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和绣妍教的兴起、赈灾时突然撤走,四位辅政大臣断了他的赈灾款项,灾民饿极发生民变…

面前这人,虽身不在朝堂,却计划了一系列的事。他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6第623章 冰释

君兰舟到他面前,摘了他口中塞着的布团。

韩肃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嗓子像是要冒火了那般的疼,沙哑的声音嘲讽的道:

“干得不错。”

韩肃心里百味陈杂,今日落在君兰舟手中,他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君兰舟的作风,对付对阮筠婷仍然不死心的男人会如何,显而易见。更何况,他曾经对他起了杀之而后快之心,想等他死了在将筠婷娶进宫。他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朝政繁忙,没有倒出空来。以君兰舟的聪明,不会没有察觉。

而且,他们是趁着太后去放火而逃遁的。他知道是太后放火,君兰舟不知道!君兰舟一定以为他要烧死他们全家!他会如何疾风骤雨的报复,不想都知道。如今还没有杀他,大约是如同老猫捉住老鼠那般,想先戏弄羞辱够了再动手。

韩肃疲惫的闭上眼,连日来的辛劳、饥饿、焦灼,让他有种筋疲力竭之感。

“你要怎么做,快动手给朕个痛快吧。”

君兰舟闻言,莞尔一笑。如玉的白皙的修长手指一翻,一根银针夹在了食指与中指指尖。随后出手如电,刺入韩肃身上某处穴位。

周围的景言、景升、君召英几人,开始剧烈的挣扎,口里塞着布,只能激烈的乱哼。

韩肃在静静等待死亡。

随后皮肤刺痛,又是一针,再是一针。

连着扎了他十几针,君兰舟双手抱胸退开,笑道:“皇兄什么事上了如此大的内火,嘴角鼻子都有水泡,臣弟给你扎几针,泻泻火。”

话音刚落。韩肃的两个鼻孔就流了血。

“呜!呜呜!”景言和景升泪流满面,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当真恨不得自己先死。

君召英则停止了挣扎,有些不敢相信君兰舟会这样做。

他们都以为韩肃必死了。

韩肃也这么认为,谁知他喉咙和鼻腔火烧火燎的感觉,像是随着鼻血流了出来,咽了口口水,竟然不那么疼了,鼻血也慢慢止住。

君兰舟又靠近,拿方才塞住他嘴的那块布。将他脸上血迹擦掉。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你到底想如何!”韩肃嗓音不那么沙哑了。但被戏弄的羞恼更多。

君兰舟笑了,慢条斯理的道:“皇兄别这么大的肝火啊。”

“要杀要剐。你痛快着些,别耽误朕的时间。”

“上西天的时间么?”君兰舟翻了翻眼睛,抱着肩膀来回踱步,“好,很好。皇兄果真是猛士,不畏死亡。”

韩肃气的险些吐血。

一旁的四个挣扎的更厉害了。

看着他们如此无力,君兰舟开怀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这段时间积压在胸中的闷气,终于有所纾解,算准了韩肃会有落入他手中的时候。没想到会让他如此痛快。

君兰舟越是笑,韩肃就越是羞愤,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当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草屋的门吱嘎一生推开,随即是一个柔婉的女声宠溺的叹息:“兰舟,你又胡闹。”

随着话音落下,便看到穿了湖蓝色对襟素面小袄。下着鹅黄曳地长裙,抱着大红色襁褓的阮筠婷缓缓走来。

她长发只用了根桃木簪随便挽了个发纂。不施粉黛,肌肤欺霜赛雪,红唇粉嫩莹润,明眸流转,顾盼生辉。

到了跟前,笑吟吟行了福礼:“皇兄。”

韩肃早已经不知该如何作反应。她活着,她果真还活着!

可是,面前的阮筠婷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她丰腴了,人也越发有妩媚风韵,美不胜收。最要紧的,是她眉目间从前总带着的清愁,如今竟被幸福所取代!

“你…”韩肃吞了口口水,以滋润干燥的喉咙:“你过的好吗?”

阮筠婷真心的笑了,“我过的很好,离开那个纷杂的斗争圈子,我有可以全心信任和依靠的丈夫,有健康可爱的孩子,家人平安,朋友平安,我每日只要照顾着小苁,再也不用勾心斗角,什么事情都交给兰舟去做。这一辈子,当真从未如此幸福过。”

阮筠婷的话,难免让韩肃想起了过去种种。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年纪都小,他才刚知道她是女儿身不久,她曾强做坚强的与他说起过家中之事和她的艰难。

或许,在徐家,内宅的纷乱,以至于后来她因为一枚玉佩不留神卷入了朝堂之争中,几次三番的死里逃生,到今日,她才真正过上了平静幸福的生活。

如果她跟着他,虽能稳坐后位,那样的生活,她岂不是又回到了从前?他疼她宠她,却给不起君兰舟能给她的专一和安稳。

原来,早在他既想要江山,又想得到她的一刻起,就注定全盘皆输了。

因为君兰舟从未想过要这江山,就只要她。

韩肃苦涩的笑了,低下头喃喃道:“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阮筠婷抱着小苁摇晃着,看向君兰舟。

君兰舟会意的点头,拔出靴子中的匕首走向韩肃。

韩肃垂头无奈的闭上眼。

他躲不过去,又能如何?

