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十分钟!”他丢下这句话,拉着苏惟进了旁边空置的私人化妆室,反手关上了门。

昊枫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门板就已在面前关上。他几次伸手最终都一一作罢,回头想想,其实为了自家艺人操碎了心的又何止苏惟一个……

化妆室内没有开灯,暗沉的空间里,他将她禁锢在手臂和墙壁之间,“我只问你一次。”他的呼吸有一些重,温热的气息凌乱的扑在她脸上,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你和原诩到底是什么关系?”

“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

苏惟的回答让他想揍人,“我已经说了只问你一次,能不能好好回答!”

“我已经说了,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她的声线依旧平缓而安静。

阮成泽绷紧的情绪渐渐松了开,他这次听懂了,“所以,你和他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

淡淡两个字,却像闪电一样划亮夜空,阴霾了差不多快两个月的心情赫然间风清云散。然后只是片刻,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关系你会为了他进M&S!苏惟,我很好骗吗?”

绕来绕去,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当我没有回答过。” 她如今已经是原诩的经纪人,而他也知道她进入M&S的真正目的。如果他还是想知道原因,她可以告诉他,但并非是这种被质问的方式。

“阮成泽,在你眼里,大约所有男女之间就只有一种关系。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用你主观的态度去设想别人?那时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你,所以你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吻了我。我拒绝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度觉得我有毛病,居然会不喜欢你?后来岑安琪刁难我时你出现帮了我,对我态度也改变了,说真的那次一开始我挺感动,可后来……”

回想那阵子,她无奈笑了笑,“你那时大概才刚刚意识到你喜欢上我了。你觉得你喜欢我,你帮了我,你改变了对待我的态度,我就一定得喜欢你,不能对别的男人有想法,也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应该把所有事都无条件告诉你,是吗?”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那时她要顾虑的太多,不可能这么直白。

毕竟他这样子的人,怎么能听得了这种直接到近乎无情的话。

黑暗中,他没有出声,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逐渐变冷的情绪。

“阮成泽,我这个人的恋爱观很简单。双方有好感,个性合得来,还有要在适合的时间里。”

生活不是偶像剧,恋爱也不是一部曲折离奇的电影,她从不认为光光依靠好感,就能让两个人走在一起。而且目前阶段,她也实在无法分太多心在恋爱上面。

“就像你和柏昔?”他突然出声,语调冷而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真遗憾,你们还是分手了。这就证明,你的恋爱观根本就有问题。难道两个人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有好感,合得来,外加一个适合的时机?”他冷嗤,言语里尽是嘲讽。

苏惟轻轻笑了笑。

她这个人,很少会被什么事情惹怒。

可一旦被惹到了,她也多的是方法让对方不爽。

“追根究底,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原诩是什么关系?”

黑暗中,女人轻轻拍上他的肩膀,清冷的声线里漾出一丝奇异的温柔,“你没有猜错,原诩对我来说的确比任何人都重要——因为他是我的True Love。”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要打我。。。。对了。。微博定期会有些送书活动。。大家不要错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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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2

手机铃声响起时, 苏惟还没有睡。

她之前花了一个多星期才把胡东森所有遗漏的问题处理完, 到今天才有空处理自己的事情。

离开欧洲越久,找她的人就越多, 各种语音留言塞满了她另外一部手机。她关了灯,泡了杯咖啡,坐在窗边一条一条的听留言。这个城市的夜景很美, 尤其是这一区,附近都是漂亮整洁的高层住宅。五楼是个仰望的角度, 只可惜城市灯光太亮,看不见天空的星星。

每次在深夜仰望这片天空,她都会多少想起些与夜空有关的往事。例如很多年前在马赛郊区的那个寒冷冬夜, 那时她还小,记忆里很多地方都是模糊的,唯有遇见他那晚的星空, 即便相隔多年依旧清晰如斯。

又例如, 许多年后阿拉斯加寂静极美的夜空,那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冰原上宿营, 害怕的一晚都没睡,却意外看到了人生里最美的极光。

再然后, 是其他许许多多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每一个不同地域的夜空。十六岁之后的几千个漫漫长夜, 她几乎看遍了整个世界的天空。

开始很多个夜晚, 在各种艰辛来临时,她总会陷入迷茫和后悔。

旁人总是忙忙碌碌,她却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每一日都是周而复始, 永无止境。直到后来——她真正爱上这种生活,那是她人生新的开始。

电话是昊枫打来的,对方一听到接通,便有些急冲冲的问她,阮成泽有没有打给她。

“没有,怎么了?”距离她和阮成泽在电视台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这期间他都没有联系过她。

“我也知道不太可能,我就是问问。”昊枫说着,又嘱咐她如果万一阮成泽打来,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他不见了?”苏惟问道。

“是啊!今晚是《成全》首映,活动刚结束他就不见了。他明天没通告,估计是去哪放松了。”昊枫说他得赶在商郁发现这事前找到他,没解释几句就匆忙挂断。

被昊枫这一打扰,她也没了心思听留言,拿着替换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时,她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来电,来电人居然都是阮成泽。

她拿起电话,还没回拨,对方第三个电话已经追了过来。

“在家?”对方声音传来,听得出来不是很愉快。

“对。什么事?”

