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落地时,我的双腿陷入了已经齐膝深的积雪中,火烫的烧伤部位碰到凌厉酷寒的冰渣,肌肉绷紧也扯动了伤口,所带来的产疼痛令我几欲昏过去。

里昂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突然僵直不动有些不满。而他冷漠的神态又令我气苦一阵,倔强心再度冒了出来,再看到尼娜鄙视的目光,我把心一横,咬着牙趟雪前行。

雪橇就在木屋拐角处,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罢了!

咫尺天涯的感觉我终于是体会到了,因我每一步都和踏在刀尖上差不多。风雪、严寒,令我额头的汗珠才浮上来就似乎被冻成了冰珠儿。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次差点软倒,但我心里有强烈的念头,不能输给尼娜,不能在里昂面前软弱!我拼命保持着独立行走,却不知太用力了,姿态怪异得令里昂怀疑。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俯下身,把我的裙子掀到膝盖处,我小腿上大片火泡被冰雪割破,血肉模糊的样子令他吃了一惊。

“你不必如此倔强。”他直起身,眼睛里闪过不明意味的光。

“我不坚强,有人能替我吗?”我咬紧牙关,“我们快走吧。就算塞尔特自大无知,拖得时间长了也未必就没有危险。别忘记,他有术士在背后帮他。”我意味深长的瞄了尼娜一眼,见她神情冷漠,不悲不喜。

这死女人,装13的境界真高。

我抬步向前,突然袭来的眩晕差点令我栽倒。我大口呼吸着扎得人肺部生疼的冷空气,觉得身体迅速被冻僵,心中悲哀的想,冻着吧,那样就不疼了。

“你必须活着到北诺曼去,不然就没有意义了。”里昂比风雪还冰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接着,他的斗篷落在了我的身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舒服得我几乎立即就昏过去。苦难时,我或者还能坚持,但当他有意无意的眷顾着我,我却忽然无力起来。

他转到我身前,从怀中掏出一条很大的白手帕,围在我的脖子上,虽然被他割破的伤口此时已经不流血了。下一步,他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来,向雪橇大步走去。

九百年了!不管时间是倒退还是前行,他终于又拥抱住了我!他略低的体温、他强大中掺杂着温柔的气息、那宁静而从容的感觉,令我全身颤抖个不停,不得不攀紧他的宽厚坚实的肩膀。

在这种天气里,雪橇本就是本地人出行的最佳代步工具,所以里昂的一人座雪橇后,不知何时又以粗索连着另一个。前面的座位被一块能挡风雪的黑色蓬布盖着,下面颇有起伏,看就知道是藏了人的。而里昂抱着我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尼娜板着脸站在最后的边缘部位。

只是五只狗,以前只拉一个人,现在却增加到足足有五个人,成吗?

没等我的疑问加深,尼娜做起法来。登时间,风雪弥漫,除了眼前一条清晰的雪路,四周全部白茫茫一片,就算两人面对面,也未必能互相看得到对方。那狂风更如一只有形的手,推动着雪橇上前,令那五只巨犬似乎没有增加任何负担,风驰电掣地奔跑了起来。

从里昂的肩头回望,小镇在视线中渐渐遥远,消失。我松了一口气,昏了过去。

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的放松意识了。我终于打破了转世战争女神的不败神话。我终于来到了里昂身边。我终于,朝着那个我被迫接受的目标,迈进了小小的一步。

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总之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已身处一个很小的房间,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还有一个燃着熊熊烈火的大壁炉。屋内布置虽简陋粗糙,但温暖如春。我睡在一张靠墙而立的单人床上,好在被褥都厚实干燥。

大约是在高烧中,我头疼欲裂,浑身无力,还一阵冷一阵热的,以些许恢复的理智头脑思考一下,就能猜出我是被里昂带回了北诺曼了,只是不知道是边镇还是都城也就是他的城堡。然后我一定因为烧伤和风寒而生病,目前在昏睡中,也不知有多少天了。

我叹了口气,感觉很无力。

来到里昂身边只是第一步,胜利,却是下一步行动的开始,就好像刚踏进门槛,后面还有更艰巨的任务,也要面临不知有多么困难的挑战。我必须养精蓄锐,不然怎么应付得了?这可是尼娜的地盘,我是敌对方的邪恶女巫,赢过他们的领主,恐怕人人都恨我。这情况,跟小羊落到狼群里也差不多。而且,还不知道那个身居狼王之位的亲王殿下会不会庇护我。

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发现里昂帮我缠住伤口的手帕不见了。更惊的是,我的狼王戒指和鬼王戒指也不见了!除非睡觉,我一直把那对戒指挂在脖子上,藏在内衣里

我吓得立即清醒很多,发觉自已穿着厚重的棉布长睡衣,原来身上那件残破的裙子早就被换掉了。

谁拿走了我的戒指!

