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两口锅咕嘟着，她把地桌放开自己在上面铺好布面，老爷子就在外面扫扫院子哪里都贴贴对联什么的，反正是自己写，老爷子是什么地方都贴，什么院子里的石磨上啊，大门的两根柱子上，鸡窝，狗窝，鸭窝反正就没有贴不到的地方就是了。
老太太准备包饺子，看着那屋，青树也没动静，这样挺好，不然多一个人她还嫌麻烦呢。
青树洗了手，从屋子里出来，说是要帮忙，老太太想着这人说话啊就不能说的太绝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人不是马上就出来了？
“青树啊，这样吧，你给妈擀皮…”
白青树尴尬的笑着，擀皮啊，她不会。
老太太看着就马上明白了，这是不会啊，她其实挺想不带感情色彩的问一句，就是正常的问问白青树她会什么呢？
对青树笑笑，自己擀皮让她跟着和稀泥，青树觉得这玩意她看着她妈包过啊，伸出手准备去试试，可是不行。
周于回来了，老太太叫他去换衣服。
“你说大过年的，你就穿这身去你岳母家了？”
周于说没事儿，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啊，老太太用眼角扫了青树一眼。
这白青树今天不知道跟谁干上了，那脸色就一直乌突突的，老太太那两口锅都用着呢，中午的菜都要在炉子上做，传统过年当天必须吃鱼，年年有余嘛，老太太屋子里都是年画，老爷子提前两天去单位领工资顺便就在路上都买回来了。
别看老爷子平时不讲究，可是每个月去单位领工资保准穿的立立整整的，自己的一身料子带着一个帽子，别提多讲究了。
老爷子买了几幅大胖小子的年画，他就喜欢这个，可是贴在自己屋里觉得意思总是差了那么一层，看着周于从屋子里出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叫他回屋贴上，周于打开一看，这一贴，那边白青树还不得马上给撕下来？
青树不管别人，她就讨厌在墙上贴那些个什么的，别看她对老太太屋子里贴的都些不说话，可是心里不代表是赞成啊。
周于才进屋子，老爷子也跟着进来，周于没招，骑虎难下，他现在是贴也得贴，不贴也得贴。
赶紧都贴上，白青树中间回屋子里体息，一看自己那墙。
“你贴的都是什么啊，拿下来。”
因为心里不痛快，声音有点大。
周于赶紧去捂着她嘴。
“爸让贴的，就贴几天吧。”
青树看着那满墙的大胖小子坐在炕上，后来干脆就躺在炕上没动，老太太屋子里炖着鱼呢，要在青树这屋子炒菜，可是一进门就看着青树躺着呢，也没有一个动静，估摸着是累了睡了，得，再等等吧。
本来想的好好的，等鱼好了，再做菜也有味道啊，再说等菜都好了，那就凉了。
老太太从屋子里退出去，别人来找周于，周于的同学，都是一个村儿的，不过离的远，难得人家也回来过年，周于把人让进屋子里。
“大娘做饭呢啊，这味道真香，那一会儿我可不走了…”
老太太说就怕你走呢，千万别走。
白青树在老太太进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不过没有起身，周于带着人进来，她马上就起来了。
“我介绍一下，我同学马强，这是我爱人白青树…”
马强才要说弟妹好，结果白青树出去了，就把人给晾在那里呢。
马强和周于也不是外人，周于有点尴尬，马强笑笑。
“没事儿，我理解，你这媳妇儿好看是好看，不过脾气挺大的吧。”
周于能说什么啊，笑呗，不笑还能哭啊。
好在没一会儿话题就转走了，马强和周于本来话题就多，你一句我一句的，白青树在那屋子里给老太太打下手，结果要吃饭了，老太太叫青树吃饭，白青树心里堵得慌，先是因为杀那头猪，然后是满屋子的画。
“妈，我不吃了，你们先吃吧。”
老太太以为她是胃口不好，就劝着，说今天过年啊，都吃好的，妈做的肉可好吃了。
“妈，我不喜欢吃肉…”
老太太懵了，是啊她做的那些菜里面都放肉了，比平常多多了，可就是没有料到这个啊，白青树说她不喜欢吃肉，这回好。
老太太也觉得青树是在跟谁较劲儿呢，再劝了两句，她不过去那也没有办法啊。
有马强在，周于没有办法过去叫青树过来吃饭，马强倒是看明白了，跟老爷子喝着他带过来的水果酒。
“大爷，味道还行吧，用一瓶酒换你家一顿肉吃，你说还是我占便宜了啊…”
老爷子就觉得这小子贫，马强让周于赶紧去看看，别再是因为自己来了，弟妹不开心。
老太太和老爷子都说这不可能的。
“你是不知道，青树昨天有点感冒，身体不好了，平时可热情了…”
周于那边过去叫青树吃饭，青树坐在炕上看书呢。
“过去吃饭啊。”
青树没有动，周于叹口气。
“你生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青树就想哭，大过年的就不让她好，这是干嘛啊？
周于也看出来了不痛快，可是第一年啊，不能不在一起吃啊，就是你不懂事你也不能这么干啊，可是要是真吵起来，这个年谁也不用过了，再说外面还有外人呢。
周于脱了鞋上了炕，拉着青树。
