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穆野紧紧盯着“申钰铭”三个字,握着资料的手轻轻颤抖,他的背后涌出一阵寒气,也许是空气中的空调气温调的太低了,他觉得冷,很冷。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泉泉极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是他误会了,误会了六年前医院的亲子鉴定是连蓁贿赂余科长,他还记得她那夜哭着跟他说,她什么都没做过,说他信别人,却不信她这个妻子,他当时是真的不信,还指责她,说她还是从前的乔连蓁吗。

现在想来,他只觉得连呼吸都艰难疼痛,他用力紧攥着文件,英俊的脸如笼寒霜。

三叔…他尊敬仰慕的三叔…。

他微微眯眼,寒着脸道:“你继续查,这次要光明正大的查,最好是能惊动六年前的那些人…”。

徐一跟随他多年,很快就明白他的想法,“好”。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申穆野冷漠的开口。

等他离开后,申穆野才再次翻开文件里,那里面的名字好像化为了三柄利箭扎进了他身躯里,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下,从来没感觉到自己这辈子那么无能为力过。

西城,申钰铭挂了办公室的电话,一场冬雨冷冰冰的刮打在窗户玻璃上,他的脸色也跟着窗外的天气一片暗沉。

直到背脊骨发僵时,他才拨了通内线给秘书部,“帮我订一张明天去美国纽约的机票”。

秘书很快将订好的机票时间发到他手机里,第二天,他坐上了登往美国的飞机,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颠簸,到美国后,正是凌晨,徐一亲自开车过来

接他,看到他时,愣了下,或许是他在飞机上没休息好,黑眼圈和眼角下的皱纹格外的深,这时候完全能感觉到他年龄的衰老了。

坐上车后,徐一说道:“申总还没睡,在酒店等三爷”。

明日继续;。。。。。。。

195.嫉妒这种东西

“我知道了”,申钰铭闭上双眼,他在飞机上的时候试图睡会儿,但却怎么也睡不着,此刻闭眼,只觉眼眶涩的厉害。

徐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他脸面,窗外的路灯飞快的从他疲倦的脸上掠过,他暗暗的皱眉妗。

酒店,总统套房打开的一瞬间,咖啡的香醇在薄凉的空气中游走。

六七十个平方的巨大客厅里,只开了沙发边上一盏幽幽的落地灯,申穆野斜挑着双腿倚在纯黑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他似乎刚参加完一场华丽的宴会,胸口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暗格马甲,浅紫色衬衣,旁边的抱枕上随意的放着一件深绿色的西装,他微仰着头,闭着双眼,昏暗的灯光将他笼罩在其中。

“申总,三爷来了”,徐一轻声提醒跬。

申穆野睁开双眼,抬起幽暗宁远的目光道:“我都喝了两杯咖啡了,三叔,再不来我都准备要喝第三杯了”。

申钰铭扫了眼桌上空着的咖啡杯,淡淡道:“累的话,你实在没必要等我到这么晚”。

“心里放着些事,睡不着”,申穆野直视着他的双眼,“三叔,需要喝点什么吗”?

申钰铭也看着他,他目光像是星空下的湖面,平静的看不出一丝端倪,“有红酒吗”?

“徐一…”,申穆野轻声开口,徐一立即从酒架上取出一瓶红酒,位于全城排名前十的大酒店之一,基本上设施齐全,醒酒器、高脚杯、昂贵的酒一应俱全。

很快,徐一端着两个斟了三分之一的高脚杯放置在两人的桌前。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可以晚一点来上班”,申穆野对他说。

“那我让司机在楼下等您”,徐一有点担忧的看了两人眼,离开。

申钰铭身子略微僵硬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晃了晃,暗红色的液体流入他完美的唇齿间。

申穆野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喝完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三叔这次为什么突然来纽约”?

