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树无奈地看着老太太：“妈，不是洗不洗的事儿…”
老太太不管，嫌青树啰嗦。
吃完饭，因为青树晚上要回去，老太太做的比较早，老太太淘米周是就蹲在灶坑前烧火，老太太动作很快，把米放进去，然后给自己大孙子蒸肉，一切都弄好了盖上锅盖。
“周是啊，进屋儿去，外面埋汰，全是灰啊…”
老太太的手上面前是水，周是不像是他妈会嫌弃这个，他不会，老太太搂着大孙子在怀里，满是双茧的老手在孙子的脸上给孩子擦着脸，说着你看看你这脸，一会儿你妈又说了，周是就抱着他奶奶的腰身撒娇。
“行了，行了，都多大了，赶紧进屋儿去…”
老太太在大灶里炒菜，腰上系着围裙，周是从懂事以来，记得似乎他奶奶穿的就是这一身，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一件破衣服，腰上扎着围裙，白白地头发，头型也总是每年都一样。
老太太推着孙子进屋子里，自己在外面妙菜，菜弄好了准备桌子，放碗筷，给孙子的那个碗洗了好几次，就怕脏孩子吃了在闹肚子的，其实周于小时候也是这么长大的，也没有怎么样，周是小的时候青树就说，孩子的碗必须用热水泡着消毒，老太太觉得青树很啰嗦，可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养成这习惯了，最好看的碗给她孙子留着，就是刘迎春回来了，那个碗都不许动的，过年的时候老爷子会给孙子买鞭炮，给孙子买衣服，那肯定没有孩子妈妈给买的好，可是老人就那一份心。
周是吃饭有点快，划拉划拉就是一碗，青树看着周是吃饭又要说话，周于对青树使使眼神儿，在家里管就算了，在外面何必呢，一周能回来几次？
青树嘴里嚼着米粒没有在说话，老太太用筷子挑着瘦肉给孙子吃，周是说不吃瘦的，老爷子都给逗笑了。
“不吃瘦的，你要吃肥的啊？”老太太问她大孙子。
周是点头：“瘦的塞牙，肥的不会。”
哎呦，你说老太太能不喜欢嘛，这一看就是她家的孩子，吃什么都不挑，好养活，可比他妈可爱多了。
老太太挑了一抉，可是上面有瘦肉，周是闹着说不吃，青树看着周是，那眼神已经表达的更清楚了，别太过了。
老太太把肉放到老爷子碗上面：“你孙子说不吃瘦的…”
老爷子咬了一口把瘦的咬掉，老太太在把肉放回孩子的碗里，看着孩子一口就吞了，青树又要动，你说那肉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还拿大肥肉给孩子吃，周于在下面拉着青树的手不让她动。
青树是觉得你说孩子这么小，就吃肥肉那对身体不好啊，对血管也不好。
周于就不像是青树了，他不会想的那么多，孩子小，随他的意思长，他高兴就好。
吃完饭周是挽着小袖子和他奶奶一起洗碗，你看给他忙活的，青树就纳闷了，你说在家里他就从来没有说帮妈妈干点什么，怎么回农村就来献勤。
老太太那刷碗的布有点黑，青树赶紧回了屋子里，再这么看下去，吃那点东西都要吐出去了，她就搞不明白，你说换一个抹布能花多少钱啊？那黑的跟什么似的，病从口入啊。
青树收拾东西要走了，周是闹着要跟他妈一起走，周于有点闹不明白了，要回来也是他，怎么要回去了？
“周是啊你听话，跟你爸爸在爷爷奶奶家住一天，明天回去。”青树试着跟儿子说理，可是说不通。
老太太说回去吧，有时间再回来。
“孩子要回去就带回去呗，问什么问啊，赶紧的。”
老太太给周是穿衣服，周是说自己能穿，老太太笑。
“是啊，我们家周是都长大了，自己能穿衣服，你小时候啊，就那么小…”老太太比划着：“就让奶奶抱着，可听话了…”
周是仰着脖子：“我现在也听话…”
老太太点点头，送着他们一家三口出去，看着车子开远了才回院子里，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进屋儿的时候老爷子抽烟呢，老太太坐下身：“我去对面串串门去，你自己待着吧。”
老爷子嗯了一声，老太太快走了两步，孩子一走她就这样。
