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进来，就等你了，把迎春带着我们回家，以后少来，省得惹别人厌。”
刘奇一愣，这是怎么着了？
014 师兄师妹
白青树有一样是随了她妈了，就是这个倔劲儿和那个哏劲儿。
所有的人在提到白青树她妈的时候都会举举手指头，那是有气质的，就是在没有文化的，都会说出来这样的一句，白青树她妈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这是显然的，别的女人有的觉得不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是在男人的心里那就是不一样的，气质得胜。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现在就坐在供应科的门口，吃着馒头就着咸鸭蛋，那当然不会好看了，来来往往的都看着，认识她的都觉得这算是颜面扫地了，是什么能让那么一个有气质的女人变成这样了呢？
谁劝都不行，她今天就要找领导说说丈夫住院的事儿，周大夫说的一句话是对的，她要这个脸，就别要命了。
他们家负担不起这个治疗费，只能求矿上给出。
一直坐到晚上，人家过来锁门，看着她，笑笑。
“那大姐，我下班了，你要等那就继续。”
话语里不无带着嘲讽的意味儿。
白青树她妈站起身，拍拍自己的兜子拎在手里，往医院的方向回去。
看别人脸子活，太累，她现在就不要脸了。
白青树护着她爸，一边护理一边学习，她听说比他们早一年的已经开始接触尸源了，他们现在接触的还只是尸体标本。
青树看着父亲，他现在明显有点着急，青树明白她爸在着急什么。
“爸，我妈家里有很多事情要打理的。”
她爸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反正人是安静了。
青树她妈是走回来的，到了医院下面拢拢自己的头发，然后洗了一把脸上去了，现在天气热，走一路回来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进了病房的门，青树她爸有些唧唧歪歪的。
病人肯定不能和正常的人比，性格已经大变，和曾经的自己相差很远。
“你去哪里了？”
青树她妈还是那个调调，说话不急不慢的，白青树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书，去给她妈倒水。
将茶缸递到她妈手里的时候，感觉到她妈一手心的都是 汗。
青树她爸撑了一天，看见她妈回来了，就放心了，才睡着。
青树看着她妈，母女俩在外面说话。
“我爸单位同意给报销了？”
青树的妈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容易，还得去找。
她也豁出去了，天天过去，反正丢人也不是她自己丢。
青树一听挺想劝她妈别在去了，可是这话说不出嘴，她有什么资格说？
她是能养家还是能怎么样？
青树在走廊里看书，周于查房查到这里，看着她手里捧着的那书，是外科的？
这丫头胆子够大的了，不知道明年这时候还能坚持下去不。
他那时候说实话，男人和女人不同，那时候都是勉强吃进去东西，胃口都不好，这时候尸源难找，找到一个一层一层的分配下来，你说面对尸体冷丁的，谁也受不住啊。
毕竟是和自己一样学医的，心里对这孩子难免想有点照顾，查完房她还站在外面呢，这么有毅力的倒是少见，回了办公室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本书，走过去的时候扔给她。
白青树看着周于，在看看手里的东西，瞪着他，那双大眼睛那个水灵。
周于想自己要有这样的女儿，他得愁死，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拍拍自己的头，他真是想的太多了。
“但愿你能用上…”
白青树特别想扔回去给他，可是那书拿在手里就不能动了，她没钱。
是她需要的书。
“你爸是什么病，你知道？”
青树点点头。
“那以后会怎么样你也知道？”
白青树瞪着眼睛看着周于，脸色不是很好，煞白煞白的，倒是看着像是营养不良。
“你不是说自己是好大夫嘛，那你救好他啊。”
周于被她说的，只能在心里无奈的笑笑，这丫头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啊？
什么病到她手里都行？
年轻是好啊，年轻想什么都可以，笑着没有说话就转身要离开。
“周医生，你是一个不合格的医生，你根本不配做医生…”
白青树就站在他的后面喊着。
连一个简单的病都治不好，他算是什么医生？
周于不在意青树的话，毕竟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过了靠嘴巴去杀别人的年纪。
回家的时候看着家里有人，进了屋子里叫了人，然后自己在厨房吃饭。
就因为张莹那事儿吧，他家门现在都要被人给踩平了，知道的是张莹不好，不知道的按照周家的说法，张莹要钱，你们周家不给，人家没嫁，可是后来张莹找的那个也是没给，人家却嫁了，这里面的事情别人能知道多少？
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周家的人都老实，别人愿意说什么也就是什么了。
这附近的天天都串门，你来我家，我来你家的，农村就是这样的。
晚上大门就开着，也不用特别的锁个门什么的，大晚上也照样也有人过来闲聊的。
