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爸爸叹了一口气,说道,“楼下你张大娘来要债了,你妈正在敷衍她,让我告诉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回家,等过段时间彩礼讨回来把钱还上你再回来。”

叶枫哭笑不得,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穆纱,见她正在低头发短信,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于是悄悄挪开两步,一只手将手机的音量调小,也跟着压低声音说道,“这都快过年了,您不让我回家我去哪儿啊?”

“你自己想想办法。不行就去安逸然家。”

“他正忙着结婚,哪有空招待我,更何况,您和我妈总不会要我在别人家过春节吧。”

“你先应付几天吧。”叶爸爸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再不然,你晚上偷偷回来,别让张家的人看到。”反正儿子早上上班早,基本看不到什么邻居。

叶枫郁闷的挂断电话,他这可是真的成了躲债的了。

“怎么了?”穆纱问道,她刚刚好像听到叶爸爸说不许叶枫回家。

“没什么,我爸说这几天家里事情多,怕我耽误工作,让我到安逸然家住几天。”叶枫有些心虚的说道。

穆纱狐疑的看着他,“你晚上回家还工作?”

“呃,偶尔吧。”叶枫有些尴尬,眼神也有些闪躲,“主要是家里总是吵架,我妈和叶松心情又不好,我有时候难免受些无妄之灾,我怕也是怕我受气。”

穆纱眨眨眼,“还没与何家谈明白?不是说前两天叶叔叔也跟着去了一趟?”

“去是去了,但是何家根本没有诚意谈这件事。”叶枫有些犯愁,“最关键的是,我爸妈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何文蕊的奶奶在乡下生病了,何家三口好像要趁着春节的假期回趟老家,归期不定。”

何爸爸下岗在家,何妈妈早已经退休,两个人平时多是在楼下的棋牌室帮忙,一个在牌友不足的时候上场帮忙,一个帮着老板娘负责买菜做饭,不算固定工作,时间很充裕。至于何文蕊是在一家生产性企业上班,是一家小型的私企,整个工厂老板加员工通共也就三十几人,冬天工厂里效益不好,订单很少,因此春节的假期非主要岗位的员工假期也比较长,据说农历十二月十五便开始放假,出了正月才会恢复生产,这样也就意味着何家很可能会在农历二月才会回到本市。叶枫认为,讨回彩礼这种事情,时间越长变故越多。

“要不起诉吧,明天就去法院立案,我找找关系,争取在春节前判下来。”穆纱建议道。

“能胜诉么?”

“应该没什么问题。”穆纱想了想,解释道,“叶松与何文蕊还没登记,讨回彩礼钱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按照你们家的收入水平和生活状况来看,这笔钱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了,没有意外是可以胜诉的。”

叶枫点头,“我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希望叶松那孩子不要抽疯,舍不得去告前女友。

“但是有一点,如果胜诉了何家却仍旧不肯还钱,那么这个案件执行起来恐怕会有难度。”穆纱继续说道,“何家只有一所房产,还是小户型的,这是不能执行的,何况户主还是何家老太太。何文蕊虽然有工作,但是收入不高,三万元如果在薪水里面扣除,你自己想想要几年才能还清?这还是指她持续工作的情况下。”

叶枫无语,就算是何文蕊的工资里扣钱,恐怕也会给她留下必要的生活费用的,这样算来,他们家这笔钱没个三五年只怕拿不回来,可是,他们现在根本等不了那么久啊。叶枫耷拉下肩膀,“这样的话,我们就相当于拿了一纸空判决,意义不大。”

他们家现在需要的是钱,不是公道。

穆纱点点头,“不错,所以最好还是和平解决。”

“恐怕很难。”叶枫低声说道,“只怕何家也是认准了我们拿他们没办法,这才这样不管不顾的。”

穆纱转转眼珠,“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叶枫抬头看她,“你有好主意?”

“与其让叶婶去找何家父母,不如让叶松去找何文蕊…的新男友。”穆纱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笑,如果叶松当着何文蕊新结识的男朋友面前问她讨要彩礼,这个场面应该会很有趣吧?如果何文蕊不想在那个男人面前表现的太贪婪不讲道理,那么她应该会归还的,如果她仍旧咬牙不给,只怕人家也会担心自己日后也遭遇这样的困扰,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男女朋友就一定会结婚,给了彩礼就肯定会成为夫妻,何文蕊和叶松不就是最好的例证?

