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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蹬蹬”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十几个侍卫疾步上了三楼,领头的侍卫看到男人的背影才微微松了口气,躬身凛声道,“殿下!”

男人缓缓转身,脸上波澜不惊,抬步向着楼下走去。

大堂里客人都已经被清走,也没了方才的丝竹声,老鸨跪伏在地上,颤声道,

“草民参见睿王殿下!”

男人不急不缓的往外走,路过老鸨时脚步一顿,扫了那老鸨一眼,淡声问道,“方才那、少年你可认识?”

老鸨慌张摇头,“不,不认识!他说有仇家追杀他,让草民帮着遮掩,草民万万没想到是殿下,否则给草民一个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啊!草民一向遵纪守法、”

老鸨絮絮叨叨的解释,男人听的不耐,俊脸越发清寒,头不回的走了出去。

醉欢阁外一侍卫正牵着男人的黑马,恭敬侍立在一旁。

男人翻身上马,目光掠过街上来往的人群,良久,垂眸浅浅一笑,然后勒马向着睿王府的方向而去。

苏九绕了两条街,后面没人跟上来,才确定真的把那男人甩掉了,不由的长长的吁了口气。

举目四望,然后悲剧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盛京这样大,她为了甩开那男人一路奔逃慌不择路,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天还早,她慢慢溜达,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也不急着回去,苏九找了个茶摊,坐下后要了一大碗茶,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半碗。

举着袖子一抹嘴,就看到前面似有什么热闹,围着许多人,熙熙攘攘。

苏九放下茶钱过去瞧热闹,挤进人群里就见是个卖鸡的摊子。

一满脸灰色,身着打着补丁粗布麻衣的男人跪在地上,正痛哭哀求,“是哪个偷了俺的钱,求求你给俺吧,俺娘子还病着,正等着俺买鸡回去补身子!”

“求求大老爷,把银子还给俺吧!”

“俺给您磕头了,求您发发善心!”

男人一边抹泪,一边卑微的哭求。

众人围着,议论纷纷,怯怯私语。

有新来的和苏九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旁边的人道,“这是怎么了?”

“这男人说自己背着柴来城里卖柴,换了钱想买只鸡给家里病重的娘子补身体,谁知道到了卖鸡的这儿,一掏衣服,钱被人偷去了!”

“看着怪可怜的!”

“是啊,都是那偷窃的恶贼,简直没有人性!”

“这种贼看见就该打死!”

“对!打死也不解恨!”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愤恨,纷纷痛骂偷男人银子的贼。

苏九摸了摸袖袋里的荷包,脸色有些白,第一次有种想逃的冲动。

她也是个贼…

虽然她从来不偷、不抢穷苦的人,可周围一声声怒骂,却似唾骂在她脸上一样,雪白的脸色渐渐一片烧热。

地上的男人仍旧跪在地上嚎哭,偷窃的贼自然不会把钱还给他,就算有心还给他被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还。

男人渐渐绝望,哭声也越发的凄厉。

苏九上前一步,拽着男人起身,“一个大男人,哭什么,这鸡小爷给你买!”

男人一怔,抬头看着苏九,脸上满是泪痕,双目通红,似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

苏九转身看着卖鸡的摊子,指着一个装着几只鸡的箩筐问道,“这一共多少钱?”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都静了下来,齐齐看着苏九。

这少年,长的俊,心地也好!

卖鸡的小贩愣愣的看着苏九,讷声道,“这筐里有五只鸡,俺平时卖二十五文一只,小公子都要的话,五只一钱银子,俺再给你搭这个筐。”

苏九点了点头,掏出一钱银子递给他,“把这些鸡都给他!”

嚎哭的男人踉跄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九,结巴道,“这、这些鸡都给、俺?”

“对啊,炖了给你娘子补身体吧!”苏九眉毛被奶娘画的粗了些,眉飞入鬓,却丝毫不影响她五官的精致,反而添了几分英气,说话的时候清晰干脆,倒真似个初入人世的小公子。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俺替娘子,替俺娘,谢谢公子!”男人面容激动,一阵狂喜,说着又要跪下去。

苏九一把扶住他,她穿着锦衣,却丝毫不嫌弃男人身上的脏污,扶着他起来,轻松的将装了五只鸡的箩筐提起来,给他背上,“回家吧!”