“你不是一直等着我来吗”,申钰铭闭了闭眸,或许是之前在飞机上没休息好,也没吃多少东西,胃空空的,哪怕只是温和的红酒喝入肚子里也觉得胃灼的不舒服。

申穆野皱眉,眼纹出闪过丝剧烈的波澜。

申钰铭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不是为了看窗外纽约华丽的景色,他只是想看窗户里的倒影,模模糊糊的衬出他的身形,修长、沉稳,他端详着那抹倒影,说道:“记得刚认识连蓁的时候,感觉自己处在成熟和年轻的黄金阶段,有次去卫萧航家做客,华菲跟我说她有一个玩的很好的闺蜜,性格单纯、人也漂亮,她想把她闺蜜介绍给我,当时我看她挺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我也确实有想定下来的念头,你知道的,我很少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就算有过,那也是再没有想结婚的前提下,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抱着结婚的念头就去招惹女人是不应该的,遇到连蓁的时候不早不晚,是我想结婚又正好心动的时候,应该说我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那么心动过,可能是因为她美,还有她身上那种干净的味道,我尤其记得她当时看着我的眼睛,又黑又亮,而且更让我满意的是她知道我的身份,却不像别的女人一样想着办法巴结我,这也绝对不是她欲擒故纵的招式,我感觉的出来,这个女人很天真,天真中还有一股子让人心疼的傻气”。

“我听连蓁说过”,申穆野敛眸,“她说在进申家之前就和三叔你认识,是相亲介绍的”。

“原来她全都跟你说过了”,申钰铭苦笑,“后来我主动追她,但是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但是我并没有想放弃,相反,我反而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难能可贵的精神,像有些女人因为你的样貌或者你的家庭背景而喜欢你,这些喜欢都是夹杂了物质在里面”。

申穆野眉心抽动了下,原来她的好申钰铭比他更早发现,以前的他却丝毫不懂得珍惜,经常骂她。

“后来我从纪华菲嘴里听说她跟他男朋友分完手,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想跟她点时间,但没想到后来在申家看到了她,原来他是你新娶的妻子”,申钰铭目光里流露出无奈,“知道后我也就放弃了,毕竟当时跟她其实接触的也并不多,后来你们搬进了申家,日日一个屋檐,我发现其实她并不开心,之后你们不是大吵了一架你去了加拿大培训飞行员吗,那段时间我看她呆的无聊就让她去康贤集团上班,爸妈也同意,她毕竟怀着身子,怕她去别的地方上班被欺负也非常支持我的决定,我将她放

在秘书部,她每天基本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每天一块上班下班,她的苦和心酸我都看在眼里,头三个月的时候她经常呕吐的特别难受,吃什么吐什么,人家怀孕是胖了,她却反而瘦了,我看的不忍心,会经常买些她爱吃的东西捎给她,我有时候看她早上起来眼眶红红的,她嘴上不说,但是我也能理解一个女人怀了孕后最是需要照顾,你不在,我认为当时作为家里的唯一一个男人我该担负你那份重任,我每个月陪她去产检,她腰酸背痛我每日下班后陪她去散步,后来她肚子越来越大了,需要我照顾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心疼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我的孩子,把她当成了我的妻子似得,直到…半年后你突然回来了,你的出现就好像把我突然从美梦里惊喜,那半年里你对她不管不问,她虽然从来没有再别人埋怨过你,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对你是有怨恨的,我以为你们婚姻也早就到尽头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回了你身边,你们不但和好了,关系还比从前要好”。

申钰铭自我嘲笑了声,“有一天晨跑起来看到你们在阳台上亲热的画面,当时心里和针刺一样,甚至还会有恨意,我实在想不明白那半年来你为她做过什么,你尽过一点丈夫的责任没有,她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原谅你,我真是不明白,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恨意时,我也被自己震惊到了,穆野,我比你只大几岁,虽然我是你小叔,但其实我们是像朋友和兄弟一样长大的,我疼你、爱护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女人会开始对你存在着偏见,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但当知道那时候你还和叶娅茹牵扯不清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的反感你,我甚至认为你配不上她,有时候也会开始恨连蓁,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呢,我,无论在任何方面都比你更优秀,更完美,更适合做一个丈夫”。

“原来当时你的心里是这样想的”,申穆野站起身来,气得攥紧拳头,“所以你就想尽法子要拆散我们,你先是让人散播出去孩子不是我的谣言,你知道那时候我们感情还不够稳固,我性子多疑,所以会去做亲子鉴定,之后就收买刘院长,但是你没有想到当时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候并没有和连蓁分手,当连蓁又去恒爱医院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你又买通了余科长,让他做假证,说是连蓁收买了他,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在操纵对不对”?

