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听着,一言未发。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皇上说起谢玖。多年来,谢玖是我们之间地一个忌讳话题。而事实上,对她从最开始地得宠到后来的失宠,我是非常好奇地。毕竟,她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唯一儿子的母亲。即使他已淡忘了她,广陵王的存在也会时不时地提醒她的存在。

从那时到现在,皇上到底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分开多年后的今天,他对她,是否也有几分惋惜,几分…想念?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见皇上陡然转换语调说:“可我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讲究门第出身也并非全错,人,真的是有血统的。儿现在这样,如果不追索到他母亲的出身上,就真的无法解释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着我,用一种遗憾的、困惑的语调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生下一个皇子呢?南风,我好想有你的儿子。尤其是最近,儿让我这样失望,我这种想法就越来越强烈。我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我和你的儿子,肯定又俊俏,又聪明,他一生下来我就册封他为太子。”

我呆立当场,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原来,皇上对我没有儿子之事是如此的耿耿于怀。他一直不提,我就天真地以为他不在乎。

这次因为广陵王养猪一事的刺激,逼他说出了真心话。

难道,皇家夫妻再深的恩情,也敌不过合格继承人带来的压力?

我突然想起了最近隐隐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我原本以为那些纯粹是谣言,只是一些想借女儿求富贵的大臣们自己在那儿做着白日梦,皇上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现在看来,所谓的流言,也并非是无中生有,而是其来有自。

我猛地问皇上:“听说礼部正在筹备给皇上选妃以充实后宫?”

皇上没料到我会突然有此一问,竟然楞住了,半天都没回答我。我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如果是以前,皇上肯定会马上出言否认,而且还会嗔怪我冤枉他,诬赖他,一阵撒娇,让我“补偿”对他的“伤害”。

可瞧瞧他现在的反应?

我冷冷地说:“这问题很难回答吗?皇上只要回答一个字,最多两个字就够了。”

见他还是在那里装深沉,我又问:“是一个字的回答对不对?”

他居然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臣妾恭喜陛下了!”

我俯身施礼,然后疾步转身离去。他仍呆立在原地。

夜色迷离中,我们渐行渐远,慢慢地,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晚风中,似乎传来了他的呼喊,又似乎,只是我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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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十一节 我们没吵架

回到寝宫,我关上房门,一头倒在床上。

小翠和山婉急得在门外不住地来回踱步,隔着门询问、劝解,我始终不出声,也不开门。

因为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的脆弱和无助,更不想让她们听出我在哭泣。

我的敌人太多,朋友太少。而且我的朋友都是受我保护的人,我是他们的保护神。我怎么能在他们面前做小儿女态,效穷途之哭?

如果我倒下了,他们怎么办?我的穷通荣辱,牵系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幸福,甚至身家性命。我不能让他们心慌,让他们失望。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说:“母后,我是喵喵啊,我今天新调制的玫瑰露和玫瑰饼,母后要不要尝尝?”

我赶紧擦干眼泪,掀开被子,一边起床开门一边努力用带笑的声音说:“真的呀,我的喵喵真能干,喵喵新调制的点心和花露,母后肯定要尝的。”

打开门,小翠和山婉的视线同时往我脸上一扫。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着喵喵手里端的托盘。不过,估计她们还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泪痕。接过喵喵送上的玫瑰饼,只见饼上印着几个小小的字:永结同心。周围盛开着一圈玫瑰花。

我吃惊地抬起头,小翠和山婉都在看着我笑。喵喵说:“今天是母后嫁给父皇十三周年的纪念日,喵喵特意做了玫瑰饼给父皇和母后庆祝的哦。”

不争气的泪又涌了上来。我也记起来了,今天正是我十三年前被一乘大红喜轿抬进东宫的日子。

那一年,我十五岁,他十四岁。我们都还只是不懂事地孩子。

那时候。他压根不搭理我,最后还是一只蛐蛐成全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在一起共度了十三年的风雨岁月。四千多个悲欢相继、有喜有忧地日子。

泪无声地奔流着,我不敢抬起头。只是努力找话说:“喵喵,这玫瑰饼是怎么做的呀?”