“嗳!”男人不哭了,抹了一把泪,咧着牙,欢喜的往外走。

“这小公子,心眼真好!”

“是呢,长的也好!”

“这卖柴的男人今天算是碰上贵人了!”

周围人议论着,渐渐的散了。

苏九刚要转身,就听身后传来低沉的一句,“为什么每次遇到苏公子,苏公子都是在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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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这个买鸡给他娘子补身体的男人是谁?

第36章 俺就稀罕你!

苏九倏然转身,就见南宫恕负手站在她身后,面容清俊冷冽依旧,眼中却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调侃。

“那为什么每次我打抱不平,都会被南宫兄看到?”苏九挑眉反问了一句。

南宫恕挑了挑眉峰,“看来我今天不该在这里路过。”

“不!”苏九耸肩轻笑,笑容纯净,“是我不该在南宫兄路过的地方打抱不平!”

南宫恕忍俊不禁,勾唇抿出一抹笑意。

“我有事要出城,下次相遇再请苏公子喝茶。”南宫恕淡然有礼的道。

“好啊!”苏九抿唇一乐。

南宫恕微一点头,和苏九擦肩而过。

“对了!”苏九突然转身,喊住南宫恕。

“有事吗?”南宫恕回首。

“那个、”苏九踌躇了一下,才装作坦然的道,“我迷路了,请问回斜阳街怎么走?”

南宫恕一怔,随即似想要笑,却强忍着,手握成拳放在唇边掩饰的轻咳一声,也装作若无其事的道,“顺着这条街一直往西走,遇到大的路口往右拐,然后左拐便是了!”

苏九点头,抱拳道,“多谢南宫兄!”

“不必!”南宫恕薄唇抿着,转身大步往城门而去。

买鸡的男人此时已经出了城门,背上五只鸡加上箩筐不轻,然而他心里美滋滋的也不觉得累,一路脚步轻快的往玉壶山脚下的村子走去。

他走惯了山路,脚程快,天黑前到了家,一进门先喊了一声,“娘,俺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妇人从屋子里跑出来。

男人将后背上的箩筐卸下来激动的给妇人看,“娘,你看!”

五只鸡在箩筐里卧着,发出“咯咯”的叫声。

妇人惊喜的看着,“怎么买了这么多?”

男人背到城里的柴顶多够换一只鸡的。

男人憨憨一笑,将银子被偷,然后遇到贵人,给他买鸡的事说了一遍。

“好,真好!”那妇人摸着那些鸡爱不释手,“宰一只给你媳妇补身子,另外四只留着,等明年一开春就能下蛋了!”

“都听娘的!”男人道了一身,伸着脖子往西屋里看,问道,“她怎么样?”

“还不是那副样子,你进去看看吧!”妇人说了一声,将箩筐搬到墙下,打量着明天盖个鸡窝。

男人搓了搓手,进了堂屋。屋子东南角放着一口水缸,他拿起瓢,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完看着西屋的帘子,满是风霜褶子的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笑,似期待,似腼腆,似爱慕…半晌,才往屋子里走去。

西屋以前是男人住的屋子,土地坑坑洼洼不平,靠窗的墙下堆着杂物,北面墙下放着一张古旧斑驳的木床,挂着青灰色的帐子。

此时帐子掀起,床上米黄色的被子下躺着一个女人,面容苍白,正看着床顶发呆。

看到男人进来,顿时目中多一抹亮色,手臂撑着床稍稍起身,急切的问道,“你去给我家送信了吗?”

男人靠在床柱上,看了一眼女人俊俏的脸,耳根顿时一红,讷讷道,“俺娘说,等咱们成了亲,生了娃,再去告诉你家人!”

女子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冷笑道,“我是苏家小姐,要我嫁给你,休想!”

男人似有些羞恼,挺着脖子,“你的命是俺救的,你不嫁俺嫁给谁!你们城里人不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怎么到了俺这里就做不得数了?再说你身子不干净了,你那未婚夫家还能要你?”

女子脸上顿时呈现一片死灰色,闭了闭眼睛,向后靠在枕头上,凄声道,“那本小姐也不可能嫁给你这种穷人!”

