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胜男大声反驳道。

“怎么样!先是你姐,再是她的初恋,我怀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凌查理狠狠剜了胜男一眼。

”不可能!“

胜男站在门口,用那双瞪圆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凌查理,一眨不眨,望着望着,就站成一个不动的蜡像。

凌查理被看得垂下脑袋,一副长刘海盖住了双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卓胜男已满脸是泪,成串的泪珠子滴滴撒在地板上,吧嗒吧嗒,吧嗒。

凌查理狼一样的眼神稍微收敛了些:“不打算让我进来么?”

胜男的视线远远的,在水帘子之后,听觉也远远的,远得听得见梁少游那句温柔的男男和美琳生前给自己梳小辫时候的粤语歌:

有心人儿用情深

紧紧追缘共度今生

此刻不需再离分

让梦幻都变真

曾经相爱过的人

泪眼诉说亳无缘份

爱你爱得那样深

心碎也更深

“卓胜男!你在听我说话么?”凌查理晃晃卓胜男单薄的肩膀,胜男突起的锁骨有些咯手,硬得有些像他见过的骷髅模型的质感,有些像。。。。。。像林黛玉。没见过那么高的林黛玉。。。。。像李宇春一样高。。。。。。

向来冷酷的凌查理摸摸鼻子,抓抓耳朵,忽然被她霸王花一支春带雨弄得不知所措了。

第十五章

(上)

“别哭,你是水泥做的么?怎么见你两面你都在哭!“

凌查理板下冰川脸。

胜男抹一把眼泪:“你根本就不理解我对亲人的感情!什么,水泥?“

凌查理点头:“哦,女人是水,男人是泥,男人婆是水泥。“

胜男嘿嘿咧开嘴笑了。

凌查理为她的太阳雨感到意外,指指门内的沙发:“进去说。”

胜男闪开,凌查理几步坐下,掏出录音笔。

“我不是早就把我知道的我姐姐和姐夫的事和你说了么?”胜男准备给凌查理倒杯热水,打开暖壶,发现又是空的。

“开灯。”凌查理不满地望一眼暗弱的粉红灯光。

“凑合着吧,没有。”胜男开始晃暖壶,无奈地抬眼打量客厅的唯一的一盏小灯。

“笨蛋。不渴。说沈青斌。”凌查理一双狭长俊秀的眼睛瞪着胜男。

“沈青斌的话,你可以去问他的家人啊,我和他不熟,万一理解错了什么,你们误会了姐夫。。。。。。”

“就知道你姐夫。”凌查理突然就有些心里别别扭扭的:“我是想知道,你记得多少他和你姐姐的事。”

胜男揪揪自己额前的短发,努力回忆着记忆中或远或近的画卷。

夏日傍晚的吉他乐,微带沙哑的歌声,落山的夕阳。

一缕长发在晚风中轻荡。一首首唯美伤感的昔日流行歌。

一个忧郁眼神的大男孩,短袖格子衬衣被夕阳映得金黄。

胜男不记得那个艺术家一样的大男孩当初做错了什么,只记得他在自己家的大柳树下唱了一下午,只记得歌声的凄怆和万家灯火初上时,老爸放下手中的书卷,扶一下金丝边的眼睛:“孩子,该解决的事情不要逃避。”

美琳深呼吸一口,被胜男推着后背送到了沈青斌面前。

。。。。。。

“就这么多?”凌查理冷冽地白了胜男一眼。

“你姐姐没跟你说他们为什么分手?”凌查理有些失望。

“她大我十四岁,她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告诉我。”胜男摇摇头。

凌查理却冷哼一声。

“你哼什么?”胜男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带着冰块来的么?为什么你一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凌查理冷冷地说:“一些细节上,你总能看出什么吧?“

