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刺激才能省悟。慧颜一死他的脑瓜就不转了, 心里的钟停罢了。需要有人给他当头棒喝……”

“他什么也不需要。”皮皮打断她,“他很正常。”

“正常?他刚才的样子正常?”花青旗的声音忍不住高了一度,“皮皮你不是狐族,不明白我的能力。祭司大人需要治疗,就像一个送进手术室的急诊病人,你是家属,我是医生。你只能把他交给我,也只能相信我。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不会放弃这个使命。当他彻底痊愈的那一天,如果你们仍然相爱,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实际上我不反对他跟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只要这是一段崭新的恋爱,一段跟沈慧颜无关的感情。所以关皮皮,我再说一遍,让医生做医生的工作,你是外行,不要参合进来。”

皮皮抱臂而视,一脸的不相信。

“他不仅是你的丈夫,而且是狐族的领袖。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或我自己。是为了整个狐族。”

她的声音像一杯冰水从皮皮的耳朵一直灌进她的胃,令她打了一个寒噤。

“表演的事我不参合,”皮皮用目光锁住她,“但他的魅珠是我的。”

“嗤”地一声她笑了,摇了摇头。

“不要跟我抢,”皮皮平静地说,“否则送你回沉燃。”

说完这话,她又凝神了花青旗三秒,确信炸弹击中目标,这才转身向着篝火的方向走去。

沙滩上很热闹,细细的白沙上全是脚印。大家觥筹交错,谈兴正浓,没什么人离开。

按照传统,这样的聚会都是通宵。

皮皮找了一圈,没找到贺兰觿。狐族听力敏锐,皮皮的尖叫估计有不少人听见,根据桑林私会之俗,此时有人尖叫也不奇怪。大家倒是对祭司大人的突然离席表示关心,纷纷过来问出了什么事。皮皮腹伤疼痛,本来想溜,这个时候反倒不好意思走了。一面敷衍说贺兰觿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一面继续跟前来要求赐福的人寒暄,稳住人心。过了一个小时,仍然不见祭司大人的身影,皮皮无奈,只得单枪匹马继续应酬。

花霖端着一杯啤酒过来问道:“贺兰呢?”

“可能有事先走了,”在他面前,皮皮不好意思撒谎,“我没找到他。”

“你们——”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她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吵架了?”

皮皮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清楚花霖与贺兰的关系是否亲近到可以谈彼此的私事,决定保持沉默。

“我看见青旗身上有伤,特地过来问一下。”他试探着说,语气很随便,但皮皮能够听出他很介意。毕竟花青旗是他的妹妹,为了贺兰在沉燃关了八百年,祭司大人可以生气,可以发火,动手掐人就过份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以花家在南岳的地位以及这些年来对他的支持,他也不该如此冲动。

此时的皮皮真是尴尬之极。今晚本是年轻的新帝展现王者风范的时刻,贺兰觿又是迟到又是早退,对女人发火,还殴打自己的臣民,真是形象暴跌,丢人丢到家了。难怪他不肯露面,一定是羞愧到不行了吧?

“令妹演技高超,令人神魂颠倒。贺兰以为她是慧颜,随即又意识到不是,就爆发了……这是他的软肋,你懂的。”皮皮素有急智,越到紧要关头越是对答如流,各种借口信手拈来,逻辑上还没有明显的漏洞。

“我懂,”花霖的目光已化成了同情,“太懂了。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你觉得青旗……真能治好他?”皮皮问道。在她看来,这花青旗的演技也太不靠谱了。但狐族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传统中充斥着各种诡异的巫术,每个家族都有自己擅长的道法,就如当年千花的《十索》,真能治好也说不定。

“当然。”花霖显得信心十足,“青旗从没失败过,你看——”

他挽起了袖子,伸出右臂,皮皮怔住。

上面皮肉翻卷,凹凸不平,烧伤的疤痕覆盖了整只小臂,看上去惨不忍睹。

“我也有想不开的时候,当年曾经想烧死自己……”他的目色一片茫然,仿佛在寻找某种回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不,现在活得好好的。我都不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要那样。”

皮皮觉得花霖刚才的神态,与贺兰觿在湖边抓她时一模一样,不禁问道:“究竟是怎么个治法?”