她本是纪家少夫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怎么甘心嫁给一个家徒四壁的山野村夫。

就算她嫁不了纪家,她还可以回阜阳,回到阜阳,她还是小姐。

那些苏家的随从都死了,没人知道玉壶山发生的事,她还是冰清玉洁的小姐,还可以找个好婆家。

若是留在这里,那她一辈子都毁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去。

想到这里,女子脸色缓了几分,柔声道,“难道你要我和你一起过苦日子?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你给我家去个信儿,等我回了家,一定给你谢礼,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家都会给你的!”

男人坐在暗影中,身体佝偻,搓着手指默不作声。

女子往前倾了一下身子,继续诱哄道,“你不就是想要个媳妇儿,只要你让我回家,我送给你两个丫鬟,随便给你生孩子。”

男人嘿嘿一笑,面上羞赧,讷声道,“俺、俺就稀罕你!”

女子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实在不想再和这个榆木疙瘩说话,但又不得不说,勉强挤出一抹笑,“就算你想娶我,也要有父母之命才算数,你通知我家人来接我,然后再跟我父母提亲,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你要是走了不回来怎么办?”男人憨声问道。

“我发誓一定不会!”女子见男人有些松动,立刻举手发誓。

“这、这”男人踌躇不定,刚要说话,就听隔着一道门帘,堂屋里妇人猛的咳了几声。

男人“蹭”的起身,不敢看女人,只低着头道,“回家的事你别想了,以后就和俺好好过日子吧,俺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说罢撩起门帘走了出去。

听着堂屋里妇人和男人的窃窃私语声,床上的女子脸色顿时变的铁青,猛的将床边的一个木凳推到,发出“咣当”一声。

堂屋里的声音顿时也静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你可愿嫁我?

再说苏九这边,按照南宫恕指的路找到斜阳街,进去的时候大堂里还有不少食客,胡大炮和阿树正占着一张桌子吹牛,长欢帮着伙计上菜,乔安在靠门的桌子上看书。

无论何时乔安身上总是带着书,只要没事了,就拿出来看两页。

苏九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在那男子身上偷来的钱袋点了一下,两个金锭子,还有一些碎银子,一共一百二十两。

还有一块玉佩!

上面雕着繁复的镂空图案,玉质薄而透,苏九不懂也知道是好玉,那男子穿着不凡,追着她要钱袋,难道就是为了这块玉?

仔细看,玉佩的最下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字。

苏九不识字,随手将玉佩塞在了衣服里,想着哪一日万一再接不开锅了就去当掉。

回了店后,苏九把银子给了李泰十两,让他置办桌椅,剩下的当做店里的流水。

见天要黑了,苏九带着乔安几人回家。

夜里闲来无事,苏九和长欢他们玩了一会骰子,一直到二更天才回房睡觉。

推门进去,奶娘正给苏九铺床,将一个汤婆子放在被褥里,笑道,“天冷了,暖暖脚,女子最怕寒气!”

暖黄的灯火下,苏九心里也多了一层暖意,笑声问道,“奶娘,以前苏家对你好吗?”

“还行!”奶娘背对着苏九,随口道了一声。

还行?

那为何眼睁睁的看着苏家小姐惨死,就算这妇人有万分的理智,知道自己去救苏月玖也是白白送色,但能够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奶大的小姐被杀,也非一般人能为。

然而这十多日的相处下来,奶娘又不似那种自私、只顾自己死活的人。

苏九摇了摇头,实在觉得不解。

“好了!”奶娘铺好了床起身,指着屏风后道,“那里有热水,小姐洗漱后再睡!”

“我知道了!”苏九往屏风后走去,现在她也已经习惯了每日睡前醒后洗漱。

接下来的几日,苏九没事的话就去酒馆,偶尔会碰到南宫兄妹,一来二往,渐渐熟络,三人到也成了朋友。

一晃又过去十多天,入了冬,天气越发的冷了。

离成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苏九收到苏家人来的书信,说苏家父母和两个庶兄一接到纪府的信就已经开始动身往盛京来。

书信快马加鞭到盛京就需要将近十天,所以算算路程,苏家父母就要快到盛京了。

离苏家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乔安每日思虑如何让苏九见苏家父母。

十月十五那日下了一场小雪,气温骤降,风雪似要将整个盛京淹没。

风雪中,一辆马车停在怡悦茶馆前,一丫鬟先走出来,撑着伞挡在车前,里面缓步走出一女子,白裘墨发,面若青莲,气质淡雅,缓缓下了马车。

茶馆的伙计在雪地上已经铺了毡子,恭敬的道,“姑娘来了,长公子正在雅兰室等着您呢!”