“行，我知道你生气呢，别气了，那画儿就贴两天，你也知道我爸这人他没别的意思，老人家都喜欢这个不是，你爸是领导所以不喜欢这个，可是我爸不是层次低嘛…”
周于说着这话只想抽自己，这都是什么啊。
青树心里稍稍痛快了那么一点，不过还是板着脸：“你到底是不是爸亲生的啊，怎么这么说爸呢，你才是低层次呢，说谁呢？”
哎，她还来劲了。
“快点的，第一年团圆饭，我的青树姑奶奶，你是我姑奶奶，晚上我给你洗脚，你叫我干嘛就干嘛行不？给点面子，说真的你到底生什么气啊？”
周于现在算是明白了，女人的脸就跟那三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啊。
青树说那猪叫的多惨啊，要是不杀多好，周于在心里重重叹口气，要是按照她这么说的，那谁都别吃肉了，就是吃青菜那也是杀生啊，都饿死吧。
可是理是这个理，话不能这么说。
“青树啊，你说那猪再惨，大过年的你不能给我爸妈脸色看吧，你知道人家马强说什么不，就算是我这张脸我不要了，可是老爷子老太太的脸你总得给吧？”
白青树不是那意思，可是刚才生气根本就顾不上，现在气消了，一听周于说，自己是不给面子了。周于和青树前后进了屋子里，老太太看着白青树那张跟开了花似的脸心里还纳闷呢，这是唱的都出啊，你说一出一出的。
青树这次绝对的给面子，马强想着难怪周于愿意啊，你看看人家这小媳妇不高兴的时候那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高兴全家都给哄好了，有本事啊。
青树知道自己给马强留下的印象不好，她自己是不在乎的，毕竟她也不认得他马强是谁，不过看在周于的面子上，她在努力对着马强笑。
老太太估摸着刚才青树八成是因为周于穿成那样去她家了，想想也是，你说周于也不长心，去你丈母娘家就穿着破棉袄去了，就算是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了，可是不还有邻居呢嘛？
老太太趁着周于出去上厕所，跟着他交代着：“青树因为你没换衣服生气了吧，要是我我也生气，你说说你…”
周于想着，白青树比她妈想的可小心眼多了，不过没说，笑笑。
“嗯，妈没事儿了这不好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哄哄就好了…”
老太太点点头，周于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看着老太太还在呢。
“妈，你怎么不进屋啊？”
老太太说要不晚上给青树烙糖饼把，今天大过年的不能吃粥，要不以后天天跟吃粥似的，这日子怎么过，吃饼好啊，还是带糖的，周于心里苦笑着，白青树啊，你要是对我妈不好，我都不能饶了你。
老太太说干她就真干了，晚上就真给白青树烙上糖饼了，老爷子没说话，他不参与这个，白青树在旁边说着不用了，可是老太太还是给烙了。
马强和张莹家是远房亲戚，既然都过来了，不可能不去看看啊，从周于家离开就去了张莹家，不过张莹没在，毕竟结了婚嘛，肯定要在婆婆家过年的。
张莹她妈把人让进屋子里，马强看着桌子上的菜，在心里叹口气，说你们贪吧，还冤枉你们了，说你们不贪吧，你要那一千块钱干什么啊？
你说张莹结婚了，她丈夫给她一千块了？
就因为那一千块就跟周家掰了，人周于不缺女人，不照样娶了一个小的，不照样比张莹好看？
凡事就不能太计较了，你说现在得到什么了？
张莹爸让马强上桌，马强说自己才喝完，张莹她爸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是才从老周家过来的。
他夹着花生米合着自己那散白酒看着马强。
“马强你心里想什么，叔心里清楚的很，我也后悔啊，是他们老周家太欺负人了，给新媳妇儿就能给，给我们张莹就不能给，不就一千块吗，你说他们家是没有还是怎么了？我可听说了给那新媳妇儿就不止一千块钱了。”
马强心里笑，你还是没看清啊，主要是看人。
你家张莹要是在周于心尖子上别说一千，几千只要他有，他就能给，可是看着周于那不冷不热的劲儿，人家就没给，可是遇上白青树了，周于那是上赶子的，马强比谁看的都清楚，你看刚才那小媳妇儿那脸吊吊着，周于说什么了？
周于全家说什么了？
人家都爱着呢，换句话说是张莹没有福气啊，跟老周家相处那么久，愣是没有得到人家的心。
“周于他家杀猪了吧，你说说看，他和张莹处对象的时候他有没有给我们家送过一回，我看着他刚才骑着车子那是给他丈母娘送去了吧？”
张莹她妈也跟着挑理，要真说起这事儿来，他们家人是一肚子的牢骚。
能没有牢骚嘛，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还想靠着女儿呢，这回好，现在这个根本就不让管娘家，如意算盘打空了。
马强可不是来听这个的，他赶紧起身。
“那行，那我回去了，叔，婶儿我走了…”
张莹她妈让马强再坐会儿，马强也没有留下来，张莹妈回到屋子里看着自己家过年这点菜，张莹是一分钱都没有给她啊，没看住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坐在炕上，想着人家老周家吃香喝辣的，不禁感慨。
