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停了,但迷毒的死亡气息却更加浓郁,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连西日玄灏都不得不运功抵抗迷毒的入侵,令狐团圆下意识地抱着潘微之靠近了他。

“哈哈哈…”应淑妃那熟悉的狂笑响彻城头,原来正是她居高临下,抛洒下从桃夭处所获的迷毒,毒倒一干高手、毒死无数人。

西日玄灏暗忖不妙,他与浑球两败俱伤,这个毒妇竟来趁火打劫。

“你们也有今日?哈哈哈…”应淑妃跃下,落到西日玄灝身前,幽幽地道,“西日玄灏,你杀了我的儿子,你与我不共戴天,所以你会最后一个死!” 西日玄灝默不出声,她又对令狐团圆道,“无缺己经死了,潘微之离死也不远,只要你一撒手,他就死了。以你强弩之末的内劲,能支撑他多久呢?”

又是一连串的痴笑,令狐团圆望着她,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嘴上却问道:“你怎么跑出来的,桃夭呢?”

应淑妃撇了撇嘴道:“那小贱人己被我挫骨扬灰,也多亏了她,我才能收拾你们!”

万福哼了一声。

应淑妃目光闪烁起来,“先杀你们哪一个好呢?”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令狐团圆身上,“还是杀你吧。”

见她向令狐团圆走去,西日玄灏喝问:“为什么?”

应淑妃边走边道:“因为她是女人啊,你深爱的女人。西日玄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误杀了袁初一,不过是发现她偷藏了令狐团圆的耳钉。你们的定情之物在一个婢女手里,你一着急,拂袖就打死了她。可笑的是,她死了后,你还借用她的头颅来威慑令狐团圆,这足以说明,你确实是西日家的种,够疯狂,也够痴情,更够绝情的!”

令狐团圆悲伤了,袁初一是为她而死的。

西日玄灏又吐了一口血,吐完后他面色苍白,显然由于姐儿令狐团圆的大战,内伤不轻,难以继续抵御迷毒。

应淑妃得势不饶人,毒嘴和西日玄灏有得一拼,“你费劲心机,篡取帝位,不就是为了她吗?而她坐拥西秦,为的也无非是你。你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嘿嘿,一对痴男怨女!然而你们的战争便宜了我,让我得以报仇雪恨,哈哈哈…到地狱里去后悔吧!”

说完,应淑妃一掌向令狐团圆拍去,西日玄灏悔恨不已,满腔怒火,却无力救援浑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毒妇行凶。而令狐团圆紧抱着潘微之,似已放弃了抵抗。

砰砰,接连几声闷响,却是万福等四人冲了上去,逐一被应淑妃打倒。

“万福,你我好歹相识几十载,送你归西,我都觉得遗憾呢!”

万福躺在地上,袖中铁爪断裂,鲜血突突地流了出来,十—月、四月和应三德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还是先躺一会儿,看我把陛下最心爱的女人大卸八块!”应淑妃得意至极,继续向令狐团圆拍掌。

说时迟那时快,被她认定—边在抵御迷毒一边护着潘微之性命的令狐团圆,突然甩出了一记左手剑,细水尖锐地刺入她的掌心,透手腕、破手骨。原来自从她一出现,令狐团圆就藏起了细水,细水本就是软剑,令狐团圆贴袖掩藏,应淑妃施展迷毒后得意忘形未加留意,就被令狐团圆得了手。

应淑妃惨叫一声,急速抽身后退,令狐团圆果断地把潘微之抛给西日玄灏,也不管后者护不护潘微之的性命,持细水冲向应淑妃。

西日玄灏几欲崩溃,这就是浑球,居然把情敌丢给他,这就是浑球,到了这地步,竟还有力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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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令狐团圆并没有西日玄灝和众人以为的还有力再战,她心里清楚,她早到了气力崩溃的边缘,支撑她继续战斗的信念,无非是西日玄灏的那一句 有些仗必须要打,有些人必须要征服!她必须要除掉应淑妃!她再次奋起释放出剑境,那扭曲的空间,那时而咆哮时而哀怨的风声,还有空气里那钻入骨髄的血的味道,诉说的都是她燃烧着的生命!

