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是骨癌。

***

晚上,米冉给男票讲了一个睡前故事。

其实陆斐源不爱听她讲故事,但米冉这次非要他听,还要他说感想,陆斐源也只好乖乖听着。

“…从前,有个女孩,她爱上了一个同班的男孩。男孩长得是英俊帅气,学习成绩也很好,女孩对他心动不已。可是这个男孩的命不太好…十八岁的时候,他被查出来患了骨癌…”

骨癌,一种不治之症。

“男孩为了保命,不得不截去自己的双腿,防止癌细胞继续蔓延。而女孩目睹了这一切,依旧爱着这个残疾的男孩。她知道他病重了,于是想尽各种办法去陪伴他。她不惜逃课,和老师打架,不交作业,一下子就从大家眼中的乖乖女,变成了一个堕落的不良少女。”

“…后来,女孩终于如愿以偿地退学了。可是就在这时候,男孩却因为病情太重去世了…”

听到这里,陆斐源只是面无表情道:“嗯,然后呢?”

米冉瞪了他一眼:“然后,女孩就发现:男孩虽然已经去世了,她却永永远远地思念着他了。她目睹过了男孩残缺的身体,知道残疾人的痛苦,于是她也格外地关照残疾人。甚至将另一个身体残疾的男人当做男孩的替身…”

陆斐源点了点头,他听出了点名堂:“这就是你今天查到的故事?”

“嗯。”米冉窝在他的怀抱里:“林粒是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学坏的。就在那一年,她的一个同学因为骨癌去世了。我调查了那个男孩的档案,上面显示他治疗期间,曾经将双腿截肢。也就是那段时间,林粒经常逃课,最后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女。”

陆斐源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林粒是因为喜欢那个男孩,所以才会变成一个慕残者的?”

“嗯,昨天林粒和冯戈吵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

陆斐源虽然对故事不感兴趣,却对米冉的头头是道很是佩服。

如今,米.福尔摩斯上线了——

“你知道的,真心爱一个人,是会非常在乎那个人的感受的。比方说我爱你,我就会知道你的痛处有哪些。我再怎么矫情,也不会故意提你的痛处惹你生气的。”

陆斐源莞尔,这句“我爱你”的大白话就是特别顺耳。

米冉继续道:“但是林粒就不一样了,冯戈明明那么在意自己是个残疾人,林粒却故意写什么慕残者之歌激怒他,这不是很不寻常吗?”

前半段陆斐源听的心中一甜,后半段,却是和她一起思考起来了。

没错,林粒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不要在残疾人面前故意提人家的痛处的,这是起码的尊重问题。

林粒倘若真的爱冯戈的话,那么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冯戈呢?

米.福尔摩斯继续分析道:

“…一开始,我觉得是林粒的情商太低了,她怎么能拿冯先生的残疾当歌曲的噱头呢?!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林粒似乎不是那样的女孩。然后我再联想到了她的歌,这才有点明白了,也许林粒的歌曲,和冯戈是没有关系的。”

陆斐源不太懂她的跳跃性思维,于是问道:“什么歌曲?”

“慕残者之歌,歌词里面是这么写的:没有双腿的轮椅上,忏悔,自卑,仰起头望着光,直至一起升上天堂…”

非常的非主流中二病。

陆斐源问道:“这歌词有什么奇怪的?”

米.福尔摩斯持续上线:“昨天,我去找了冯戈,冯戈说这首歌是林粒写给他的。当时我就很奇怪,冯戈不是好好活着的嘛,为什么要忏悔自卑?为什么要升上天堂?难道是林粒十分讨厌冯戈,希望他早早去世吗?”

“直到今天看到了徐一程的资料,我才想到了:也许这首《慕残者之歌》并不是献给冯戈的歌曲,而是献给死去的徐一程的歌。”

说白了,《慕残者之歌》,不是一首爱情之歌。

而是一首挽歌。

所以,林粒才会唱的那么悲伤。

***

隔日写博客,米冉再次分析了一波——

【…无论什么形式的文学,都是对自身生活的一种反馈。歌词也一样,她体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就写的出来什么样的歌词。】

【天堂,蝴蝶,残缺,上帝。这是林粒的歌曲中最常出现的四个隐喻。我的理解是:天堂是指的生命的流逝,蝴蝶代表的是脆弱,残缺指的是疾病,上帝指的是救赎。合起来解读就是:她觉得生命在流逝,生命很脆弱,疾病带走了生命,而唯一的救赎,只有上帝…】

【林粒,是个很怕死又很迷信的姑娘呢。】

好在,她已经慢慢摸到了这个怕死又迷信的姑娘的灵魂深处。

第53章 实验

隔天去上班, 事务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昨天来吵架的那个男人, 他昨天还趾高气昂的,今天却鼻青脸肿的, 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们机构不是管夫妻矛盾调解的么,你们要帮我呀…”男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我拿了二十万的贷款娶了这个老婆, 这还没过一年, 她就跟别人跑了…”

“王先生, 你要是找不到人的话,不如去派出所报警。我们这里也不负责找人呀。”阿朵明面上装出一点同情来, 暗地里就幸灾乐祸地:“活该!”