我心念急转,却在这时听到有脚步声由远急近,连忙闭上眼睛装昏睡。片刻后,门开了,有两个人轻盈地走了进来,到床前来看了看我,又退到壁炉那边烤火。期间,有香粉的味道飘进我的鼻子,可以猜出来者是两个女人,年轻的女人。

“她不是死了吧?”一个声音甜甜的姑娘小声说,“足足睡了七天了,除了被灌药,即不吃也不喝,正常人早就死了吧?”

“傻Ivy,她不是正常人啊。”另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她是来自东方的邪恶女巫,就连咱们的转世战争女神都败在了她手里,听说就算被烧死,也会在第七天复活的。你小声点儿,万一她就要苏醒了呢?”

话毕,两人安静了片刻,似乎在向我张望,确定我还没有醒来。

我不动,打算好好听一会儿八卦,这对了解我自身目前的处境很有好处。

“Elizabeth,你说,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那个叫Ivy的说,“我看她这么柔弱,怎么也不像能上战场的人物。”

“她能把尼娜大人压得不能反抗,你说厉不厉害?”那个叫Elizabeth的回答,有点心有余悸似的,“我哥哥上过战场的,说只要她站的地方,连云彩和天空全是漆黑一片,走到她身边都会被毒死。”

天哪,不带这么造谣的吧?我哪有这么厉害,如果真有这本事,现在怎么会躺在这儿半死不活?

“那这样说,亲王殿下岂不是更厉害,把这么强大的邪恶女巫都捉来了。”Ivy说,“听说南诺曼一下子就焉了,连他们自已人都开始怀疑领主的能力,嚷嚷说连女巫都丢了,早晚被北诺曼灭掉,商量着投降呢。”

呼,里昂果然还到了目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重要的作用,作为象征,我的被掳,轻易就摧毁了南诺曼人脆弱的信心。塞尔特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但愿他不要早死,我还没亲手报复他的虐待呢。可是,两位姑娘,提到我时,可不可以把“邪恶”两个字去掉?

“不过亲王殿下为什么不烧死这个邪恶女巫呢?”Elizabeth说,“不但如此,还请人给她治伤,你该知道,有多少人反对亲王殿下这么做,听说连皇帝陛下都特意来信询问呢。我听我哥哥说,留下这个女巫早晚是个祸害,谁知道当她身体恢复,会不会传播瘟疫,让我们北诺曼倒霉呢?偏偏亲王殿下还派我们两个来侍候她,每天我一看到她就胆颤心惊,幸好她睡着。否则,我真怕她一睁眼睛,我就会变成石头。”

喵的,有那本事的是美杜沙好不好?拜托不要听信谣言,我长这么善良,腰还没有某些强壮的北欧女人的大腿粗,头发也不是蛇变的,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我听说哦”Ivy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东方女巫最会迷惑男人。你说,亲王殿下会不会”

“嘘,闭嘴,这也是你乱说的吗?”Elizabeth拦住Ivy,“让亲王夫人听到怎么办?”