应淑妃击中她两掌,却被她的剑境击退。

青春无悔岁月无恨,凡俗的人永远不懂,勇于追求的本身就是幸福,慢慢长路,起伏虽不由人,可若连逆流而上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只剩下用余生来后悔,曾经有些美好不能拥入怀中的遗憾。

不留遗憾,不添隐恨,天下至柔的宝剑,引发了天下最刚烈的剑境。她的信仰就是她的剑,她的剑就是她一生为之坚持的幸福,永不放弃,绝不认输!

剑境呈现出了棱角,于椭圆的本体中幻化出火树银花,炽热燃烧的是体内喷薄而出的血液,银花璀燦的是细水施展的千刀万剐之剑。应淑妃惊骇的面容在剑气里消融,最后化为尘埃。一缕清风吹过,不染一丝血污的细水悄然坠落。芳尘轻扬,远山薄雾起氤氲,千秋岁,岁千魂,带走人间残梦。

“浑球!”西日玄灏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她却对他笑了一笑,那笑容凝固在威远城下,无限放大在死伤相枕的战场上。

令狐团圆慢悠悠地倒下了,无声的旋律再次回荡在众人心头,真正的余音不绝。

第四十五章神仙慕我云中游

灝帝二年秋,威远城暴乱后,令狐约遭贬谪出京,封西南侯。帝遂颁新政,恤民情,吟旧歌,整吏制。原秦都知州令狐无忧任尚书后,助掌刑部的敏王杀旧吏、剿豪强、禁讼师,—时间声噪朝野。当然这些都是表象,只有少部分人才知晓,威远之战后,大杲的政权完全落到了令狐家族手里。

苏信在盛京的太医院里对着年迈的潘怡和发牢骚,就是为了这个事,“老太医,你说陛下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潘怡和啐了他一口,“大不敬!”

苏信叹道:“我也想尊敬,我也想崇敬,可我只能想想,我做不到,没有我在威远城,他们早都死绝了,可我力挽狂澜后,不仅没得到一点好处,还被打发到这霉气沉沉的太医院里了!而我的老本营,又给了查海冬那武夫去,你说,我算什么?”

潘怡和道:“你怎么就看不透呢?陛下这是为了你着想!何况谁说太医院就不要紧了?无缺的伤,依老夫看来,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你有闲心抱怨,不如仔细精研医术。”

苏信又叹道:“其实这个事该潘微之做的…”

“你又不敬了!”

苏信恼怒,“左右都是我不敬,人人都要我操心,一个个病恹恹的,我看了就烦!”

潘怡和却笑了,“能者多劳,像苏大人如此全才的,整个盛京寻不到第二 人!”

苏信欲言又止。

这当头,令狐无忧来到了太医院,见到两人就是作揖行礼。

“尚书大人客气了!”

“不敢当,尚书大人!”

令狐无忧笑道:“这是应该的礼数,两位本医为陛下殚精竭虑,如何不叫无忧敬佩? ”

潘怡和与他寒暄了几句,苏信却始终冷言冷语。令狐无忧也不介意,他此番前来,就为了缓和他与苏信之间关系。换了他是苏信,一朝大权在握后却被“贬”太医院,心里也会不舒坦。

“苏大人一直对我颇有微词,这不能怪大人。”令狐无忧很快找到了切入正题的机会,“无忧确实有骑墙嫌疑。”

“哼,嫌疑?”

