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清捧着一束花敲门进来,将花搁在她床头,不敢直视她,有点扭捏地站在她床边。

娆娆示意她坐。小姑娘才小心翼翼坐下。

萧清清低头拨弄了一会儿手指,才抬眼看她:“那个…我是来拜师的。您能收我做徒弟吗?”

“骑射你赢了,为什么要我认我为师?”娆娆抬眼直视小姑娘。

萧姑娘眼神闪烁,说:“我…觉得你很厉害。”

她仔细回忆昨天的细节,对娆娆钦佩至极。她能完美地控制一匹于她来说陌生的马,这是普通驯马师都做不到的。小姑娘很好奇,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巴特如此配合。

娆娆坐直身体,将手里的马术杂志搁在床边,耸肩说:“这大概是,天赋?”

“这是know how。”西装革履的杜黎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

他走进来,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打开,病房里顿时散开一阵饭香。

保温桶上隔层是杜黎蒸的鸡蛋羹,下层是他新学的黄金蛋炒饭。这两道菜做起来都不难,且营养充分,很适合目前发烧的杜太太。

他取出瓢羹,和鸡蛋羹一并递到杜太太跟前,继续解释说:“马术是在两个生命的共同作用下实现的,骑马过程中,人马之间心理上息息流变的感应,是了解konw how的关键,这需要在长期骑马过程中去体验。马是很灵敏的动物,它能从骑手的动作、呼吸、以及心跳感受骑手的思维,它能将骑手的心理动态感受的细致入微。”

娆娆从他手里接过鸡蛋羹,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他讲。

这个男人骑术一般,道理说起来倒是一套又一套。

萧清清显然是被“师母”的理论给搞迷糊,她歪着脑袋问:“konw how??”

“嗯。大致可以解释为“通宵内情、技术秘诀”。”杜黎立在病床边,双手插进裤兜里,居高临下望着小姑娘,继续解释:“任何证书、认证都无法诠释“konw how”在马术运动中的作用,但它却是我们成功的关键。小姑娘,马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拜师吧,我太太很乐意收你这个徒弟。”

娆娆轻咳一声,差点被鸡蛋羹呛住。她翻白眼看向杜黎,既然已经拿到名额,这姑娘也已经跟她道歉,她真特么一点儿不想做这姑娘的师父。

难管束。

萧清清也是个懂察言观色的姑娘,看出来娆娆并不想收她这个徒弟。她直起身,仰着脑袋看杜黎,脆声声叫他:“师母!”

杜黎差点被一口唾沫给呛住。

师母?什么鬼?

等萧清清同学乐颠颠儿离开,娆娆抬脚踹在杜黎臀部:“谁让你擅做主张给我收徒弟?我特么不想收!”

杜黎臀部一扭,垂眼看她,啧一声:“收了这个徒弟,你脸上添光。这丫头从小学马术,有天赋,拿过全国青少年组冠军,以后预备进入国家队。”

娆娆皱着眉,一副“我特么不稀罕”的表情。

杜黎又补充说:“你有天赋,可为什么不能成为奥运骑手?因为你错过了最好的训练年龄。不论你多有天赋,学习一门技艺最好的年龄在4至5岁的孩童时期,那时候你是纯净个体,没有被世俗污浊所干扰,学习技艺时更剔透。萧姑娘野性难驯,你完全可以压制她。她5岁开始学习马术,又有天赋,取代苏悦是必然。杜太太难道不想收一个这样的徒弟?”

娆娆闻言,怔住。

她热爱马术,一直幻想能达到与苏悦一样的高度。但杜黎却一剑扎心,将她拉回了一个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她再如何努力,也做不了奥运骑手。

但她如果收萧姑娘为徒,于她,于萧姑娘,都是一件好事。

她忽然意识到,杜黎这是在给她规划职业走向。

见她陷入沉默,杜黎突然深叹一口气:“鸡蛋羹和炒饭,我做的。”

娆娆:“???”

杜黎:“我今天是来——负荆请罪。”

娆娆:“???”

“阿帕奇得了很严重的皮肤病,”杜黎轻咳一声,又说:“医生说,是因为洗澡用消毒水,且过于频繁。”

娆娆捏紧了拳头:“………”想跳起来打死他。

感受到杜太太的腾腾杀气,杜先生突然双手捏住自己耳垂,话锋一转,承认错误并表示愿意弥补改正:“我会去看心理医生。”

“嗯?”娆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很生气。

杜黎一脸正色补充:“治疗洁癖。”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杜先生如果喜欢上娆娆,会很突兀。但是我觉得吧,恰恰相反,杜先生这种人设精,如果能找到一个让他放下人设,回归本真的女孩,他就会喜欢上。

杜先生:“卧槽为什么我会下意识捏住耳朵!!!”