“事实如此啊。”Ivy嘴硬,“不然亲王殿下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现在叫这个女巫为什么?亲王殿下的囚徒。”

第23章 瞪谁谁怀孕

我又听了一会儿八卦,多少弄明白了一点自已的处境。

这里是北诺曼的都城,也就是范伦丁家的城堡。但这里所说的城堡不像后世中所看到的大房子,或者大庄园,而是像一个小小的城镇。几米高的石头围墙,里面住着范伦丁家的属民,有少量农田和商业及娱乐机构,驻扎有卫队,城堡中心类似于宫殿的高大建筑,才是历代领主的住处。

七天前,范伦丁亲王殿下亲自俘虏了东方邪恶女巫的事,传遍了整个诺曼地区。这不仅严重打击了南诺曼的嚣张气馁,也令亲王殿下的声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只是随后,又有不和谐的声音谣言传出据传,亲王殿下被女巫迷住了,因为他不肯烧死她。

我被抓来后一直昏迷不醒,全北诺曼的人,包括里昂亲近的近臣家将都极力主张,趁着我受伤,邪恶力量受限制的时候,把我施以火刑。几百年来,欧洲人都对女巫又怕又恨,一直是烧死了事的。

可是里昂却把我关在亲王宫殿里,不仅不理会任何要把我处死的要求,还请了医生来为我治病。我本来就被贯以邪恶之名,再加上勾引得南诺曼领主塞尔特差点抛妻弃子的“劣迹”,里昂的反常行为很容易被误读成贪恋我的“美色”。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有朝一日穿越到古代欧洲,也成了异国红颜祸水了。

不过坏消息是,除了第一天送我过来,里昂再也没来看过我。好消息是,这年代的医生也就是教士或者巫师术士什么的,里昂却没有让尼娜来为我治伤,而是请了一名有名的教士。这说明,他并不信任尼娜。

而且,他也不说明为什么要留下我,就这么和舆论僵持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想让时间来说明一切?或者是在观察我?假如通过一段时间,我没给北诺曼带来灾祸,那些关于我邪恶的谣言就会终止了吧?他这样是在保护我吗?我的狼牙戒指和鬼牙戒指,是他拿走的吗?他要拿我怎么办呢?只是囚禁我了事吗?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但我知道这是从闲聊中打听不出来的,而我躺得累死了,于是趁Elizabeth和Ivy聊起哪家男人更强壮的时候,假装呻吟着翻了个身,然后醒来。

两个年轻美丽又健康的女孩像看超级病毒那样看着我,甚至惊吓得连跑走也不会了,四只蓝眼睛盯着我的一双黑眸,似乎我瞪谁,谁就会怀孕。

“水。”我吃力地自已坐起来,发现嘴唇并没有干裂,但口渴得实在厉害。

Elizabeth和Ivy对视一眼,而后惊叫着、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喵的,这女仆也太不专业了,没有爱心又不负责任,我又不会吃人,虽然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唉,歹命!

我只好自已爬下床,因为连续七天没吃东西,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发黑,双腿打晃,好不容易挪到桌边,那一大瓦罐的清水,被我倒到身上一半,喝光了一半。而清水下肚没多久,强烈的饥饿感令我的胃像烧着了似的。

我看看身上,穿着细绵布的睡衣,光着的手脚连丁点血色也没有,至于脸色和发型这里没有我住在南诺曼时那昂贵的水银镜,也没有玻璃好让我利用光线照影,倒有一面似铜非铜的镜子,走过去看看,映出我白得发青的脸色和鸡窝一样蓬乱的头发。

叹声气,又坐在床边储存了下体力,我摸到柜子边,打算找出一件衣服和一双鞋子来换上,随后我立即觉得自已特别白痴,因为柜子是空的。

想想也是,我是个罪人,还是个昏迷着,不知会不会挂掉的罪人,就算活下来,也有一堆人等着看烧死我的好戏,怎么会给我备下服装鞋帽呢?赏我件睡衣,没让我赤身裸体,就已经是优待俘虏了。不过这难不倒咱从现代高科技社会穿越而来的穿越女,左手看看,窗帘够大,右手看看,被单够厚,前后看看还发现个针线笸箩,显然是Elizabeth和Ivy看护我时,做针线消磨时间用的。

针线我不需要,剪刀可是好东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窗帘和被单扯下来,暗紫和浅褐色,随便搭配了下,剪成合适的宽窄,一层层缠在身上,很快就披出个裙装的效果来。哈,以前看电视节目,时装设计师用整幅的布在模特身上拼装成时髦的衣裙,我当时觉得好玩,很认真的学习过,如今派上了用场。

最后,我又用碎布做了绑腿,缠住双脚,再简单洗漱一番,好歹能见人了。

我决定先观察一下环境,到窗边看了看。结果,吓了我一大跳。我这才知道,原来里昂把我关在了一个很高的地方,估计不是宫殿的尖顶阁楼就是离最上层不远的地方,倒真有囚困的感觉。

他是怕我从楼上逃跑,还是怕有人会对我不利?我搞不清楚,只腹式呼吸了几次,把饥饿感减轻了一点,然后出门觅食去。我知道我不能乱跑,但只要不出这个大房子就应该没事。再说我只是找点吃的,顺便看一下北诺曼人对我苏醒的反应。我恶名在外,如果我不挑衅,肯定没人来招惹我。

这就是做个人见我厌、人见人怕的坏蛋的好处!

