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租车绕了半个城市,她的伤痛也就跟着缠绕了半个城市,经过了她的家,经过了她和他的家,最终又停在了那幢大厦下。

挥不去的幻想,

放不开的爱情,

熟轻熟重,她已无法分辩。

走下出租车,淅淅沥沥的雨滴带着冰冷打在身上,令她被烫伤的痛平复了很多。

筱郁蹲在地上摸了好久,终于在水凹里拾回那枚戒指,握在手中。

掌心被那象征着恒久的钻石硌疼,那痛楚一直传到心里,传到鼻端

“我要上去,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可高大的铁门上设置了密码锁。

为什么他按密码时手法真是纯熟,纯熟到她都没有数清密码是多少位。

雨越下越大,冰冷淋湿了她单薄的外衣,可她一点都没察觉到凉意。

傻傻地一遍遍重复试着密码

两小时后,楼上的灯熄了,最后一点光明都消失。

她擦擦脸上的雨水,拼命摇着沉重的铁门。

摇得累了,她一个人蹲在街边,寒冷,雨水,黑夜,孤单,心碎都能忍受的。

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他给了她那么美好的希望,却让她对他彻底的失望!!!

疾风骤雨的声音里,筱郁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溅起的水花声,听见铁门摇晃声。

她刚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脸,一股巨大的力量扳着她的双肩,将她拉起来

“筱郁!?”

消失的气力在听见欧阳伊凡那熟悉的呼唤凝聚回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行动比思维敏捷,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清脆的声音比雨声还清晰!

他将侧过的脸转回来,发上的水流淌过脸颊,湿透了衣衫。

他看着她只是看着她,没有说一个字。

筱郁本来还想再打他一个耳光,可是看见连躲都不躲,双手依然放在她双肩上,表情看来比她还伤心,她的手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等她僵硬的手放下去,他才开口:“气消了?那可以听我解释了吗?”

“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闭上眼睛,垂下头。良久,他又重重地摇了摇,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筱郁!我刚刚已经跟她把一切都说清楚,我爱的女人是妳。”

“很好的说辞,你以为我会信吗?”

“是,我的确没资格要求妳信任我可是妳亲眼看见我跟她上床,还是我亲口跟妳承认我爱她?妳凭什么就认定我们有什么?”

“三更半夜,你们在一起共处两个小时,你觉得在一起能干什么?!”她推开他,一身清新的香水味道,闻着她几欲作呕。“离我远点,我怕林尔惜的香水毒死我!”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信?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我为妳做了这么多,可你由始至终都没相信过我!”

“你做的事情让我怎么相信你!”

雨水让单薄的衣服变得很沉,沉得她透不过气。“也许,我们根本不合适不是你跟林尔惜的问题,而是你没法让我相信你”

筱郁将手心里的钻戒放在他手里,对他说:“Ivan,我想回家了。”

他看着戒指,苦笑,却没有说话。

她以为说了分手,心里堵着的东西会消失,可没有

反而压得更重,重的让她无法承受!

欧阳伊凡送她到家门外,她刚要按门铃的时候,他搂过她,轻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轻得如风,淡得如水。

筱郁别过脸,避开他象征告别的吻,按了一下门铃。

他说:“我总以为再付出一点,再改变一点,就能得到妳的心。”他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总以为再坚持一点,再容忍一点,妳就会懂我的感情,可是妳从未懂过,永远都不会懂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妳都不可能相信——我爱妳!”

他放开抓着她的手,雨水打湿了他的身体,也打湿了他的张扬和不羁。

他脸上那由内心散发出的忧伤和无奈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开始自责

“很抱歉!”她说。

“没关系,是天意让我们相遇的太迟”

这是分手的对白吗?