又对山婉和小翠说:“你们快去准备晚膳,皇上就快回来了。”

喵喵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玫瑰饼地做法:“就是用刚摘下的新鲜玫瑰花,摘下花瓣,用清水洗净。研成膏状,与炒熟的蜜糖拌在一起,做成玫瑰馅儿。再用发酵过的面团,分层折叠后做成面皮,将馅儿包好,按扁,做成圆饼形,然后在上面写字,周围再刻上玫瑰图案。这样就行啦。”

“原来做工这么复杂啊,辛苦喵喵了。”我伸手把宝贝女儿搂进怀里,顺势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泪。

喵喵靠着我问:“母后。父皇呢?天都黑了,父皇怎么还没回来呀?”我摸着她地头发说:“父皇可能是还在御书房里忙着吧?等会就回来了。喵喵今天除了做玫瑰饼。还做了什么呢?”

喵喵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今天一天的活动。还有小小的一些趣事。

见我只顾着听她说话,喵喵回身将饼送到我口边说:“母后。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哦。”

我赶紧咬了一口,一股玫瑰花香扑鼻而至。

我的喵喵是天生的美食家,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这在皇家公主中,应该是绝无仅有的吧。

喵喵一边盯着我吃饼,一边打开玫瑰露的瓶子说:“母后,吃饼的时候,要同时喝这个,才会更香甜可

我就着她地手喝了一口,只觉得冰凉爽口,甜中带着一点点微酸。

果然是玫瑰之露,甘醇甜香,沁人心脾。

看着喵喵可爱的笑脸,饮着她亲手调制的花露,我感概万千地想:十三年前,我嫁给皇上地时候,原本是带着一颗死灰一样的心,在跟自己赌气,跟齐王赌气,跟全世界赌气。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今生再也不会有什么幸福。

可是,遇到了皇上,命运却发生了意想不到地转机。我地人生,也因为他而重现光明。是他让我成了幸福的太子妃,后来又做了幸福地母亲,拥有了喵喵和小小这么两个可爱的孩子。

也是他,让我成了一国之后——即使我没有外戚势力的支持,也没有儿子——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

想到这里,我再次落下了泪。但这次不是生他的气,而是感念他的恩情。

不论是作为太子还是作为皇上,能做到像他这样专情的,已经是奇迹了。迄今为止,我还可以说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十三年来,从最开始到现在,他给了我最真的情,和最大的尊荣。

试问这世间,还有哪个女人比我更幸福,比我得到得更多?可是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啊,皇上怎么能不选妃?他的父皇,后宫有上万的女人,他的后宫却门可罗雀,空空如也。

再过几年,那些老宫女们走的走,死的死,诺大的后宫岂不是要荒废了?又怎么能不选秀以充实后宫?

打开了自己的心结,我立即让宫女找来一只点心篮子,把玫瑰饼和玫瑰露都放在里面,然后对喵喵说:“宝贝,我们一起去找你的父皇,好不好?我想要尽快让他尝到喵喵的绝妙厨艺。”

小翠和山婉带着一群小宫女提着灯笼前后簇拥着,我牵着喵喵的手一路打听皇上的行踪,居然有很多太监说不知道。

我凭着直觉往东宫的方向走,果然远远地便看见张泓焦急地在明霞殿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看见我和喵喵,他如见大救星般地迎上来说:“娘娘和公主来了就好了,可急死奴才了。”

我向紧闭着宫门看了看,低声问:“皇上在里面?”

张泓也低声说:“可不是!自从娘娘生气地丢下皇上一个人走后,皇上就跑到这屋里把自己关起来,我们谁敲门都不理。都这么晚了,皇上别说吃饭,连水都没喝一口,急死人了。”

我一阵心疼,埋怨道:“那你怎么不派人去找我?”