申钰铭望着他双眼,他就像一个罪犯在面对审查,坦然点头,“对…”。

申穆野快步上前,大手用力紧攥过他衣领,英俊的脸上愤怒的火焰骤然蔓延,他咬着牙根,心里又疼又怒,“就因为这样,你让我误会了连蓁,让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六年,你是我认识的三叔吗,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出来”。

申钰铭静静的面对着愤怒的他,从他的眼底,他看到了自己陌生的面容,“嫉妒这种东西就像一把双刃刀,伤人又伤自己,或许也是厉冬森看穿了我的内心”。

“厉冬森”?申穆野愕然,紧接着大掌更加颤抖用力,“当年的事厉冬森也知情”?

申钰铭唇角涌上一抹苦涩,“厉冬森是个很精明心细的人,他也很聪明,知道自己还不足够有能力对付你,所以需要同伴,可能是我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些东西被他知道我也喜欢连蓁,他那时候很恨你,所以他懂我的心情,自从他跟心霓交往后,申家很多事被他掌握,有次你带着连蓁和泉泉参加段家老爷子的盛宴,有几位太太便私下里谣传泉泉不像你的事,那事不知怎的就传进了厉冬森的耳朵里,他将这事告诉我,说只要把这些话散播出去,到时候你肯定会忍不住心里的怀疑去做亲子鉴定,我当时被自己的嫉妒心驱使就答应了,你在西城呆的并不长久,但势力却远远不如我,要动个手脚很简单,我答应刘院长只要他愿意帮我,条件随他挑选”。

“条件随他选”?申穆野咬牙切齿,字字冰冷讥讽,“为了拆散我们三叔你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啊”,只是他没有想到厉冬森也会参与,怪不得他当时会突然和申心霓交往,他以为当时厉冬森只是想借此机会接近连蓁,再加上一直也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原来他早就将目标放准了申钰铭。

“那…洋林集团郭总的事情又是谁安排的,你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郭总夫妇宁愿集团毁了也不愿说出幕后之人”。

“因为厉冬森手里有让郭总坐二十多年牢的证据,他们夫妇当然宁可破产也不愿中年去坐牢”,申钰铭说完后,有难堪、有后悔也有苦涩,但是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原来背叛和伤害自己最亲的人真的会有罪恶感,这种罪恶感已经存在的太久了,“说真的,我和厉冬森以为你知道泉泉不是你的孩子后肯定会离婚,但是我没想到你忍了下去,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爸他们知道这件事,也正好有一次我去机场送一个朋友正好遇到了连蓁,她接了一个电话才

知道她在恒爱医院又做了亲子鉴定,我知道后干脆将计就计…”。

“你让余科长诬陷连蓁,你口口声声说在乎她,这就是你在乎的卑鄙方式”,申穆野愤怒的低吼,在商场沁淫多年的他早学会了在任何场合都能做到处惊不变,但这一刻他只觉得胸前里的剧痛涌到了眼眸,里面的怒焰像是被火点燃剧烈的燃烧,“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六年,她将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里面,而我,就这样抛弃了她们母子俩六年,你是我三叔,却让我成为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枉费我一直就这样敬重你,就是因为你,奶奶才会被气得住院差点死掉,虽然手术救回来了,但她一直瘫痪了大半边身体,她嘴上不说,可你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奶奶中年还得了你这样一个儿子,她有多疼你,可你做了什么,让申家提前分了家,也生生的毁了我们申家的和睦”。

申穆野狠狠的将他按压在落地窗上,几十层高的大楼,让申钰铭仿佛置身在悬崖之中,面色雪白,脖颈处被他压的呼吸困难,那种难受从喉颈处一直涌到眼眶里,灼痛他的双眼,开始模糊,此时此刻,他倒宁愿申穆野用力点,将他推进那悬崖里,摔得粉身碎骨。

