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平站在她身后,从钟晨这儿看过去,只能见到他的背影,不知他究竟将视线落在哪里。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是朱教授奔过来。

“她来了吗?”朱教授气喘吁吁地问。只问“她”,连名字都没有,看来心心念念,不必再加称呼。

钟晨点点头。原来是他,耐不住思念,终于打了那个电话。

他在病房门前探首,却也踌躇不已。

那三人,在病房里,像一幅完整的画,任谁也走不进去。

钟晨看朱教授这样,就像看到自己。

干脆,她转身离开,走到窗前看风景。

谁知,朱教授也跟过来,与她并排立着。长叹一口气。

“怎么不进去?”钟晨问。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电话里我已经简单介绍了情况。”

“你觉得,顾伯伯会好起来吗?”

“说不准,可能是好转,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静观其变。”

钟晨点头。

“你怎么不进去?”朱教授反问她。

“你是医生,都不进去,我又何必进去?”

“你应该进去。”朱教授竟说。

钟晨不明白他意思,转头看他。他的视线投到远方,似乎在想别的。

钟晨想追问他话中的含意,但交浅言深,毕竟不妥。

“我认识他们的时候,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医师,参加工作不久。现在算起来也有八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顾维深是个意志非常坚强的病人!”

“是吗?那他是不是还有意识?”

“当然!”

“那他是不是还能听得见?或者看得见?”

“也许。”

“我们在他身边说话,他能听到?”

“这个,不能肯定,他大脑受损,功能并不完整,也许听到了不能理解,也许理解了无法记忆,但意识肯定是有的,以前的记忆也肯定是有的。”

钟晨稍稍放下心。

“你贵姓?”朱教授这才想到问她的名字。

“我姓钟,叫钟晨。”

“你好,我叫朱志和。”

“我知道,你有牌子,朱志和副教授。”

朱教授笑了笑,他面容白净,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温良男子。

“钟晨,有件事我想问你,请你一定回答我。”他转过身来,很郑重地说。

“好的。”钟晨也很郑重地答。

“简繁…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钟晨犹豫了一下,照实答道:“好像有这回事,但离没离成,我不太清楚。”

“你和顾永平这样亲近,你怎么会不知道?”

“确实没有问过这件事。”

“那你有机会的时候,帮我问一下好吗?”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简繁呢?”

“我怎么好意思问她这样的私事?”朱志和有些窘。

钟晨点点头,她明白。“好的。我如果知道了,就告诉你。”

“谢谢。”他如释重负,忽又感慨地说:“顾永平这样的男人,可能每个女人都会喜欢他吧?”

“也不至于吧?谁说的?”

“小护士们都喜欢他,有钱,又帅,而且孝顺。”

“你这样的教授,一定也有很多人追!”钟晨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

朱教授挠挠头,嘿嘿笑起来,笑过后,脸上有羞涩的表情:“那都是些小女孩,没意思!”

钟晨也笑了。

她和他,两个爱情里的傻子,并排站在病房走廊的窗前,看风景。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谈话声,钟晨转身,见顾永平与简繁走了出来,低声交谈着。

朱教授迎过去,三人在一起交流起来。

片刻,顾永平走过来,对她说:“晚上有专家会诊,我先送你回去吧。”

“可是…这里…”

“没关系,简繁会在这里。”

钟晨倾着头,心里发慌。

顾永平看似随意地牵起她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