“这,你这主意这也太缺德了吧?”叶枫似笑非笑的挠挠头。

“你说我缺德?”穆纱不乐意的瞪他,“谁要他直截了当去挑拨离间了,点到为止会不会?让人家心领神会懂不懂?”

“只怕叶松没有这个智商啊。”叶枫感慨。

“智商也是逼出来的。你们父母兄弟什么路都替他铺好,什么问题都替他解决,难免会养成他依赖心中的性子,长此以往,只怕他连思考的能力都要失去了。”穆纱冷笑,叶枫总说叶妈妈管着叶松,其实他这个当哥哥的又何尝不是把叶松当成个不懂事的小孩在照顾,如果叶松不能自立,他们以后的麻烦绝不会少。穆纱觉得,现在叶松没有了何文蕊的不好影响,有受到了一些挫折,只要他不是真的没心没肺,那么就应当知道耻辱,鼓起勇气自力更生。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问题是,依着叶松的性子,只怕钱没要回来,他倒是要被何文蕊骂得痛哭流涕。”叶枫迟疑的说道,“惹怒了何家,只怕这钱更不好要了。”

“你们全家都这样瞻前顾后能做成什么事情?”穆纱不耐烦的冷下脸,“你们这样不行那也不行,这钱永远也别指望要回来。何家就是咬准了你们一家子没一个拿得出主意的,这才肆无忌惮。”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我也只能提点几句,多了也说不上话。”叶枫叹了一口气,拍拍穆纱的肩膀,要她别发火,“你知道,叶松的事情,我们家除了我妈谁都管不了的。”管的多了,只怕会惹事上身。

穆纱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有些丧气。叶爸爸反应慢,说话也跟不上,叶妈妈又是个只有蛮力没有智力的女人,吵架骂街她在行,歪理也能编出一些,但是正经谈话只怕会毫无逻辑,这夫妻俩不论是信不过叶松还是保护叶松,总之让他出面的可能性很小的。虽然穆纱也觉得,叶松出头也未必能解决问题,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眼看着何家嚣张强得多吧,死马当做活马医而已。

穆纱摇摇头,不再说话。其实,她之所以对这件事这样上心,也是为了她自己。叶家现在还欠着几万块的债务,这笔钱叶父叶母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清,就算叶松和何文蕊分手了,但是他以后一定是还要在交女朋友讨媳妇的,这就难免牵扯到彩礼问题,而社会水平不断提高,聘礼也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几年之后叶松仍旧这样不争气,单靠叶父叶母那样的攒钱方式,叶松就算四十岁结婚恐怕也拿不出一份体面的聘金,那么,这个负担谁来承担?穆纱忍不住看向叶枫。

第五十九章 挨打 上

穆纱的话虽然让叶枫有些动摇,但是考虑到自家的情况,他觉得让叶松出面的希望真的不大,不过为了不让未婚妻失望,他还是把这两种方案给叶妈妈说了一遍,不想,老太太还真动了心思。

“就算告状,他们家咬死了不还也没辙啊…人家法院还能见天儿堵他们家门口替咱们讨债去啊?”叶妈妈转折眼珠子,她对第二种方案是比较感兴趣的,只是,这个人选还是值得商榷的。叶松自己去当然好,但就怕那孩子说话不利索,两三句再被何文蕊给带歪了,那丫头可不是一般的精明,心眼多嘴皮子有利索。叶妈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出面比较妥当,顺便让那丫头在新男友面前丢个面子。

想了就做一向是叶妈妈的作风,第二天刚好是周日,何文蕊的单位单休,每周只有这一天的休息日,如果她真的有了新朋友,那么是一定会去约会的,就像以前和叶松一样,平时可以不见面,但是周日一定要一起出去玩耍。因此,一大早叶妈妈便翻出了一件不常穿的羽绒服,系了个厚围巾,现在脖子上缠了两圈儿,随后又翻出一个口罩将自己的脸捂起来,也没知会叶爸爸和两个儿子,单枪匹马的出了门。

因为头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地面有些话,叶妈妈小心翼翼的踩着没有冰的地方走进了何家居住的小区,本想到楼梯口等着何文蕊下来,但是又觉得自己目标太大,加上三番两次到这里与何妈妈吵架,周围的邻居难免没有眼尖的认出她,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个地点。