女子微微点头,面色清冷却随和,“多谢!”

小伙计受宠若惊,“姑娘客气!”

女子身后白裘拂地,却不沾半丝尘土,气质高贵,如若贵女,进了茶馆后,不急不缓的向着二楼而去。

一楼大堂内有喝茶的人,不由的抬头看过来,看着女子绝美的侧颜,惊愕道,

“是知绘姑娘?”

“是,许久不见姑娘出门,今日竟冒雪出行!”

“定时长公子在此吧?”最先那人猜到。

其他人纷纷点头,应该是了,否则怎会让养尊处优的知绘姑娘冒雪来此。

“兰姑娘出身名门,一岁识字,三岁作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可谓盛京第一才女,不知将来花落谁家啊?”有人惊叹一声。

在茶馆里坐着喝茶的多是文人,对有才又有貌的女子一向津津乐道,虽然兰家后来没落了,却更加给兰知绘身上添了一抹惹人娇怜的色彩。

“除了长公子,还能有谁娶的兰姑娘?”旁人哂笑一声。

“听说兰姑娘心中另有他人?”

众人其实都有耳闻,兰知绘心中爱慕睿王殿下,只是、

兰家若仍旧是朝中权贵,兰知绘嫁给睿王也是有可能的,如今身份悬殊,即便睿王要娶,最多也是纳为侧室。兰知绘这样的心高气傲的女子,又怎会为人奴婢?

众人忍不住唏嘘叹惋。

兰知绘上二楼,楼梯左右站着小厮,一人恭敬的领着她往雅兰室而去。

雅兰室在楼廊的尽头,金丝楠木门,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兰花纹,推门进去,顿时一股暖热带着淡淡熏香的风扑面而来。

地上铺着地龙,隔绝了外面的寒气,温如暖春。

丫鬟沁香上前解下兰知绘身上的狐裘披风,小心退到一旁。

绕过半透明的翠玉屏风,后面是略高的木台,两阶木梯而已,上面铺着雪白的地毯,男人一身红色宽袍,似锦流云,慵懒的侧卧在绒毯上,一头墨发以一根红色的锦带松散的系在身后,妖娆中带着别样的一股风流。

旁边一盏茶、一炉香,烟香袅袅,绕茶香氤氲,模糊了男子流媚的凤眸,浅浅朦胧中,越发高华如谪仙。

窗子半开着,男人长腿曲起,放在膝盖上的手臂端着茶盏,眸光悠远,似在看雪,又似在想着什么。

兰知绘停在屏风那,愣愣的看着男人有片刻的出神,她认识这男人十年,在他身边十年,可总觉得那般遥远,看不透,也接近不了。

男人回过头来,看着她璀然一笑,刹那间似满室桃花绽放,妁妁其华。

“这种天气约你出门,以为你不会来。”

纪余弦说着,在轻薄到几乎透明的白瓷杯里倒入茶水,放在对面。

兰知绘在他对面落座,勾唇温婉笑道,“你约我,我怎会不来?”

说完端起茶盏,放在鼻下一嗅,又放了回去。

男人莞尔,眉宇温柔,“我忘了,你不爱喝这雀舌,我换一种给你!”

“不必了!偶尔喝一次,也无妨!”

男人抬眸落在女子清美的面孔上,淡声道,“我要成亲了!”

兰知绘放在桌案上端茶的手一顿,随即轻笑,“我听说了,新娘的嫁衣要坊里帮着做吗?或者我亲手、”

“知绘,十日后,你可愿一同入纪府?”男人打断她的话,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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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终于首推了,但是数据涨的很差,这几天在看文的小伙伴多多追文,没收藏的点个收藏,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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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悦君兮

兰知绘手微微一抖,清透的茶水撒出来一滴,落在她手背上,微微的炙痛。

这样的话,他已经问过两次,这是第三次,她心里明白这也是最后一次。

可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道,“抱歉,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