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一圈，连五十块都没有，家家都难，谁家会把过日子的钱借给你？
倒是有一个人借了青树妈妈二十块，什么叫世态炎凉？白青树在医院就想到了，她妈可能会遇见的各种问题，她咬着唇看着地面，周于也不指定跑哪里去了，回来一头汗，看着白青树一愣问她：“你妈呢？”
青树不说话，周于真想拿大嘴巴抽她了，有没有这么不爱说话的人，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
“那钱你家能借到吗？”
现在他就是担心这个问题，别的不说，医生他还认识也不能耍无赖，到时候老是拖着钱也说不过去，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就自己先回去跟爸妈借点。
周于听过白青树她爸的事儿，那时候挺了不起的一个人，不过人家嘴里说出来可不就是那个味道了，背后都骂那一家缺心眼，不是缺心眼是什么，你当官，你不顾着老婆孩子的，不给自己培养几个人，现在好了你出事了，你家倒了，有谁可怜你？
全当你是臭狗屎的可怜你，你带出来的是，一些人家都爬上去了，可是爬上去在跟你勾勾圈圈的就没意思了，再说能爬上去的，现在有几个是不滑头的，谁心里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周于佩服是佩服，可是心里也是觉得挺悲凉的，你说要是他以前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个最后，他还会不会选择那样做呢？
白青树以为周于是怕她们拿不出来钱，瞪着眼珠子眼睛都要冒血了盯着周于。
“你放心，我家会给你钱的。”
周于现在懒得搭理她，就当她是小孩子还没长成呢，跟小孩儿生气犯不上。
一会儿外面就剩青树一个人在等着，她整个过程手脚都是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白青树想哭，可是哭了也不顶用，现在家里就她一个，还要她给顶起来呢，她不能哭，她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得扛着，她要是哭了，她妈也就倒下了。
要是有一个人能扛着，她妈还会有力气的。
青树虽然有些轴，可是在某些方面她很早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
手术是做完了，人还是那样，甚至比以前还严重些了，以前手脚还能动动，现在下半身是彻底不能动了。
青树妈妈回来的时候无力的坐在病房外。
白青树走过去，问她妈：
“借到多少？”
青树的妈妈将手里攥着的一把零钱弹开，抱着青树开始哭，五块十块一块两块的都有，烧红了白青树的眼睛。
她抱着她妈，愣是一个眼泪都没有掉，顺着她妈的后背。
“妈，别哭，还有我呢。”
其实就是一句安慰的话，青树的妈妈像，他们家真是走投无路了。
你就说周于吧，这个倒霉啊，晚上没有车，骑着车子往家里回，不过好在天还没有黑，医院那边有王志给他盯着，晚上一般不会有什么病人，汽回来花了足足快两个小时，到了家里，连口气都没喘上来呢，就进了屋子里借钱。
“多少？”
他妈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听清啊，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他爸本来都睡觉了，愣是从炕上爬起来的，披着外衣看着周于。
“你在外面干什么了？用这么多的钱？”
周于也不能实话实说，他要是说是借给病人的，他妈肯定不给，假话不能说，真话也不能说，那就这样一样一半。
最后其实还是假话说的多，说是单位里有人病了，晚上联系不到亲人。
“什么病啊，要这么多的钱，你和他熟悉吗？别人家没有？”
老太太就说话也不动地方，开玩笑，五百块那得攒多久啊？
周于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听他妈说别的，可是他妈就是不动，他能有什么办法，到底是老爷子是管大事儿的，叹口气，点了烟袋看着周于问：“你确定不是骗子，不会跑了，会还钱给你？”
其实心里还是不愿意借的。
周于好说歹说，这老两口子才勉强给拿了钱，周于他妈愣是送他出去老远，在后面一直嘱咐。
“你得让他给你签个借条，周于你听见了没，这钱不是天下刮下来的…”
回去的时候周于就想问自己一个问题，你说他图什么？
就是一个萍水相逢，要说缘分吧，真有那么一点，是他学妹，他这是又出人力又出财力的，他自己都快搞不清自己了。
一合计得，自己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骑回去都老晚了，几点他也没看，上了楼，青树跟她妈在外面坐着呢，屋子里面没有陪床的地方，只能在外面偶尔休息休息。
周于跑过去，青树的妈妈站起身，那眼睛已经没有办法看了。
你要说周于前一秒还有犹豫的感觉，后一秒想也就是这样了，算了。
“阿姨，你拿着，这个当我借你的。”