“怎么,他老婆不见了?”米冉十分好奇。

“不是不见了,是他老婆昨天回去以后,打了一通电话给一个曾经追她的备胎,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出这一口恶气。那备胎二话不说, 就带着人冲到了他家来,把贵重的家具能砸的都砸了, 还带着女方走了。”

“备胎转正了, 听起来跟电视剧似的, ”小鸥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说, 这男的敢不敢报警?”

米冉:“我赌一杯星巴克咖啡, 他不敢报警。”

“那我赌一顿麦当劳全家桶, 他肯定要报警的。”阿朵凑热闹。

于是中午的时候, 米冉成功吃到了一顿全家桶。

哭哭啼啼的男人临走之前, 说:“我不报警,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坑蒙拐骗”

三个人囧,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警察素质全国最高好不好!

“像这样的男人,活该找不到老婆…”阿朵不屑一顾道:“他肯定是觉得去公安局报警太丢脸了,所以才犹犹豫豫不肯去的。”

“就是啊,老婆跑了找我们有什么用?!哼,有本事欺负我们三个姑娘,没本事去警察局,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么?”小鸥也是没好气道。

“哎,现在这社会上,这种只敢欺负弱势群体的男人可多啦。”阿朵十分八卦道:“前段时间,我看到一桩案子: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哑巴,结果天天虐待这个哑巴。后来闹出人命案来,那男人就被公安给带走了。警察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那男的居然说哑巴好欺负,他才娶她的…”

米冉点了点头:“对于健全的人来说,残疾就是一种弱势。有些正常人,他们就通过欺辱比自己还弱势的群体,来满足变态的占有欲。”

阿朵忽然想了什么:“然然,你手上接的这个林粒,会不会也是个虐待残疾人的心理变态啊?”

“…她应该不是吧。”

有的人所谓的慕残,只是一种欺负残疾人的借口罢了。

他们以爱的名义在实施着犯罪。

但是林粒不一样,她是以爱的名义,学会了慕残。

***

去见林太太之前,米冉先去了一趟医院。

徐一程的资料显示,他是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过世的,去世的时候仍旧住在癌症肿瘤科。

当年照顾徐一程的护士还在职,米冉通过联盟的内部渠道联系到了她,护士同意和她谈谈。

“…我记得那个小孩,挺可怜的。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小女朋友,最后都没有放弃治疗。”

“徐一程有女朋友?”

“有,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常常过来看他。”

米冉翻出了一张林粒的素颜照,“是这个人吗?”

“对,就是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护士长接过了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是叹了口气:“要是徐一程还活着的话,他们也该结婚了。”

米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结婚的?”

“嗨,这两个孩子…”护士脸红了下,就道:“他们以为病房里没人,大家就不晓得他们在干什么。实际上重症病房里都有监控的。两娃娃感情好,就经常钻进一个被窝里面。护士长说他们时间不多了,大家能宽容就宽容一点,别碍着人家小两口…”

米冉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徐一程重病在身,还和女朋友同房吗?”

护士点了点头,忽然神秘兮兮道:“我让护士站的站长把摄像头关了,两娃娃都不知道。你也别说出去,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米冉囧,立即保证道:“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又问道:“那徐一程截瘫以后,还跟女朋友同房吗?”

“有过那么一次,是女孩主动的。后来徐一程开始化疗了,两个人就没睡在一个被窝了。那时候的徐一程病的不成人样,也不能再折腾了。”

米冉点了点头,少年男女之间的亲密和无奈,都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议论的。

只是有一件事,她忽然感到很好奇——

林粒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爱上“残疾”这个概念的呢?

难道说,男朋友截瘫这件事,对她的审美观产生了什么重大影响吗?

***

晚上,米冉买了三卷医疗用绷带。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她信奉的是“实践出真理。”

本次实验的主题是:和残疾人XXOO,会不会对审美观产生什么奇葩的影响。

其实说白了,就是林粒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迄今为止还没写过女主和残疾人XXOO的片段,现在想切身体会一下。

只是这次实验的对象,不是真的残疾人,而是某只大老虎。

到了晚上八点,陆斐源回来了。

他摁开客厅的灯,一边解开西服的纽扣,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走。

路过米冉的房间,发现她正傻傻地站在门口,于是心中一动:“今天晚上还要码字吗?”