“狐族人有很强的记忆。伤害越深,记得越牢。”花霖说,“青旗通过表演唤醒病人最深的记忆,然后用法力进行干扰,使之渐渐模糊,如此不断反复,直到病人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或者就算想得起来,也是一片麻木,没有太深的痛苦……”

“类似于……大脑深层催眠术?”皮皮记得以前看侦探片有这样的案例。警察通过对目击证人进行催眠,让他说出更多的细节。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反过来应当也可以。

“可以这么说。”花霖笑了,“几年前贺兰带你来过这里。当时我也在,还给你烤过鸡翅呢。你还记得我吗?”

皮皮摇了摇头:“贺兰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曾经带我来过这里。”

“未尝不是件好事,”花霖将啤酒一饮而尽,举了举空空的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再给青旗几天时间,他会完全忘掉你。”

“这么厉害?”皮皮怔了怔。

“这样你就彻底安全了。”他拍了拍她的肩,“晚安。”

皮皮留在原地发了一阵子呆:东灵知道自己想跟贺兰觿在一起,当然不会从中破坏。可是失去元珠的贺兰性情极不稳定也是事实。万一他真的失去控制,与其等他兽性大发吃掉皮皮,不如把他交给花青旗。这个疯狂的医生或许真有本事令祭司大人根本忘记了皮皮的存在,从此不再找她。虽然相忘江湖、各奔前程不是爱情的理想结局,但好歹留下了皮皮的一条命啊。

皮皮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又和几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回到了玩乐之事,这才向花霖告辞,独自走到停车场。

如果贺兰盛怒离去,必然是把车也开走了。奇怪的是,他的车还停在原地。车尾的树影中站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只看得见雪白的衬衣。

“贺兰?”皮皮轻轻地叫了一声。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一个高高的礼帽,却是永野。皮皮微微一怔,按理说永野的级别不够格出席今晚的灯会。皮皮几次想跟贺兰提起,都住了口。狐族等级森严,贺兰觿原则性超强,这种事他不可能同意。

“永野?你怎么在这?”

“祭司大人让我开车送你回去。”

皮皮点点头,默默地向车门走去。永野忽然说:“你裙子上有血,没事吧?”

她这才意识到下身有点湿,而且冷嗖嗖地,血不知何时从长统袜里渗出来,手指一摸,一团粘粘的红色。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身子抖了抖,几乎有些站不住。永野极时地扶住了她,拉开车门,将她送到前座。

皮皮不知道这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贺兰觿抓伤了她的腹部,留下一片青紫,很痛但没有出血,她自己检查过。

现在她能感到血是从下身流出来的。不多,点点滴滴,却也没有停止。皮皮用力地捏了捏扶手,颤声道:“永野,我在流血。”

他把坐椅放倒,调成一百八十度的平面,让皮皮躺在上面。然后摸了摸她的脉,过了片刻,说道:“别担心,你还好。”

她蜷缩在椅子上,听见汽车启动,向公路开去。

“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需要尽快拿到魅珠。”永野说,“流血终究不是好事。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孩子就没了。”

皮皮没有答话,心中涌出千头万绪。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传来祭司大人的短信:皮皮,明早十点在民政局的门口等我,咱们离婚吧。

她在手机上飞速地打了一排字,想了想,又全部删了。

“永野,我不想回家,带着我兜兜风吧。”皮皮将坐椅按直,怅然若失地看着窗外。

他转身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系好安全带。”

汽车驶进漆黑的山路,在森林公园里转了几圈后穿过笔直的城东高速进入C城的市中,开始绕着一环二环三环不停地转圈。皮皮强迫自己注视车窗外的风景,感觉大脑跟着车子在跑,根本停不下来……

大约开了两个小时,皮皮在车上快睡着了,汽车忽地一个转弯提速又把她荡醒了。

皮皮忽然想起了正事:“永野,我要去闲庭街拿样东西。”

