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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皮皮咬牙,挺直脖子,不理他。

“介意就算了。”他扶了扶墨镜,微微一哂,转身要走。

刚转过身,皮皮忽说:“不介意。”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刻的汪萱已快活得要笑出声来了。

脸上一股冰凉的空气。接踵而来的还有他身上贯有那股深山木蕨的气息。伸过来的手指纤长而苍白,指尖却是柔软的。实际的情形并没有在场人想像的那样香艳。贺兰静霆只碰了碰她的鼻子,又碰了碰她的耳朵,然后低头回忆片刻,便说:“嗯,认得。关小姐,我相信我的助手给你寄过邀请函。”

“我…弄丢了。”

“钱先生能否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很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迟疑地说:“既然是贺兰先生的客人,当然可以通融。只是…门外有服装店,会所有更衣室。关小姐能否穿正式一点的服装?”

皮皮正要说话,贺兰静霆淡淡地插了进来:“我不认为关小姐需要更衣。”

“贺兰先生,请恕我——”工作人员十分坚持。

“关小姐,对面有家茶馆,不如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 贺兰静霆拉住关皮皮便往外走。

“贺兰先生——拍卖马上就开始了。”工作人员傻眼了,语气不由于急促了。

“拍卖会么,年年都有,我明年再来。”

说罢,不管不顾地将皮皮带到门外,一起下了台阶,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人呼道:“静霆——等等!”

两人同时站住。

是个穿着讲究的中年人。皮皮觉得他的年纪并不小,可能有五十多岁了。只是保养得体,又修饰整洁,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

“康先生。”

那人来不及和贺兰打招呼,却是非常真诚地伸手过来:“关小姐,你好!我是康少江,桃园会所的总经理。”

皮皮只好和他握手:“康经理你好。”

“关小姐里面请。对了,你走路是否不方便?我们这里备有轮椅,拍卖厅在二楼,我让人用电梯送你上去。”

与那个固执要看邀请的工作人员相比,这位经理的态度也太灵活了,简直是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皮皮受宠若惊。

贺兰静霆面色不变,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回头,过了片刻,才说:“不必了,我送她上去就可以了。”

不知为什么,贺兰静霆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更衣室。

“把鞋脱了。”他说。

“脱了我穿什么?”

“地上是地毯,你可以光着脚。”

“…”

“光着脚不是更不正式吗?”她反问。

“你想不想采访这个拍卖会?”

“想。”

“那你脱是不脱?”

“我的脚肿了,好不容易塞进去,现在想脱也脱不动。”

“这个好办,我来帮你。”

皮皮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超级大帅哥真的俯下身去,居然在她面前半跪着,小心翼翼地帮她脱鞋,脱了一只,又脱一只。然后将球鞋往垃圾桶里一扔。

“哎!你干么扔我鞋啊!别看它旧,这可是阿迪达斯的,全是双层牛皮的。”

贺兰静霆不理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塑料袋,将她小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地往里一倒,又将她的手袋连同钱夹一股恼地扔进了垃圾桶。

“贺兰静霆!你有病啊!这是我的手袋,新的,才用两个月!还有钱包,是我爸给我的!”

皮皮忍不住吼了。

“皮带。”他指了指她的腰。

皮皮连忙按住腰。

“如果你自己不肯脱,我就要帮你了。”

皮皮很自觉地将皮带解了下来,如果不解的话下面有可能会看到《画皮》里的镜头了。 但她还是色厉内荏顶了一句:

“这皮带值五十块钱,你若扔了就得赔我!”

“关皮皮,”贺兰静霆冷冷地说,“你若想和我坐在一起,身上就不能有任何皮的东西。听明白了没有?”

“皮又怎么啦?难道你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哦!我明白了,你哪里是什么动物保护主义者,你就是一只动物!”

“你说什么?”

“我明天就买件狐皮大衣。”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一听这话,贺兰静霆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的双手忽然间就铁钳般地掐了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倒没开始用力,却足以让皮皮魂飞魄散。

贺兰静霆的话音还是很平静,平静中带着威胁,一字一字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皮皮欲哭无泪、欲喘无气:“我…我想说的是:恕…恕我眼拙,看来…你真是…一位狐狸。”

14

“你若是肯乖乖地听话,我今天就不为难你。”见她话音里分明在讨饶,贺兰静霆松开了手,居然还很绅士地替她整理了一下拉歪掉的领子。

皮皮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暴君啊暴君。

暴君的脸上还留着胜利者的笑容,却不料鼻梁间蓦地一轻,墨镜已被皮皮摘掉了,紧接着,垃圾桶的盖子翻动了一下。

“我的眼镜呢?”脸又沉了下去。

“你扔了我的东西,我也扔你一样东西。”皮皮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抱着胳膊,挑衅:“平衡平衡。再说,你不戴眼镜更英俊,是真的。”

“…”

其实皮皮是想看一看贺兰静霆不戴眼镜会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他的眼睛在白天会是什么样子。会一直闭着吗?抑或是半睁着,露出大半的眼白?

