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

“没关系,你两个都爱也好,干脆我当你的第三个女人吧!好不好?!我爸在国政司上班,只要你和我好,我就让我爸给你光明的前途,这样不可以吗?!我不介意和季如馨还是米然分享你,反正重婚不犯法了,一个男人要两三个女人也不算多的…”

“秦小姐。”陆斐源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拒绝你的好意,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陆斐源!”终于,秦香控制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还跑到他面前丢人现眼!

爱而不得,女人就化做了厉鬼。满腔的怨恨油然而生,秦香一字一句道:“陆斐源,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说完,她就扭头而去,跌跌撞撞跑向了车库的入口。

米冉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觉没有了声音,她以为陆斐源也离开了,于是打开了车门。

于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陆斐源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烟,烟灰还未熄灭,他就看到车上爬下一个女人。

两人再一次大眼对小眼。

七夕节最恐怖的是什么?!偶遇前任!

米冉讪讪然道:“陆,陆主任…这么巧,你也来停车啊?”

陆斐源倒也不是太惊讶的,淡淡问道:“你是来参加单身派对的?”

“是的。”不知为何,她回答的有些心虚。

“舞会已经开始了,你现在赶过去,也找不到什么人跳舞。”

“嗯…我只是吃个晚饭就走。”

“正好,我也没有吃晚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好。”

***

半岛酒店,双人商务包厢。

陆斐源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早在认识米然之前,他就来这里打过工的。

那时候,他每天穿着西装充当司仪,看起来十分体面,实际上和华贵的客人们格格不入。

来半岛酒店的小姐们会踩着高跟鞋经过他的面前,哒哒哒,不厌其烦地哒哒哒,然后停在他的身前,用挑逗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此,他专门学了几句日语,用来打发这些人的刨根问底。

后来有一天,有个富婆相中了他,说“这个男人我要了。”然后,富婆把他喊到包厢去,说:“帅哥,陪我们玩一玩3/p,我们给你十万块钱的小费。”

他拒绝了这个女人的要求,于是那些富婆们气急败坏,用红酒泼了他一身:“臭不要脸的东西!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又喊来了大堂经理:“这个男的对我们图谋不轨!你们看着办吧!我家老公可是在政务司上班的!”

于是他被半岛酒店炒了鱿鱼,顺便扣掉了那个暑假所有的打工费。

后来他想,自己这么孤身一人地活着,也不是办法。应该有个女朋友安定下来了,于是申请了红线业务,却支付不起初级约会套餐的费用。

初次见到米然的时候,就在半岛酒店对面的那家咖啡馆里。当时,他穿上了最体面的一件衬衫,坐在那里等待着。

然后米然来了,23岁的女孩青春靓丽,走到哪里都是一处风景。

第一次见面,她就有说有笑的,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不断地问这问那的。

往后,她笑容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是在乎自己的。后来他才知道,米然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钱包。

分手的那一天,还是在半岛饭店对面的咖啡馆里。

米然冷笑着道:“陆斐源!你有本事,怎么不带我去对面酒店吃饭?!我迁就你,和你喝这几十块钱一杯的廉价咖啡,你还不乐意了?!”

“你当你是谁啊?!不就一个小白脸!”

过分了。

他拍案而起,说,米然,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发那么大的火,用了滚这个字眼。

“好啊,我滚!”

说完,米然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来的时候她说这里的咖啡便宜又好喝,去的时候唾骂才十几块钱的烂咖啡谁要喝这种垃圾,这才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拜金、迂腐、虚荣无比。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坐在半岛酒店里,给每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发小费。

和他一起吃饭的姑娘还是当年的模样,但是从神态到气质都截然不同。

还有,他喜欢追她的博客日记——

从芬兰林中遇到驯鹿,到极光之夜安慰苏月娉,米冉都描写的惟妙惟肖,让看到文字的人都能身临其境。季如馨作为北大的中文系高材生,她的文字张力都没有米冉强悍。可以见的,米冉自称“小说家”是一句大真话。

他对她的好奇心更浓郁了…

****

米冉默默吃完了这顿饭,不敢开口说什么。

七夕情人节,她居然和前任莫名其妙地吃饭,这个氛围就够诡异的了。

更诡异的是,对面的陆斐源也一言不发,他也在安静地享用盘中餐,修长的手指专注于切牛排。别的包厢里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的,只有他们像是两只大熊猫在啃着竹子,完全没有一点点旖旎暧昧的气氛。

吃完了饭,陆斐源说:“我送你回去。”

米冉连忙道:“不用了,我还要去接我的两个朋友回单位。”

“那好。”

说完,他就拿起了风衣,打算离开了。

“对了,陆斐源。”米冉深吸一口气,问了:“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你没吃饭,我也没吃饭。”男神的回答格外的简单实用。

“我…你不介意跟我吃饭么?”