胜男便拧着眉毛开始想:恩,记忆里,美琳很听姐夫的话,一大早起床就会给姐夫做精致的早餐,而且一周之内不重样,经济实惠而且可口;美琳辞掉自己的工作和姐夫一起打天下,东奔西走,为了她和姐夫的骨肉,一个月内把自己吃得胖了10斤,孩子小产的时候,她打电话给老妈,哭了3个多小时。。。。

胜男最终坚定了自己的信心:“美琳是爱姐夫的,她整天围着姐夫转,姐夫不会因为妒忌而杀掉沈青斌。”

凌查理白了她一眼:“女人就是感性!表面!“

胜男气得一拍玻璃茶几:“我说的都是实话。“

凌查理却望着胜男的大眼睛,沉默起来。

“看什么?你不相信就自己查。“胜男掐腰。

“不,我希望你进你姐夫的公司。“凌查理十分郑重地说:“为了查清真相,也为换你姐姐一个清白。”

胜男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犹豫起来。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打电话给梁少游,他却声称自己在上海。

畏罪潜逃?

消灭证据?

还是。。。。。。

胜男握着手机的手忽然就黏得像浆糊,心,像被什么抽去了大量的血液似的,心慌,空前的。

(下)

胜男急忙调出凌查理的手机号,急急地拨出去:“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打,依旧关机。

胜男径直走向水龙头,拧开,一股凉水将她冲得稍微振奋了些,再冲,浑身发抖。

看一眼墙上的挂表:7点20.

胜男胡乱擦把脸,却浑身脱力,呆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

坐了大约十多分钟,忽然想起自己干瘪的钱包,胜男一咬牙,抓起双肩包去等公交。

五十分钟之后,携带一身公交车的臭汗跑进美且偲宠物会馆,一进门,便见农秀艳板着一张黑脸正翘着二郎腿,用兰花拈起一片点心。

“吃么?稻香村的!”农秀艳将点心高高举起。

胜男眉头一簇。

大爷的,吃个早点有什么神气的,牌子看的那么重,虚荣!

胜男在心中暗骂。

换上超短裙,白衬衣,腿上依旧凉飕飕的,胜男从更衣室一出现,只见农秀艳正左手端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小镜子,照得一脸陶醉。

看到胜男走出来,农秀艳一脸情不自禁的微笑:“胜男,你姐修了几世的福啊,嫁个那么好的老公。”

胜男一听,脸耷拉下来:“我姐姐。。。。。。七年前就去世了。”

“哈?”

农秀艳难以自抑的喜上眉梢,整个人凑上来:“真的?那你姐夫没再娶么?”

胜男铁青着脸:“因为他俩感情很好。”

农秀艳突然眉梢上的喜色淡下来:“切,难怪他对你那么好。”

胜男怨怨地瞪她一眼:“他全是替我姐姐做的。”

农秀艳不语,指着宠物模型架道:“胜男啊,你都来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把这个擦一下。”

“奥,我擦。”

这些事本是会馆的清洁工干的。

胜男急忙去洗手间取了抹布,踩着凳子将两个货架全部仔细擦过之后,刚洗完抹布甩着湿漉漉的手回来,便见农秀艳一脸的挑剔:“胜男啊,楼下的小狗也该洗澡了,你看那只京哈,都成灰狗了。”

胜男不语,跑下楼,抱起那只正伸着前爪作揖的京哈便往楼下飞奔。

“呜呜——”

京哈意识到要去洗澡,伸着红扑扑的舌头,委屈地呜咽,这只看门的小狗虽然见了客人就拱起一双前爪,乐此不疲地作揖,却最不爱讲卫生。每次洗澡,都把浴室弄得跟泡沫天堂似的,弄的五十多岁的大婶像个圣诞老人。

门早已关得严严实实的。胜男放好水,将京哈抱进水盆里,只见京哈左右乱蹦乱跳,噗通一声,挣脱胜男,跳出了盆子,溅了胜男一脸。

“大爷的!你给我老老实实的!”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胜男一跺脚,指着京哈就骂。

京哈吓了一跳,开始拱门。

胜男学着陈家琪的样子,一把将京哈掐着脖子抱起,京哈毛茸茸的身体来回摆动,比金鱼更灵活。

“你蹦什么!又不是要杀你!你再蹦我炖了你!”胜男气得大声呵斥着。

一听炖,那狗似乎是听懂了,吓得两只眼直眨。

“啪!”