令狐无忧苦笑道:“我并非身不由己,更非望风使舵,而是我很早就与家父商榷过了,陛下威远一战势在必行,而如何才能将双方损失降至最小,则是我们共同的期望。”

苏信又哼了一声,却不再出言讥讽。

待到令狐无忧将过程详细说清,景元宫的姬天、守望两世的无缺,苏信沉默了。

最后,令狐无忧感叹道:“兼爱天下,倘若这世上真有贤能之君,应该非无缺莫属,可惜、可惜…”

三人沉默了许久,苏信突然拂袖而走。

令狐无忧一怔,只闻潘怡和道:“他去研习医道了!”

令狐约爵拜西南侯,竟拐了潘岳与他同往秦都。潘岳虽然一百个不愿、一千个不满,却不得不从之,无他,只因如今掌权者就姓令狐。大杲犹在,主子却换了人——令狐团圆挟灏帝以令天下,这个秘密正在一日日浮出水面。

“你说你家那位,到底在想什么?”潘岳跟随令狐约赏游景元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问哪一位呢?”

“装糊涂是吧?”潘岳胡子—翘,“都是你教出来的,难怪一个比一个能装会扮。无忧能装,无缺更能装,就连海岚一个姑娘家,都装得像模像样。”

“呵呵!”令狐约停步于藏剑阁废墟前,笑道,“原来你问的是没说出来的那个呀!其实答案我早在翡翠玦上就跟你说过了。她呀,要做一件连男人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潘岳似乎被废墟吸引了,没有继续问,而是四处摸索起来。

令狐约不禁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潘岳寻了半天,从废墟里掂出—块残砖,对着令狐约劈头盖脸地砸下。身具修为的令狐约尽管灵敏,还是被砸中了肩膀。

“找个砖头打你—脸!”潘岳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道,“这个事我想了很多年了。

令狐约苦笑着揉揉被打的肩头,道:“你打也打过了,该说正经事了吧?”

潘岳却凝视着他,敛笑正色道:“其实是你想说,你说吧!”

令狐约叹了―口气,不再揉肩,转而望着那令狐团圆一直喜欢蹲的危墙,低低地道:“女子―嫁三夫已是世所不容,女王称帝又会如何呢?”

潘岳一点也不惊奇,反而平静地答:“会开创新纪元,会改写历史。”

“我怕引起人神共愤、众所唾弃!”

“你没你家那位的气魄。”潘岳道,“没有尝试就已经打退堂鼓,不是她的所为。她既然敢娶三位夫婿,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她若称帝,老夫我第—个支持!”

“听这话,你倒很像她的知己,胆子可真大!”

潘岳却叹道:“老夫这是被你逼出来的,和你们令狐家那么多年打交道下来,就算老夫天生胆小如鼠,也被你一年年一次次吓得壮大了胆魄。”

令狐约大笑,拍拍潘岳的肩道:“辅国将军,那今晚我等你的上疏,要继续壮胆哟!”

潘岳浑身一颤,他又被令狐约算计了。

盛京,昌华别院。令狐团圆依旧是一身青裳,一脸疲倦地高坐龙椅。大包子递上茶水,见她半日一动不动,不禁惶惑,迟疑半晌后,到底壮着胆子喊了声,“陛下,夜已深,龙体要紧…”

令狐团圆回过神来,摸着额头道:“我怎么听这话,这么别扭呢?”

大包子立即跪下,磕头如捣蒜,令狐团圆连忙止住了他,“别,我不是怪你说错了话。虽然内宫里,你们都喊我陛下,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包子怔了怔,道:“可奴才觉得没有别扭啊,既然陛下坐在龙椅上,那奴才就该伺候陛下呀!”

令狐团圆展颜一笑,“好了,没你的亊了,你先退下吧。”

大包子走后,令狐团圆伸了个懒腰。在其位谋其政,就这么简单,习惯就好,很多亊都不是天生就会的,可若不开始做,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自己?

