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当日令狐团圆粗糙的抹粉、西日玄浩更拙劣的刷墙膏相比,苏信的易容 术简直是巧夺天工,他扮什么人就像什么人,可饶是如此,一行人在进入鸿贤镇时,还是受到了严格的盘查。

“这是周坤年前就定下的,瑞安细作太多,各地紧要关卡都需防范。”田胖子小声向西日玄浩解释,“主要查口音,虽然未必管用,但防范着总没错。”

西日玄浩点了点头。他与田胖子两人骑马, 顾侍卫赶着马车,车里载着两条腿软的。然而等轮到他们接受盘查时,却出了状况。

卫兵同每个人对完话后,质疑着,“盛京来的?那为何车里那个女的说话软綿綿的,倒像是南方来的?”

通过敞开的车门,可见苏信突然搭上令狐团圆的肩,“这是我从南越买来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了,放行!”

可显然卫兵没事了,苏信就有事了,马车进入鸿贤镇后,西日玄浩压低声音在车旁道:“回去后就剁了你的爪子!”

苏信干脆两手抱住了令狐团圆,“既然要剁,起码得捞回本!”

车内令狐团圆使劲挣扎着,车外田胖子苦苦拉住西日玄浩,只有顾侍卫面无表情,本分地赶着车,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苏信到底放开了令狐团圆,他也不得不放开她,她的手打到了他臂上的伤 处,若伤处再出血,他就别指望清醒着去见老医师了。

“你这是何苦来着?”令狐团圆揉着被他捉疼的肩膀,“他也就嘴上说说,又不会拿你如何,刚才你不过是权宜行事,他岂会不知?”

苏信闷了半晌后语出惊人,“你帮他说话,是由于他那个功夫很好吗?”

“…”令狐团圆一滞,而后拳脚相加,“我要杀了你!”

于是乎,劝架的成了打架的,喊“剁”的看起热闹来。西日玄浩冷眼旁观 着,他早认定苏信不是个好东西,营地里浑球不信竟然还帮他说话,现在自己打去吧!

田胖子有心张望,顾侍卫却道:“这里的路我不熟,你前头带路!”

田胖子只得打马向前,没跑多远,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忙回头 冲顾侍卫道了句:“找地方下车!”话毕,田胖子已挥马远去。

苏信虽在招架令狐团圆的攻击,却也一直注意着车外的情况,他一罢手, 面上就痛快地吃了令狐团圆一拳,他捂着左眼,压低声音道:“不打了,胖子跑了!”

令狐团圆探头出去,却被西日玄浩一手推了回去,“你待在车里。”

她才进去,就换苏信探头出来,“得带上她,我们一块儿。胖子肯定发现了 什么,他会沿途留下记号,我认得他的记号。”

西日玄浩又把他推了问去,“先找地方安顿车马!”

四人找了就近的客栈,寄放了车马,便由苏信带路,寻着胖子留下的记 号,一路追踪而去。胖子的记号异常好认,就是一个肥胖的手印。没过多久,西日玄浩就跑到了前头,待他寻到了地方,一回头,才发现两个腿软的,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哼!”西日玄浩走到令狐团圆身前,背向她半蹲了下来,令狐团圆跳上他的后背,西日玄浩就飞身上了屋墙。苏信眼巴巴地看着顾侍卫,后者无奈只好也背起了他。

这是一处极少见的北方民居,围墙采用的竟是园林式墙垣——五山屏风墙,翻过此墙又是一面照墙,而房屋的结构又是五梁合七架,显然遮蔽的用途远大于风水畅气的设计。

四人一上墙,就看到田胖子正撅着屁股趴在屋宇的主脊上。西日玄浩与顾侍卫身法轻妙,无声无息地停在了田胖子身边,田胖子挪了挪身躯,露出了瓦片揭开后的窟窿。

令狐团圆趴在西日玄浩的肩头,随他一起看到了屋里的两人,其中一人不认识,而另一人赫然是本该待在营地里的瑞安使节华唯。

“你倒是说说,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华唯一改平日的谦恭温顺,拍着桌案道。

屋主沉默了一会儿,长叹道:“事己至此,还能如何?你随梁王进京吧! ”

“进京进贡财物给雍帝,还赔上雅公主?”

