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是…迷毒…”苏信喃喃道,“这就是迷毒!”苏信感叹。他弯腰摸到地上散落的一点儿粉末,竞送入口中品咂.

令狐团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看上的并非潘微之的医术,而是迷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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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信直起身,令狐团圆停止了挪动。

“阿狐姑娘,你以为这区区迷毒就能制住我吗?”

令狐团圆答:“分量太少,影响不大,顶多令你暫时运不了内力。”

“说得不错…”苏信绽开笑容,笑容又随即消失。己经挪到地方的令狐团圆从身后的柜子里抽出了天音剑,同样使用不了内力,持剑的令狐团圆却稳操胜券。单看她的抽剑、出剑到剑指的一系列干净利落的动作,苏信便知她剑术不凡。

“那苏城主,你该感谢我男人不是毒医,不然此刻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苏信优势丧失,风度却保持了下来,他莞尔一笑道:“阿狐姑娘,医师不分毒不毒医的,能诊治病患就是良医,能在诊治病患的同时还保护好自己,便是睿智的医师。可叹世间很多医师都不懂,为何他们治好的人,还会恩将仇报反咬他们一口,你家男人显然懂这个道理,你也懂…”天音剑蓝光一晃,令狐团圆逼近了他,苏信连忙抬手改口道,“慢!”

 令狐团圆一旦出手便不容他以闲话拖延,不然等他自行解毒,她与四月就任他宰割了。天音剑连舞剑花,苏信连换身形,两人在狭窄的空间内无声地交手,直至苏信抓过四月挡在身前,“等等。”苏信苦笑道。

“等你拿下我不成?”天音剑穿过四月的腰侧,直取四月身后的苏信。令狐团圆拿捏得极精准,分毫间的空隙,剑身穿插却游刃有余。苏信吓出—身冷汗, 险险避开这一剑后,带着四月滴溜溜一转,跟着就紧贴四月后背,再不敢大意地叫她接近。这样的剑术,还远在他的估量之上。

 “等等…”天音剑垂下,只因这一声是潘微之说的。

潘微之终于赶了回来,他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关上门后,换了—身雪绸锦衣的潘微之对令狐团圆道:“叫你们担心了,我回来了。”

令狐团圆一怔,又见他清冷地对苏信道:“城主,你走吧!恕我不远送了!”

苏信放开四月,拭了下额间的汗,又含笑望了眼并肩的两人,并不言语,施施然而去。

“这是怎么一回亊? ”四月一被潘微之推封解穴,就开口问道。

潘微之没有答,他淡定的神色不改,瞧着令狐团圆,后者缓缓地道:“他虽穿了你的衣裳,扮得惟妙惟肖,却不是你。起初我只觉着‘你’受伤后有些不同,但后来越发觉到不对。你怎么会不正视我?你没有那般懦弱,从来不。”

潘微之的面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他亲眼看到苏信易容成他的模样,言行皆学得酷似。他瞧着令狐团圆不说话,就是想问,你如何知道他不是我?

四月点头,苏信能模仿潘微之到寻不出一点儿破绽,但这两人之间的彼此信任他却混不过去。

“我没事,城里出事了。”同样的话,潘微之说起来却是云淡风轻。他说明了西日玄浩为何北上的原因,原来大杲的最北部础海沿岸遭倭寇侵袭,多年未遭遇战事的北部守军庸碌无能,雍帝便钦点梁王为帅,北上平乱。这也是雍帝给予西日玄浩的机会,一旦立下军功,对他日后的前程极有禆益。西日玄浩本该在那苏驻军,但苏信的手下—句话说错,向来脾气不好的西日玄浩一鞭抽烂了那人的脸。他没给苏信面子,苏信的部属也不给他面子,两方人险些在那苏城火拼。

“那你是如何碰到苏信的? ”

“城里出事之前我正在药房,掌柜一边拖着我,一边遣人请来了苏信。” 潘微之感叹,“就医术而言,那苏城主确实了得,他所提的药熏法比我所学的高明。他对迷毒也有涉猎,我推测他从我采办的药材和用具上,猜出了你所中的是迷毒。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为何他与迷毒无缘。”

“为何?”令狐团圆一直不明白潘微之如何会研制出迷毒,而听他话里意思,苏信的医术并不差,却制不出迷毒。

潘微之轻轻摇头,“一心救人的医师研制出了毒药,一心制作毒药的毒医却做不出古怪的迷毒。其实迷毒的最初研制者,用意是制药救人而非伤人。”