老太太的视线在附近扫视一圈儿,发现右侧的花坛附近有几个露天石桌,其中一个刚好在两科杨树的后面,树干很粗,将石桌石椅遮挡的很严实,何家的窗子应该看不到,如果自己小心一点,就算何文蕊突然出门应该也不会留意这里。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刚好可以看到何家的楼梯口,里面出入的人都逃不过她的一双眼睛。叶妈妈的嘴角勾了勾,眼中带笑,抱着手臂小跑着奔了过去。

何家的小区有二十多年了,园区里的老人很多,这里的石桌石椅一直是他们聊天散心的地方,夏天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在这里下棋,不过冬天便比较萧条了,叶妈妈暗道自己运气好,今天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抬起带着手套的右手在桌子和椅子上挥了挥,将积雪扫落在地,又掏出挎包里的旧报纸垫在椅子上,这才稳稳的坐了下来,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八点了。

她虽然没有与何文蕊共同生活过,但是她却了解自己的儿子,以往叶松有约会的时候大多八点多出门,想必何文蕊也差不了多少。

可惜,老太太今天却有些想当然了。何文蕊与叶松相处时,自觉自己比叶松条件好,自然摆出高姿态,因此每次相处的时间地点都是她决定的,绝不许叶松有异议,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人家男方比她优秀,又是刚刚认识,她自然要表现的温婉体贴一些。

新男友的住处在郊区,平时工作又辛苦,据说睡眠质量也不好,很希望周末能够多休息几个小时,作为新上任的女朋友,习惯早起便出门逛街的的何文蕊自然不高兴。她一周就休一天,逛个街吃个饭看个电影这就需要□个小时,如果中午出门,那还能做什么?不过两人毕竟还在熟悉阶段,为了维持善解人意的好形象,她皱着眉头同意了。好在新男友也是个懂事的,答应她到时会借来一部车,两个人开车出去兜风,想去哪里玩耍也很方便。

因此,叶妈妈瑟瑟发抖在寒风中等待时,何文蕊却翘着二郎腿在电脑前玩着俄罗斯方块。半个钟头;一个钟头,两个钟头,等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几个石桌已经陆续来了三四位老人家,好奇的盯着她这全副武装的样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正在一位老太太决定前去问问这个打扮诡异的陌生女人时,楼门口终于出现了一道嫩黄色的身影,叶妈妈连忙直起身子,顾不得已经走到她身旁正欲开口的老太太,起身便追了过去。

“这个人,是对着何家丫头去的吧?”老太太甲有些不安的问着一旁的老邻居,“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我怎么觉得这么吓人呢?”

“是啊是啊,那眼睛看到何家闺女时都冒着凶光。”老太太乙连忙附和。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快去和何家两口子说说,快过年了,治安不好,他们家可别得罪了什么人…”两个老太太互相搀着手往何家走去。

而这边,叶妈妈刚出小区门便看到何文蕊直奔一辆黑色小轿车,刚走到车前,驾驶室里便出来一位年轻男子,笑呵呵的与何文蕊说了两句话,然后绕道另一头打开车门让何文蕊入座。和何文蕊也是一脸甜蜜乖巧,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讨好,这样的申请,叶妈妈在她和叶松之间从没见过,那个死丫头对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呼来喝去,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叶妈妈的心里泛起一股怒意,臭丫头,都是男朋友,这差别也太大了吧?有个破轿车了不起啊?你是嫁人还是嫁车?!

叶妈妈顾不得路上随时可能将人滑到的薄冰,蹬蹬蹬的跑过去,如果那丫头上了车,她今天这一上午都白等了。

“文蕊!”叶妈妈边跑边喊。

何文蕊听到熟悉的嗓音愣了一下,回到看到叶妈妈,忍不住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身边俊秀挺拔的男人,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怎么了?那是谁?”男人问道。

何文蕊的眼睛闪了闪,撑起笑脸回答道,“是我以前男友的妈妈,特别喜欢我,大概是来求我跟她儿子复合的,你先上车,我去和她说两句。”何文蕊现在只想先把身边的男人支走,她潜意识里认为,下面的谈话,不适合他在场。