“联姻是你提议的。”

“是我提议的不错,可昨儿我远远见了一眼胡美人真人,方知道这事不行。”

“难道比雅公主还美?我不相信大杲有比雅公主更美的女子!”

华唯白了他一眼道:“不是美,勉强能算个小美人,可正是因为不够美艳动人,这事才难行。”

“为什么?”

华唯叹道:“这表明梁王并非好色之辈,我先前想错了…这个梁王太难对付了,他一到础海就骗过了所有人,让人误以为他荒诞好色,结果他借此铲除了我们安插在础海营地的腾飞海,害得我们无法掌握大杲军队动向,连吃败仗。”

西日玄浩与田胖子对望了一眼, 当日之举,西日玄浩的本意只是想以最短的时间筛选出可用之人,剔除败类以便统管,却没有想到竟然扫除了一个位置要紧的细作。

“这不是梁王厉害,换个人來也一样是如此结果。”屋主也叹道,“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想不到竟坏在周坤手上。”

“他就是一条忠犬,替大杲牢牢地看着北边大门。”华唯恨恨道,“有事没事都往盛京递呈奏表,我们防得了他初一,防不了他十五!”

西日玄浩等人立时明了华唯和另一个瑞安人之所以憎恨周坤,是因为周坤 如实地上报了边境多次遭袭,而他们肯定没截下周坤的奏表,确切地说,是截了却没全部截下。西日玄浩越想越觉得心寒,础海虽不比盛京、南越的富庶,却也物产丰沛,倘若被瑞安人打通了础海边关,由腾飞海那样的人主权,长此以往,这地盘就完全被瑞安蚕食了。

屋里两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后,华唯忽然提议道:“等梁王回京后,杀了周坤如何?我们另选个人让他当上础海统领。”

“腾飞海若还在,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现在没人呐!”

“那有什么难?梁王一走,我们暗杀周坤,做得好些,然后用钱賄赂新的统领。既然腾飞海能被收买,那么就还会有腾大海、腾小海!”

屋主沉吟道:“试试吧,得换个法子,不能弄得跟晟木纳应家一样。”

听完两人开始谋划下一次的阴谋,西日玄浩等人悄然离去,此时捉捕会打草惊蛇,而应老族长一案己然有了重要线索。

踏上平地、迈入鸿贤的街道,苏信早已从顾侍卫背上下来,可令狐团圆却似赖上了西日玄浩,依然趴着一动不动。纵然杲北民风粗矿,男女之亲没有盛京看得那么重,但大白天,一个男子堂而皇之地背着个女子过街,仍引来不少路人注目。很快,西日玄浩的步伐急了。

西日玄浩着急只为令狐团圆,浑球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了,在他背上半天没动静。马车里,他不得不求助苏信,也顾不上苏信的爪子了。

苏信为昏迷的令狐团圆号了号脉,却是暧昧一笑,“她吃得太多,撑住 了。”西日玄浩瞪他,他又道,“她吃得太猛,噎住了。”看着西日玄浩吃人 的表情,苏信终于正经道,“没事,就是累着了,又吹了点冷风,离死还远着呢!”

西日玄浩这才叫明白为何田胖子舍近求远,不要相信苏心为令狐团圆看病,摊上这样的医师,病还没看好,就先把人气死了。

“不去找老医师了?”过了一会儿,苏信问。

“有你一个就够了。”西日玄浩抱着令狐团圆冷冷地道。

苏信沉默了半晌,沉声道:“说句不中听的话,郡主不该来杲北,她原先中的毒性阴,虽然潘行医用奇术淸除了剧毒,但长期生活在寒冷的北方,毒去了,寒气却种下了,而想要恢复之前的一身修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西日玄浩蹙眉。

“我这人打小散漫惯了,郡主是投我缘法的。不是为了殿下你,而是为了郡主,我与你说实话,长此下去,她迟早会死在你的怀里。”

“胡说!”