“你敢做现在为什么不肯说话了”,申穆野咆哮,他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个人推下去,但当他真的开始用力的时候,鼻子忽然狠狠的酸起来,眼睛泛热,他张口,声音暗哑,“如果连蓁知道这一切会有多难受,她一直都很感激你,因为她怀孕的时候你对她细心照顾,还有奶奶和爷爷,我爸、我妈,他们都会对你失望、伤心,我们是一家人,可是你做的事,把我们…这个家都毁了,爷爷甚至说…二叔如果要二婶的话,以后就不是他儿子,二叔到现在都不敢…来加拿大,我们一家人已经有六年没有过过年了”。

申钰铭深深的闭眼,将近四十岁的男人,悔恨的泪终于从眼角里滚落。

申穆野放开他,他慢慢的沿着落地窗坐在地上,嘴唇苍白的喃喃,“穆野,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我也想回家,但是我也不敢,我愧对妈,人的嫉妒会驱使一个人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一念之差,一旦发生了你就会越害怕被别人知道,所以我只能去掩盖真相,我也一直害怕你和连蓁会再次和好,到时候你自然也会重新调查当年的事,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好,我也解脱了,我会和你爷爷他们去解释当年的事,让连蓁重回申家,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错的是我”。

“你当然要去解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让爷爷奶奶是作何心情”,申穆野双眼通红,拳头捏的咯咯响,若不是苦苦遏制,拳头早就落了下去,“我说过,我从小到大就很尊敬你,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做我努力的目标,这些年我爸妈总会说你跟你三叔真是越来越像了,现在我发现我们一点都不像,至少我再卑鄙,也不会对自己至亲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也没有想到那天在高尔夫球场你会跟我说那样的话来”,申钰铭艰难的抬起空洞的双眼,“我不配做你三叔”。

“你确实不配,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申穆野冷笑了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望着桌面上暗红色的液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你过来跟我解释,我等到了,我没办法去报复你,因为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卑鄙,连自己亲人也可以不顾”。

他说完拿上沙发上的外套,大步朝门口走去。

大门“砰”的摔上。

申钰铭安静的坐在地毯上,然后将脑袋埋在膝盖里,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逃避的机会了,明天过后,他就要去面对自己承担的错,尽管这个错或许会让他开始失去一切。

196.恐怖袭击

申穆野下楼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司机将车子开至门口,他下车准备将后车门打开。

“把车钥匙给我”,申穆野伸手。

司机一愣,老实的将钥匙交给他,“申总,您路上开车小心点”妗。

“你回去吧”,申穆野上车,车子如发射的火箭离开了酒店,夜晚的大道,两边的摩天大楼如高大魁梧的野兽般匍匐在两边,令人透不过气的难受。

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超过一辆改装的跑车时,对方立即追上来,摇下车窗,朝他勾了勾中指,这是纽约街头赛车的手势跬。

申穆野眯眸,油门“轰”的再次冲了出去,对方的车是专业的赛车,很快就将他甩在身后,离开时还不忘回头吹了声口哨比了个“差劲”的手势。

他苦笑了声,慢慢将车停在东河畔,记得自己年少时也是和刚才的年轻人一样张扬,一转眼,快奔四十了。

他疲倦的望着不远处辽阔的河流,思绪也慢慢飘远至很小的时候。

从他有记忆以来,申钰铭就扮演着哥哥和叔叔的角色穿插过他大半个人生,他比他大三岁,奶奶说从他会说话以来都是叫申钰铭哥哥,后来慢慢大了到五六岁岁的时候,家人试图纠正他,他还不乐意了,只说申钰铭只比他大几岁,为什么他要叫人家叔叔,再慢慢的大了,懂得叔叔两个字真正含义时,便改口叫叔叔了,当时心里还挺不服气,直到他有次上初中时将班上一个同学脑袋打的出血,当时害怕极了,也不敢让父母知道,还是申钰铭偷偷帮他解决的,当时他也才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有着成年人的处事风度,自那以后他对他心悦诚服,同时也一直想像他学习,想要超越他,但似乎怎么也超越不了。