令狐团圆恍然大悟,苏信不得其法,只因方向不对。这使她想到了音武,西日皇族守着《天一诀》世世代代,却无门而入。昌帝千辛万苦得不到的音武,叶叠轻而易举取到了。而同样,苏家世代精通医术却学不到的迷毒,潘微之无心插柳却会了。

接下去发生的事,即便潘微之不说,令狐团圆也猜到了大概。从与苏信的短暂相处中,她不难看出苏信比较自信,相比强硬的手段,更喜工于心计,所以他

没有为难潘微之,只借用了衣裳发饰,他同样也没有对她如何,仅仅动了动嘴皮子。而苏信的攻心计也委实厉害,换作旁人恐怕早就败下阵来。

“他扣留下我,自己奔尕苏而来。你若应付得稍有差池,我们便全在他掌控之中。”潘微之淡淡笑道。

四月捶拳,沉声道:“下次我不会再那么大意!”

“他的易容术确实叫人防不胜防,他觊覦着迷毒,这事还没完。”令狐团圆忽然蹙眉,“不好,我向他提及了梁王,下次他再出手只怕会更厉害。”

三人同时沉默。苏信只要询问下知悉半年前盛京大事的人,他们的身份就不是秘密。半年前与梁王有关的一个名字就是明远郡主,从两人打斗的风传到暖昧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真的暖昧了,倒没什么人知晓,而无论真的假的,说明的都是与两人相关的事实。

贫民的身份和贵族不同,而他们还不是寻常的贵族,令狐团圆更是与皇族有瓜葛。杲北苏家素来是西日皇族最信赖的世家,关于皇储的选立,放眼满朝文武,唯有苏信有置喙之地,旁人只要沾上就是一身腥。杲北苏信,如此重要的一号人物,西日玄浩竟肆无忌惮地得罪了。

沉默之后,令狐团圆苦笑道:“我不相信西日玄浩脑子进水了!”

潘微之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四月讶异地望着她,忽又肃然道:“镇上也出事了!”他被苏信制住实属意外,正常情况下,百米之内的动静都瞒不过他。

三人分别站在两边沿街的窗口前,四月眺望了一会儿,声响来自苏信离去的方向,但离得太远,只看到夜色下郁郁苍苍的尕苏树林。四月眼角余光瞥到另一边窗下的两人,潘微之距离令狐团圆约一尺,修长的身形完全遮挡住了她。这一点四月早看出来了,玉公子其实很高,但他不叫人觉得高大。在四月所认识的人中,潘微之很特别,寻不出第二个人与他相似,倒能寻出一个人与他截然相反,那便是梁王西日玄浩。两者一个韬光养晦,一个锋芒毕露,一个待人接物细雨春风,—个张狂桀骛不可一世,至于两人细微的变化,四月感受不到,也不想深究,他只知道,这两人再能耐,比之令狐团圆还差一点儿。阿狐,这个名字她当之无愧。

四月完全看不懂令狐团圆,所以就不看了。记得最初的她就是这样的,四月很淸楚自己确实不懂她,而她其实是明白的或者是懵懂,就好像无缺公子的瞳术,使外人看不透他的眼眸,他自己也不看外人的眼眸。

四月只竭力看他能看淸楚的,他沉声道:“他们往我们这边来了。”

三人很快看到苏信狼狈奔来,他的身后追着一群人,且逃且打。

苏信身中迷毒未解,内力提不上来,需要时间逼毒,不想却被巡守尕苏镇的梁王的军士盯上了。他形迹可疑也就罢了,只要他一离开尕苏,梁王的军士就会不理不管。可苏信的手下在镇口候着,偏偏苏信一与手下会面,就对着令狐团圆的方向指指点点,被梁王的军士误会了。在那苏没真正交手的两拨人,在尕苏却大打出手。

身穿潘微之破衣裳的苏信,此时却从外到里都真的狼狈了,他跑近了便开始急喊:“阿狐姑娘,阿狐姑娘!你快出来与我解释,我是来会你的!”

令狐团圆低声道:“他想拖我们下水!”

四月问:“我们如何应对?”

令狐团圆吩咐了一番,四月当即操起菜刀横冲出门,当街破口大骂道:“我家姑娘早就嫁人了,你个没脸没羞的,居然还跑来找死,看老子不一刀剁了你!”