弄得她反倒相当内疚。

他怎么不狠狠地捏着她的手臂,摇晃着她大吼:“我是瞎了眼才爱上你这么绝情的女人!”(如果配上嘶声竭底的大吼就更有效果。)

可人家连分手都表现得像王子般优雅得体,眼睛里都是伤痛,嘴角还极力维持着宽容的微笑。

看得别人的心饱受蹂躏,心血流得比雨狂暴。

就在筱郁想搂住他对他说:“我其实是爱你的!”,佣人给她打开门。

“小姐?”

欧阳伊凡对佣人交代说:“筱郁淋了雨,给她煮碗姜汤喝伺候她洗过澡再让她睡觉别打扰她休息,关伯父和伯母如果问起,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欧阳伊凡说完,又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妳能不能别关手机”

她傻傻地点头,脸上的雨水有了特殊的温度。

可惜雨太大,他看不到她脸上的泪水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

雨水打在汽车玻璃上,模糊了他的影子。

他坐在车里,看着手心好长时间,才启动车子,消失在那个灰蒙蒙的辰雨里。

她知道,他看的是她还给他的钻戒!

她靠在大门上哭了

洗了澡,喝了姜汤,筱郁本想睡个天昏地暗,人事不知。

没想到脑子混混沌沌,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枕头湿了,她翻过去睡另一面,才发现那面早已湿了。

熬到中午,楼下的电话响了,虽然声音不大,但她反射性地坐起来想去接电话。

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她的妈妈已经挂了电话,她的爸爸问:“是伊凡打来的?”

“嗯!这孩子真懂事,说请了大夫,一会儿过来看看筱郁着凉没。”

“他今天不是要竞拍一块地皮吗?!”

“是啊!这么忙还惦记着她们筱郁,看来两个也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闹闹别扭。”

“筱郁这孩子太任性,都是让我们给宠坏了。”

她任性吗?也许吧。

她记得有一天晚上,她躺在藤椅上看小说,看见里面提起香蕉船,她抹了抹嘴唇感叹:“香蕉船好想吃啊!”

欧阳伊凡立刻穿衣服出去,一个多小时后,拿着快融化的香蕉船回来

不知道他在哪家店买的,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其实欧阳伊凡很懒,有时她让他去公司看看,他总说懒得动,可每天晚上接她下班时他从来没说过懒得动。

他每次出去应酬回来就说累,可陪她逛一天的街,走路时脚步都僵硬了,也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他累!

想着想着,她的泪水又流下来,他对她真的太好了!

她爸爸刚要说话,看见她下楼,伸手拉了拉他身边的椅子:“妳醒了?过来吃点东西。”

她坐过去,他没问她为什么回家,反而问她:“在伊凡的公司呆的怎么样?”

“挺好的,公司一切都上了轨道,发展越来越快!”

“伊凡说他朋友很有能力,妳平时多跟他学学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她的眼光的确短浅,以为老爸就是为了撮合她和欧阳伊凡才把她推给他,原来他们是想让她跟林君逸学点东西。

难怪每次她数落欧阳伊凡:“一个大男人,大老板在家里悠闲自在,让她拼死拼活为他的公司卖命。”

他总是很谄媚地替她捶背,很细致地询问她一天的工作。

有时还会替她出谋划策,一晚上陪着她做企划

现在回想起来,他根本不是懒,而是不想在公司的运营方面干涉林君逸太多。

作为朋友,他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和信任!

作为恋人,她却

摇摇头,不想了,想起来就头痛!

分手的第一天,她昏昏沉沉度过,除了空虚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分手的第二天,她对着天花板发呆了一天,手机拿出来看了好几次,不是不想开机,是开不了机了。

分手的第三天,她老妈在她耳边唠叨了一天,让她给欧阳伊凡打个电话,她一句话都不说,就是躺着睡觉。

分手的第四天,她一大早就爬起来去买新手机,刚开机旅游公司就打来电话,说她申请的签证下来了,让她过去取。他们不说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前段时间和凌凌约好了要去日本Shopping的。

筱郁刚好想要给自己点时间和空间,让自己能冷静地整理这段感情。

所以,她在旅游公司定好一张第二天去日本的机票,给凌凌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去机场接她。

关筱郁 亲密的接触

机场里,筱郁走进登机口,还忍不住向后面张望。

虽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日本,但她还是幻想着欧阳伊凡这个时候会像浪漫的偶像剧一样,挥汗如雨地从远处跑来,紧紧抱着她说:“筱郁,我爱你,为我留下来!!!”