“不用。”

“那好,我待会儿过来陪你。”

每逢周二周六,都是陆斐源雷打不动“宠幸”她的日子。

很快,陆斐源冲了个凉快的澡,就裹着一条浴巾上了楼。结果发现米冉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禁心头一甜:“怎么?等不及了?”

“不是。”米冉斟酌着开了口:“斐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进卧室再说。”

说着,陆斐源就搂着她进入了房间。

其实米冉本来已经做好了开口的心理准备。她想好的说辞是:“斐源,我想做一个实验,看看慕残者的心理是怎么形成的…”表情要严谨,认真。要让陆斐源觉得她没有非分之想,尽管她的要求是和他XXOO一场…

结果事到临头,陆斐源看了一眼桌上的医疗绷带,问她买这个做什么,米冉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了。

陆斐源这才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米冉的脸几乎红到了脖子,但她就是一言不发。

“这些绷带,你是用来做什么的?”眼看米冉没敢回答,男人的声音又沉了两分。

米冉:“”

“说话。”他逼问道,“抬起头看着我。”

米冉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她稍稍扬起了脖子,看到了男人的眼眸近在咫尺。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压迫感。

陆斐源他熟悉地弯下腰,双手穿过了她的膝肘处,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径直走向内里的床。

米冉这才搂住了他的脖子,闷闷哼:“绷带是为你准备的。”

“什么?”陆斐源还没听明白:“为什么要给我绷带?”

米冉鼓起了八辈子的勇气:“是这样的…今晚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你当残疾人,我当慕残者。看看慕残者的心理是怎样的…”

陆斐源抱着她的手一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你倒是敢…”

“…斐源,我很好奇嘛。你就满足我的这个好奇心好不好?”

米冉恢复了正常,她不再扭扭捏捏的,开始撒娇,拼命地在他怀里撒娇。

陆斐源:“…”

——他最近是不是太宠着她了,让她无法无天跳到自己的头顶上来了?!

于是:“别胡闹。”

“我没胡闹,要不然这样吧,”米冉看他还是没有答应,于是大义凌然道:“你先扮演残疾人,然后我来扮演残疾人,咱们这样算是互相扯平了,好不好?”

陆斐源:“不好。”

他闲着没事做什么残疾人?!

“哼!小气鬼!”米冉忿忿不平道:“上次你带我去情侣宾馆,都干了些啥你还记得么?护士装、女仆装、水手服,你倒是玩的挺high的。我其实也抵制那种游戏啊,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强颜欢笑配合。怎么换成我给你绑几个绷带就不行了…”

陆斐源无语,她说的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那是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申浩给他推荐了这么一家宾馆:

“…好评率是100%,据说什么样的女人到哪里,都会变成柔软的小白兔的…”

后来他因为好奇,所以就带着米冉去看了看,没想到VIP待遇是十几套不同的换装和一张十分有情调的大床…外加三颗wei.哥。

那天晚上他吃了一点药,是糊涂了点,把她折腾的太过火了。导致后来米冉躲他躲了一周,连微信好友都删除了。直到他跟她保证,不再去那家宾馆了,米冉才将好友给加了回来。

现在,她跟他算账了:“小气鬼一个!难道只准你欺负我,不准我欺负你是不是?!”

“不是…”陆斐源也是没办法了,只好答应道:“那好吧,下不为例。”

米冉这才露出一个微笑。

还是那种诡计得逞的腹黑式微笑。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个机会,正面上了他。

***

精壮的身体,雪白的绷带。

两者缠绕在一起,显得格外的诱惑唯美。

米冉一直觉得人类可以在地球上脱颖而出,与强大的繁衍能力是分不开的。你看,她才刚刚褪去了衣服,男人就有生理反应了。

接下来,按照陆斐源的性格,必定是她在下面,他高高在上。

但是今晚反过来了,他的双手双脚被绑住了,成为了下面的那个。

对于扮演残疾人这件事,陆斐源是一万个不开心,所以他一直冷着一张俊脸不去看她。但是米冉动了几下,陆斐源按捺不住了,闷哼了一声。接着,他也放松了下来,感受这无以伦比的快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只是中途,米冉忽然退出了。

怎么办?她刚才一直在臆想着身下是个残疾人,结果不知不觉带入到了角色里面去。

占有一个人是最大的欲望。

想让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属于自己。

他是最精致的娃娃,最漂亮的礼物,只能属于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以前她从没体验过这样强烈的感情,由身体到身体,都想不断地占有他

可是,这不是她平时的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