苏信一呆,眼见四月杀气腾腾地扑来,赶紧往后退,被追来的军士一把扭住他的胳膊,“看你还往哪里跑!”

“军爷,你们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人绑了,送到衙门里去!半夜翻人后墙的,什么东西!”

但是令狐团圆没料到,一城之主的苏信一旦舍弃风度就会彻底无赖,“阿狐叔,你和你家姑娘不能那样啊!我给好处就和我相好,我如今落难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他的声音凄响,令狐团圆家的左邻右舍都有了微小的动静。

四月勃然大怒,挥刀就上,被军士架住。三方人纠缠在一起,街道两旁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令狐团圆一踩脚,她还是嫩了点儿,这下真的扯不清了。

“你们闹什么?”远处,赶来的西日玄浩冷冷地喝问。

令狐团圆微不可察地晃了下身形,潘微之以眼神询问她,她又慢慢地摇了摇头。四月低垂下头,虽然这半年他稍有变化,但样貌却经不住熟人细看。

西日玄浩带着顾侍卫、平镇和两名军士,纵马到了令狐团圆房前,打量着苏信道:“你有几分面熟。”

装无赖的苏信听到这句话后就不想装了,可西日玄浩又对四月说了句:“你也有几分面熟。”

四月心中不安起来。

梁王大致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凡被他眸光扫到之人无不提心吊胆。苏信的人怕他又出手伤人,他的手下则担心被他责怪,却没有一个人想到他看的居然不是人。

“这城镇本王也似曾相识......”西日玄浩陷入了沉思中。

令狐团圆心道,傍晚你才来过。

“殿下,这人如何处置?”扯住苏信的军士问。

西日玄浩随口道:“交给那苏的苏信。”

苏信等人均面色古怪,把苏信交给苏信?

“不是在傍晚,更早以前我好像就来过。”西日玄浩又低语了—句,然后他转向令狐团圆的方向,黑乎乎的,屋子里似有两团人影。

经他这么一说,令狐团圆也错觉起来。眼前的一幕,头顶的灿烂星空、远方的婆娑树影、近处的纷争人群、对面的冷峻男子,似曾在梦里见过,似曾在幼年记忆里模糊存在过。抑或这是命运的召唤吗?

她的恍惚很快被打断,她的心揪了起来,西日玄浩正向她走来。

四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藏了半年,难道就在今晚被梁王识破?

这时候,苏信开口道:“殿下,请别难为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招惹有夫之妇,更不该往她身上泼污水,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西日玄浩冷漠地道:“你算有几分情意了!”

苏信回之苦笑。

令狐团圆三人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苏信已经猜到了阿狐就是明远郡主,阿狐的男人就是随郡主一同销声匿迹的潘微之?

西日玄浩挥了挥手中马鞭道:“你们走吧!”

苏信一怔,又迅速恢复平静,他被放开后道:“多谢殿下了,我们走!”

西日玄浩冷眼目送着苏信一行人远去,梁王不动身,梁王的军士也一个不敢动。

令狐团圆在窗后静静地凝视他,但她的手悄悄地扯住了身旁潘微之的衣袖,后者立时明白,梁王并非改脾性充善人放走苏信。只见西日玄浩竖起两指对准令狐团圆的方向,薄唇轻启,“围了这间屋子!”

衣着破烂的苏信气质不凡,还有十几名护卫跟随,这里就有蹊跷。区区小镇的贫妇,即便美若天仙,也不至于叫一个男人装神弄鬼地接近。

四月眼睁睁地看着军士们包围了屋子,而顾侍卫虎视眈眈着。他心中焦急,又不敢抬高了头,只连声道:“殿下这是做什么啊?都是那混账犯的事,为何要为难我们平民百姓?”

“住嘴!”西日玄浩斥道,把四月急得真想再刺杀他一回。

令狐团圆凝视着他,那一双狭长的凤眼在黑暗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西日玄浩鞭子一晃,指向了她。这一刻,众人都注视着梁王的鞭子,鞭子没有落下,他斜看了四月一眼。

平镇立时会意,吩咐军士道:“还不快将此人推进去?”