“我那侄女啊，人是没有张莹好看，可是工作不错啊，正经八百的工人…”
老太太看着外面，儿子的事儿她也说不好，之前张莹那事儿，你说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钱如果真要拿，家里能拿得出来，可是总觉得如果真给了，就被那丫头给拿捏住了，谁知道张莹那丫头转眼就嫁人了，她嫁人不要紧，给周于挖个坑给埋了。
问他，他什么都不说，就说他也不喜欢张莹，不喜欢能在一起处那么久？
现在一听说女方张的不是很好，她是不在意，可是心里总计较着最好能找一个比张莹好看的，这样别人就都能闭嘴了。
015 掉小脸子
刘奇进屋，屁股都没沾炕呢，那边周燕就拿着刘迎春的衣服往刘奇那边扔。
“你还站着干嘛，赶紧动啊…”
刘奇看着周燕，过去抓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周燕气不过，自己坐一边就开始哭，她自然不能说自己不对，就说白青树看不上她。
刘奇知道周燕对白青树没有好感，可是在没有好感，毕竟是一家人，那是她弟妹，不看在白青树的面子上，不还有周于呢嘛。
“行了，说好今天在这儿的，要是走了，爹妈心里怎么想？”
周燕用眼睛翻腾着刘奇。
“就你懂事儿，他们顾着他们媳妇儿还顾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想我难不难过。”
这话说的丧良心。
刘奇这么一劝，周燕的火气自然就小了，刘奇出去外面帮岳母烧火做饭。
“爸呢？”
老太太笑，到底还是这个是懂事儿的。
“出去放牛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老两口都是闲不住的人，退休了也得找点事情干。
白青树那头终于过了那个恶心的劲儿，穿好鞋出来，看见了刘奇喊了一声。
“姐夫。”
刘奇心里虽然不喜欢白青树这种类型，看着有点矫情，可是也不是他老婆，笑笑。
“弟妹在家呢。”
青树看着婆婆，走过去帮忙，老太太也尽量护着她，让她上手不至于冷落了她，还不能让她干太多的活儿。
“青树啊，饿没饿啊？要不你先垫吧一口。”
刘奇在心里笑，农村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啊，还三顿饭？
真是娇贵啊，弄一个仙儿似的供着，你说周于图什么吧。
白青树知道自己掉脸子不好看，再怎么说大姑姐回来了，她做弟妹的不能那样，可是那劲儿她真的被刘迎春那孩子恶心的够呛。
老太太说都弄完了，让她回屋，青树说她能烧火，她冷，有火烤着能舒服点。
老太太叹口气。
“你那脸烤着火到时候一吹风就散了。”
青树要烧，老太太想着难得她愿意干活，愿意干就干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刘迎春又什么时候进青树那屋儿的。
等她回屋里儿，准备洗手的时候看着自己炕上放着的被子都掉下来了，扔了一炕，枕头在地上呢，她的那点擦脸的都被打开了。
老太太收拾半天才进屋儿，一进屋看着刘迎春那嘴，心里咯噔一下子。
周燕才回来，肯定不能带那些，在说她也不图那个，家里有这个的就只有青树。
周燕睡觉呢，刘奇出去迎老丈人去了。
老太太将腰上的围裙拿了下来，照着炕上扔过去，刘迎春还在那边自己玩呢，画的整张脸跟鬼画符似的。
青树的那口红，是结婚的时候她妈给买的，别人都不兴擦这个，可是她妈说青树擦这个好看，手里没钱也给买了。
现在就躺在那梳妆台上，两截了。
口红触目惊心的剩了一半在桶里，镜子上还有用口红写的字，歪七扭八的。
刘迎春是真的玩的开心了。
老太太拉开门看着那镜子。
“青树啊…”
她都说了不让进这屋，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一定也不听话呢。
白青树笑笑，她刚才都掉脸子了，不能在掉了，婆婆也不欠她的。
勉强笑，笑的太勉强了，老太太一看就明白，知道往心里去了。
“迎春小…”
白青树点头，没有说话，好半响才抬起头：“妈没事儿，就一管口红，真没事儿…”
她紧紧握着的手有点抖。
别开眼睛。
老太太回了自己的屋儿把周燕推起来。
“还睡…”
“干嘛啊…”
周燕才睡醒，看着她妈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这个一会儿给青树送过去，迎春把青树的口红都给弄坏了，你说说你是怎么管孩子的？”
老太太手里拿着五块钱塞到周燕的手里，她也不知道那东西多钱，主要没买过啊。
周燕将被子往旁边一扔，还有完没完了？
接过钱，火大的下了炕，扯着刘迎春就过那屋儿去了。
白青树手里拿着那个口红，不知道是应该扔还是留着。
周燕一进门看着白青树那脸子，不就是一个破口红，还你就是了，至于嘛？
把钱往炕上一拍，然后将刘迎春一拎，按在炕上，上手就打。
“我打你个没出息的，你是活不起了动人家的东西？知道人家烦你不，你就去人家的屋子，人家讨厌你，自己还不知趣，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这也不知道是在骂青树呢，还是在骂刘迎春呢。
老太太这次也没有在过来，周燕打的狠了，刘迎春哭的都上不来气儿了，可是白青树也没有过去拦。
她天生不是那种人，周燕是想着只要她过来拦一把，自己就不打了，这个台阶也就下了，可是她动都没有动。
打累了，就抱着孩子回去了。
白青树晚上一口饭也没有吃。
那屋里的人早早就睡了，她这屋点了一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