办离婚需要结婚证。

结婚证放在卧室梳妆台下的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钥匙在她的包里。

三十分钟后,永野将车安静地停在闲庭街56号的朱漆大门前。

借着车灯皮皮发现大门没锁,里面应当有人,或许花青旗还住在这,又或许是贺兰觿回来了。

她让永野留在车里等着自己,轻轻推门而入。

院子很安静,走廊上挂着一溜红红的灯笼。不知是电线没接好,还是电流不足,有几个灯笼忽闪忽灭,令人想起恐怖片里的镜头。

皮皮先去了主卧,里面没人,床上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好像没人睡过。她打开台灯,掏出钥匙,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两本结婚证装进包中,顺便上了一趟厕所。

衣柜里还有一些夏天的衣服,她翻出一条干净的牛仔裤换上。

不知是吃了太多的鸡翅还是失血过多,皮皮觉得十分口渴,于是来到厨房找水。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放着五瓶纯净水和两瓶冰红茶,当中一隔的玻璃饭盒里装着半盒白色的花瓣,十分新鲜,保存的时间绝没超过一天。

看样子贺兰觿来过了,可能今晚就住在这里。

皮皮随手拿起一瓶冰红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决定找贺兰觿谈一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不见人影,举头发现皓月当空,心想祭司大人可能正在晒月光呢,于是向后院的山顶走去。

山路很黑,皮皮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照着地上的青石板台阶,一路拾级而上,走到山顶。

八角小亭还在原处,她的身子仍在流血,不免感到疲惫与虚弱,于是在亭边的汉白玉石台上坐了下来,喘了两口气,方往井下看去。

月光笔直地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壁上,井底一切如故,只是换了一张崭新的帆布躺椅。

上面□□地躺着两个人,各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贺兰觿曲肱而卧,舒展着一双大长腿,似乎睡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挤在他的右侧,脸贴着他的胸口,一头乌丝缠绕在祭司大人的颈间。

是花青旗。

皮皮只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仿佛井底下有光,闪了她的眼睛。

她整个人僵了僵,紧接着右手猛地一抖,一满瓶冰红茶直直地倒入井中,冰水浇到两人的脸上、身上……

贺兰觿与花青旗同时睁开双眼,还以为是下雨,终于,看清了头顶上的关皮皮。

“砰”地一声,一个空瓶砸在贺兰觿的脸上。

空中飘荡着一个愤怒的声音:“贺兰觿,明天我跟你离婚,你要敢不来,别怪我让你们狐族上头条!”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更晚了。我只想说,那些日更的人太了不起了……

☆、第 16 章

皮皮坐上永野的车一阵风地开回了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一路上整个人都沉澿在郁闷与愤怒中, 咬牙切齿, 一言不发。

明天就要跟贺兰觿离婚了,从今以后自己跟这个人也没什么关系了, 在K城都大方地同意分手了,她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豁达一点。只差一个手续祭司大人就是自由身了,别说跟一个女人晒月亮, 就是跟十个女人晒月亮也不关她的事。

可她一路上偏偏像个怨妇一样不停地流泪,连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永野自然看出来了, 他什么也没问。

皮皮的公寓座落在青年街太平洋大厦顶层,是贺兰觿早年在C城的产业之一。因地处闹市黄金地段,离花店超市都近, 深得皮皮全家人的喜欢。皮皮去沙澜的这段时间,爸爸、妈妈和奶奶就住在这里。只是公寓每个月会收高额的管理费,皮皮觉得这是狐族的财产, 不好意思从贺兰的账上走, 坚持自己付,弄得妈妈报怨个没完, 女婿这么有钱,也不在乎这一点, 好事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 逼着皮皮让贺兰付钱。皮皮深知妈妈爱占便宜的本性,而且便宜一占就是全套,也不理她, 管理费每月三号直接从银行卡划走。回来后爸爸告诉她,妈妈发现这套公寓带有两个免费的车位,而且是最好的位置,立即租了出去,如今收入不菲,托女婿的福,全家人都过上了小康的日子。