然后,她又有一点点失望。

因为贺兰的眼睛和常人并没有很大的不同。瞳孔很大,幽深的,黑不见底的,像一道时光隧道。但他凝视着她的时候,视觉中没有任何焦点,目光甚至都不移动,又的的确确像个盲人。任何人看见了这样的一双眼睛都会觉得很好看,同时也会觉得他的视力肯定有问题。

对峙了片刻,贺兰静霆忽然垂目,看得出他想发火,但尽量克制自己。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垃圾桶,揭开桶盖,伸手在桶里摸了一阵,找到眼镜,用手擦了擦,戴了回去。

皮皮眼疾手快地跟了过去,也想乘机把自己的鞋子提溜出来,却被贺兰静霆不客气地一掌按住:“快开始了,咱们得走了。”

他不再提眼镜的事,却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而且握得很紧。

皮皮甩了两下,甩不掉,不肯移步:“没鞋子我怎么走啊?”

“地上不是铺着地毯吗?”

“可我的脚还是痛啊。”

“我扶着你。”他的嗓音很温存,“如果你不想走,让我抱你上去,也可以。”

这话皮皮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她提起塑料袋,抽身就往门外溜:“谁说我不想走了。走就走。”

“你看,你走得不是挺快的吗。”贺兰静霆快步跟上,不忘记恭维一句。

他们的座位在靠走廊的第一排,皮皮无比郁闷地发现汪萱和苏诚就坐在她的右手边,中间只隔两个空位。

看得出,拍卖厅原是个小型礼堂。虽是临时布置,却布置得十分豪华。客人陆续落座,又互相寒暄。除了一位录相师的,几乎没有别的记者。

将皮皮送到座位之后,贺兰静霆便被一个熟人叫去寒暄了。她开始不安地看表,急切地期待那两个空位的客人早日到来。

而那两个位子,竟然一直空着。

她低头翻开采访本,本子是新的,上面什么也没有。汪萱的咄咄逼人让她芒刺在背。为什么生活会那么不公平呢?她不由得想起了高中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小菊和佩佩,想起了她们一起打的那一架。那是皮皮平生唯一的一次打架。她被汪萱揍得很惨,手臂和胸口都青紫了,回家还要瞒着大人。后来见了她也绕开走。那一次以后,她们互相憎恨,再也没有说过话。

可是一见到汪萱,皮皮在工作中好不易培养出来的一点自信心顿时消失殆尽。

她又成了高二七班的差生。

正思索间,想不到汪萱忽然开了口:“皮皮,听说你分到了C城晚报?”

皮皮抬头看了她一眼:“嗯。”

不会吧。汪萱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前嫌了吧?还是说,她们已经成熟了,要作成人间的对话?

“多久了?”

“快两年了。”

“怎么还是实习记者?” 汪萱看自己的指甲,慢悠悠地说,“现在的总编不是杜文光吗?我认识他。他和苏诚挺熟的。”

“哦。”

“上个月的校友会,你怎么没来?”

校友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皮皮心里想。

高二七班每年都有校友会。通常是由混得好的同学出资,大家一起到餐馆歌厅去小聚。有时也会选以前的教室。许久不见,大家争相拥抱,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接着,工作了的互相递名片,读研的交换学习资料,每一个人都打扮齐楚,细心地在别人的眼光中寻找自己。

工作之后皮皮和佩佩曾经参加过当年的校友会,遇到了分到C城三中教书的玉敏和在粮食学校宣传部工作的小倩,两人都抢着要佩佩的名片,对她格外恭敬,话音透出一点淡淡的巴结。

皮皮暗暗地想,原来现实就是一个人不想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东西。

现实充满了戏剧性。

果然,转过身来,小倩很不服气地嘀咕开了:“哼,瞧她得意个什么呀,不过是比别人多个有钱的老爸。要不是这样,就凭她四十一名的能力——脑子那么笨能当好记者吗?——早晚要出漏子,看她能发迹多久。”

皮皮急忙辩解:“其实佩佩挺有能力的,只可惜咱们的中学教育不适合她。”

小倩不接茬,直直地追问:“那你分到晚报,又是走的什么路子?”

“没路子,公平竞争。学校推荐了十个学生,面试、口试有三轮,最后选了我。”皮皮不无骄傲地说。

“还是你有运气。”小倩、玉敏齐齐地说道。

聚会到了一半,佩佩忽然拉着皮皮出了校门。辗转地找到一个黑漆漆的宿舍楼,佩佩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对着一楼的玻璃窗扔了进去。

“喂,你干什么?”皮皮惊恐了。

“咣当”一声,窗子破了,她们拔腿就跑,发疯似地跑到大街上拦住一辆出租,钻进车里佩佩尤在大口喘气:“我恨他!我再也不来C城一中了!”

皮皮抓住她的手,压低声线:“你恨谁?”