阿帕奇:…………大概因为你是狗儿?

ps:送80个红包。昨天的红包会今天内发完。

第19章

娆娆高烧一退,立刻出院去宠物医院探望阿帕奇。

阿帕奇小可爱躺在医院狗笼里,压褶着两只尖尖耳,可怜兮兮看铁栅栏外的娆娆。阿帕奇身上毛发被剃光,戴着伊丽莎白,身上涂满了黄色药膏。

护士看着狗子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忍不住批评娆娆:“狗狗一周最多洗一次澡。你们瞅瞅,好好的狗子给你们折腾成了什么样?”

然后转脸看向杜黎,半吐槽半规劝:“女孩子爱干净这能理解,可是每天都给狗子洗澡,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先生,为了狗子的健康,请您日后务必要盯紧您的太太,不要让她再这么折腾狗。一星期或两星期洗一次澡就行,而且一定要用宠物专用沐浴露。”

杜黎轻咳一声,礼貌点头:“知道了。”

娆娆黑人脸问号——护士小姐!请您不要妄下判断!!

大概她就是那种无时不刻给老公背锅的存在。

以前没有与杜黎同居时,阿帕奇都去宠物店洗澡。自从与杜黎同居后,杜黎这个严重洁癖患者就自动包揽了给阿帕奇洗澡的活儿。

#论如何能让一个富家公子兼大老板亲手给狗洗澡?#

——让他患上洁癖。

想跟这种洁癖患者同床,必须得让他亲自洗澡他才能放心。

娆娆扭头问护士:“大概多久能出院?”

“两个星期左右,”护士见她一脸担忧,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放心。护理两周你们就可以接回家了,只不过,在它毛没长起来之前,是有点丑,相信你们做主人的也不会嫌弃吼?”

“当然。”娆娆看向杜黎。

其实作为一名洁癖患者,看着狗子满身溃烂以及药膏,他有点不能接受。但一看见狗子那双水汲汲又可怜的眼神,顿时克服了那种难以接受的心理。

他胸脯一挺,眼神坚定,语感绅士:“当然。”

从宠物医院出来,娆娆捧着手机与谁聊天,唇角勾着微微弧度。

在电梯里西装革履的杜先生腰背打得笔直,站姿绅士。他偷偷瞟了一眼女孩的手机屏幕。恍然间看见一行字——“爱你宝贝儿,么么哒!”

杜先生收回好奇的目光,转而变得不屑。

——头顶仿佛有片青青草原呢。

下了电梯,杜黎将车开过来,随后从驾驶位下车,去后面坐下。

他摇下车窗,冲站在外面低头玩手机的娆娆说:“杜太太。走了。”

娆娆“哦”了一声,将手机揣回兜里,走过去。

她拉开车门问里面的杜黎:“不是你开车吗?”

“我要喜欢开车,请司机干什么?”

来的时候他们没叫司机,杜黎开车。娆娆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唇角扯了扯,将车门合上,转而坐进了驾驶位。

她刚系好安全带,拉了手刹,坐在后面的杜先生忽然又下车,坐进了副驾驶位。

娆娆转头看向他:“杜老板在后面坐得好好地,怎么又到前面来了?”

“女司机开车我不放心,”杜黎目光冷沉,朝她摊开掌心,“你的手机给我。”

娆娆刚将手机递给他,同时响起“叮叮”的微信提示音。

她看了眼手机,又去看一脸严肃的杜黎。

男人随手将她的手机搁在车门把手下的凹陷处,“开车。”

汽车开出停车场,驶上高架桥,车速趋于平稳后,娆娆才开口说:“你帮我看看,我同学发了什么。”

杜黎将手机抽出来,停在输密码界面。

娆娆:“202202。”

手机解锁,微信对话界面弹出来,恰好可以看见聊天记录。

【邹家二爷】:爱你宝贝儿,么么哒!

【徐汝芬】:宝贝儿,时间我给你空出来了。这周二早上九点,你带着你先生过来,一定要守时哦,教授最讨厌不守时的人。爱你呦,亲你的大脸!揉你大胸!周二见!

杜黎皱眉。

他一个钢铁直男,实在不能理解女孩与女孩之间,为什么会如此亲密。

他将女性与女性的关系,带入成自己与秦易。想象秦易在微信里跟他说“爱你呦~亲你的大脸~抓你的大-屌”的场景,简直毛骨悚然。

靠。真特么恶心。

娆娆开车直视前方,没注意到此刻杜先生一脸便秘。她问:“我同学说什么?”