夜已深了,路灯闪亮,行人稀少。汽车驶到大厦左边的停车场,皮皮拿着包正要下车,永野忽然道:“等等。我先下去看看。”

他熄了火,走到车外,随手在遥控器上一按,将车门锁上了。

公寓住户的停车场都在室内底层。室外停车场车位不多,是临时停车用的。隔着车窗,皮皮发现停车场上还停着一辆大巴。永野走出来后,大巴上也下来了三个高大的男人,为首的一位一头卷发,快步走向他,是修鱼稷。后面跟着的两人看上去也似狼族,皮皮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名字。

永野与修鱼稷低声交谈了几句,听不清讲的是什么,看得出彼此十分防范。紧接着,后面的男人冲上去挑衅地推了永野一下,修鱼稷喝了一声。永野将头上的帽子一摘,眼看就要动手,皮皮连忙拉开车门冲下去,挡在两人中间。

“大家有话好好说!”皮皮拦住永野,“修鱼稷,你怎么在这?”

“皮皮,”修鱼稷将挑衅的男子往身后拉了拉,“我跟他说我是你的朋友,他不信。”

皮皮这才想起身后那人是修鱼家的老四修鱼峰,在沙澜的时候曾将自己推下鼠洞。旁边的一位穿一身条纹运动服,沉默腼腆,一脸忧愁,是方雷盛——修鱼稷的妹夫。

两边气氛十分紧张,永野双手握拳,冷冷地看着对方,又回头看了一眼皮皮,没吭声。

“永野,我的确认识修鱼稷,在沙澜他曾经帮过我。修鱼,找我有事?”

“我妹病了,需要看医生。”修鱼稷道,“我的朋友提议送她去急诊。但我们不能随便把她交给龙族的人——”

“很严重?”

“她怀孕了,肚子疼得厉害,怀疑是胎儿有问题。”

皮皮现在不能听见“怀孕”和“胎儿”这种字眼,心中一麻,半天才缓过神来:“的确不能把她送到人类的医院,会遇到麻烦的。我有个堂兄是兽医,如果你能让她变回狼身的话,我可以带她去看看,就说……嗯……是我的宠物。”

沙澜狼体形巨大,身量是狗的数倍,姿势凶猛、攻击力强、一看绝非善类。皮皮不确定“宠物”两个字是否有说服力。

“你的堂兄……”修鱼稷很犹豫,“有经验?”

“他是个不错的兽医。经常给猫狗接生,也会开刀。狼和狗在身体结构上应当差不多吧?不过我堂兄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狼族……”

“请你带我们去找他好吗?”方雷盛的样子非常着急,“她就在车上,痛得很厉害。”

皮皮立即掏出手机给关小华打电话,手机、宅电各打了两遍都没有接,想到现在是半夜,手机可能静音了,皮皮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宅电,终于有人接了,是一个女生:“喂?”

“小雯,是我,关皮皮!”皮皮听出是关小华的女朋友:“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有点急事找小华,你能叫他一下吗?”

“他出差了,在北戴河呢。”

“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刚走,是培训,半个月吧。”

“那行,回来我再找他,晚安!”

皮皮挂掉手机,想了想,转身看向永野:“永野,千美医院你有认识的医生吗?”

——她想起在C城第一次见到永野,就是在千美医院附近,或许他就是在千美医院发现的皮皮,一路跟踪过来的。

永野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很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我认识原庆。”

皮皮怔了一下,记得千美医院的专家照片上有这个人,当时还问过他,前台说正在手术,所以没见成。

“能帮帮忙吗?”皮皮恳求地看着他。永野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拨号后低声交谈了几句,回来说:“他让我们去医院找他。二楼,十七号诊室。”

一群人以最快速度来到千美医院。

方雷盛将修鱼清从车上扶下来,只见她一脸苍白,痛出一头冷汗,胸口急促地喘息着。虽是孕妇,肚子倒是不大。修鱼清看见皮皮,眼光亮了亮,认出了她,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狼语,结尾又夹了一句“你好吗”,大约是刚学的,语音古怪,皮皮微笑着拉了拉她的手,做了个让她安心的姿势。