苏信叹道:“不是病死也不是被你折腾死的…她不该来杲北的。”

西日玄浩长久沉默。他自己的杲北之行差不多已经完满,剩下的仅是禀明雍帝后,撒开漫天大网,网尽不法之徒,而浑球却前路渺茫。苏信从一开始叫浑球就是“明远郡主”,再到后面说的话都只有一个意思——雍帝不会放过浑球的。

“我给你拿个主意吧!”苏信凝视着西日玄浩道,“放她走!让她远离你,也就远离了西日皇族。”

西日玄浩怒视他。

苏信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不肯。你听过你们西日皇族的一个传闻吗?西日家最后称帝的男人,一辈子都只会钟情于一个女子,从昌帝独爱贞武,一直到你父皇连人死了都不肯放开…”

“够了!”西日玄浩低吼,“你刚才说的,本王就当没听过!”

苏信笑了,“那就说说殿下你想听的。很多年前,有一位身手、武功都比郡主高明不少的女子,她同样一度丧失了一身本领,可最终她恢复了武功,并且强到天下无人能敌。”

西日玄浩问:“你说的可是贞武帝后?”

“是呀,她凭的是什么,《天一诀》,最完整的《天一诀》,不似我们现 在,分成了《补天诀》和《弥天诀》。郡主原先师从梨迦穆,自然学的是《弥天诀》,而凑巧的是,我们苏家世代传承的正是《补天诀》。”

西日玄浩沉吟道:“恐怕《补天诀》和《弥天诀》合并,依然不是完整的 《天一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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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不错!”苏信点头道,“我多年来搜集各类武技、医术,自然包 括《天一诀》。以前我也以为《补天诀》和《弥天诀》加起来就是完整的《天一诀》,直到我遇见潘微之,从他那里得到了《照旷篇》,照旷既非出自《补天诀》,也非《弥天诀》,就说明了《天一诀》还有我们所不知的部分。”

“潘微之…”西日玄浩陷入了沉思中。青丝台上令音武重现的关键人物就是潘微之,《照旷篇》也与他有关,他甚至还会迷毒,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此刻却不受他掌控。以前他太低估他了,只当他是个医术还不错的文质彬彬的公子,倒是浑球慧眼识人,老早就晓得他的能耐了。

“潘微之启发了我,他是个医师,我也是个医师,为何一个医师会学到照 旷?你们北上之后,我翻遍家藏所有典籍,终于从以前忽略的故纸堆里找到了一本《起居录》。你绝对想不到是何人的《起居录》!”苏信神色兴奋起来,“那是贞武的《起居录》!我的先祖苏堂竹与昌帝贞武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在《起居录》的最后,他写下了贞武口述给他的《天—诀》总纲。参考我们所学的《补天诀》和《弥天诀》,完整的《天一诀》只少了两篇,其一就是《照旷篇》,另外一篇名叫《无解篇》。”

“《无解篇》?”

“我敢断言,郡主只要获得《无解篇》,就能…”苏信握了握拳头。

西日玄浩注视着他的模样,忽然觉着这个人不讨厌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

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苏信一愣,随后他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到最后又还原 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酒壶,饮了口后道,“我要美女,很多很多美女。”

西日玄浩微微眯起眼睛。

苏信饮一口酒说一句,又连说了三句:“我要美酒,很多很多美酒;我要金钱,足可令我富甲天下;我要权势,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日你若登基,请封我为杲北王。”就在西日玄浩拔剑之前,苏信举了举酒壶,“以上,都是酒后胡言, 哈哈…”

没想到西日玄浩还是拔了剑,只见剑光一闪,血花溅出,西日玄浩竟自刺了―剑,位置与苏信伤处-致,“本王还你一剑!”