青树看着周是问他：“不是你闹着要回来的吗？你这么走了爷爷奶奶多伤心啊？”
周于在前面笑，路不好，车子颠来颠去的，周是不说话，可是到了站前就闹起来了。
一定要让他爸停车，周于没有搞懂，以为他是要吃什么，青树总是给周是买一种面包在天河买的，可是现在这都关门了。
“周是啊，天河关门了，这样明天的，明天爸爸下班过来给你买，不行啊，叫妈妈给你买行不行？”
周是嘟着嘴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爸爸的脸，周于叹口气问青树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变不出来面包啊。”
“周是，明天妈妈给买…”
周是说是要给奶奶买衣服，他给钱，青树听着哭笑不得，周于那边在心里感慨着，他大儿子真长大了，知道挂心他奶奶了，青树的心里那感觉就别提了，儿子没有说给妈妈买衣服，没有说给姥姥买衣服，而是说要给奶奶买衣服。
周是从小就有压岁钱，青树和周于年年给，老太太老爷子还有白母都给，青树从小就养成他攒钱的习惯，不让他乱花，自己收着，这孩子其实有点抠，青树没有零钱的时候在他那里拿一块两块的都不干，必须还，可是现在这小抠说了，要给他奶奶买衣服。
周于说今天没开门，明天让你妈带着你来。
就这样回家了，小孩子说的话两大人也没有当真，晚上还拿这事儿说笑呢，说说就忘了，早上周于起来的时候青树在厨房做饭呢，煮的黑米粥桌子上放了一盘的榨菜，把粥盛出来，对着里面喊。
“周是啊，起来吃饭…”
周是拉着被子死活不起来，赖床，一般小孩子都这样，早上不起来，晚上不睡。
周于说他今天也不上学，你让他起来干什么啊？
青树白了周于一眼：“习惯是要养成的…”
周是昨天为什么一定要闹着回来呢？
他是以为他爸要住在爷爷奶奶家，那妈妈就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的，爸爸以前总是说，他在外面的时候是他陪着妈妈的，这话他算是记住了。
青树踩着抱鞋进了屋子里，把儿子身上的被子扯开，周是继续找东西往自己身上盖，早上气温凉，青树就看着他什么时候起，转来转去的就是不肯起来，青树把窗户拉开，周是嗷一声起来跑到窗帘后面抱着窗帘，眼睛都是怒火，看着他妈。
“赶紧洗脸去。”
周于吃着粥看着儿子那张小黑脸，笑了笑，无奈了。
周是还等着去商场呢，结果他爸妈都去上班了，就把他给留下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两大人都上班了，就把孩子自己放在家，都这么大了，能行。
结果这次，周是在家里找出来自己的压岁钱，他一直觉得他妈对他奶奶不好，回去的时候不干活，也不给他奶奶买衣服，他爸也是。
拿着自己那点钱开门出去，把门锁上还特意的靠了靠，就怕门没锁上，自己脖子上挂着钥匙就这么去站前了，从他家到站前也是需要倒车的，就这么大一个孩子，自己倒了两段的车就找到天河了。
青树和周于带着周是回家的时候一定会经过天河，这段路周是早就记在心里了，下车进去。
然后乘着电梯上去，找到自己觉得好的，然后开票，那售货员还纳闷呢，谁家的孩子啊，就放心一个人让他出来。
周是这孩子主意也大，买完衣服等着车，车来了就上车，别人看他一个小孩子，还以为家长在后面呢，谁也没有注意，售票员也没有跟他要票，毕竟身高还不够，就这样他直接坐车到北选，下车一直走，走了好远走到污水库然后部队，下去在一小段就他奶奶家了，家里没人，东西放下，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再次翻身，就这么又回来了。
白青树想着她儿子要吃那个面包，早早就下班了特别开车去的天河给他买回来的，进门看着孩子在玩呢。
“周是啊，妈妈给你买面包了，你看看…”
青树去的时候人家那青蛙椰蓉才卖完，她愣是等了四十分钟才买到的。