可是叶妈妈是绝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离着她还有两三米便喊道,“文蕊啊,我是来找你要回彩礼钱的。”说完看了一旁的年轻男人一眼,摘下口罩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你看,你都交了新朋友了,我们家叶松也同意和你分手了,那你把彩礼钱还给我们家吧。

何文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怒瞪着叶妈妈。而一旁的男人却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何文蕊,无声的询问着。

何文蕊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求,“你先上车,叶婶婶可能有些误会,我和她解释清楚就好了。”

男人点点头,但是身子却没有动。

“什么误会?”叶妈妈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穿梭,眼中泛着淡淡的嘲弄和得意,“文蕊啊,当时你们家要了我们三万彩礼,连婚期都订好了,你遇到了更好的男孩子突然反悔我们不怪你,我知道自己儿子不争气,比不上人家小伙子,但是这钱你得还我们啊…你人不嫁过来,不能把我给儿媳妇彩礼钱也带走啊…”

“叶婶,你别胡说。”何文蕊快步上前搀住叶妈妈,手臂用力想把她带远一些,“叶婶,我们到那边去说。”

“我不,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绝不离开。”叶妈妈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何文蕊身后的男人说道,“小伙子,阿姨不是要跟你抢女朋友,文蕊我们家可以不娶,但是这钱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不能这样白白送人啊…”

男人看着双目含泪的叶妈妈,心中又惊又疑,还带着淡淡的同情,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和那个男孩子早就分手了么?”他知道,叶妈妈就是上次在路上看到他与何文蕊的那个男生的母亲,不过当时何文蕊的解释叶松好逸恶劳,总是依靠女朋友挣钱养他,于是很久以前便提出了分手,但是对方不死心,说她一天不结婚他便还有机会,何文蕊当时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不过他对于这种爱吃软饭又死缠烂打的男人一向是看不上的,虽然不太赞同何文蕊的做法,但是想着她可能也是被缠怕了,便没太在意,但是今天听到叶妈妈的话,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难道,何文蕊才刚刚分手?难道,他竟然无意中成了第三者?还有,这位老人家说的彩礼钱又是怎么回事儿?

“是早就分手了,可是…”

“才半个多月。”叶妈妈打断何文蕊的话,“文蕊啊,我这些日子天天到你们家去,可是你父母却说什么都不肯还钱,还说你因为叶松伤了身子,要将那笔钱给你做补偿金,可是文蕊啊,这怀孕也不是我们家叶松一个人的事儿,当时你穿高跟鞋跑着下楼把孩子弄没了,我们家也没人怪过你什么,还弄来各种补品给你养身子,连住院费都是我们家叶松掏的钱…人家大夫都夸我们家小月子给你养的好,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扣下彩礼钱不还啊…”

“你血口喷人!”何文蕊双目圆睁,气的浑身哆嗦,“你个死老太婆,臭穷酸,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们家没一个好人,就叶松那个德行还想娶我,让他回家撒/泡/尿照照,他配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痴心妄想!”

叶妈妈被骂了,却眼中带笑,一双小眼睛溜到何文蕊身后的男人身上,看着他脸上压抑不住的怒气,忍不住嘲讽的撇撇嘴,就何文蕊那个德行的,还想嫁得好?不还她钱,她处一百个男朋友她也能全部给她搅和散!

第六十章 挨打 中

何爸爸何妈妈听说衣着诡异的女人跟踪自己女儿,对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聪明一些的何妈妈已经想到可能是叶家老太婆在自己这里讨不到好,将注意打到了孩子头上。若是往常,何妈妈对自家姑娘的战斗力是一点都不怀疑的,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她和新男友的约会,两个人虽然认识了将近两周,但是那个男孩子工作很忙,正式的约会也不过三四次,第二次便被叶松堵了个正着,好在文蕊机灵,想了个法子将这件事应付过去了,男方也没有起疑,但是如果叶妈妈今天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那么难保不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何妈妈有些心急,对着给她报信儿的两个老太太道了谢,随口说了两句将满脸好奇的两位老邻居打发走,脸上便沉了下来。

“赶紧给文蕊打电话,不管跟着她的女人是不是叶松他妈,都告诉文蕊一声儿,让她心里有个数。”

这是何爸爸已经拎起话筒开始拨号,随上安慰道,“别着急,没事儿的,听说那个姓赵的今天开车来接文蕊,叶老太婆两条腿儿追不上的。”