见到玄袍渗出的鲜血,苏信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往后一倒,这次彻底晕过 去了。

西日玄浩未去的鸿贤老医师府邸,潘微之正安静地坐在园子里,四月轻手轻脚地替他揭了眼睛上蒙的药布。

老医师在一旁捋须道:“公子眼疾来势凶猛,如今治到这种地步,也只是暂时稳了病情,往后仍需注意休养。”

潘微之起身,鞠一礼道:“多谢老先生了,连日来叨扰府上,此情此恩,潘微之铭记在心。”

“哪里的话,能有幸与公子相交,老朽甚感欣慰。想不到我辈医师之中,除了那苏城主,还有你这样的年少才俊!”老医师叹道,“只是你自己身为医师,却不能及时自治,弄到如今这般田地,老朽深感惋惜。”

潘微之温和地道:“这几日眼不能看,我却更能深刻感受到日光的温暖、花草的芳香,倘若此生再无法睁眼,我想我也是能接受的。”

“此言差矣!”老医师摆手道,“老朽虽不知公子经历过什么,但能令公子从长年积累的眼倦急转直下突发成重疾,必然是一粧痛彻心扉的事。老朽年长,在此卖个老,请公子听老朽一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如睁一眼闭一眼,或者闭了双眼。这倒不是要公子眼不见为净,而是时常闭目养神,对公子的眼疾大有裨益。”

“老先生说得是,微之受教了。”

老医师越看潘微之越喜欢,连道几个“好”字后,从袖中取出一卷医书递给四月,“这是我多年行医心得,你家公子眼睛不方便,你以后读给他听。”

四月称是,两人再次谢过老医师,告辞而去。

令狐团圆回了营地就开始发烧,西日玄浩又少不得大骂苏信,“你个庸医,说什么她只是累着了,并无大碍,现在她这又病倒了!”

苏信摸着晕乎乎的脑袋,道:“这不能怨我,你把营帐弄得那么热,她一冷一热,不病倒才怪!”

“这反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苏信又摸着先前被令狐团圆打到的眼圈,愁眉苦脸地道:“也不是,唉,郡主这身子真是饱受摧残......”

“你说什么?”西日玄浩怒不可遏。

面对咄咄逼人的西日玄浩,苏信三缄其口。

西日玄浩无力地坐在令狐团圆身旁,轻抚她的脸庞。什么时候才能大好呢?哪怕修为回不来也不打紧,只要别老是这样病恹恹的。

夜里,令狐团圆烧得越发厉害了,苏信更回不去。期间,苏信几次找借口离开,都被西日玄浩一口回绝,“她的烧不退,你哪儿都别想去!”

苏信被丢回了令狐团圆的榻边,他揉着被打的痛处,龇牙咧嘴地道:“你的功夫确实不错,难怪我们两个都被你撂倒了! ”

“没你想得龌龊。”西日玄浩终于忍不住道,“她那副样子我敢要吗?那是她自己在我身上玩疯了。”

苏信顿时傻了,无法置信、匪夷所思,如此凶神恶煞的梁王竟会被郡主轻薄。

此时,平镇帐外来报,“殿下,盛京来人了,请殿下相见。”

“你不准跑!”西日玄浩对苏信丢下一句,便去见了来使。

“原来是你!”西日玄浩认得来人。

查海冬笑道:“多谢殿下还记得下官。”

“你不是任职京畿校尉嘛,怎么派你来了,且还是这个时辰?”西日玄浩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思索,查海冬之女查小琮这半年来得宠,压得宋家好生难堪, 父皇怎么会重用这个人?

“请恕下官失礼,主要是事儿急,下官不得不披星戴月地连夜赶来。”

原来雍帝接到捷报,原本龙心大悦,但看了瑞安的求和书后却勃然大怒。边陲的贫瘠小国所送的礼单太过丰厚,财物从何而来?陪嫁的公主瞄上的是他最宠 爱的皇子,贪图的又是什么?

“陛下决意择日御驾亲征,瑞安亡国之日指日可待。”查海冬颇有武官之气,大声豪迈地道。

“好!”

西日玄浩把鸿贤所获一说,查海冬更加来劲,“陛下果然英明,竟然看出了端倪!以往我们只当瑞安穷乡僻壤土窝一个,没啥打头,任由它俯首称臣,没想到它狼子野心,妄图染指我大杲土地,该灭! ”

接下来,查海冬就础海军事的新部署一一说与西日玄浩,按下不表。

令狐团圆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那颗小红痣,“你做什么?”

“在看你呀!”苏信似笑非笑。

“我睡了多久?”

