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在。

结果举朝震惊,皇帝很尴尬,范伦丁亲王死活要人。诺大一个王国,居然为了我一个小女子吵嚷了整整两天,我也当了把红颜祸水。最终,大多数人相信,我是神秘且邪恶的东方女巫,一定是自已施展法术逃脱。更有人认为,我会因此而怀恨在心,对王国不利。

鉴于范伦丁亲王殿下对我的“宠爱”程度,当朝又表现出失去我就会发疯的态度,很多大臣认为要烧死我才干净的话没敢说出口。谁不知道亲王殿下从来没有情妇,这次果然一下载进去不可自拔,迷恋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再加之他平时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谁敢触那个霉头,说这种找死的话。

所以所有人都盯着休顿先生看,毕竟他还是亲王殿下的岳父,并且亲王夫人还没死呢。

休顿先生被挤兑的没办法,就对当场摆出杀人面孔的里昂说,既然东方女巫与亲王殿下两情相悦,断没有扔下他的道理,说不定感觉受到了侮辱,先回北诺曼也说不定。

里昂当场就很激动的表示要尽快回到北诺曼,群臣都大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理解和支持,还有几个很同情他,就连皇帝都急着把这尊瘟神送走,说了点场面话,就放里昂回来了。

郁西安娜急得要命,皇帝答应为她做媒给范伦丁亲王殿下,休顿也答应她等正牌亲王夫人死后,顶了那个位置,做北诺曼的女主人,此时却都变了卦。不过皇帝就算疑心里昂,毕竟明面上的理亏欠在先,弄丢了人家的心尖子,休顿又被承受了群臣的压力,这时候也顾不上她了。

虽然郁西安娜开出了令皇帝和休顿都垂涎的条件,但事发突然,那二位还是决定先缓一缓再说。反正做皇家媒,或者走女儿路线这档子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事实上,郁西安娜也怪可怜的,她怕耽误了青春,对里昂又一腔爱意,却并没有人真心心疼她。

“你就这么解决了婚姻危机?”我试探性的问里昂,“反正万一不幸,你还是要再婚不是吗?”

他瞄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带点嘲讽,却不正面回答,只应了前一句,“还是你提醒的我,说起来我要感谢你,为我想出这么好的拒婚方法,没伤了各方的和气,居然还提供了机会。”

我知道他所说的机会,是我揍了皇帝,被关起来这件事,但我给他出过主意吗?

“我们范伦丁家曾起誓,永远忠于皇族,非生死攸关的事,不得违背皇命。”里昂微笑,“你说过,我直接把我的婚姻事做成事关生死的事不就得了?这样的话,拒绝婚事也不算违背诺言。”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爱我爱得要死要活”呢,原来戏文早就唱着,等我这边无意中出了岔子,他就很及时的利用上了。不过,这样并不能一劳永逸,死皇帝心里肯定恨他,后面只怕还有花招。更狠的那种。

“回到北诺曼,就由不得他了。”听了我的忧虑,里昂说,“春天,诺曼地区惯会出现战事,他不想王城被破,就尽管召唤我去。而等时间一久,郁西安娜未必还有耐心。她是王国唯一的女公爵,追她的人一大把,早晚会放弃对我的执念。就算她不放弃,我也有时间好好布罩一下。”

亲王夫人还活着呢,这个位置就那么多人盯?郁西安娜和尼娜这两个娜,都是明目张胆。只不知郁西安娜开出什么诱人的条件,令死皇帝都低头,休顿先生甚至不顾父女情了。

“好吧,只要对你有用,我这一路躲躲藏藏的也算没做白工。”我叹了口气。

“皇帝虽然白痴,可好歹也得糊弄一下。”里昂傲慢地微笑,“当天他大肆搜过全城,包括休顿先生的家、你我的房间。后来我们上路时,也有人跟着,若不是我警戒严密,他们靠不得前,你未必藏得住。”

是啊,他一步步安排的极好。当时事发突然,他却在最快的时间准备得天衣无缝,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你为什么要对皇帝无礼?”里昂突然问。

我很意外,敢情他什么也不知道吗?

“他想非礼我,让我做他的情妇。”我无所谓地说,反正他也没占了便宜,先是让我摔,随后又让里昂狠摆了一道。

里昂勒住了马缰。

是我的感觉出现了问题了吗?怎么发现他好好的,甚至是在精神愉快的情况下,突然发起怒来。就因为皇帝对我动手动脚吗?