青树她妈打开那个用手绢包的包，里面零零碎碎的反正全部都是钱。
“这个我不能要。”
青树妈妈这点还是知道的，这钱她没办法要，周于是谁啊，和他们无亲无故的，她就是借不到也不能拿人家的钱，人家对他们已经够意思了。
周于和青树她妈推来推去的，可是青树她妈死活不要，这给周于急的，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死板呢。
“这样，阿姨，那要是实在不行，你这样，你当着是我给青树的。”
青树的妈妈和青树一起看着周于，周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是不是说谎说上瘾了，一个谎言跟着一个谎言来，他自己说的都累。
那句话话说的就是至理名言，一个谎言是需要一千个一万个谎言去圆的。
“给青树的？”
白青树也搞不明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周于现在很累，和你困，他那两条腿现在还发抖呢，他实在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在地上睡一觉。
过了一会儿白青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抢过她妈手里的钱，很想照着他的脸砸过去，可是当拿钱她拿在手里，感觉到了厚度，不行，这是救她爸爸的。
“行，你走吧。”
青树她妈看着这两孩子，打什么哑谜呢？
周于也没在意，他想稍后再找个机会跟青树说清楚，就是一个推托之词，没有别的意思。
“青树，你和周大夫…”
青树对她妈笑笑，母女俩在外面守了大半夜，一直到青树她爸醒过来，母女俩都哭了，青树也哭了，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爸爸的命运还是在哭自己的命运。
白青树就是吐个唾沫也是一个钉，说了就算的。
周于是压根就没有想到，他无心的一句话白青树进心里去了。
他爸还是换了周剑龙，周剑龙买了两盒果子送了过来，然后体检完毕就去上班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周于他妈念叨着，你看，人就这是没影子了。
周于他妈现在就着急儿子处对象这个事情，每天着急上火的，你说周于也不着急，都多大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搞不到对象呢。
“周于，你单位就没有在给你介绍的？”
老太太拐弯抹角的问，就想打听打听，周于每次都说不着急，老太太心里想着，难道是有人了？
在单位也有年轻的护士和医生的，老太太这么一想，要是在一起工作，其实也挺好。
周燕回娘家，她问自己大闺女：“你说你小弟在医院是不是处对象了？所以他不着急啊？”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是，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比张莹如何，在老太太的心里，张莹已经是一个魔咒了，绕不开的魔咒。
找媳妇儿至少要比张莹好看，这才行，面子才能找回来。
周燕觉得她妈就是一天在家里没事儿闲的。
“行了，都什么啊，周于要是处了不会不告诉你的，他不是那种人。”
她弟弟她还不了解，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
老太太一想也是，估计还真是没有。
“你那班上就没有合适的？你给他介绍两个。”老太太坐在炕边看着周燕。
周燕觉得有点烦，她才回来，就当着她没完没了的说这些，有意思嘛？
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的心干什么。
“就我单位的，周于能看上？就是他能看上我都看不上…”
老太太推了女儿头一把：“还你看不上，周于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燕一正神色，看着她妈特认真的说着。
“妈，真的，之前我都没有跟你说，周于和我不同，我们家里就一个儿子，将来什么不是他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现在我家条件好，娶的媳妇儿一定要漂亮，家世也要差不多的，主要脾气还得好，周于本来就不愿意说话，他娶的老婆，最好脾气要好点，对人要好，反正一般的我们家不能要，现在不是别人挑我们，是我们挑人家。”
老太太一听就够了，她可没有那么多说道，只要姑娘好，她就愿意。
不过这些也都是她们母女两个说说而已，不可能对周于说。
“剑龙之后就没有再来了吧？”周燕问了一句。
“你还能不知道他家，能来那就怪了，当时求着你爸的时候那话说的漂亮，现在你三婶出去就对别人说，那工作就应该是他们家周剑龙的，只有你爸责怪傻子才会给他，要是我，我就宁愿烂死不给。”