说起这个青蛙面包还是周于上次和同事出去吃饭买回来的，结果周是就说好吃，那面包热的时候是挺好吃的，可是凉了味道就不一样了，周是说不好吃了，周于想办法，就把面包扔到电饭锅里溜着，下面的水开了，热气一上来，那满屋子里都是面包的香，周是就喜欢吃这个，说好吃，而且每次买回来他都用电饭锅溜着吃。
周于看他儿子喜欢吃，随后有一次带着孩子去的，买了二十多个回来，家里摆的到处都是，你说屋子里再热点，到处都是蚂蚁，给白青树没气死了。
给儿子溜上，喊着他过来吃。
周于晚上下班回来的晚，医院有点忙，绊住脚了，老太太回家就看见炕上的衣服，她没合计是给自己买的，以为是谁家放在这儿的，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拿，结果老李家二姑过来串门，说周是中午不是回来了嘛，老太太一愣，说你看错了吧，他爸妈今天上班啊。
可是心里狐疑，去别人借的电话打给白青树。
白青树一听完，火大发了。
“周是，你先别吃了，我问你，你今天出去了？”
青树觉得不太可能，你说孩子这么小，再说也记不住路啊，不可能吧，再一个后怕的就是，现在到处都是拐孩子的，你说要真是周是…
周是歪着头对他妈笑，说你不给我奶奶买衣服，我给她买。
青树想都没有想，一巴掌打过去，周是手里的面包就掉地上了。
“谁让你自己去的？你还敢倒车…”
青树越是听越是生气，你说要真是在半路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啊，她怎么活啊？
老太太在电话里听着孙子哭，自己心里也难受，可是这样可不行，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她负责不起啊。
“青树啊，这孩子你得打他，你说要是在半路上被车撞了怎么办？”
老太太想想都后怕，你说那么多车，要过那么多的马路，没人带着他领着他，再不然碰上坏人了怎么办？
青树把周是按在沙发上打，她头发都打乱了，可是这孩子打不服。
“我问你，下次还敢一个人走不了？”
周是就这点跟青树特像，甭管你怎么打我，我就是不说话，我恨恨地看着你，眼泪哗哗掉，可是就是不服。
白青树越打越是生气，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周于下班一开门，就看着青树还打孩子呢，鞋都没有脱，赶紧拦住，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后面，给儿子裤子提上。
“干什么呢？”
青树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指着周是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周于叹口气，至于吗？
“行了，行了，我说他，赶紧都别哭了，别人听着还以为你家里开会呢…”
青树觉得这两人就是一伙的，自己起身经过周是身边的时候，哽咽了一句：“在你心里你妈就这么不是东西，我就没挂着你奶奶是吧，我就是坏人，行，你跟好人过去吧。”
说完转身进了屋子里，门关得叮当响。
周于进了厨房拿着毛巾出来给儿子擦擦脸。
“行了别哭了，一个男孩子成什么样子了…”
周是就站在中央无论他爸怎么弄，就是不动，倔劲儿还上来了。
屋子里白青树就抱着被子哭，你说她儿子指责她不好，她坏，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到头来换到什么了？
越是想越是委屈，谁说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就是小孩子的话才伤人呢。
周是抱着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儿子的小脸，没忍住笑了出来。
“行了，你妈不该打你，我们周是都能自己坐车回去了，多聪明啊…”
有的孩子你不能靠打的，你得夸着来，妈妈如果严厉那么爸爸一定要是温和的，这点周于做的比谁都好，他心里也害怕啊，要是孩子遇上点什么，可是现在孩子不是好好的嘛，你打了有什么用啊？
