃的低声道:“我已经动手开始转移了部分资金,命可靠的人暗地里做了别的生意。”

阮筠婷一愣,随后了然,君兰舟是在防备韩肃!

难道韩肃已经有什么行动,是她不知道的?不应该啊。现在正是他们同仇敌忾的时候,韩肃对他们有所防备,派了牛山和张仪监视是可以理解的,可若是要对他们下手,那岂不是自断臂膀?

见阮筠婷面色变了几变,君兰舟忙笑着安抚她:“你别多想,我只是做两手准备,跟你报备一声罢了。现在咱们的银子都在明面上,这样并不好。”

“狡兔三窟,你做的是对的。”阮筠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我希望咱们的 防备永远是多余的。”

“我也希望如此。”

君兰舟凝重的表情,让阮筠婷不得不猜测是不是这一次韩肃归来,让君兰舟发现了什么。君兰舟缜密,或许他是已经看到了苗头,才会如此急着要另开炉灶吧?

阮筠婷原本算的上轻松的心情,又一次沉重起来。不是面对不了现实,而是不愿意去面对。可现实的走向,又何尝会因为她的意愿而改变?

第539540章“雷霆”手段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雨水也多,好容易熬过了连续几日的大雨,韩肃也要启程了,因为韩肃此刻是不该出现在大梁城中的,阮筠婷无法去给他送行,只能将他送到养心小筑的门前,仔细嘱咐了他一定要多留心皇帝,还要想对策如何让这兵权在手中握的更长久一些。

韩肃一一应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筠婷,你也要保重,多听兰舟的话,只需要好生安静修养就是了,且不可太过于劳累。那些大事交给我们去处理就是。”

阮筠婷颔首,笑道:“你也仔细一些,现在南边七省好容易稍微安定下来,皇帝也慢慢开始能倒得开手了,毕竟涉及到兵权…”

“你放心。”韩肃笑道:“我和兰舟早已经想了万全之策。而且我相信戴氏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阮筠婷楞了一下,他怎么说的如此肯定?

韩肃却笑着拉了君兰舟,又低声商议了片刻,这才带了景升,趁夜从侧门悄悄离开了。

阮筠婷拉着君兰舟的袖子:“你说文渊到底想了什么法子安抚戴雪菲?”

君兰舟摇头:“我哪里知道。”心中却是明了的。

安抚一个因为吃醋妒恨而不则手段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给她想要的温柔就是了。只要让她不再那么妒恨,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次日清晨,阮筠婷才刚用了药,赵林木家的刚把早饭端进来,外头就有小丫头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不等红豆呵斥就道:“郡主,郡主!!才刚外头徐家来人禀报,老太太不好了!”

“你说什么?”阮筠婷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叫上君大人。咱们快回徐府。”

徐家此刻愁云惨淡一片,松龄堂里,御医正在给老太太诊治脉,随后起身,命医婆为老太太重新包扎伤口。

二太太和王元霜、罗诗敏跟着到了外间,焦急的问:“赵太医,老太太伤势如何?”

赵太医顺着胡须,道:“伤到是没有大碍,放在寻常人身上休息几日等伤口结痂也就没事了。只是徐老夫人年纪大了,还受了不小的惊吓。怕是需要调养一阵在看了。”

赵太医见多识广,又是常来徐家的,知道勋贵之家表面看起来光鲜靓丽。里头必然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也懂得不该知道的就不问。所以老太太身上的伤明显是被人刺伤的,他也绝口不提。

“多谢赵太医。”二太太吩咐贴身丫鬟给了他一个大的封红,“还请赵太医多多费心照顾我们老太太的身子。”

“应该的,应该的。”

阮筠婷和君兰舟带着红豆。急匆匆跑近内宅时,正和赵太医走了个对面,两厢驻足问候过后,阮筠婷也顾不得什么淑女不淑女,提着裙摆跑近了松龄堂。

二太太和王元霜、罗诗敏早就听到小丫头来回过话,说是阮筠婷到了。此刻正在庑廊下等候着,见了阮筠婷进来,忙迎了上来:“婷儿。你来了。”

阮筠婷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水,焦急的道:“怎么回事?老祖宗要不要紧?我特地让兰舟一块来的。”

君兰舟有礼的问候二太太等人。

二太太神色凝重,道:“才刚太医看过,说只是轻伤。”

“轻伤?”阮筠婷惊愕的张大眼,难道老太太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不好。犯了什么老年病,而是受伤了?在看王元霜和罗诗敏的脸色都如此凝重。难道还是刺杀?