在她看来,陆斐源的人设可是厌恶米然啊!怎么,嫉恶如仇的男主人设就要崩掉了吗?!

“不介意。”

米冉按下不正常的心跳,女人的直觉,陆斐源好像不讨厌自己了?!但吃都吃了,怎么说也要还这顿饭的恩情了:

“给你一个忠告,惹怒了顶头上司的女儿,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秦香说要找你的麻烦,你别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陆斐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这天晚上,阿朵和小鸥都喝醉了。

米冉一手扛一个酒鬼,把她们两安全送到了家,才回到了自家的小阁楼里。

【七月初七,今天的戏份很精彩。两个女配一台戏,男主陆斐源拒绝了秦香,选择了请我吃饭。他似乎对我改观了,但是我们依旧是不可能的,季如馨才是女主角。我只能提醒他,别太冷酷了,以免招来秦香的报复。】

关上笔记本电脑,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苏月娉打来的——

“米冉,我想试一试温俊业对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同学目前心中是十万个为什么:

米然为什么变成了米冉?米冉又是什么人?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为什么能当米然当得如此心安理得?…等等等。

但是站在“前任”的立场上,他没有资格来问这个问题,毕竟人家和你分手了五年不是?

然而看到日记,又压抑不住好奇心作祟,他想靠近一点观察“米冉”是个什么人。

靠近——但是没有资格问——于是成就了七夕这天沉默的晚餐。

第16章 期限

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

苏月娉和温俊业还在犹豫,但两家已经开始筹办起婚礼。

女儿出嫁,苏伯父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特地将亲家邀请到了家中,当做贵宾一样地招待着。

晚上温、苏两家人一起吃饭,苏月娉亲自给温俊业的父母敬了酒,二老乐呵呵的,都说我们家小业能娶到你这么个好老婆,是全家人的福气。

苏月娉表面上陪着笑,但饭吃到了一半,她就食不下咽,匆匆告退了。

——对于这桩婚姻,她仍旧没有安全感。于是就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米然的身上。

电话里,苏月娉恳求道:“米然,你帮帮我,你就跟温先生说:我同意了林子衍的求婚。”

“哈?!” 米冉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是很囧:“苏月娉,你要干什么?!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他的心意,只好去试探一下。”

米冉有些生气了,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你搞什么?!你是故意想让温先生着急吗?然后让他主动来找你,跪在你的面前挽留你?”

苏月娉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她真的想温俊业主动来找自己道歉。

“苏月娉,你真的是小说看多了,异想天开!”米冉忍不住道:“试探完了之后呢?!告诉温先生你都是骗他的?!只是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虽然她写个小说,让男女主各种互相试探,但是一码归一码,现实中试探即将结婚的爱人,那就是在作死!

苏月娉沉默片刻,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

“那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何必这样挑战彼此的信任?!再说了,万一他的反应不如你的预期,你又该怎么办?人总是贪心的,你越爱他,就会要的越多!每一次都用试探来证明他的爱,那就是将越来越沉重的砝码加注在他的身上,男人都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的!”

米冉都没料到,自己的口才居然这么好。可能是真着急了,她把苏月娉骂了一顿,给她醒醒脑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这个忙我不会帮你的!”

电话这头,苏月娉艰涩地点了下头。虽然米冉的话难听,但是很有道理,欺骗总归是在挑战信任。

“那米然,你能告诉我:他真的值得我托付一生吗?”