张泓说:“娘娘不是怒气冲冲地走的吗?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和娘娘之间到底怎么了,轻易不敢去惊动娘娘。”又朝屋里看了看说:“不过如果再过一会皇上再不出来,奴才也只好去找娘娘来了。”

喵喵伸手推了推门,张泓赶紧过去对喵喵说:“喵喵公主,跟张公公去看看院子里的花好不好,让母后进去跟父皇说悄悄话。”

喵喵一听,乐呵呵地说:“好啊好啊,母后,那你快进去吧,喵喵保证不偷听。”

“小坏蛋,快去看你的宝贝花吧。”我嗔了女儿一眼,转身推了推门。

门突然一下开了,我一脚没站稳,跌了进去。倒进门里之前我还在想:明明喵喵推的时候,这门还是关得牢牢的呀,怎么现在变成虚掩了?害我用过了力,直接四仰八叉地跌了进去,真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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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十二节 十三周年婚庆夜

这回,我是真的结结实实地跌在地上了,并没有温暖的怀抱等着接住我。

我就这样,“崩咚”一声,像一截树一样直挺挺地倒进了门里。

但随即就传来了很紧张的惊呼声:“南风,你摔痛了没有?”

我索性躺在地上装死,谁叫你刚才偷偷打开了门,自己又跑开的?

他见我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急得一把抱起我,把我放在一张软塌上,遍体抚摸着说:“到底摔着哪里了?南风,你说话呀,别吓我好不好?”

我终于忍不住笑道:“如果陛下不是表现得这么着急的话,臣妾会以为陛下是在趁机吃臣妾的豆腐。”

他猛地松开手,鼓着嘴跑到一边去低头坐着。

我的陛下,这个时候再装生气不理我,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我翻身从榻上坐起,正准备要站起来,突然“哎哟”了一声。

不出所料,他立即跑过来问:“又怎么啦?你到底是哪里痛?是不是刚刚摔伤哪里了?我看还是赶紧传太医来看看吧。”说着就准备朝外传话。

我赶紧止住他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我没事啦。他疑惑地看了看我:“可你刚刚明明在喊痛啊?”

我笑看着他说:“本来是哪里都痛的,但皇上一过来,就哪里都不痛了。”

他一愣,正准备再次跑掉,可是来不及了。他的人已经被我一把抱住了。

他还没开口,我就先说:“喵喵今天还特意做了玫瑰饼来为父皇和母后庆祝呢。”我还以为他会问:“庆祝什么呢?”

谁知道他只是说:“我本来也是安排好了晚膳时要好好庆祝一下的,可惜被儿气昏了头就什么都忘了。”

我惊喜地问:“皇上也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横了我一眼:“当然记得!十三年的今夜,我被人用一只蛐蛐哄得失了身。这样丢人地事,我想忘也忘不掉啊。”

会跟我开玩笑了,就说明他不生气了。

我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对不起哦,亲爱的陛下,不过您放心。臣妾会一辈子对您负责的啦。”

他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打破了尴尬后,我们俩亲亲热热地一起坐在软塌上。我抬首看了看四周,欣喜地对他上说:“皇上,我们地十三年婚庆日能重回东宫过,不是很好吗?不如,我们今晚干脆别回去了,就在原来的寝宫住一晚,您说好不好?”

皇上一听,眼睛都亮了。大表赞同说:“这个主意好,我现在就让张泓他们去传晚膳,就摆在这里吃。吃完了,我们好早点休息。嘿嘿。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一点新婚之夜地感觉了。好激动哦。”

我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什么人嘛。只要想到那个什么什么,他就立即眉飞色舞,热血沸腾。

但是且慢,我们之间还横梗着一个让我一想起来就黯然神伤的问题:他,真的决定要选妃了吗?

想了又想,我还是艰难地开口说:“皇上,刚刚是臣妾不对,臣妾请皇上恕罪。您既然是皇上,又怎么能不选妃呢?朝廷规矩、国家体制如此,谁都没法违拗的,而且这后宫,也的确太空了,晚上走夜路都会害怕地。”

皇上惊讶地问:“什么选妃呀?”

我更惊讶了:“我刚刚问您是不是要选妃了,您不是点头了吗?”

只见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原来你刚刚是为这个生气啊,我就说呢,为什么我只说要选秀,你就气成那样。”

我不解地说:“选秀跟选妃有区别吗?”