“你说我当时要是拦着张莹，再回下头就好了。”
张莹爸摇头，现在说那些个臭氧层子有什么用？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是说来说去还是老周家看不起他们老张家，一千块给谁不是给，是压根儿就没想让周于娶张莹啊，这是给他们难看呢。
张莹妈哭哭啼啼的，说着你看我们家情况，现在张莹靠不上，家里孩子还多，你说都张着嘴吃饭，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老周家又是换大米又是换白面的，怎么就不想着对不起她家给送来点呢？张莹她小弟在里屋听见了，都臊的不好意思，亏得他爸妈想的出来。
071
马强出了张莹家的大门心里想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你后悔那没什么，你现在也不过就是看别人家又是吃肉又是给女方的家里送了一些东西才来后悔，那这个后悔有什么用啊？
没有多大的意义。
张莹妈坐在炕上，嘴巴里就没有停闲过，一直说着：“不说别的，你说王斌怎么就这样啊？过年了也不说给老丈人家里送点东西…”
张莹爸在心里冷哼着，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还能怎么样啊。
周燕看着坐满了一炕的人，越是看她越是憋气，你说她妈给她拿的肉结果刘奇都拎他妈家来了，这也就算了，你看看现在炕上那些吃肉的人，有没有一个人喊她一声，叫她吃饭的？
很多时候周燕的气都是自己找的，吃个饭你就上去自己吃嘛，可是她不要，一定要别人请，别人不请自己心里就憋气，自己狠自己生气，你说别人谁管你生气不生气啊。
倒是刘奇最小的弟弟看着周燕喊了一声，嫂子吃饭啊，刘奇妈知道周燕在等什么呢，不过不能惯她这个脾气，就不说话，刘奇爸推推刘奇妈的胳膊，刘奇妈一下子狠狠推了回去。
“你推我干什么啊？”
不吃拉倒，饿死谁家儿女。
周燕看着，心里想着，行，你们就吃吧，不怕撑死你们就吃，这些破烂玩意，她不稀得吃，转身就给刘迎春穿衣服。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
刘迎春是强被她妈从饭桌上给拽下来的，别看她年纪小，可是大约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妈已经到了要发飙的边缘就没敢哭，问着周燕。
周燕就等她女儿这句话呢。
“迎春，咱们去你姥姥家，你姥姥家杀猪了，骨头什么的都有，到时候想吃多少都行。”
刘奇妈吮着自己手上的肉渣，心里想着你说你妈家杀猪就给这么点肉，你老周家也好意思。
刘奇脸色有点不好，毕竟这边都吃饭呢，那边周燕就闹着要走，他的脸往哪里摆，再听听周燕说的话，刘奇就一直对周燕这点很不满，是，她家里条件好点，可是如果他家里少生几个孩子，也会这么好的，你嫁都嫁过来了，现在装什么啊？
刘奇不明白的是，处对象的时候周燕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人一结婚就变了？
“嫂子你也真不够意思，你说你家里有那么多好吃的，怎么不多给我带点啊？”刘奇这几个弟弟跟周燕都习惯这么说话了，虽然周燕脾气不好，可是他们还是觉得人不错，至少没有坏心眼，就是脾气臭点。
周燕嘴一撇，接着小叔子的话直接嘲讽她婆婆。
“我妈家杀猪那是杀给她儿媳妇吃的，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有几家姑娘泼出去了，娘家还管的那是我妈心好，我可不能不要脸的再去拿什么，想吃啊，叫妈给你买是不是妈？”
刘奇妈不接口，周燕看着刘奇，抱起刘迎春。
“你走不走？”
见刘奇没动，自己抱着孩子就先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刘奇妈将手里的骨头往桌子上一摔。
“你这是干什么啊，大过年的，刘奇赶紧去追周燕，你说她自己抱着孩子，去你老丈母娘家去，去去去…”
刘奇听见他爸的话，开始穿衣服出去追了，刘奇妈冷笑。
“当她自己家是地主家呢？臭不要脸的。”
刘奇爸皱着眉；“行了，赶紧吃饭，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刘奇在后面追，周燕那脚根本就不停，死命的往前走，天气冷，刘迎春围脖也没有带，叫着喊冷，周燕一个巴掌打过去。
“哭什么哭，大过年的，马上给我消停了。”
*
青树醒的时候就看着自己身上压了一个人头，她推开周于的脑袋。
“别闹了。”
声音有点沙哑，昨天根本就没有睡好，家里一会儿来一个人的，好不容易才躺下了，他又闹。
闹腾起来就没完。
周于不听，继续吮，手指在她的胸上画着圈圈，青树被他弄的有点痒。
“赶紧起来，你妈都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