胜男将给狗梳毛的梳子在台子上一摔,一声令下:“你丫给我过来!”

小狗乖乖地前腿忙后腿,跑到浴盆跟前。

胜男将狗一把将小狗按进浴盆里,打专用浴液,洗干,用毛巾包着夹在腋窝里扛出来的时候,迎面被一个人吓了一跳。

“金刚妹!你完澡了!我一直在等你!”

胜男后退一步。果然是陈家琪。

“你怎么又来了?”胜男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家巴顿昨晚吃的少,我来找医生看看它为什么食欲不振。”陈家琪煞有介事地说。

“哈?”

陈家琪看一眼胜男:“你给它洗澡居然没被弄湿?真不愧是金刚妹,你说,你怎么恐吓它了?”

胜男还没说话,就见农秀艳扭着腰肢走过来:“哎呦,我说家琪,没看胜男正干活儿呢,上班时间可不准聊天。”

胜男便按住小狗,将狗毛擦干,用吹风机吹一绺一绺贴着的狗毛。

“汪汪汪!”小狗轻轻叫唤着。

“你这只落汤狗!你叫什么叫,让我家巴顿吃了你!”陈家琪指着狗鼻子恐吓着。

正在这时候,胜男的手机响了,凌查理的电话,胜男急忙跑进洗手间。

“告诉你姐夫了么?”凌查理问。

简洁如一往,像被甩干机甩过,本意是,告诉你姐夫你要去他的公司了么?

“没有,他去上海了。”胜男悻悻地说。

“昨天中午和晚上我们都查到他和陈牧有通话。”凌查理在电话那头冷冽一如既往。

胜男狠狠地将手指头撕下一块皮,出血了。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凌查理继续问。

胜男继续抠手指头:“他说少则2天,多则三四天。”

“知道了。”凌查理说完,电话便成了忙音。

胜男收起手机,一出门,便见农秀艳在门口等着:“上班时间聊天,扣三十。”

胜男舔舔指头上的血丝,走到京哈面前,见陈家琪正在仔细给它吹风,满脸的专注。

“我来。”胜男蹲下身去夺吹风机。

不小心碰到陈家琪的手背,陈家琪的手嗖地一抖。

胜男借机夺过来,小声说:“她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你快走吧。“

“那个老处女啊?“陈家琪站起来,声音未有一丝放低:“我家巴顿的狗粮和各种用品全是你们这里提供的,她不会拿我怎么样!”

“你说谁是老处女?”农秀艳走背后走过来。

“你啊,”陈家琪一脸无辜:“你都三十周岁了,不是老处女,难道是老处男?”

“你!”农秀艳气得一张黑脸涨得发紫。

“你!“农秀艳的脸色稍微缓和。

“你,”农秀艳开始放松肌肉,面部一软,开始赔笑:“那你给我介绍个呀?”

陈家琪点点头:“你看胜男她姐夫行么?那个鳏夫都鳏居好多年了!”

“你怎么说话的!”胜男用吹风机顶着陈家琪的脑袋,陈家琪的一头微卷的发被吹得东倒西歪。

“是不是真的啊?人家能看上我么!”农秀艳激动地抓住陈家琪的胳膊。

“当然是假的,胜男的姐姐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比金刚妹好看一百倍!人家至少是C罩杯!”陈家琪一脸陶醉。

“闭嘴!不准你侮辱我姐姐!“胜男抄起吹风机就望陈家琪的肩上砸。

忽然,手却在空中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