“出来一下。”

“出来?”苏惟很快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我家楼下吧?”

苏惟所住的这栋大厦一层大厅内并没有设保安,但是大门处却有密码锁,非大厦住客无法入内,这也是阮成泽打电话让她下去的原因。

深夜里,那人挺拔修长,一袭黑色,却依旧醒目。他叠着手臂压低眉宇立在那儿,见她出现,似乎对她的速度很不满意,“太慢了。”

苏惟的头发还湿着没来得及擦,听到这嫌弃的话实在觉得好笑,“你跑来我家做什么?”

阮成泽盯着她,拧着眉头不语。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首映式刚刚结束,他就独自驾车离开,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她的住处外。

她的地址和入小区的车辆通行证其实他早就使人弄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来。对阮成泽来说,放下身段主动来寻一个女人,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他曾不屑一顾的放话说一定会让苏惟哭着来求他!结果呢?看到她被人骂几句,他便忍不住主动上前,即便是亲耳听到了她对原诩的感情,他还是没办法不去想她。

苏惟于他,就像是一种可怕的偏执。

如果他早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第一次见面时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为了出一口气而把注意力投到她身上。

世事真是可笑,本来以为可以让她轻易陷入自己的魅力之中,可到头来,沦陷的却是他自己。

幽暗的眸光定在她身上,许久,他却只是轻轻扬起唇角,“苏惟,我饿了。”

公寓开放式厨房内,苏惟从冰箱取出做好的蔬菜沙拉放在吧台上,又从橱柜里取了把叉子搁在旁边。

他坐在唯一的电脑上,一边转着手机一边抬眸淡淡看着她。他身上还穿着参加首映仪式的长款修身风衣,头发和面容都被打理的精致无比,坐在她这间朴素的小公寓里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不是饿了么,吃吧。”她说完,绕到吧台边上,取过自己手机拨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就被一只手自身后拿走。

她回头,他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不悦,“通风报信?”

“商郁还不知道,但昊枫很着急,你也知道你自己这阵子什么情况,这种时候不该乱跑。”她伸手想取回自己手机,他却故意抬高手不让她拿到。

“原来你知道!”他扬眉低笑,趁着她靠近自己想拿手机,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她才刚刚洗完澡,金棕色长卷发带着微湿,肌肤越发白皙净澈,散在颊边的发丝令她有种以往见不到的妩媚之色。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的事,我还以为你跟了你的‘True Love’后,就把其他人都无视了。”他低头,唇角微勾,气息拂在她脸上,带着诱惑而矜贵的香水味,几乎要贴上她的唇。

苏惟抵住他肩膀后退,他又哪里肯放手,搂紧她腰将她直接朝吧台前的转椅上一放,双手撑住台沿,整个人几乎压在她身上,“你不是妒忌了吧?放心,我和陈宜凝那花痴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她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但听到他这话却又想笑。

“你知道?”他蹙眉盯着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报道刚刚出来的第一天。”

阮成泽一时没了声音,但她却能感觉到他唇角似乎狠狠抽动两下。

“所以你一直都在看戏?”他眯起眼,神色变得有些莫测,“看着我和别的女人亲热拥抱传绯闻?”

“不是我在看戏。”苏惟纠正他,“是你主观意愿的让全国人民都来看戏。”

他听见自己脑中某根神经崩断的声音,“你闭嘴!”

苏惟用目光示意了下门的方向,“这里是我家,不想听你可以选择离开。”

公寓里气氛一时有些阴沉。

许久,他冲她缓缓勾唇,“看来太久没有在我身边工作,让你连怎么和我说话都忘记了。”他语调轻淡,压着她身体的力度却没有减少一分,“苏惟,惹怒我的下场你承受不起的。”

他身形高大,压了她这么久,她只觉腰痛的厉害,听见他又在那里胡言乱语实在有点不耐,“下场?”她无声勾唇,揪住他衬衣领口探唇在他性感的薄唇上吻了一下,“又是指这种么?”

“……”

“现在可以走了吧?”

他瞪着她,俊薄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黑,着实精彩,“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随便!” 他不知想到什么,长指突然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下,恼怒道,“你该不会也这样对原诩吧?”

被一个随便的人指责为随便,实在有够无语,“有病麻烦你去看医生。”

“我在问你话!”

再三尝试挣脱无果后,苏惟面不改色的端起不远处蔬菜沙拉,直接朝他头上倒了下去。

“苏、惟!”