“约了你周二九点。”杜黎语气沉重。

听出杜先生语气诡异,她哦了一声,宽慰他:“你放心,我这个同学的老师很厉害,很难约,没有关系压根见不着。”

杜黎脑子里全是杜太太和徐汝芬同志的暧昧言论,诡异的感觉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杜太太的性取向。

周二早上九点。他们前往A大,见到了李教授。

李教授快五十岁,穿着一条红色金丝纹绣花旗袍,仪态雍容。夫妻俩进屋后,她和颜悦色邀请两人入座。

徐汝芬给他们添了茶。

杜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徐汝芬。一米五五的个子,偏胖,梳着马尾,额前连柄刘海儿也没有,五官也很普通。这种普通的女孩,杜太太应该只是客套地撩一下,不喜欢的吼?

李教授一开嗓,他立刻将目光移回,认真地看着讲话人,这是作为绅士最基本的素质。

李教授优雅地坐着,双手交握,轻轻搁在膝盖上,对杜黎说:“我听杜太太说了一个大概。我想了解一下,杜先生的洁癖,是先天就有,还是后天形成呢?”

杜黎不暇思索道:“后天。”

小时候人人都要求他成为一个完美的人。那种感觉很压迫,宛如一件白色衣服进入下水道浸泡后,你却要求它不沾染一点污渍。

儿时的杜黎世界观还未完全成熟,在这种强压氛围下,性格思维逐渐变得古怪,事事苛求完美,连家里卫生间也要求不存一丝污垢。在这种高度压力的刺激下,他患上了洁癖。

李教授了然,好奇道:“那你和杜太太牵手、接吻,同房时,你会有接触肮脏事物的感觉吗?”

闻言。杜黎和娆娆面面相觑。

杜黎又看向李教授。认真摇头。

娆娆轻咳一声解释说:“我们没牵过手,也没接过吻…”

“这太不可思议了。”李教授发出感慨。她一脸震惊地扶了扶镜框,又问:“你们夫妻从恋爱到结婚,再从结婚到现在,没有过亲密接触?”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李教授再次被震惊!她觉得这夫妻俩的爱情坚不可摧,也深深觉得杜太太非常伟大。她扶着眼镜框,看娆娆的表情里饱含着同情和怜悯:“嫁给一个不能给你性生活甚至宽敞怀抱的男人,和嫁一个太监又有什么区别呢?杜太太,杜先生,你们的爱情真的很伟大。”

杜黎:“……”好好说话,什么叫嫁给一个太监?

他是个男人,黄!金!直!男!

李教授转脸看向杜黎:“杜先生,我相信您也非常爱您的太太,也想给她性福。但治疗的过程可能会辛苦,很漫长,您愿意接受我的治疗吗?”

杜黎已经气成了河豚胖胖鱼,却又只能表现得绅士得体:“嗯。”

李教授大致了解了杜黎的情况后,给出了治疗方法:“依照杜先生的情况,我们可以采用冲击治疗。”

娆娆疑惑:“冲击治疗?”

李教授点头,解释说:“其实洁癖属于一种强迫心理疾病,这种治疗方法呢,就是字面意思,对患者造成一定的冲击。患者在突然之间面对大量自己所惧怕的因素,甚至与这些他恐惧的东西进行接触,会对患者本身造成非常激烈的冲击,使患者无法再产生“惧怕”心理。”

“举个列子。杜先生怕脏,如果我在他身上泼满污泥,强制性让他接受这种“脏”,他的心理在非常激烈的冲击下,洁癖就会治愈。但是这种方法太过冒险,我担心杜先生受不了这种冲击。为了保险起见,我的治疗程序是“循序渐进”。”

杜黎一听要往他身上泼污泥,恶心地一皱眉,浑身都开始发痒。他的双手放在大腿上,紧张地攥成拳,皱眉问:“具体怎么做?”

李教授问他:“杜先生觉得,和杜太太牵手,脏吗?”

杜黎扭过脸,看了眼同样扭过脸看他的女孩。

女孩脸伤未痊愈,仍有淤青,不堪入目。唯有那双水凌凌的眼睛,清澈地让人舒服。

娆娆一脸期待看他。

他扭过脸,目光又落回李教授脸上,重重一点头:“脏。”

娆娆:“……”

这个结果李教授并不意外。她取来一个长布条,“那好,你吻住杜太太,我利用布条将你们两人的脑袋固定在一起,让你们唇贴唇,面贴面,不能分离。治疗时长为4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