四月被推进了房间,这正合他心意。

门砰地关闭,西日玄浩冷冷地盯着窗后的人道:“你们只有一晚时间,明日给本王答复。”言毕,他掉转马头回走。

西日玄浩的话莫名其妙,四月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接下来,四月惊异地看到令狐团圆突然松开了扯住潘微之衣袖的手,大步往门口奔去。

令狐团圆只觉胸腔里一股热血奔流,怂恿着她抛开了镇定和理智。他不仅识破了苏信,他也看穿了四月,他留下军士围困住他们是在保护他们。他给她—晚时间是让她考虑清楚,继续留在尕苏与苏信较劲还是跟他走,而她的选择是不需要一晚了。她曾说过会去找他,早些晚些她都会去找他。他既然先一步找到了她,她为何还要他等她?她没有那么优柔寡断,更不喜欢被动,就现在,就此刻!

但令狐团圆没能跑出门,潘微之就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一双除了为她推宫过脉就绝不轻易触碰她的手,这时候却有力地坚持地搂住了她的腰身。他贴在她背后,低声道:“你此时冲动地跑出去,对你对他都不利。”

她怔了怔,潘微之没有说错,众目睽睽之下,她冲上去与他见面,她的身份暴露,而他又不知要遭遇什么。

马蹄声远去,潘微之却不松手,反而更用力了。过了很久,她轻声地道:“幸而有你。”他的冷静点醒了她。

潘微之这才放开了手,四月低头沉默。

令狐团圆的声音听不出无奈,她背对着两人道:“明日我们跟他走,说到底我们都得往北。”

潘微之淡淡地道:“前面还有件小事,我还未及提起。”

“哦,是什么? ”

“苏信教了我一些简单的易容术。”

令狐团圆猛然回头,却看不清他隐在黑暗中的面容。

四月拊掌道:“好极,那混账还是为咱们办了件好事。”可下一刻,四月高兴的表情便换成了错愕。

令狐团圆一把抓住了潘微之的双臂,沉声喝问道:“你给了他什么?”苏信那样的人,如何会轻易许人好处?”

潘微之由她抓着,平静地吐出三字——“《照旷篇》。”

令狐团圆顺着潘微之的双臂握住他的双腕,垂首道:“你怎么......你为何......你与虎谋皮?”

“《照旷》是《天一诀》的医篇,用它换取易容术没什么不好。”回过神的四月替潘微之道。

令狐团圆摇头,潘微之温和地道:“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仍然摇头,他要易容术的目的她非常清楚,他是为了她。

潘微之又温言了几句,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淹没于黑暗中。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极细微地战栗,可身为剑客的她又如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在潘微之想问她的时候’她猛然抽手,背负双手道:“微之,现在就开始吧!”她仰头,微闭双目的样子,在窗外斜射进的月光下,说不出的从容。

潘微之沉稳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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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清风不解相思意

翌日清晨,西日玄浩多带了三人率军继续北上。

曾经刺杀梁王的四月即便化成灰西日玄浩都认得,但是当他看到另外两人时,就失去了盘问的兴致。

可恶的混球,半年不见依然是只混球!装个村姑就村姑吧,非穿的脏兮兮一身,好像刚从泥田里出来的。把自己弄脏了就脏了,脸蛋上为何要刷那么多脂粉?刷了脂粉就刷了脂粉,眼圈又为何涂得好像刚和人斗殴过?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非要冲着人笑,每个军士都被她笑得汗毛倒竖。笑就笑吧,可看到他居然装怯场,躲在同样一身黑不溜秋的装傻御医身后,有种也对他笑啊!

梁王阴郁的面孔令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马蹄响踏,声声踩踏在人的心头。

令狐团圆也没敢笑出声,但她一直在笑,笑到没人看她了还在笑。

潘微之原本把她易容成个芝麻脸,假,他又给她换了肿胖脸,还假,假来假去,最后她彻头彻尾地假了。既然西日玄浩看穿了她的身份,那她再怎么装都假,倒不如干脆给他看一副假到不能再假的面容。

令狐团圆笑的幅度更大了,身子前倾。她与潘微之两人假扮夫妇共骑一马,潘微之在她背后握着缰绳,看着她无声的颤笑,不觉也浮起了笑容。这是他最初认识的令狐团圆,快乐的姑娘,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令狐四小姐。

西日玄浩冷不丁地一回眸,令狐团圆的笑变僵硬了,他收回目光,她收敛了笑,不能太得意,往后的路还很长。令狐团圆换了微笑,再长再艰难的道路又如何?她会陪着他走,他会陪着她走,他们会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