末了从大巴上走下一个女生,个子比皮皮略高,小脸,薄唇,大眼睛,尖下巴,蓄一头齐肩短发,身子细长消瘦,很干炼样子。女生看见皮皮,双眸炯炯地打量了她一下,伸出手来:“唐晚荻。修鱼家的经纪。”

“关皮皮。”

两人握了握手。女生掌力不小,捏得皮皮生疼。

“我知道这是一家正规的医院,但我的顾客没有医保,如果收费超过五千,我需要你提醒我一下。”唐晚荻说,“因为我只带了这么多钱。超过的部分,只能是分期付款了。”

皮皮心里有点不爽,这女孩子说话怎么就这么一板一眼的没人情味儿呢?于是淡淡地道:“看病要紧,钱的事等下再说。”

“好。”

大门有保安,看样子接到了原庆的通知,所以一路放行,顺利走进大厅。

“请大家保持人形,这里有监控录相,”永野说罢将皮皮拉到一边,低声道,“我们正在触犯狐律,抓到的话——”

“就说是我指使的。”

“OK。”

一行人从电梯上了二楼,找到十七号诊室,里面人听见脚步声拉开门,迎面出现一位年轻的男人,二十五六,个子不高,五官精致,微笑时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Hi!”他的态度何止大方,简直是开朗,“我是原庆,你们可以叫我原医生。”

见门开着,方雷盛急着要将修鱼清送进诊室,不料原庆忽然将门一关,将大家关在门外:“对不起,作为医生,有几个问题要先问一下。”

大家都怔了怔。

“永野说你们是狼族,狐族不跟狼族打交道,为了永野,我愿意破个例。但是——”他认真地看了看几位狼族的穿着,“你们不是从沙澜来的吧?”

“他们是的。”皮皮说。

“沙澜正在流行瘟疫,我怀疑你们身体携带了病毒。狐族目前对这种病毒能不能免疫还不知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们看病,请立即离开,我要派人过来马上消毒。永野——”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修鱼峰将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一脚踹开门,将原庆往里面一扔:“方雷,你们进来,原医生,今天你不想治也得治!”

修鱼稷低喝一声:“四哥,不得无礼!”冲进诊室将原庆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拍了拍灰尘,诚恳地道,“对不起原医生,是我们鲁莽了。事出紧急,考虑不周,我理解你的担心。这样吧,我们几个马上离开,在大楼外面等你,请你……请你务必看一下我三妹,她昨天就病了,至少开点药或者指点一下出路,好吗?”

原庆看了看永野,又看了看修鱼稷,问道:“你们几个没有症状吗?”

“什么症状?”

“低烧?皮肤干燥?浑身发痒?”

三个狼人互相看了看,摇头。方雷盛的脸白了白,将怀里的修鱼清搂得更紧了。

“你三妹有?”

修鱼稷看了一眼方雷盛,迟疑着,终于点点头。

“你们先去吧,我带她去隔离病房。”原庆从里面推过来一辆平车,戴上手套,将修鱼清扶到平车上,修鱼清死死地拉着方雷盛的手,说了一串狼语。

“我可以留下吗?她只会狼语,需要翻译。”方雷盛道。

“不能。”原庆坚决摇头。

“我会几句狼语,可以简单地翻译一下。”唐晚荻说。

“嗯,那你在这陪她。”

众狼族撤离,原庆和永野将修鱼清推到一间诊室,大家换上隔离服。原庆揭开修鱼清肚上的衣服,在探棒上涂上润滑剂,开始给她做超声波。

随着探棒的移动,显示器上出现了黑白的图像,皮皮完全看不懂。修鱼清十分紧张,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唐晚荻。

原庆一边做一边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诸如:怀孕几个月了,身上哪里不舒服,最近有没有发烧,下身有没有见红之类的问题。唐晚荻的狼语有限,只能做最粗浅的翻译,有几个问题修鱼清答得很多,很长,唐晚荻却根本听不懂,只能摇头耸肩,说不知道怎么翻。

“我先给她打一针止痛,然后我需要抽血、检尿、做病理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