周燕叹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姓周的，她知道她妈心里不舒服，可是过去的都算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临走的时候去看看她奶奶，拎了点肉过去。
一进院子，陈含香眼尖，就看见周燕手里的东西，将手在围裙上擦擦，然后伸手去接过来。
“你说来就来嘛，拿东西做什么。”
周燕在心里笑，这个三婶怎么回事儿她是太清楚，不过不照她。
进了屋子里，周于他奶奶看见周燕来了，也不是很亲，周燕她也没有带过，再加上不是很喜欢丫头，所以对周燕很是冷淡。
三婶倒是挺热情，又是给周燕端水，又是叫彩凤给周燕拿扇子。
“别忙了三婶，我马上就要走了。”
周燕看着她奶奶，还挺硬实的，也是就她奶这体格子，估计到时候比她妈妈的命都得长。
这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当着周燕开始夸周剑龙。
“燕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剑龙上个月开了四十八块，你看我就说这小子又夫妻嘛，你看到底，我还能跟谁借上光啊，还是得我大孙子…”
周燕这么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了，要是当时她能赶上这个以老换少的名额，那今天开四十八的就是她啊，再说这工作是她爸换的，奶奶和三婶就坐得住？
三婶怕周燕想别的，推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正夸道兴头上，瞪了自己儿媳妇一眼，她老了就指着周剑龙给她养老送终呢。
周剑龙工作解决了，别说一切都顺了，上门给介绍对象的也多了，一般的人家还看不上，在单位处了一个也是全民工人，现在牛气的很，难怪三婶出去走路都硬气了许多。
“燕子，你和剑龙就比不了，你安小时候你那脑袋瓜子…”
周燕站起身，她就不应该来的，就她奶奶这样的，就是丑死了都没人来看，你觉得你孙子好，不见得别人就觉得你孙子好。
“再聪明也没有我们家周于聪明，行了，我走了。”
说完不管三婶怎么留，一甩袖子就走了，本来心里堵得慌，想着回去跟妈说一声，后来一想，算了，何必呢，给老太太添堵，还是算了吧，自己骑车就走了。
斯成壁喜欢白青树，他觉得就是现在处对象，家里也不会反对，再说他家条件多好啊，白青树没有理由不同意的。
放学的时候在外面堵白青树，白青树这种就不是你玩绝就行的主儿。
“白青树，你站住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青树挽着王芳就要绕过去，可是斯成壁堵在前面，人走的都差不多了，所以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王芳拉了青树一把。
“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别怕，有我呢。”
青树不是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人，讨厌的倒是有一个。
想起周于对她妈说的那些话，白青树之前就觉得周于对她家好的有点不寻常，现在明白了。
这意思是要把她给买了是吧？
青树知道她现在欠周于的不光是一些钱，还有一些她还不起的东西，她欠定了。
斯成壁说，我喜欢你，我可以回家跟我妈说，我想跟你处对象，王芳人都傻了。
见过要处对象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直接的，才几岁啊？
王芳掐了青树一把，青树冷着脸子，她没有一般少女的羞涩，只是觉得这样被别人看着，自己就像是一个玩偶，很丢人，让她很没有面子。
“想跟我处对象你给我一千块，不然免谈。”
白青树说完，拉着王芳就走了，王芳一边走一边夸。
“青树你这个做法绝了。”
王芳想，这回斯成壁该死心了吧。
“青树你不考虑考虑，成壁他家其实…”
王芳要说的话白青树都知道，她知道斯成壁家里条件好，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没有那个心。
叫一个周于惦记着自己，他明明都那么大了，自己这么小，青树想想就觉得周于龌龊。
青树是随口说的可是斯成壁当真了，处在这个阶段的男孩儿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刺激，听了白青树的话，他也知道青树是在难为他，想让他就此罢手，斯成壁自然不甘心。
韩述就知道要攻克白青树没有那么容易的，劝斯成壁再等几年再说。
“咱们现在都还小，等她过几年的，再叫人介绍不就得了，你着什么急？”
韩述也不愿意让斯成壁抱得美人归，毕竟自己也是喜欢白青树的，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说喜欢的那个女生成为自己朋友的女朋友。
斯成壁回到家里，他妈叫他吃饭，他也不吃，病恹恹的就进了自己的屋子里，将鞋子那么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