“不对啊。”阮筠婷连连摇头:“咱们徐家虽然比不得皇宫内院守备森严,可到底也不是寻常门户,就算有人闯进来,也是在外头就拦住了,如何能伤的到老太太?难道来的人是个高手?”阮筠婷话音一顿,不可置信的道:“难道是熟悉的人做的?”

二太太便拉着阮筠婷的手:“进来说吧。”

到了屋里,王元霜和罗诗敏随君兰舟到里头去给老太太问脉。

二太太则是低声道:“今日之事,老太太吩咐不许外传。”

阮筠婷连连点头:“是,我不会乱说。”

“老太太方才已经命人将大太太关在庸人居,没有她的允许,永远都不许踏出庸人居半步。”

怎么扯到大太太身上?

“难道…”阮筠婷惊呼出声。

后头的话被二太太打断:“别嚷。”

阮筠婷眉头纠结:“可是,这不可能啊,大太太在怎么暴躁,也不会真的伤害老太太吧?如此大逆不道,她是要做什么!”

二太太看着阮筠婷因为担心而急红了的脸,想了想才道:“大太太一直记恨仁贤皇贵妃的事,如今又生了那种怪病,脾气暴躁的很,动不动就要摔东西骂人,今日一大早,她却回复正常了,还主动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开怀的很,拉着大太太说话,就在老太太防备最弱的时候,大太太突然掏出一把尖刀…”

“那老太太的伤?”

“伤在腹部,因为我们发现的早,阻拦的及时,老太太其实并无大碍,可是自己的儿媳要刺杀自己,老太太心理上的打击,实际上要比身体上的伤严重。”

阮筠婷靠着椅背,颓然放松肩膀,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徐家就名誉扫地了。也难怪前来报讯的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老太太病重。

“那这件事千万不可以外传。大太太呢?老太太打算如何处置?”

“还不知道。”二太太叹息道:“我如何也想不到大太太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老太太对她可以说一直照拂有加,从仁贤皇贵妃去世后,老太太对大太太就更加关照了。她如何能狠得下心,对老太太动手。”

阮筠婷沉重的叹息。

看来大太太还是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老太太的身上。其实她并不是疯了,或许也未必是控制不了情绪,她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都是因为对女儿的希望太高,太心疼,徐凝梦输的也太惨了。

不多时,君兰舟从里头出来。阮筠婷和二太太同时站起身:“怎么样?”

“老祖宗可有大碍?”

“无碍的,只是伤了肉皮,流点血。身体上并没什么,但老太太如今怒气难平,又受了惊吓,是应该好好想法子安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阮筠婷和二太太对视了一眼。便一同到里间去看。

“老祖宗,您感觉如何?”

“婷儿也来了啊。”老太太沉闷的笑着。

“是啊。”阮筠婷道:“小丫头来回我,说是您身子不好了。我吓的不轻。连忙赶来了,岚哥儿出去溜马不在别苑,我也命人去叫他,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也到了。”

老太太就摇了摇头,“难得你们有心。我没事的。”

“老祖宗。您别往心里去,大太太是有病在身的人,她是病糊涂了才会这么做。这件事若是张扬开来,咱们徐家的颜面怕是没了。”

老太太何尝不知阮筠婷说的是对的?可是她如今心都已经凉透了。她为了徐家,可以说是贡献了一生,徐凝梦倒了之后。她把更多的关心都给了大太太,因为她也失去过女儿,知道痛失爱女是一种什么滋味。她本以为大太太贤良淑德。性情温和,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可以从阴影走出来,可以自己想开,再也不会做傻事。

事实上。近来这段日子,大太太服了君兰舟给开的药之后的确也安生多了。发病的次数减少,胃口也比以前好,过年的时候还见了宾客,就像是从前一样。

可是谁能想到,她恢复正常,不过是为了放松她们的警惕,然而伺机而动,做更大的事?