我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房间,然后顺着楼梯向下。因为极度虚弱无力,我差不多每走上十几、二十步就得休息一会儿,大口喘气,天气虽冷,我却不断出虚汗。好不容易到达一楼的大厅,还没找到厨房,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可惜啊,没有一个是厨娘或者厨师,全是全副武装的军人,看起来像里昂的卫队。他们拿着刀枪对着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即不攻击也不缩小包围圈,就那么戒备的把我团团围住,令我寸步难行。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脸惊恐不安的Elizabeth和Ivy,看样子,当她们发现我苏醒,第一时间就是去叫卫兵,真是看得起我啊。

“我只是想拿点吃”我话还没说完,忽拉一下,也不知有多少明晃晃的刀剑出现在我周身的要害部位,速度快到我连眨眼也来不及。不愧是里昂的卫队,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就算我被利刃逼得半分不敢动,仍然不由得佩服。

“夏尔,不要让兵器触碰到她的身体,会传染瘟疫的。”一个像是带头儿的卫兵提醒道,然后我感觉一个已经戳到我脸上的枪尖,往回缩了缩。

喵的小爷要是有这本事,你们一个个还能这样对我吗?姐姐我是有毒,但仅限于血液,仅限于对吸血鬼,你们一群正常的人类怕的什么?以后谁要再跟我说中国古人愚昧,我跟谁急。有机会都到几百年前的欧洲看看,那才叫愚昧到令人发指。此时纵然我有一千个坏主意也不能使,因为愚昧到一定程度就等同于意志坚强,不是轻易能扭转的。

气愤之下,我很想做出点古怪举动吓吓这群外国傻佬。幸好我定力够强,生生忍住了。里昂冷处理我进入北诺曼这件事,顶着压力一言不发,很可能是希望事实胜于雄辩,时间一久,而我又真正无害,那些跳出来要烧死我的人,也就无的放矢了吧?可我如果图一时之块,不管理不顾地吓唬人,不是浪费了里昂的一番好意吗?也是令自已往火堆那边自动走了几步。我很清楚,虽然里昂是领主,但他上面还有一个需要给几分面子的皇帝,下面还有很多不能忽视的近臣护卫。

那么,装得人性一点,示示弱,对扭转我的邪恶形象有帮助,尽管可能很微小,却总比没有强。

“我饿了,我只是想拿点吃的东西。”我眼泪汪汪。既然我都被定义为祸水了,这时候娇滴滴的,也不过分吧?

“亲王殿下下令,不允许你走出顶层阁楼一步。”那个带头儿的士兵又说,声音和态度都很强硬。

我继续委屈,“我昏迷了七天,这是才苏醒,怎么知道亲王殿下的禁令?”我瞄了站在不远处的两名侍女一眼,“我想要点吃的,可那两个姑娘见我醒了就跑,我只好自已来。”

“你们不是说她要施展魔法?”带头儿的士兵回头问了一句。

“好像是”两个侍女支吾着说了一句。

全体卫兵都是一愣,很显然这情况和他们想象的不符,但他们还是很谨慎的盯着我。似乎,还对我有点好奇。我的衣裙,我的皮肤和头发,我柔弱的目光,我纯正的当地语言

于是,我非常善意而且主动的配合,“既然亲王殿下有禁令,我立即回去好了。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们派人给我送点面包和水,我快饿死了。”

我的要求非常人性化,令卫兵们又是一愣。

东方的邪恶女巫,不是应该吃虫子和人心吗?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而我,只要让北诺曼人慢慢发觉我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危险就可能解除了吧?我不需要他们喜欢我,但也别总惦记着烧死我就行。