浴室的门哐当一声开了,满脸阴郁的艺人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她的白色长款睡衣,他太高了,这睡衣挂在他身上连膝盖都盖不住。不久前还衣冠楚楚犹如杂志硬照里走出的模特,此刻却滑稽的有些可笑。

偏偏苏惟还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衣服不错。”

“没品位!”一块毛巾应声落在她头上,她扯下毛巾时,他已在铺着床垫的临窗矮塌上坐下,半靠在那儿脸色不爽的看着她,“过来给我擦头发。”

命令句式,很不长心眼。

苏惟进浴室拿出一个吹风机,塞到他怀里,示意他自己搞定。

她刚一转身,手臂就被拽住。矮榻上,那人挑着一侧长眉无声盯着她。晕黄壁灯在他削薄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他挺直的鼻梁如雕刻般完美。

她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如果你想知道原诩的事,请你好好问我。阮成泽,你不明白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深藏在我心里,是我最重要的回忆。”别说和她有过一年恋人关系的柏昔对这件事只是一知半解,就连当事人原诩,也根本不清楚。

他抚着指下纤细柔软的手臂,半眯着眼打量她,漂亮的眉宇间渐渐带上些冷色,“明知道我很讨厌他,还在我面前说这些,胆子真不小!”

苏惟脸色如常的看他一眼,“如果你不想知道,那就当我没说吧。”她作势要起身,却被身旁人紧紧拽住手臂。

他似乎犹豫了下,才用略显生硬的语调道,“我想知道。”

她轻轻笑了笑,知道以他的脾气能说出这句话已算很不容易,然而尚未等她开口,他又继续道,“不过——”话音顿住,下一秒他的气息已来到她唇边。

男子的手指扣住她后脑,吻来的猝不及防。温热的唇,带着浴液的清香,还有他的气息,将她用力吻住。

极尽缠绵能事的一个吻,带着他一贯的霸道,以缓慢而温柔的力度勾引着她。

她没有闭眼,他于是也睁眼看着她,那深邃的瞳底仿佛跳跃着点点星火。眸光如火焰,包围着她熊熊燃烧,仿佛无形的禁锢,让她动弹不得。

许久,他才离开她的唇,一边慢条斯理的卷着她的头发把玩,一边略显满意的冲她勾唇,“现在,可以说了。”

苏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这种事。。。。。。。╮(╯▽╰)╭

Chapter 53

『苏惟的True Love』

其实苏惟的面瘫并不是天生的, 这世界上又哪有人是生来便淡定成熟的?她也是从一个稚嫩的小孩慢慢成长起来的, 她也有过幼稚而叛逆的时代,只是在她的这条成长之路上, 比旁人多了些波折和经历。

也因此,使得她比同龄人更早熟。

现在回想,若不是有那几年的经历, 现在她也不会在这里,以坦然而宁和的心试图让那个男人重拾自信。

“如你所知, 我并不是纯种的华人,我父亲是中美混血,母亲是意大利人。而我, 出生在法国尼姆。”

身为三国混血,苏惟的外貌却更偏向父亲身上的华人血统。儿时与父母一起的记忆于她来说已经很模糊了,从能记事开始, 陪伴她的只有几张残破的照片和一个属于甜美童年的娃娃玩偶。

那年一场大火, 几乎烧了半个街区,新闻播放了很多天, 有很多人惋惜落泪,有很多人聚集祷告, 也有很多人伸出援手。

然而当时间过去, 一切种种仍旧会被人遗忘, 只除了那次事件的当事人——在那场大火里被遗留下来的人。他们被称作幸运儿,里面有老人有成人,也有孤儿。

苏惟被送入孤儿院的那年刚满四岁, 她会中文会英语会意大利语,唯独不会法语。她在法国出生后一年多,便被父母带回意大利居住,这次来法国尼姆不过只是旧地重游。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趟旅程会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被烧死的,不仅仅是她父母,还有她尚在母亲肚子里的弟弟。

除了父母之外,她没有其他的亲人,加上是法国籍,便被政府留了下来。

修女看她的眼光总是充满同情,关爱多了,总容易遭来同龄人的不满。加上她对语言的不熟悉,更是被很多小孩私底下欺负。

起初那几个月,她经常抱着她的娃娃玩偶躲在小教堂的风琴后面,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还太小,不懂什么是悲伤,只是觉得恐惧和无助。

被欺负的时候,她也曾很多次无助祈求过,可她慢慢发现,他们并不会因为她的祈求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变本加厉,并且威胁她不许告诉修女。

然后,她慢慢学会了反击,会夺回被抢走的点心,会报复剪断她辫子的小孩,甚至会和人满地滚着打架。

即便如此,八岁之前她开口和人说话的次数仍旧寥寥无几,长年的沉默让她几乎忘记了语言能力。

那年,最关爱她的一个修女也因病去世了。后来的几个修女年轻活泼,喜欢乖巧嘴甜的那些孩子,她完全被忽视到了角落。

她还记得那是个冬天,因为有善心人士赞助,一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登上了去马赛旅行的火车。这对他们这些孤儿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在火车上,他们在修女的带领下唱圣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她却沉默而安静的坐在一旁,她不记得马赛这个地名,但她记得父母带着她坐过一样的火车。

马赛的海和建筑,与记忆里残破的碎片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