西日玄浩对顾侍卫轻语一句,后者便扬声催促军士加快行军步伐。

尕苏镇没有驿站,因此梁王一行没有换马,多了三人后,有三骑坐了两人。令狐团圆分量轻,潘微之也不重,他们这一骑加速后并无不妥;而四月身具上乘修为,他稍微提纵了下身法,胯下的马只承载一人分量更不吃重;反倒是两员军士和田胖子的马受不了了,跑了半个时辰后,三人心中便叫苦连天,到最后田胖子实在不忍心他的宝马受累,变与梁王商量着暂歇片刻。

西日玄浩冷冷地骂道:“你一身功夫丢哪里去了?少丢人现眼!”

田胖子只得苦笑。他修炼的乃是外门硬功,身法不讲究提纵轻身,不然他如何会这么胖?

令狐团圆知道西日玄浩在指桑骂槐,可她无立场反唇相讥,易容成愣头愣脑的憨厚小伙却发话道:“殿下,我妹子身子弱,能不能到前头休息一下?”

西日玄浩眉头一皱,示意顾侍卫下令放缓行军速度。不少军士回头看了眼潘微之,这男子好生大胆,而殿下居然听了。极少数军士心中嘀咕,那不是两口子吗,怎么男的管女的喊妹子?只有四月暗中叫好,就这么一句话,潘微之表达了两层意思,照顾了两方面人。一是令狐团圆未愈的病体,二是顾及了梁王的心情,倘若潘微之傻乎乎地说他媳妇身子弱,梁王肯定暴走。

田胖子狐疑地跳了潘微之一眼,昨晚他留守军中,没有亲眼看到苏信演的那场好戏,也听闻了事由。

西日玄浩又对平镇耳语了几句,后者一副讶异的表情,西日玄浩一板脸,他立刻拍马掉头。平镇来到令狐团圆马前,轻咳一声道:“姑娘,此番殿下先行,家眷延后随同,侍女也一个未带。。。。。。姑娘明白我的意思?”

令狐团圆苦起了脸,潘微之直愣愣地道:“殿下不用管我们的,我妹子不需要侍女伺候,我会伺候好的。”

平镇膛目结舌,四月强忍住笑。

顾侍卫也拍马而来,厉声道:“你个浑人,平大人的意思是叫你妹子伺候我家殿下!”

“哦。。。。。。”长长的拖音。此刻令狐团圆对潘微之真是刮目相看,她早知他言辞睿智,却不知道了如此境界。说教的口才好事场面话,善解人意的口才好事知性话,而以大白话说到人不得不服气却是最难的。

平镇擦了擦汗,对顾侍卫笑道:“还是你武官说话直接的好。”

顾侍卫瞥着四月答:“都拐着弯子说话也不嫌麻烦。”平镇只是一笑,与他回到梁王身旁。

潘微之也擦了擦汗,若非这半年他接触的都是平民百姓,这些话他也说不出来。只见令狐团圆回过头来对他一笑,他便真的乐了,满脸掉粉的阿狐比顽劣的阿狐更可爱。而在两人前面的西日玄浩面色阴沉如水,医师杀不得,他还正缺这么个人。

军行半途,忽有一骑匆忙追来,顾侍卫下令暂停行军。那一骑拍马赶到梁王马前,翻身下跪,呈递上一包裹,道:“这是我家主子那苏城主转交殿下的。”

“这是何物?”平镇替梁王接过,问道。

“殿下一看便知。”

在西日玄浩的首肯下平镇打开了包袱,是一些药材和两样奇特的用具,正是潘微之入城采办的物件。

“收起来!”西日玄浩立即道。

“不耽搁殿下行军,在下告辞。”

“替本王多谢你家大人。”西日玄浩面无表情地道,“还有,回头叫他送那没脸的一程!”

“是。”那人礼毕后,急忙返回。

令狐团圆听明白了,西日玄浩并非无端端地抽烂人的脸,而他不选择驻军那苏补给,也是有缘故的。

顾侍卫请示后,下令全军小憩,平镇便来请侍女了。潘微之本想跟着,却被军士拦挡,令狐团圆只好扭着小腰独自去了。

“殿下!”她弯腰行礼,脸上又掉粉。

西日玄浩一口茶喷了出来,溅到她的鞋面上。

“你。。。。。。什么样子!”

“我。。。。。。我很好。”她低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