“Aken,怎么办?”那个叫夏尔的小兵问那个带头儿的,“亲王殿下说过,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就不许伤害她。可是她突然跑出来了”

Aken显然有点犹豫,抓了抓头上的牛角盔,没有立即回答。

而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第24章 我也可以很无赖

“亲王殿下回来啦。”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忽啦啦的,刚才还围困着我的、忠诚的卫队一下子散开了,全涌到门边去迎接里昂。我真怀疑他们是礼仪森严,还是都很怕我,借个机会躲我远一点儿。不过我的心也似被无形的手抓紧了,有点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每回见到他,都有久别重逢的感觉?好像很久没见似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可是他会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很好奇,很紧张。他不杀我,说不定只是兑现承诺,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门开了,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大约因为太用力了,反而在他进来的一刹那,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和表情,只觉得风和阳光追随着他,他就像从虚空中走来,突然就出现了,仿佛永远也令人没有准备,咚一下就撞在我的心扉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本来急匆匆往楼上走的,到楼梯口的时候终于“好心地”发现了我。而他的语气冰冷,就像一盆才解冻的雪水,从头到脚浇我一个透心儿凉。

好吧,爱情尚未成功,我不用太早迷醉。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两次,第三回掠过我时才离开。我低头看看,难道我以窗帘和床单做的时装很惹眼吗?还是小爷我的病态美?

“因为我就在这儿。”我玄之又玄的回答,仿如那句“贫僧自来处来,往去处去”。这样说显得很高级嘛!说别人不懂的话,再摆出某些“你小白,我懒得理你”的架子来,会让没见识的人误以为很深奥,能提高个人档次。这一屋子的人,除了里昂外,没一个有见识的。

果然,他皱皱眉,“我发布过命令,不允许你走出顶层阁楼!”

“很抱歉,亲王殿下,您发布这个命令时,我神智不清,不能理解。”我讽刺了他一句。

他冷冽的目光扫向Elizabeth和Ivy,吓得两个姑娘连忙垂下头,Ivy战战兢兢地说,“她突然醒了过来。我们以为她要施展邪恶的巫术。所以跑来叫人!”

“如果你们不能胜任这里的工作,可以申请换人。”里昂没什么感情地说。

Elizabeth和Ivy慌忙求饶,并表示以后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请示亲王殿下再给个机会。于是我明白了一件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Elizabeth和Ivy不想从这房子中被赶出去,她们只是不愿意看守和照顾我,却不是离开这里。或者,她们舍不得亲王殿下,毕竟里昂的“艳名”连南诺曼的女人也听说过,并且迷恋着。又或者,在亲王府邸做工更荣耀、更轻松、更能赚钱。

总之,情况复杂,我以后得好好观察才能判断。

“那还不请女巫小姐回去?”里昂的目光又驻留在我身上一次。

在现代时,他并不是这样冷漠的人。或者九百年的光阴磨去了他冰雪的外壳,而换成岩石的。这是现在的他与后世的他唯一的区别,不得不说同样很迷人。

“我不叫女巫小姐。姓马,小乙马。”在古代的时空里,我第一次把自已正式介绍给他,并施了一个极优雅的贵族礼。

他愣了一下,似乎觉得发音很古怪,所以我又说了一遍,并告诉他,可以叫我小乙。

他下意识的念了一声,因为低声模仿发音,感觉就像是轻柔的呢喃,我立即就觉得血管里的血都变得更温热了些,恍惚中似乎他正抱着我,深情的呼唤。

我望着他,我相信,我的表情和神态为了他无意的呼唤而起了变化。肯定很温柔吧,所以他的眼神变化了那么一秒,有疑惑,还有些其他我不能读懂的东西。至于那些个卫兵,都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们,估计人类天生的八卦因子在疯狂燃烧。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错还是对,我只是不想掩饰。里昂越疑惑、越好奇越好。他得对我保持兴趣,才会慢慢接近我,我才有可能让他爱上我,再一次。