她也说不定一激动就不去了。

是!这种煽情的情节只有八点挡的电视剧才有

她幻想幻想也不为过吧!

但是,可是,然而打死她也想不到,现实比电视剧还要夸张一百倍!

下飞机取了旅行袋,筱郁无精打采望望出站口,凌凌正在向她挥手。

快一年没见,她比起前更多了几分味道,成熟,自信!

然后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看见凌凌身边站着杨岚航,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她在肩膀上,连眉梢都染着无限的宠腻,眼里除了她根本就容不下任何女人!

唉!她来日本干什么!人家这么柔情蜜意,她不是自己找刺激么!

筱郁郁闷地走了两步,听见周围的人说的都是让人反胃的日本语,立刻就联想起抗战电影里猥琐的日本人。

她第一个冲动就是买机票回国,这破地方哪是人来的。还不如天天在家对这天花板发呆,抱着她的维尼熊当那薄情寡意的混帐骂,独自品尝着失恋的思念!

也不知道那个花心男人现在在忙什么呢,是不是也总会想起她

哎呀!又想起他了,她甩甩头,将旅行袋放在地上缓口气,深深呼吸两下。

“请问,需要帮忙吗?”

哇!好好听哦,第一次发现中国话这么如清歌般悠扬,第一次听见男人的声音如此动听。

她感激地点点头,对眼前这个非常绅士而有礼貌的民族同胞致以无限崇高的敬意。

呀!不但声音好听,人长的也好帅,光润如玉的脸颊,因略显消瘦的骨骼而带着一种怅然的幽深,流荡的眼波因柔情而飘忽如烟尘,那一点点青色胡茬让他整个人看来充满男人沧桑的韵味。

再配上一件黑色性感的PlayBoy真丝衬衫,一条笔挺黑色的休闲裤,实在是帅得够炫目,堪称惊世骇俗。难怪那些没见过中国帅哥的日本女人都一副痴迷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发现他长的特像某白痴,如果要是胖一点,把胡茬刮干净

啊!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不月下老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她刚要开溜,便被欧阳伊凡搂了个严严实实。

“亲爱的,天意怎么总是让我们一次次在意外中相遇!”

她去他的意外!是意外她就一头碰死!

她从他怀抱里钻出来,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我们也不是很熟的,请保持距离!”

“就凭我为了接机连夜从中国飞来日本,妳说这句话太昧良心了吧?”

“你接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接机怎么可能进来的?”

“自从认识你,她就发现这个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包括她欧阳伊凡可以被同一个女人甩两次”

“就你这种男人,给我机会我能甩你一百次!”

“好啊!我给你机会!”

“什么!”

她刚才说了什么?好像一不小心又让他绕进去了她反悔行不?

“这么好的机会你留给别的女人吧。”

“妳确定?!”

看见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庞,她决定不跟他罗嗦了,再讨论下去,肯定没有好处。

快步跑出接机口,她满腔的怨恨都只能发泄在那出卖她的朋友身上。

可她还没说话,凌凌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我就是‘无意中’说起你要来度假而已”

这话说的责任推得那叫一个干净。

“白凌凌!!!”

“你不用谢我!”

筱郁满腹的委屈,有苦难言!

最可恨的是欧阳伊凡还在后面抱住她,补充一句:“是啊,你不用谢她,我已经谢过我的未来表嫂了!”

本来还想躲避她老妈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过来日本冷静一下,问问凌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