“可我这心里就是不安。”何妈妈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文蕊的新恋情真的被叶家老妖婆给搅黄了,她会气疯,早知这样,不如不贪这个小便宜,和叶家人好好谈谈,将彩礼还给他们一些了。

“打不通啊…”何爸爸放下电话。

“是占线还是没人接?”何妈妈连忙问道,如果占线,那证明文蕊正在通电话,这说明叶妈妈没追上她,或者那人根本就不是叶妈妈。

“没人接…响了好几声呢。”何爸爸答道。

“不行,我的出去看看。”何妈妈坐不住了,羽绒服都来不及穿便直接奔出了家门,和爸爸见状拿起钥匙和手机也跟着追了出去。

而这边,何文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苦心隐瞒的一切,如今都被何妈妈揭穿,还是当着新男友的面儿,这两个星期,她费尽心力伪装的贤淑温和的表象如今看来简直是一场笑话,衣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但是她却没心情理会,回过身子一双美目可怜兮兮的看着身后的男人,欲语还休。

看着泫然欲泣的何文蕊,赵宁俊的眉头越皱越紧,胸腔里的怒火翻滚不休,这个女人,居然还敢做出这样的表情给他看,简直是把他当成傻子玩弄。他们才刚刚认识,感情不稳定,何文蕊对他不够交心他能理解,她…她和别人同居怀孕他虽然心里膈应但也不会因此责怪她隐瞒,毕竟没有女孩子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对男友说出自己的过去,如果他们性格相投相处融洽,这些都不会是问题,他也不是一定要求自己的女朋友纯洁无暇,毕竟,他也有过过去,但是他绝不能忍受他们的交往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她口口声声说前段感情已经结束,但是对方仍旧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保证一定会尽快解决此事,结果呢?人家对她确实是点点不忘,不过原因确实她执意悔婚却不肯归还彩礼钱…折合骗子有什么区别!还有,刚刚那个张牙舞爪口出恶言的女孩子,真的是这些日子对自己柔声细语的何文蕊吗?赵宁俊摇摇头,原来她本性毕露就是这样样子的!

“阿姨,这些事情我都不清楚,我与何文蕊也只是普通朋友,既然您这边找她有事儿,那我就先走了。”赵宁俊对着叶妈妈温和的说道,随后看都不看何文蕊便转身上车。

何文蕊紧紧把住车门,焦急的说道,“宁俊,你听我说…”

赵宁俊冷淡的看着何文蕊,轻声说道,“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吧。”他虽然算不上多优秀,但起码工作稳定性格直爽,还不至于没了何文蕊便再也找不到女友,这一次眼拙被她蒙蔽,不代表还能忍受继续和她接触,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居然被这样一个小丫头戏弄,他心里便压不住火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焦躁的情绪,为了这么个女人生气,不值得!

“放手!”赵宁俊不再看何文蕊,伸手将她的手掰开,关上车门径直而去。

何文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虽然和赵宁俊认识只有两个星期,但是她却是认真了的。赵宁俊不同于叶松,他有修养有志气,性格坚定又体贴,比起叶松来,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是个很适合结婚的男人,这也正是她愿意忍耐自己的性子和他接触的原因,如果早知道叶妈妈会这样找上门来,她就算再委屈也会劝父母将钱还给叶家。

匆忙出门的何妈妈看到蹲在小区门口痛哭不止的女儿,心里急得不行,“文蕊,怎么了?”

“妈…我完了…”何文蕊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眼睛扫到一旁得意洋洋的叶妈妈,一口气梗在胸口,“死老太婆,我杀了你!”说完便冲了过去一巴掌扇在叶妈妈的脸上。

叶妈妈被打的一蒙,她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被何文蕊给打了,伸手拽住何文蕊的头发扯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有理了?欠钱不还你还敢打我,小畜生,我在如何也比你大几十岁,你居然敢打我,没教养的臭/婊/子…”

“老妖婆你竟然敢打我女儿!”何妈妈看到这个场面先是呆了一下,随后便扑了上去帮着何文蕊按住叶妈妈的胳膊,何文蕊见母亲帮忙,抽回了自己的辫子,一只手揉着被拽的发疼的头皮,另一只手再次打上了叶妈妈的脸颊,“死老太婆,我让你坏我好事,坏人姻缘你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狱,老贱人,我今天不把你教训的以后见到我就躲,你当我好欺负。”