佩佩双手握拳,歇斯底里地叫道:“我恨王老师!我恨C城一中!我恨这帮同学!C城一中毁了我的青春!你呢?你恨不恨?”

蓦然间,皮皮陷入茫然:“我…我不知道。”

大约是恨的。

见皮皮半天不发话,汪萱又说:“什么时候一起去吃个饭,我叫上杜文光,你带上贺兰先生?你和他…很熟?”

皮皮连忙摇头:“对不起,你弄错了,我不认识贺兰先生。——我只是采访他。”

话音刚落,背后吹来一阵阴风,皮皮一转身,发现贺兰静霆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嘴唇淡淡地抿着,微微勾起一条弧线,似笑非笑。

“皮皮你开玩笑哦,”汪萱看了贺兰一眼,吃吃地笑了,“这里人都知道,贺兰先生从来不接受记者的采访。当年杜文光想采访他都没戏呢。”

“所以我也只是试试看,”皮皮不冷不热的答道,“我真的不认识贺兰先生。”

说罢,她从塑料袋里掏出相机,假装检查了一下镜头,对着前面的屏幕取了几个景。又从椅背上取出拍卖目录,一页一页地翻着。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传过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皮皮,你想喝点什么吗?”

那声音美如天堂。皮皮禁不住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发现说话的人是贺兰静霆,又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视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吃过早饭了吗?”他又问了一句,绅士十足的样子。

皮皮迷惑地看着他,很堤防地想了一下,半晌才答了一句:“没有…”

“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澄汁可以吗?”贺兰静霆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地问。

他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举手投足之间却露出一丝亲昵。显然这不是贺兰静霆在公共场合的惯有行为,汪萱的双眼禁不住眯了起来,嘴角轻轻一挑,视线在皮皮的脸上扫了一个来回,莫测地笑了。

皮皮尴尬地点了点头。

贺兰静霆掏出折叠的盲杖,到楼下大厅取澄汁去了。一个工作人员怕他看不见路,连忙尾随而至。

目瞪口呆之际,又有人拍了拍皮皮的肩,递给她一张名片:“小姐,我是瑞景升古董专卖公司的方大昌,请问您贵姓?有名片吗?”

“我姓关。我…我没有名片。”

“我们公司收藏了不少上品玉器,主要是明清时期的,宋以前的也有一些。关小姐感兴趣吗? 什么时候带贺兰先生一起来看一下?”

关皮皮吸了一口气,红着脸说:“对不起,我对古玉没研究。如果您想请贺兰先生,他马上就回来,您直接对他说就好了。”

那人怔了怔,硬把名片塞到她的手中:“关小姐不肯给面子?”

“哪里…”皮皮窘住。这都是哪一茬对哪一茬啊。

“周末您有空吗?关小姐爱吃海鲜吗?”那人的嘴动得飞快,“我知道紫阳路上的‘费记’鲍鱼汤不错。怎么样?周末晚上七点,赏个脸吧?如果贺兰先生不方便,关小姐您自己也一定要来。到时我让秘书提醒您一下。也麻烦您先写一个联系号码。就这样说定了。”

“啊——我——”

皮皮还想解释,转眼功夫那人就不见了,也不知到哪里和人说话去了。

剩下皮皮一人在椅子上长吁短叹,汪萱在一旁只是微笑:“皮皮,看来你真的不认识贺兰。这里人人都知道,贺兰从不陪人吃饭的。”

“不会吧?”皮皮明明记得贺兰静霆陪他吃过水煮鱼,虽然他自己没吃,但肯定是陪了。

“难道…他请你吃过饭?”汪萱的表情十分八卦。

“…”不好回答。

“皮皮,你是贺兰先生的女朋友吗?”

“不不不不不不…”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身边的椅子格吱地响了一下,贺兰静霆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豆浆,一个纸袋。

纸袋上浸着油。皮皮说了声谢,打开一看,竟然是她最喜欢吃的生煎包子,禁不住问道:“大厅里的早点不都是西式的吗?怎么会有生煎包子?”

“我到外面买的。”

“豆浆也是?”

“我想你更喜欢吃豆浆。”

这么周到啊。皮皮的脸有点红。没说什么,静静地吃了起来。贺兰静霆顺手拿出椅背上放着的目录,皮皮小声说:“想找什么,我给你念吧。”

“不用,上面有盲文。”

果然,印给他的手册明显地比皮皮的要厚,没有图像,没有文字,只有一排排凸凸凹凹的点。贺兰静霆摊开手指,用左手指尖摸第一行的前半部,又用右手指尖顺着摸同一行的后半部,同时左手寻找第二行。他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滑动,动作很流畅,甚至带着节奏,皮皮在一旁几乎看痴过去。

“你平均每分钟能阅读多少个单词?”她忽然问。

“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嗯。”

“三百多个。”

“等会拍卖的时候,他们会给你准备耳机吗?”

“不用,我的听力非常好。”

皮皮同时在采访本上记下来:听力敏锐,每分钟阅读三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