他小学,申钰铭初中,他好不容易初中了,申钰铭高中,等他到了高中,对方又大学了。

十六岁生日许的愿望,是希望像三叔那样的男人。

两个叔叔里,他和申钰铭模样相似的程度甚至超越了父亲申世诚,有时候两人一块出去玩,别人总会将他们两人当成亲兄弟。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他尊敬、崇拜的人却做出了伤害他最深的事情,他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会伤害他,自己的家人也绝不会。

相反,曾经对他最好、最真心的女人,他却从来没有好好信任过她,他怎么会那么愚蠢因为别人说孩子不像他就去做亲子鉴定呢,他怎么会宁愿相信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余科长,却不相信她呢,他当初究竟是怎样狠心不顾自己孩子哭啼声而离开那么多年。

从来没有过的懊悔揪扯着他的心,他自责自己的无能,当年被人利用、算计却一直都不知道真相。

寒冷刺骨的风吹过来,他突然特别想寻找一处温暖的地方,他抬头望着对面城市的繁华霓虹灯,转身,上车,订了最早的航班往西城,深夜最早一班也只有先飞北京,然后再转西城,隔着遥远的太平洋,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不曾合眼,到达北京后,正是凌晨五点钟,手机早就没电了,他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又坐了最早的飞机回西城。

早上八点,赶到琼海,家里没人,他又立即坐了的士去沈艺芝那里,一出电梯,正好遇到扔垃圾的沈艺芝,对方看到他吃了一惊,“你…你怎么在这”?

“妈,我想找连蓁呢,她去上班了吗”?申穆野急忙问道,他现在只想见到她和泉泉,然后抱着她们母子俩说声对不起。

沈艺芝错愕的张大嘴巴,“你们真是…连蓁坐了早上八点半的飞机去纽约找你了,她昨天一直打电话联系你,联系不上,后来打给你的助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昨天一整晚都好像没怎么睡好,今天一大早就收拾东西说要去纽约一趟,现在恐怕是上飞机了”。

“什么”?申穆野呆了呆,他忙看时间,已经八点四十多了,看样子之前八点下飞机的时候,她也在机场,只是当时他急着赶回来,也没有注意到,一瞬间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漂洋过海好不容易赶过来,想不到她却去了美国找她,老天爷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戏弄他们俩。

“你也是的,怎么不接她电话”,沈艺芝没好气的说,“也不想想她联系不上你会有多担心”。

“我先前一直在飞机上,手机早就没电了”,申穆野无奈的说道:“我当时上飞机的时候正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多钟,我担心她在午睡,怕吵醒她,就…妈,您先借我充电器给我打个电话”。

“你们俩真是折腾”,沈艺芝边唠叨边返回去开门,“我之前也说让她过两天联系不上你再去,她就是不愿意,唉”。

申穆野心里又酸又甜,从来没有这么想强烈见到这个女人的心情。

他飞快的拿充电器连接上手机,才发现里面有几十条短信,有家里人的,也有公司的,还有连蓁的,短信里也有她发来的短信:穆野,徐一把大概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你去哪了,我好担心你。

“穆野,我实在放心不下,来美国找你了,徐一说会来机场接我,如果你看到了短信一定要记得联系我”。

他仰头深吸了口气,忙给徐一打了个电话。

“申总,您去哪了,我一直都在找您,乔小姐打了很多电话过来,都快疾疯了,她现在都来美国的路上了”,徐一着急的说道。

“我在西城”,申穆野沉声指责道:“谁让你把那些事告诉她的”。

“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说您遇到了些心情很不好的事情”,徐一也觉得委屈,“她昨天玩的急的几分钟就跟我一个电话”。

申穆野懊恼,“她飞机到的时候你去机场接她,我现在就坐飞机回来”。

“好,那我是直接接乔小姐回您那还是…”?