“死丫头,你们两个打一个…”叶妈妈使劲儿挣扎,何妈妈用力一拽,将她两只胳膊反剪到背后,听着女儿的三言两句,她已经猜到叶妈妈做了什么,心里怒火滔天,啐了叶妈妈一口骂道,“叶老妖婆,你自己生了个窝囊废儿子,家里穷的吃糠咽菜,还好意思跑来给我女儿捣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叶妈妈也不肯相让,两只手动不了,便抬起右腿一脚踹向何妈妈,何妈妈下意识的向后一闪,两只手也跟着松开叶妈妈。叶妈妈一下子没站稳,向右倒了一些,何文蕊见她歪向自己,心中恶念一起,抬起脚便踢向叶妈妈的唯一站在地上的一条腿,刚好叶妈妈的脚下便是一块儿薄冰,便是年轻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站不稳,何况年近六十的叶妈妈,老太太摔倒在地便再也起不来了。

何妈妈见叶妈妈摔倒,呸了一声,上前又想再踹两脚,被赶来的何爸爸拦住了,担着倒在地上哀号不止的叶妈妈,何爸爸有些不安,“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事儿?祸害遗千年,死不了的,咱们回家!”何妈妈冷笑,一只手牵着女儿便要离开,结果被人拦了下来。虽然事发地点是在何家的小区门口,但是却正对着一条马路,在何文蕊扑上去扇了叶妈妈一巴掌的时候,便有路人停下来围观了,如今见何家母女打了人便想跑,自然有热心的人拦住他们。

“已经报警了,你们不能走。”

“就是,人家老太太被你们打得起不来了,不管对错,总得领人家上医院看看吧?!”

被拦住去路的何妈妈先是一怒,想要骂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结果却看到叶妈妈已经停止了哀叫,整个人歪在地上哼哼了,寒冷的冬天,她却满头的汗水,脸上也尽是痛苦的表情,何妈妈愣了愣,想要骂她装模作样,但是看她这幅样子,却又不像,心里忍不住急了起来,不会真的把人打坏了吧?

想到这,连忙上前要把叶妈妈扶起来,“叶松他妈,你没事儿吧?”

一旁的路人连忙拦住他,“老太太,你可别这么搀她,万一是骨折了,你这么一拉扯会更严重的。”

何妈妈连忙松开手,慌乱的问道,“那怎么办?”她虽然厉害,但是从没想过伤人啊?想到刚才比人说已经报警了,她吓得一哆嗦,抬手紧紧地抓住何文蕊的胳膊,“文蕊,怎么办啊?”

“我,我也不知道…”何文蕊更是慌张,刚才是她把叶妈妈踢倒的…

“别慌别慌,叫救护车,对,叫救护车。”何爸爸故作镇定的掏出手机拨了120,将妻子女儿护在怀里,“别慌,大不了咱把钱还给她…”

“对,还她钱,马上还她钱。”何妈妈已经慌的语无伦次,听到远远换来的警笛声,忍不住挣开何爸爸的手臂扑到叶妈妈身前,“亲家母,不,叶松他妈,你起来吧啊,我这就去银行取钱,马上还你钱,一分不少,不,我还多给你,多给你五百,就当利息!”她一个小老百姓,虽然平时喜欢欺负欺负比自弱势的人,甚至也曾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别的女人撕扯,但是却从没把人打趴下过,看到叶妈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心已经乱的不行了,若是叶妈妈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是不是得进监狱啊…

叶妈妈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听到何妈妈说还她钱,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跪在一旁的何妈妈,用力抬起手掐住她的胳膊,对着刚刚赶到的警察说道,“…就是她们,她们娘俩打我,欠钱不还,还打人…还有那边的姑娘,她也打我,赶紧抓起来,别把她放跑了…”

看着疼的龇牙咧嘴满头大汗却还执意要警察抓人的叶妈妈,何家三口已经呆了,他们家怎么就倒霉的招惹了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女人?!

第六十一章 挨打 下

叶枫得知叶妈妈被送到医院急救时正在梧桐街和穆纱一起整理房间,接到叶爸爸在医院打来的电话立刻丢下手头的工作赶了过去。

这时叶妈妈已经做完了手术,左腿裹着石膏吊在半空中,一只手还挂着点滴,神色萎靡。看到叶枫和穆纱过来,强打起精神说了两句话,随后便睡了过去。

看着母亲被伤成这样,叶枫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恨意,又气又怒的问道,“何家那娘俩呢?”