“这话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明天我去问问温先生的意见。你放心,这一次我会问出个结果的。”

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

温俊业已经一个月没有与苏月娉见面了。

家中里里外外都在准备他们的婚事,只有他自己仿佛置身事外。

见到米冉的时候,他甚至不敢问她苏月娉的意见,只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米冉多裹了一件围巾在衬衫外,把瘦弱的身材衬托的越发玲珑娇小。

但她的声音十分铿锵有力:“温先生,苏月娉她在等你放弃冯瑶。”

温俊业叹息,他道:“很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米冉摇了摇头:“温先生,你不是无能为力,而是走不出去。”

“老实说,我很欣赏你的专一,但是你知道么?你心目中的冯瑶老师,假若还活着,也会变老、变丑、再也不是美丽的模样了…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所谓的爱慕不过是那几年的执念。”

温俊业凝视着她,问道,“米小姐,你很有经验吗?”

“嗯,我没跟你们说过我的父母吧?我的妈妈长我爸爸七岁。当初他们因为火热的爱在一起,又因为对爱人的幻想破灭而分开。各自找了别的对象。”

这是她的身世,她向来不对外人说起的。

父母离异后,各自组成了家庭,于是她成为了多余的那个孩子。

外婆牵着她的小手慢慢长大,她又在最好的年纪里送走了外婆,然后孤身一人走南闯北。

所以:“少年时期一时冲动的爱,最容易被粗茶淡饭给打破。因为没有人可以那么完美,也没有人可以永远年轻。真正的爱不是满足谁对婚姻的憧憬,而是结婚以后两个人的互相退让。”

退让吗…

温俊业若有所思。

顿了顿,米冉继续道:“温先生,如果你真的喜欢苏月娉的话,为了她,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请你退让这一步。”

沉默半晌,温俊业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执着了,我该怎么做?”

米冉这才放下心来,下面她就要替苏月娉讨债了。

“首先,你绝对不要再提到冯瑶这个人了,其次,下周的婚礼,你好好当个新郎吧。”

“好。”温俊业不假思索答应了。

“你的手机里有冯瑶的照片吧?现在请你删掉,苏月娉她不想再看到你对着冯瑶的照片伤神了。”

温俊业这次犹豫了很久,才拿出了手机。

——照片上的女人真的是绝代芳华,仿佛能让人一辈子铭记于心。

温俊业凝视着这张照片,目光渐渐弥漫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这是属于一个少年最眷恋的不舍,他抚摸上泛黄的照片,好像能听到心中的那些声音。

——老师,我等了你好多年了,现在,一切就要结束了。

——老师,你知道吗?你的学生苏月娉,继承了你的风格,我在她的画里也看到了你的灵魂所在。

——老师,你说你看到了苏月娉的那副《鲸歌》,想去北欧的海面上亲自听一听鲸歌。上个月,我和苏月娉真的去了…我们跟着破冰船找到了鲸鱼群,它们生活在世外天堂里,平静而悠然自得。但愿你在另一边,也能无忧无虑…

最后闭上了眼,删掉了这张照片。

好像心中那沉重的一部分也随之远去,消失在北冰洋的深处。

米冉就在此时,看到这个大男人流下了两行泪,好像是解脱,又仿佛重生。

****

再次见到苏月娉的时候,米冉就带来了消息——

“我跟温先生说过了,他已经答应了我,再也不提起冯瑶这个人。”

苏月娉却忧伤道:“米然,温先生他真的能忘得了冯瑶吗?万一五年、十年、他还忘不了冯瑶,那我又该怎么办?”

米冉哑然失笑,苏月娉这是吃醋呢。

于是道:“冯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能为温先生做什么呢?天凉了,能为他盖被子吗?天热了,能为他扇扇子吗?能为他生下可爱的孩子吗?不,都不能。冯瑶只活在他的少年时期,不能活在他成熟了以后。”

苏月娉痴痴看着她,喃喃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成熟呢?”

“大概是要做父亲以后吧,像温先生这种人,等他有了孩子,心就会全神贯注于家庭的。”

苏月娉却摇头:“米冉,这些都是你的臆测吧?万一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呢?我岂不是托付错了人?”

“那么苏月娉,你真的当人生是万无一失的吗?婚姻有成就有败,谁也无法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你太习惯了被父母呵护着,百分百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不想去赌任何的失败可能,但你的父母还能庇护你几年?!”

米冉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温俊业的全部爱情,就得冒着同样失去他的风险。幸福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规避危险的可能。”

“苏月娉,你害怕来害怕去,你害怕的,不就是你自己的懦弱吗?”

米冉定定瞧着她,仿佛已经入定。

她看透了苏月娉的本质,就是一个太害怕失去的小女孩。而苏家父母垂垂老矣,不可能再庇护她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