能在临死前见她一面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只是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全盘皆输。富有四海有何用?最终抵不过阮筠婷和君兰舟的计算!

一旁的君召英、景言等人都焦急的挣扎着,想要制止劝说,嘴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就在韩肃等死之时,君兰舟的匕首却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束缚乍然消失,韩肃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开眼,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绳子。

“皇兄。”君兰舟正色道:“其实今日臣弟是有事与你商议,请进屋来吧。”

阮筠婷便抱着小苁转回身先走向草屋。

韩肃身上的迷药并未完全退去,走起路来才发现自己行动迟缓,手脚也不大听使唤。若不是有君兰舟半搀半架,他甚至连十几步的距离都无法挪动。

韩肃心里便有一个明白的认知。他的性命和大梁国的命运,如今仍旧是掌握在君兰舟的手中。他与他商议的事情,若是谈崩了,他也就完了。

草屋里却不似外头看着那样贫瘠,屋内的摆设装饰虽然简单,可木板床上的铺盖却是崭新舒适的。

阮筠婷将小苁放在床上,随后在孩子身边坐下,君兰舟则是扶着韩肃坐在木板床对面的条凳上,让他靠着草屋的墙壁才能勉强坐稳。

“皇兄莫怪,只要咱们能达成共识,您身上的毒我立即就能解开。”

韩肃疲惫的笑,肚子空着,说话的力气也弱了几分,“说吧,什么事。”语气中难免有些无可奈何。

君兰舟道:“很简单。我们只要皇兄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我与婷儿早就已经葬身火海,从此世上再无靖王韩熙,也无王妃雷氏,只有君兰舟和妻子阮氏。皇兄在不可纠缠我们,从今起放我们自由,不监视,不窥探。我们也不会做威胁到皇兄江山的任何事。”君兰舟说到此处,笑道:“我相信皇兄是一诺千金之人,若皇兄能重守承诺。我不但给皇兄解毒,还会送皇兄两个惊喜。”

韩肃静静的听着,眼神不自觉地看着哄孩子的阮筠婷。

她不爱他。他注定得不到她的心。现在就连强迫得到她的人的能力也失去了,他的性命还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与其说是要他一个承诺,不如说是给他一个选择。活,还是不活。

若不想活了,只要摇摇头,他毫不怀疑君兰舟和阮筠婷会立即毙了他的性命。

他死了不要紧,整个大梁国怕是落到外人的手中,到了地下,他如何去见韩家的列祖列宗?先祖问起为何至此,他如何能腆着脸说是因为他不愿意放弃一个有夫之妇?且那妇人还不爱自己,屡次拒绝自己…

韩肃越想,也是觉得荒唐至极。不单单做皇帝做到这种程度让他悲哀,就连做男人,做到这种程度也叫他无比悲哀。

既知道在无希望,就该放手。不放开手,伤害的是自己。

韩肃闭了闭眼,不愿意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然而阮筠婷的一颦一笑,仍旧还在他脑海里转动。或许他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忘记。

“好。”韩肃颔首。那声音仿佛远在天边,不像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应了这一个字,就等于将他和阮筠婷彻底划分成两个世界的人了。这一生,或许再不能相见。

他虽为了成事不择手段过,却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要给他们自由,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也不见他们,不关注他们。

从此他们海阔天空,而他的未来,还未可知。

君兰舟和阮筠婷相视一笑。

“文渊,那么你往后要保重。”阮筠婷由衷的道。

韩肃颔首,眼中含了眼泪:“你们也是,从此天各一方,彼此珍重吧。”

君兰舟拿出解药喂给他吃:“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放手了?”否则也不会如此痛快就做了决定。

韩肃吃了解药,苦笑道:“那日看到王府的大火,我已然后悔对筠婷的纠缠。我宁可她远离我活着,也不要守着她的尸骨。”

韩肃觉得力气恢复,站起身活动了一番。

君兰舟笑道:“你是重守承诺之人,既然你如此想,也就不辜负了我送你的两个惊喜。哥哥,快回梁城去吧。”

2第624章 惊喜、惊吓

一声哥哥,叫的韩肃无比心酸。眼神扫过阮筠婷和君兰舟,仿佛要将他们二人的模样印刻在心中一样。

过往种种,从心中流淌而过,他们曾经是彼此最知心的朋友,也演变成企图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如今终于走到陌路,竟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罢、罢、罢!