“应该在派出所做笔录。”叶爸爸答道,随后迟疑的看了看儿子,说道,“你妈刚送到医院的时候文蕊他爸倒是跟着过来了,拿了三千块钱当医药费,说…说想和咱们私了。”

叶枫有些不情愿,那对母女把自己母亲伤成这样,赔几个钱就想逃避法律制裁?叶枫刚想开口拒绝,便感觉到大衣后襟被扯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穆纱,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满的问道,“怎么了?”难道穆纱竟然是同意私了的?

感觉到叶枫的不高兴,穆纱的表情也淡了下来,看向叶爸爸问道,“叶婶的意思呢?”

叶爸爸脸上有些尴尬,“玉梅她说决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何家娘俩,但是医疗费也不能少。”

穆纱看到叶枫脸上带着认同的神色,暗暗叹息,“你们守着叶婶吧,我回家去做点饭,晚上给你们送过来。”

叶枫应了一声,便扶着叶爸爸回了病房。穆纱看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叶枫怕是生她的气了呢。

“生你什么气?他妈被人打了和你有什么相干?”程秀艳倚在厨房门口奇怪的问道。

“…是我出主意让叶松去找何文蕊的新男友的。”穆纱有些委屈,她是要叶松去,可谁能想到去的会是叶妈妈啊,或许,她已经想到了护短的叶妈妈会替儿子把一切事情都解决好,但是却没有在意,想到这,穆纱心里有了些愧疚。

“你让叶松去出面没让他妈闹场,王玉梅自己喜欢逞能有什么办法。”同样护短的程秀艳坚定在站在女儿的立场想问题,“谁让她说话没个分寸,找何文蕊和那男孩子的目的是要把彩礼钱讨回来,又不是去棒打鸳鸯,王玉梅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好的坏的光荣的丢人的那一张刻薄的大嘴巴全给透漏了出去,换了谁也想扇她两巴掌让她赶快闭嘴啊,何况何家母女本来就是没什么素质的,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婆婆心眼坏,见不得别人好。”

只怕是看到何文蕊真的找到一个比叶松强百倍的小伙子,心里不痛快了,这才闹出这么一出事儿吧?程秀艳忍不住想道。

穆纱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叶枫他根本就是在迁怒。”程秀艳冷笑,“他给你摆脸色了?”

“那倒没有,就是知道我赞同私了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说到迁怒,叶枫倒还不至于,但是心疼叶妈妈受伤倒是肯定的,“也怪我,他们不愿意就算了呗,我跟着掺和什么呀。”

“何家又不是个有钱的,如果真的一家两口人都被判了刑,他们哪里会肯赔钱,就算赔了又能有多少?就算赢了,出了一口恶气,但是赔偿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拿到手呢,还不如私下解决多得一点实惠,何况王玉梅不过是个轻微骨折,与何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死咬着不放,就她那个伤能不能鉴定上轻伤害都还两说,到时候说不定鸡飞蛋打,你不也是为了他们家好!”程秀艳摆摆手,“何他们家不领情拉倒,你就有着他们自己闹腾吧,看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来。”依着叶家的经济情况,只怕现在连叶妈妈的医疗费都拿不出来吧。

穆纱扁了扁嘴,拿起勺子搅了搅锅中的骨头汤,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两只大保温桶,一只装上给叶爸爸父子俩的饭菜和叶妈妈的米粥,另一只准备盛汤。

“明天我和你爸去看王玉梅。”程秀艳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穆纱嘴角一弯,笑着应了一声。看了看钟,已经四点多了,连忙换上衣服开着程秀艳的车去了医院。结果刚出电梯便听到一旁的楼梯处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很熟悉,穆纱疑惑的顿住脚步,想了想便轻轻推开楼梯间的铁门,只见叶松双臂抱腿靠坐在墙壁上,脸上布满泪痕。

穆纱一惊,连忙上前问道,“叶松,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难道叶妈妈病情有变?应该不会吧?