“孽障,孽障啊。”老太天气结的摇头。

不多时阮筠岚就到了,由于老太太吩咐此事不能外传,所以阮筠岚也以为是老太太重病,跑进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冷汗,后来得知内情,他怒声道:“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咱们徐家的媳妇,应当休弃!”

阮筠岚的话,让二太太、王元霜和罗诗敏都紧张了起来。

“长房太太若被休了,以后二爷在外头岂不是要被人评头论足?”王元霜焦急的道:“请老太太看在二爷的份上,慎重考虑这件事啊。”

“是啊,这大老爷已经不再了,好端端的休了大太太,外人要是问起来,咱们可怎么说呢?再说现在二爷好容易才起步,正是爬坡的时候,若是真将这件事传出去,不光是二爷脸上无光,就连咱们整个徐家都要被人议论。”

老太太斜靠着软枕,面色苍白,疲惫的闭上眼,道:“你们都下去吧,容我想想。”

这件事也的确需要慎重考虑。众人齐齐应是退下。

阮筠婷和阮筠岚当晚就留在了徐家,君兰舟一个人回了养心小筑。

次日清早去松龄堂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无什么太大的不妥,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阮筠婷什么都不敢问,怕老太太想起来生气对身子不好。其他人也跟阮筠婷一样,绝口不提昨日刺杀之事,吃过了早饭,二太太还亲自去将药熬了端上来,又给医婆打下手,帮老太太的伤口换药。

这一切折腾罢了,也快到了午膳时分。

韩斌家的去吩咐传膳,不多时,却脸色惨绿的回来了。

“回老太太,庸人居出事了。”

阮筠婷和王元霜、罗诗敏原本在给老太太讲笑话解闷,闻言都转回身看向门前。

老太太并不在意,随意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大太太又开始发疯骂人?”

韩斌家的吞了口口水,道:“大太太自尽了,从庸人居的二楼大头朝下下来,脑袋磕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当场就死了。”

“什么?!”

王元霜蹭的站起来,先是一声惊呼,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子里立刻混乱起来,丫鬟婆子张罗着救人找郎中。阮筠婷则是一直坐在老太太身旁,仔细打量老太太的神色。

老太太虽然沉痛。难过,可刚才她并未从她脸上看到半分惊讶。

阮筠婷不敢往深处想,因为她不想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再说大太太刺杀老太太,的确是过火,只是若真是老太太作的这件事,她的手段也真够雷霆了。

休了大太太,外头会疯传,杀了大太太,对外声称病逝也就罢了,难道大太太的娘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好意思大吵大嚷?

此事惊动了官府,因为确定大太太是自尽,官府也不好说什么。草草的结案了。大太太的葬礼办完之后,老太太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精神却萎靡起来。

阮筠婷仍旧是住在养心小筑,只是回来看老太太的次数勤了许多,君兰舟更是时常被她拉来给老太太问脉搏。

见老太天一直不开心,阮筠岚给阮筠婷使了个眼色。笑着对老太太说:“老祖宗,要不咱们出去散散心?这天气转暖了,外头的三色堇也开了花,老是憋闷在屋子里人也要憋坏的。不如您就赏光,跟着我们去归云堂走走?”

“归云堂?”老太太虽然不常出去,可外头的消息她却灵通。“是婷儿的那家善堂吧?”

“是的。”阮筠婷也趁热打铁:“岚哥儿快回西武了。咱们不如就趁着他临走之前好生玩一玩,老太太您也许久都没出去散散心,去善堂看看。一来可以放松心情,二来,老太太您慧眼如炬,也好帮我给善堂瞧一瞧哪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