然而令狐团圆总归要继续别扭,因为西日玄灏来了,他一入别院,整个宫殿就骤然冷了几分,一身玄袍的他犹如黑暗中的主宰者,冷竣逼人的眸光无人可忽视。

令狐团圆立即正襟危坐,正视他步步逼来,他虽身上无剑,心里却有,目光更是如剑,当他来到面前,那凌厉的目光更直透心扉。令孤团圆由衷地感叹,他还是死不甘心,绝不接受失败,而这一点又与她自己是多么的相似。

“你不要脸,我认了!”果然,他一开口就又是恶的话语。

“你脑子进水,我也忍了!”令狐团圆皱眉。

“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再这样下去,就别怪我…”两根纤揩按在他的薄唇上,他一怔后竟咬了下去,令狐团圆吃痛,猛一缩手,他继续道,“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威远城不过是七月的人多,但真正的顶尖高手还是我的人多!”

令狐团圆再摸额头。威远城下,他确实比她多了两位顶级高手,但总归七月的武圣多如牛毛,到最后还是她胜了。

西日玄灝顿了顿,缓了声又道:“女皇你已经当了,还要那个虚名做什么?这盛京皇宫是你的,西秦的景元宫也是你的,整个大杲都是你的,就这样你还不满足吗?非要弄臭青史,留个千古骂名不成?”

令狐团圆叹道:“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我们现在这样子,我很不习惯。”

“呸!”西日玄灏骂道,“不习惯?不用在我面前装,你心里其实乐得不行,叫我左封一个王,右封一个王,哪里还有不习惯?我告诉你,你若敢称帝,我就把那两个家伙都弄死!”

令狐团圆陷入了沉思中。自从入主盛京,她每天烦于处理政务,强颜正色接见亲信,其实一点都不愉快。可若放弃帝权,她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人?背负青史骂名,她倒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这般辛苦得来的胜利成果,似乎吃起来并不甜蜜。

西日玄灝突然转身,无缺和潘微之并肩而至,殿内很快寂若死灰,三人都敛声屏息,盯着令狐团圆。

令狐团圆终于想完了,得了天下又算什么?真正的幸福不在天下,而在身边,真正的人生其实很简单,就是摆平自个的心,做真正的自个。

秋雨绵绵,太医府正厅,西日玄苠安静地坐等,管家倍感压力。整个大杲都知道,灏帝即位后,敏王就权倾大杲。昔日毫不起眼的九皇子,一朝得势后,锋芒四露,手腕强硬,杀人如麻,似乎把压制多年的郁结都抒发了。

潘怡和尚在皇宫里,潘静初不肯见敏王,管家不得不出面伺候着他根本伺候不来的主。起先他还谨慎地问了几句,但西日玄苠始终—言不发,令管家愁肠百结。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如此沉默了半个时辰后,西日玄苠想要见的人终于出现了。

“你先下去吧!”潘静初一身素衣,神色平淡。

管家告退后,她也不走近,只伫立在厅门前,直视西日玄苠,后者依然不开口,却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敏王殿下安好?”对视许久,到底是她先开了口。

“好!”他惜字如金。

潘静初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么些年过去了,明明已由腼腆少年成长为—个极富个性魅力的男人,而她自己却毫无长进,医术仍然不高不低,识人断事还是稀里糊涂,她己离他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西日玄苠突然发问:“为什么不见我?”

她怔了怔,当年拒绝她的人是他,她何来面目见一个拒绝自己的男人?

“我一直在等你。”西日玄苠铁青着脸。

她苦笑了下,今日不过叫他等了半个时辰,可她却等了他十二年,“抱歉殿下…”

“不要说抱歉!”西日玄苠突然起身,箭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道,“我一直在等你学成医术!”

她呆住了。

或许是跟西日玄灝走得太近的缘故,西日玄苠的言辞也毒辣起来,“你说你一无姿色,二无才气,还不是个聪明人,本王如何娶你为妻?”