“当然是我住的地方”,申穆野挂掉电话后又立即订机票,最近飞美国的又到晚上去了,他实在等不及,订了一张中午飞洛杉矶的,然后转飞纽约,又是将近一天的飞行时间。

飞机一落地美国纽约,申穆野只觉得头昏脑涨,从关卡出来,白人助手Cherrie急匆匆地的走上来。

“怎么是你来接,徐一呢”?申穆野皱眉。

Cherrie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乔小姐的飞机在飞往纽约的途中遭遇到了恐怖袭击在盐湖机场紧急迫降,徐助理得知后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往盐湖城处理了”。

恐怖袭击…。

申穆野心脏狠狠的一拧,他好几夜没休息好,通红的眼底布满血丝,满脸胡渣,看的Cherrie胆怯不已。

“人怎么样了,有受伤吗”?他急促的问完后,嘴唇颤抖的抿紧。

“还不知道,才三四个小时前的事,徐助理现在恐怕也才到地方”,Cherrie刚说完手机突然响了,他像遇到救星一样忙拿给申穆野看,“徐助理的电话”。

申穆野一把夺了过去,“徐一,找到太太了没有”?

“申总…”?徐一忙道:“找到了,等会儿我办好手续后立刻带她回纽约”。

申穆野心重重的落了地,刚才得知飞机恐怖袭击的时候真觉得心脏被捏的不能呼吸似得,“她在不在你身边,让她接电话…”。

“现在恐怕有点不方便,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之前在飞机上空中警察和恐怖分子搏斗时,乔小姐随乘客躲避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下飞机后她说肚子有点不舒服…”,徐一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电话那端沉重着急的呼吸声,他忙道:“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没什么大碍”,申穆野太阳穴突突的跳,“你们还要多久,我现在坐飞机来盐湖城”。

“应该很快就好了”,徐一说道:“申总,我向您保证,等会儿检查完后我马上跟您打电话,半个小时就够了”。

“快点,我派专机过去接你们”,申穆野按着太阳穴,尽量让自己冷静点。

半个小时,对他而言如今每一分钟都是种煎熬,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让她担心,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就不会千里迢迢的坐上飞机里来纽约,孩子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总裁,您要不要吃点东西”,Cherrie小跑着离开在机场买了些吃的过来。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情”,申穆野阴鸷的看了他眼,Cherrie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好在没多久手机就响了,看到上面徐一的来电申穆野匆匆接起,“太太怎么样了”?

“我和宝宝都没事”,电话里传来的柔和声音从来没觉得那般美好,宛若天籁之音,申穆野闭了闭发涩的双眼,唇颤了颤,突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穆野,你不要过来了,徐一说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纽约”,连蓁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沙哑起来。

“好,我…在这里等你”,申穆野吸了口气

,深深的说。

纽约凌晨一点,又下起了滴滴答答的大雨,天气也越发寒冷,那雾蒙蒙的白气覆盖住整块落地玻璃,将外面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隔绝,让人看着心里无比的抑郁、沉重。

申穆野手插着裤袋站在机场的窗前,年少时喜欢一切刺激的东西,飞机、赛车、炒股,他曾经把飞机当成一辈子最热爱的事业、梦想,他甚至厌烦自己的亲人总是不断的劝诫自己放弃梦想,纵然后来放弃了也还是喜欢在空中飞翔,但现在他真的厌恶有关飞机的一切。

这片广阔的天空看着自由,但是随时有可能会夺去自己人挚爱的生命,他也终于能明白从前父母的感受了。

“穆野…”,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中文。

他背影发僵,回头,看到不远处裹着羽绒衣小跑着走过来的娇小身影,她边跑边冲他挥着手。

他目光顿了几秒,一双眼睛仿佛被她的身影牢牢的控制住,他快步过去,到后面越走越快,才短短几天仿佛又分离了六年那么久,他甚至觉得自己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牵挂着这个人,再也不能失去她。

终于她近在咫尺,他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在空旷安静的深夜机场里紧紧的抱住她,密密匝匝的女人体香重新钻进鼻子里。

连蓁鼻子狠狠的一酸,眼泪骤然掉落,喉咙里沙哑的再次叫了句“穆野…”,他突然放开她,低头,用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住她。