“哦,你烧了一晚上,要吃点什么吗?”

“他去哪儿了?”

苏信笑得更诡异,“现在想着他了?要知道你烧糊涂了,说了不少胡话,却 没一句跟他有关。”

令狐团圆眨了眨眼。

“嘿嘿,我现在知道你的秘密了,郡主大人!”

“胡说什么呢?”令狐团圆又眨了眨眼。

“幸好殿下不在,要是在,不被你气死才怪呢!”苏信坐远了,上下打量着她,“真想不到,你这个小小的脑袋里,竟然装了那么多人。放心,我不会说给 别人听的。”

“我到底说了什么?”令狐团圆继续眨眼。

“没什么。”苏信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道,“就是喊了哥哥又喊无缺,到底是喊哥哥呢还是喊无缺呢?他可不是你的亲哥哥。”

令狐团圆本已起身,听了这句又卧倒了,“我以为说了什么呢?就这…我想他了,大半年不见了,也不知他在盛京的情况如何。”

苏信道:“他很好呀!我听说盛京现在就剩一位公子了,那就是无缺,差不多快成天下第一公子哥了,他深得陛下宠爱,吃穿用度种种排场都不在你那梁王 之下哟! ”

“真是如此就好了…”令狐团圆躺着闷声道。

“被你打岔了!”苏信一拍桌案道,“你喊完了无缺又喊微之,吵着闹着说肚子饿了,要吃贵猪。”

“我此刻倒真的饿了。”

“不要打忿!说完就给你找吃食去。”苏信连拍桌案道,“你烧得太好了, 说的胡话更是好到没边了,你从头至尾,就没有一字提及梁王。好,太好了 !”

令狐团圆沉默了半响,而后道:“我觉得发烧的人好像是你。”

苏信却置若罔闻,继续兴髙采烈地道:“你说了不少人,你的养父养母,你的师父,对了,还有惨死的大白。嘿,就是没有提到梁王,可见他连只死猫都不 如。”苏信乐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恶人是谁?你还在睡梦里头喊打恶人,要我帮你吗?”

令狐团圆无语,却听见帐外那人恶声恶气地道:“她说的恶人就是本王。”

苏信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门外偷听,这是王爷所为吗?”

西日玄浩提着食盒,阴沉着脸步入帐内,“本王还需要偷听吗?你说得那么大声,笑得那么放肆,只要走近营帐五十步就能听个一清二楚。”

苏信叹道:“我怎么忘了,匿气之术!你的修为真比我高不少,我竟然没注意到。”

西日玄浩放下食盒,苏信趁机溜出了营帐。西日玄浩冷哼一声,他若不想放他,他怎么都走不了。

走近床榻,西日玄浩摸了摸令狐团圆的额头,低骂了句:“那家伙倒也有几分真才实学。”

令狐团圆笑了笑道:“其实他很有意思。”

“他太不靠谱了。”西日玄浩一想到苏信那没半点正形的样儿就有气。

“那是不想摊事吧! ”令狐团圆回想起在尕苏镇的日子,赞叹道,“那苏, 很了不起!单看他管辖的一城一镇,就知道他很有才干。”

“嗯,你说得一点没错。我特意去问了田胖子,才知道这人的晕血症是如何得的。”西日玄浩坐在令狐团圆身边道,“当年我父皇登基之初,苏信的父亲苏苫涉嫌参与皇子谋反,苏苫为表清白,自刎身亡。年幼的苏信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倒于血泊之中,从此后见血就晕。这事遮掩得很好,连我都不知晓。田胖子说我父皇事后三天没有上朝,苏家世代为我西日皇族的肱骨之臣,与其说苏苫有谋逆之行,倒不如说苏苫中了贼子的离间之计。后来父皇把苏信接到宫中养了两年…”西日玄浩的话锋突然一转,“苏信若死,才叫死得好,这目无尊卑的浑蛋,死一百次也难抵他对我的出言不逊!”

令狐团圆扑哧笑出声来,“你这是说给谁听的呀?”

西日玄浩冷笑一声,“功夫不到家,还想偷听,不是找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