皇上笑道:“当然有,他们以前一直上表要求选妃,我都没准。这次又有大臣上表要求选秀,我就马上准了。钻的正是这个空子。既然只说选秀,我可以一个妃子都不册封,全部分配她们去当宫女。这样,皇宫不就又热闹,又不会弄出一大堆妃子来争风吃醋了吗?”

见他得意地看着我,我心说:皇上还是太天真了啊,以为可以跟那些狡猾的老狐狸们玩文字游戏。也不想想,那可都是些成了精的人物,会大意到让单纯的皇上钻这个空子吗?多半他们是故意的。

他们看皇上对选妃很敏感,凡是论及选妃的折子就打回。所以另想办法,在措辞上做文章,故意去掉“妃”字,改成“选秀”,好像他们只是要选些女人来进宫服役一样。

这样骗取了皇上准奏后,他们自有办法册封一堆妃子的。

其实,这件事,如果皇上自己出面选了,他们还只能册封皇上选中地人。如果皇上自己不选,他们反而可以随便册封那些他们内定好的人选。

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只怕早已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准备到时候让我去代皇上选妃。

而我还不得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因为,我要表现皇后的贤惠大度,就必须同意。否则就不贤良淑德,不配成为母仪天下地妇女楷模。

可这样一来,又伤了皇上的心,影响了我们夫妻地感情。

真是一箭双雕地好计策啊,既成功地离间了我们夫妻,又达到了他们的目地。

只是我想得再明白,这些话,又怎么好跟皇上讲呢?如果他以为选秀只是选宫女,而我连这都反对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太不通情达理,太不体谅他了?

如果我把大臣们的实际打算分析给他听,那不是显得他很笨很天真,我比他聪明吗?

更重要的是,皇上已经登基三年了,后宫至今空虚,有碍国体,选妃之事已经迫在眉睫。这次拦了,下次还是拦不住的。

那些大臣家的适龄女儿等不得,一个个都在踮起脚尖望着皇宫的方向,对后宫那些空缺的嫔妃名额虎视眈眈呢。

我一个人要想挡住声势浩大的选妃浪潮,无异于螳臂当车,是怎么都挡不住的。皇上的后宫,就算不像别的皇帝那样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册封十个八个妃子,也还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里,我心事重重地陪着皇上用过了晚膳,在东宫度过了我们的十三周年婚庆夜。相比于他的热情如火,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脑子里不停地想:那些即将进来的妃子们,是会如张、王两位贵嫔一样有名无实?还是其中有人能打破后宫一人独宠的神话,成为宫里第二个得势的女人?

(广而告之:谁说反穿就无法安生立命,女主,一样的彪悍!宫斗,也不仅仅存在于女人之间…请看《宫斗高手在现代》,一个穿越到现代的宫妃的故事。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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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十三节 人逢喜事精神爽

很快,选秀之事就提上了日程。

宫里在过了三年安静日子后,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可以想见,那些寂寞的宫女们是兴奋的。宫里真的太冷清了,鬼都打得死人。尤其是一些比较偏僻的宫院,简直可以用“荒烟蔓草”来形容其荒凉的程度。

因为,先帝驾崩后,他的嫔妃中有儿子的,就随儿子到封国定居去了。如楚王的母亲审娘娘,后来就一直跟楚王住在一起。

而先帝有几十个儿子。

这些嫔妃跟儿子走的时候,不可能自己提着包袱细软出宫,自然是前呼后拥,车马辘辘,带着原来寝宫里服伺她们的宫女太监走的。

没儿子的嫔妃,也被移入皇宫西北角的几处宫院里,在那里安度晚年。原来服伺她们的宫女太监,跟过去了一部分。其余的,老的老,走的走,剩下来服伺新主子的,可能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皇上的后宫,的确该征召一批人进宫执役了。

两个月后,民间的初选正式启动。

跟先帝选秀时民间女子的逃避不同,这次的反应是踊跃的,不仅民间如此,氏族豪门之家更是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往宫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