“还等什么?”他的失态只有眨眼的功夫,很快他就恢复了强势的态度。

我垂下眼睛,并没觉得有什么遗憾。自从我委屈求全地在塞尔特身边安身,利用看似不可破的逆境谋取最大的好处,早就学会不急不躁的隐忍了。

Elizabeth和Ivy惊恐万分的靠近我,看样子还是很害怕我会突然变身为黑色大蝙蝠或者其他怪兽,只是迫于命令,不得不搀扶我回顶层阁楼。

我看不得她们那样子,何况在里昂面前总有点想逞强的意思,于是我一抬手,想阻止Elizabeth和Ivy过来。哪想到我才做了这么个小运作,满大厅的人除了里昂外,全部伏倒在地。

我哈哈大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们的举止太可笑了嘛。

“你笑什么?”里昂的眉头皱得死紧,大约觉得丢脸,所以恼羞成怒了。

其他人也一脸讪讪。

“我笑你们被恐惧控制了心灵,连我一个离乡背井的可怜姑娘也不敢信任。”我借机挤兑他,以图以后为自已换一个好点的环境,“这是北诺曼的都城,您是英勇无敌的范伦丁亲王殿下,我因伤被俘,所以就算再邪恶,也掀不起妖风来,你们实在不必如此小心。”这话的隐含意思很明确如果北诺曼出个三灾六难的也与我无关,我这样说是为了防止有人栽赃陷害我。虽然这种情况根本避免不了,但提前打点底子总是好的。

尼娜的存在,令我不得不小心一点,尽管一切都还没开始呢。

“没有人怕你,但也容不得你为所欲为。别忘记,你只是个囚徒。”里昂冷哼了一声。

我笑笑,却不再说什么了,让他和我交锋到一半就无处着力,心痒痒去吧!这么想着,我缓缓移动脚步,自已向楼梯走去。

说实话我真的很虚弱,得咬着牙,才能控制身体不摇晃,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仍然不得不扶住墙壁,气息也乱了。最可怕的是,当我走到里昂的身边,我的肚子发出一阵可怜的鸣叫,因为大厅里连掉根针都听得到的寂静,响声被无数倍扩大,令我尴尬万分。

我想快点离开,猛然向上走了两阶,结果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翻倒。

里昂在我身后,下意识的抱住我。我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是他的怀抱和手臂,干脆撒赖似的不动了,一只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他低头看看自已的衣襟,再看向我。我转开眼睛,来一招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他无情的扔下我,顶多我就是摔个半死,但如果他绅士一点,我就能被抱着上楼了。

马小乙,赌了!

反正里昂要是敢扔下我,我死死抓住他,连他一起摔,至少扯破他的衣服。尼娜如果听到添油加醋的八卦,肯定会气得立即有所行动。她急了,我才能找到她的漏洞呀。

“放开我。”他低声道,声音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显然非常恼火。除我之外,没人听到。

“不放。”我的声音更低,像蚊子叫,但我相信他也听得见,何况我还加上了另一只手,表示我的决心。

如果是九百年后的里昂,可能没这么好对付。可现在的里昂有点不同,他才只有二十七岁,虽然一样的成熟稳重,脸皮却薄多了,而且骑士也绅士风度贯彻得更彻底。

于是

“我还以为你只会倔强。”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他打横抱起我。

“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很无赖。”我把头枕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偷偷往下面看。

每个人都瞪着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眼睛。多好,有了里昂这靠山,就算想给我下绊子,想烧死我,好歹都得掂掂斤两。除了尼娜和尼娜以上的级别,都别来惹我!而这种假象是必须营造的,我现在失去了法力和神力,不得不用点狐假虎威的招式自保。

Elizabeth和Ivy呆愣了片刻,终于想起了自已的职责,追上后面上楼。两个死丫头,好好看看,你们的亲王殿下这么亲密地抱着我也没事,何况你们只是近身侍候我一下,难道真会染上瘟疫啊!

“请给我拿点食物,假如你们不想饿死我的话。”我越过里昂的肩头对那两个真正的黄毛丫头说,“你们不希望你们的亲王殿下失信于人吧?他说过,如果我合作,他不会让我死。”嘿嘿,这话某些人也听清楚些,你是保证过我的生命安全的。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某人的名誉也就毁了。

Elizabeth和Ivy又愣了一下,然后争先恐后地跑下楼给我准备吃的。而里昂刚直接抱我进了房间,不客气地把我扔在床上,“东方人都这么狡猾吗?”他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我,似乎对被我牵着鼻子走非常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