从此以后,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前途要走,只要知道他们与他同样生活在一片天空之下,即便见不到面,也是幸福的。既然终究得不到,既然已经决定放开,何苦还要多想。

他也该抛下包袱,做该做的事了。

韩肃闭了闭眼,再张开双眸时,星眸中又碎冰一般的精芒闪过,笑容已然释然。

“我走了。”

阮筠婷拿了事先预备好的干粮和水递给韩肃:“文渊,这些干粮你们路上吃,外头已经预备了一些简单的吃食,先用了饭再上路吧,都城事忙,恐怕还要折腾一番。”

韩肃接过食物,道了声:“保重。”

“你也是。保重。”

不在多留,韩肃再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阮筠婷望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初见时那个有些倔强要创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少年。

文渊,其实你当日要做的,已经做到了。

韩肃这厢出了门,发现君召英、景言、景升和两名侍卫早就解开了束缚,四人被三十余名黑衣汉子看守者。他们面前摆放着馒头和酱牛肉,却没人吃一口。

见韩肃出来,景言大喜,蹭的站起身:“主子!”

君召英担忧的问:“您没事吧?”

韩肃摇了摇头,笑容温和,在他们中间席地而坐,道:“先吃饭吧。吃饱了就启程。”

“主子,这些东西…”景升不放心,生怕被君兰舟下了毒。

韩肃道:“放心吧。要动手,何必浪费毒药,你们没见外头这么些人呢么。”说罢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皇上都吩咐了,众人自然也不会拒绝,也跟着吃将起来。

直到他们吃饱了预备离开,阮筠婷和君兰舟也没有出现。

君召英有些失望,翻身上马回头冲着草屋大喝道:“改日来找我吃酒!”

一行人随即扬鞭打马,冲出了密林。

草屋中。君兰舟笑道:“看来找个时间,咱们也要都城去看看了。”有了韩肃的承诺,现在他们就不必偷偷摸摸了。

阮筠婷长吁了一口气。心头的一块巨石也放下了,“兰舟,咱们现在去哪儿?”

君兰舟笑道:“先去青州县的百草堂住下,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回都城去看看老太太他们吧。”

“也好。文渊当会重守承诺吧?”

“会的。”君兰舟道:“若他反悔。咱们就想法子再跟他玩玩。怕什么的?”

“你呀。”阮筠婷点他的额头:“就是玩不够,都做爹的人了,还贪玩。”

“你说才刚在外头?我那是吓唬他们的,不看他们那个紧张的恨不能屁滚尿流的样子,岂不是错过了好机会?这样的机会往后可没有了,想起来都好笑。”君兰舟搂着阮筠婷纤细的腰肢。“能让当今圣上如此吃瘪的,当今世上还有几人。”

“是是是,你最伟大。”阮筠婷莞尔。嬉笑着恭维他,随即正了神色真诚的道:“兰舟,多亏有你。若是我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

“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未必就想不出这办法。只是,我喜欢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交给我。你知道吗婷儿。”君兰舟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才刚对皇兄说你过的幸福,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阮筠婷双手搂着他健瘦的腰,放心的将自己的重量都交给他。

“兰舟,我困了。”

“那就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咱们再去青州县。”

“恩。”

君兰舟起身为阮筠婷脱了鞋,扶她在床上躺下,自己则是撑着头侧身躺在外侧,望着那他一生中最要紧的两个人,只觉今生无憾了。

韩肃去了青州县临近的州府衙门,带了约莫千人的队伍赶回了都城。

越是接近大梁城,韩肃原本故意忘却的愤怒就越如沸水一般翻腾,那四个大逆不道的老不死!

虽然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四位辅政大臣绝对是受了君兰舟的怂恿,可如果他们当真忠诚,又哪里会被人怂恿的动?他们原本就存了谋逆的心,不知被君兰舟怎么鼓动的,居然就同意了!

韩肃一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主,竟然被凉在了青州县,连自己都要跟着老百姓饿肚子,最后还险些被饿极了的百姓打死,落荒而逃犹如丧家犬…

韩肃恨不能将那四个老家伙的头摘了当球踢!

“皇上!”君召英策马赶上韩肃,“青州县来的密报。”

韩肃放慢了速度,接过君召英双手奉上的折子。

“百草堂与绣妍教秘密运送粮草三万石支援青州县,且周边城镇乡府皆得到粮草支援,绣妍教与百草堂行事,并不标榜自我,全以官府名义…”

韩肃喃喃念了出来,抚掌而笑:“这小子,这就是第一个惊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