她呆住,他一定是太久没有刮胡渣了,嘴唇比任何时候都要扎人,但当他熟悉的气味和温软卷进来时,让她仿佛在寒冷的暖冬中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倚靠的臂腕,在他的怀里,她再也感觉不到害怕和紧张…。

她踮起脚尖,包容着他的唇齿,与他缠绵、用力亲吻。

“…谁让你来美国的,嗯”?他低喘的轻念着她名字,两片唇慢慢的分开,他却带着一股怨恨似得沉声开口。

连蓁抬头看到他沧桑的模样,心狠狠的疼了疼,她抬起双手摸了摸他脸颊,他脸上长了一圈幽黑的胡渣,从前幽深、迷人的双眼此刻也疲惫憔悴的不像话,她心疼的眼泪掉下来,一拳锤在他肩上,“你说话那种凶干嘛,谁让你不接电话,人家担心的你要死”。

“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申穆野发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看到她哭了,他再次将她狠狠按进怀里,“倒是你,遇到恐怖袭击,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你让我和泉泉怎么办”?

“我也害怕的要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连蓁双手抓住他身后的衣服,谁会料到只不过做个飞机会遇到恐怖袭击这种事,当恐怖分子把枪掏出来的时候她吓得腿都快软了。

申穆野苦笑的将脸压在她发梢里,他又何尝不可呢。

幸好,老天爷将她完整无好的归还了她。

“申总,您和太太也都累了,先回家吧,司机不能在机场大门口停太久”,徐一提醒。

连蓁也一醒,这才意识到两人还在机场里,旁边还站了两个助理,刚才两人亲吻的画面肯定被他们看到了,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感觉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申穆野见她不大愿意抬头,也没强迫她,只是搂着她往机场外走,上车后,他突然觉得腿脚酸胀的厉害,胃也不舒服的很,这才想起自己从飞机上下来,坐也没坐过,这几天也没有好好吃顿饭,不过怀里的女人也折腾了将近一天,应该也不好受。

“饿吗”?他撩开她额上的发,问道。

“还好”,连蓁摇摇头,“徐助理在机场的时候给我买了些吃的,机餐也吃了些”。

申穆野摸摸她脑袋,抬头对前面副驾驶位上的徐一道:“徐一,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回头我给你提拔职位”。

“谢谢申总,不过这是我职责之内的事”,徐一回头恭敬的说。

“你的努力我看得到”,申穆野说完后低头亲了亲怀里女人的额头,然后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看来她也是辛苦了。

到别墅后,他抱着她小心的从车上下来上楼,一路上,怕惊醒他,脚步也放的很轻。

“申总,要不要丽丝给您弄些吃的”,徐一轻声问道。

“这么晚了,她也睡了,不用了”,申穆野摇头,“你回去吧”。

明日继续。。。。。。。。。。。。

197.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徐一离开后,申穆野轻手轻脚帮连蓁厚重的外衣脱了,她睡得太香,他怕吵醒她,也不敢脱太多。

连续三四天的奔波下来,终于能回到家里,旁边还能躺着心爱的女人,申穆野顿时觉得浑身放松下来,只是肚子饿的实在太厉害,他在家里寻了圈,家里没有小孩,平日里连零食都没买,好在最后在冰箱里找了根跟火腿吃了才返回卧室,把床上的女人抱进怀里,一闭眼就没意识了似得妗。

连蓁醒来,外面阳光大的离谱,她人睡得有点懵,双眼望着这间装修简单却奢华的卧室,外面的阳台上种满了植物,她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想起现在在纽约,她是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路上还遭遇了一场恐怖袭击,幸好飞机上只有一个恐怖分子,而且很快被空中警察制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还心有余悸,不过幸好后来看到了他…。

她回眸,温柔的注视着躺在身边的男人,也不知道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只感觉男人脸上的胡渣比昨天更茂盛了,他睡得死死的,鼻腔里还发出了鼾声,以前他再沉也很少打鼾跬。

连蓁躺到他身边,摸了摸他腮颊,胡子又粗又扎,不过这样的他看起来也很有男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