抱着儿子，给儿子讲道理，说妈妈和奶奶都吓坏了，你奶奶对你那么好，你忍心愿意看见奶奶哭啊，周是不说话了。
家里也没人做饭，周于收捡那地上的面包渣子，然后做饭，做好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吃，都还生气呢。
周于进了屋子里，看着白青树还在那边哭呢。
“行了，跟孩子一般见识，我也说他了，你说周是都这么大了，你打他干什么啊？”
白青树的嗓音有点哑，她含怒地看着周于：“你是好爸爸，好人都给你做了。”说完拿着放在地上的袋子照着周于就扔过去了：“你们父子俩心里都合计我是坏人，我就挂着我妈，我不挂着你妈你爸…”
她是真的没有时间了，你说美容院要看着，离不开人，这边儿子叫她操多少的心，那边她妈挑她理，这边儿子说她对他奶奶不好，她落什么好了，她为的谁，图什么？
周于被打个正着，青树看着周于那鼻子想问问打疼了没有，可是一想这事儿，拉倒，不问了。
周于陪着笑。
“是，知道你心里有他们，行了，别跟孩子生气啊，你不吃，周是就肯定不吃，不是你说的嘛，孩子习惯得养好，要不然说不定就什么时候吃了，以后放学回来都不吃饭，等晚上在吃，胃都吃坏了…”
青树起身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脸，眼睛哭的通红通红的，她吸吸鼻子。
出来坐在桌子前，周于叫儿子吃饭，周是坐下身也不看他妈，这娘俩一个不看一个。
桌子上就周于一个人说话，可是没人搭理他。
老太太那边半夜都没有睡安稳，跟老爷子嘟嘟囔囔的。
“你说这孩子，可不得打他，你说就敢从家里回来了，回来了又回去了，你倒是等我回来再送他回去啊…”
老爷子也是睡不着，想着这事儿，心里担惊受怕的。
“也不知道他妈打疼了没有，青树下手也没有分寸…”
这老两口跟着担心。
早上周是穿好衣服，要去拿书包的时候白青树一把拿过去了，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到了楼下，青树得开车走，把书包给儿子背上，摸摸儿子的头。
“周是啊，妈告诉你就这么一次，你下次要是还敢，我就打断你的腿…”
周是本来想跟他妈和好的，可是一听他妈的话，火气又上来了，一扭头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白青树上了车，开着车也走了。
周于在家里收拾碗筷，刷完了开始收拾屋子，这边正擦地呢，那边有人敲门。
“谁啊…”
一开门一看外面的人，他就知道，没电话太不方便了，根本联系不上。
“妈，你怎么来了啊？”
老太太进门看着家里周是应该是走了，说着自己已经出来的够早了，结果孩子还是上学了。
“我和你爸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这孩子你得好好告诉他，下次不能这样了…”
周于苦笑，老太太问青树动手没啊，周于说动了。
“我回来的时候还打呢…”
老太太听了心里不舒坦了，她说打就真打啊，那可是她自己的亲儿子，怎么舍得下的去手。
“你说青树也真是的，你不在家把孩子送她妈家去啊，你也是，你们夫妻俩都没长心，要是孩子真出点什么事儿，我看你去哪里哭去。”
周于让他妈进屋子里坐，自己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把青树昨天给买的衣服拿出来。
“这是给你和我爸的…”
老太太看着这衣服就想起昨天的那件，还纳闷呢，问周于：“昨天不是买了吗？”
也许是这孩子淘气，看见衣服就想着快点给自己送过去呗，可是这样也不行啊。周于笑。
“哪儿啊，周是用自己压岁钱给你买的衣服，昨天给青树气的，自己在屋子里哭半天，说他妈对你不好，回去不干活，不给你买衣服，挑理了…”
老太太心里那美滋滋的，你说这大孙子没白疼，压跟就给儿媳妇儿扔一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