潘静初心里咯噔一下,头脑顿时空白。跟着,西日玄苠貼近了她的脸,他呼出的热气喷红了她的脸,锐利的目光剌入了她的心,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他却与她擦肩而过了。

“不要叫本王等太久!”丢下这句话后,西日玄苠拂袖而去。

潘静初紧紧揪住胸前衣襟,仿佛心会跳出去似的。

灏帝二年末,灝帝无端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由于其无子嗣,传位于敏王西日玄苠。次年,苠帝册封潘医女为后,南越潘氏,终于出了一位帝后。

潘岳的老泪纵横,令狐约却欲哭无泪。西南侯的位置他还没坐热,令狐团圆就带着一家大小杀回景元宫了。高调入住景元宫也就罢了,可恨的是那些小狐狸们,对自己视若无睹,倒是成为废人的楚长卿路过时,潇洒地对他挥了挥手。令狐约面上挂不住,心底却清楚,那是他们气他怂恿潘岳上疏,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对他们的一番心意付诸东流。

令狐团圆重占景元宫后,令狐约代替令狐无忧重温噩梦。七月髙手的不耐寂寞,和某人从来的不安分,导致一座古代宫殿,修修补补成了家常便饭。某人还美其名曰:这就是历史!不小心走走和故意胡闹,都可能造桥补路。

无缺但笑不语,与其说这座宫殿曾经属于他,倒不如说他属于这座宫殿。宫殿如果能说话、如果有表情,就会像一个饱经沧桑的智者,面带宽厚的微笑说些不自觉的怜悯。可是,宫殿只是宫殿,沉默永远没有思想,有思想的是人,同这座宫殿有缘的人,缘浅缘深可作人的停留和离去。

西日玄灝不喜欢这座宫殿,而他不喜欢的人事实在太多,也就谈不上喜恶。不过造桥补路的始作俑者,从来与他脱不了干系,就此他也明了,他天生不是稳妥的维护者,而是嚣张的破坏者,这个特质还跟某人是一致的,他便不讨厌这座宫殿了。

潘微之经常在藏剑阁畔的亭子里休憩,他闭目养神的样子总叫人不忍惊动。景元宫里从此多了一道景观,轻雅闲适与古远遐思,糅合为自然恬静的光环,明亮地从他的身上透出,温暖了所有的景色。

某个春日的午后,潘微之照例在亭中静坐,却被令狐团圆一把拉起,他跟随她飞檐走壁,停在了景元宫最高的建筑伴月塔上,红衣无缺、玄袍玄灏早己在塔上候着了。潘微之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沉静地站在令狐团圆身旁,共同看那云翳渲染、天高地远。

当夕阳霞光万丈的时候,令狐团圆轻叹,“白云悠悠,人生自古,看几遍落霞?云帆归处,就我们几只黄鹂啾啾数声。”

她叹完,少不得被西日玄灏毒舌几句,也少不得被无缺窃笑几声,只有潘微之静静的,等她回头,才发现他又闭眼了。酸腐,她总装得难看,那就不装了,令狐团圆坦荡荡地问:“你们莫欺负我,哪个答我,九华宫那晚的到底是谁?”

伴月塔上顿时静默。令狐团圆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个看过来,没一个男人看她。她还想再问,三人却不约而同扯起闲话了。

“微之,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潘亦心我安排到那苏城了,因为她为我父皇诞下了最后一位皇子。”

“玄灏,有件事我也忘记说了,那玉石雕像里的牛皮是我以前放的。我放的时候,西日昌还没出生…”

“无缺,我…”潘微之欲言又止,挣扎了一会儿,他终于道,“我把纳兰颐送走了。”

“送得好!”西曰玄灝道。

“可是他又跑回来了…”

无缺无语,而后三人又齐齐盯看令狐团圆,令狐团圆想了想,展开青裳,一跃,飞掉了。她翱翔于空,自由地浮云逐日,徘徊数圈,又笑着飞回三人身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