叶松看到穆纱过来,脸上浮出一抹羞赧,他是见到这个楼梯间没有什么人才跑到这里发泄一下的,没想到居然会让未来嫂子撞见,“没,没事,我就是看到我妈为了我受伤有些难受…”

穆纱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好笑,弯腰将两个保温桶放在地上,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擦擦眼泪吧,我知道你心疼叶婶,但是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呀,好在她没什么大事儿,别伤心了。”

“…穆纱姐,我没想到文蕊她居然会打人…”叶松有些愤怒,以前何文蕊对他不算柔和,偶尔也喜欢动手掐她两下,但是还是很有分寸的,起码不会让他太过反感,可是现在,她却伤到了最疼爱他的母亲,自己也因为伤人被关在了派出所。

看到叶松神色复杂,穆纱小心的问道,“你不愿意叶婶告文蕊?”

叶松连忙抬头,急急地说道,“不是,不是,她伤了我妈,应该教训,可是…刚才何家叔叔又来了一趟,求爸妈原谅他们…我看着有些难受,文蕊毕竟曾经是我的女朋友…”甚至,她还为自己怀过一个孩子,虽然他们的结局并不美满,但是看着她被抓起来,他心里却并不好受,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却是自己的亲妈,让他轻易说出原谅,他也做不到。

“穆纱姐,其实我才是罪魁祸首。”叶松吸了吸鼻子,颓丧的垂下头,“如果不是我不争气,文蕊不会和我分手,妈也不会为了讨钱被打了…”自从知道叶妈妈因为替他讨回彩礼进了医院,叶松便一直陷在痛苦之中,他不停的想着,如果他像哥哥一样有固定的收入,那么不会为了结婚让父母焦头烂额,如果他能更伶俐一点,他会自己劝说何文蕊不要和别人攀比,而不是不分是非的一味附和,他甚至想过,如果当初他不找文蕊说那些话,那么他们现在还是好好的…不分手,那么母亲也不会急着想要讨回彩礼钱,甚至受伤入院了。

穆纱敏锐的察觉到叶松语气中的一丝动摇和懊悔,蹙眉问道,“你后悔和文蕊摊牌了?”

叶松飞快的抬头看了穆纱一眼,呐呐说道,“刚发现文蕊是真的要和我分手时,我后悔过,但是又觉得自己当初找她谈话没有做错,穆纱姐,我很矛盾。”叶松的眼中带着淡淡的迷茫,“现在文蕊又伤了我妈,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女孩么?还是我根本就没看懂过她…我不懂,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翻脸,说不理就不理,甚至那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男朋友,那我算什么?可是,如果她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和我交往?甚至和我订婚…”

看着叶松失魂落魄的样子,穆纱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何文蕊恐怕一直把他当成可以随时替换的备胎,没好的将就用,有了合适的立刻换掉。

“婚姻不仅仅是喜欢就可以的。”想了许久,穆纱才缓缓劝道,现在的叶松,已经渐渐走出被抛弃的痛苦,加上母亲别前女友所伤,他心中只怕更多的是被嫌弃的失落和被贬低的羞恼,如果适当的引导和鼓励,他未必会一直这样堕落,前些时候叶妈妈强势的停了他的零用钱,他被逼无奈不也出门打散工了么?想到这,穆纱继续说道,“恋爱可以只凭喜好,但是结婚却要考虑现实。何文蕊的做法有些偏执和自私,但是并不难理解,现在的你,还无法承担一个家庭。”

“那她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叶松有些激动的问道。

“要结婚不代表已经结婚。”穆纱淡淡的反驳,毫不留情的积蓄说道,“结了婚也可以因为不合适而离婚,她最大的问题是分手后不还彩礼,而不是抛弃你。叶松,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原因和你同甘共苦一同奋斗的,尤其,你并没有表现出上进的样子。”

叶松羞得满脸通红,弱弱的辩解道,“我,我也想努力,可是…可是工作不好找…”

“你真的努力了么?”穆纱笑着反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虽然是资本,但却禁不起挥霍。如果你不想碰到第二个何文蕊,那么便振作一点。好了,不说了,咱们回去吃饭吧。”穆纱指了指地上的保温桶,她一个没过门的嫂子,能说的也就这些了,若是叶松仍旧执迷不悟,她也没法子。

叶松连忙拎起两个保温桶,在走出楼梯间的那一刻却突然问道,“穆纱姐,我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我一无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