第57章 傻不是你的错

眼看着北诺曼的都城就在前方,我居然有一种回家的舒心感。可我的情绪很快又被破坏了,因为远远有一匹马飞奔了过来,马上的女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骑马装里,只一头红发随风飘扬。

郁西安娜怎么跑到北诺曼来了?而且比日夜兼程的我们还快?而且,她为什么穿一身黑?对于西方人来说,这种服色是寡妇穿或者在葬礼上穿戴。是有谁死了,值得她穿丧服呢?她即没有嫁人,那么是死皇帝?休顿先生?

不,她不可能比我们快,除非早出来一天半天的,并以同速前进。我们离开时,王城没有大丧,也就是说,她服的是北诺曼这边的丧,而不是王城。难道是亲王夫人?

“里昂!”不得不说,郁西安娜马术很好,马都没站稳,她就轻盈跳下来,然后一阵风似的扑到也下了马的里昂怀里。

“里昂,表姐她表姐她”说着伏在里昂怀里哭泣起来,肩膀耸动,貌似非常伤心。可如果亲王夫人真的去世了,她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才对。

还没进城门,已经很多谜题迎面砸来。她对里昂不是应该死心了吗?至少再没有人给她撑腰,支持她把自已硬塞给里昂,那她怎么会提前到了?亲王夫人身体病弱,离开是迟早的是,可怎么就那么巧合,非挑在这个时候走?

我看向里昂,见他神色严肃凝重、淡淡的悲伤。尽管他和亲王夫人是政治婚姻,他也并不爱她,但相守了这么多年,儿子都这么大了,他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的。

他也回望了我一眼,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马缰一带,拐到一名亲卫的身边,把坐在亲卫身前的小刘易斯抱在怀里。

死的,是他的母亲。一个五岁的孩子失去了母亲,无论如何都是个可怕的打击和伤害。

也许是血统的原因,也许是成长的环境造成,小刘易斯聪明又敏感,而且郁西安娜为了表示悲怆,一点也没有掩饰行为,所以这孩子看出了端倪,已经泪流满面,只是不出声,抽噎得呼吸都不畅了。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把,把他的小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如果说九百年后我亏欠过他,那就让我在这个时代能弥补一二,至少让他小小的心灵里不会感到孤单和恐惧,不会过早的品尝黑暗。

“宝贝,想哭就哭吧。”我掉了眼泪,心疼的。

“不,父亲说过,身为贵族男子,身为范伦丁家的后裔,只流血,不流泪。我不哭。我不哭。”他倔强的说,可泪水却止不住。于是他似乎很恨自已,握着小拳头,奋力抹去脸上的泪痕。

我把他的小脑袋按在怀里,“我家乡有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来伤心时。到天堂去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如果你不伤心难过才是低贱可耻的。你保持贵族的尊严很好,但是掉眼泪并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你在表达爱你的母亲。你爱她,对不对?”

“非常非常爱。”他哽咽了声,终于不再忍哭,只是仍然举止优雅,不像郁西安娜,好像恨不得人家看不到她有多“悲伤”似的,如果论起表演,这也太夸张了。

这番话落到一边里昂的耳朵里,令他深深的看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似乎还有些感激。可郁西安娜的脸色却更为精彩,挂着眼泪,可眼神却怨毒,恨不得目光化为利箭,把我这个“情妇”和刘易斯这个小“拖油瓶”双双杀死。到时候,她就能当亲王夫人了,过几年她再生个儿子,继承这片看似苦寒,实则肥沃的土地。多么完美,多么幸福。

可惜啊,我不会让她得逞的。一个尼娜虎视眈眈,一个郁西安娜明目张胆,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但为着怀里哭泣着的小刘易斯,我不介意邪恶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里昂终于开口询问,声音沉痛,但也平静。

亲王夫人的病拖了很久了,从生下小刘易斯就开始,油尽灯枯是必然的结果。活着,对她而言其实是一种痛苦,若不是母爱伟大,她放不下自已的儿子,可能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今天早上。”郁西安娜抽噎着,“幸好我来了,不至于让表姐身边没有人,让她孤单的离开。也许这就是神的旨意和召唤。”

她率先到了北诺曼,一没经过里昂允许,二速度这么快,实在缺失了贵族礼仪和基本常识,又怕有人怀疑亲王夫人之死,但她陪伴了亲王夫人最后的时光,这恩情足以把那两者抵消,后一者打破。谁说郁西安娜只一味会强取豪夺来着,该用心机的时候,她半点不落人后的。

不过,里昂是傻的吗?这世界上最失败的人,就是把别人当傻子的人。只是里昂怎么还让她趴在他怀里,看得我心头火蹭蹭的往上窜。

“感谢你陪伴着她,我们先回去再说。”里昂终于拉开郁西安娜,但公爵小姐却悲伤得不能自抑,刚才策马飞奔还行,这会儿却连站也站不住了,倚在里昂的肩膀上,哼哼叽叽,腻腻歪歪,看样子得和亲王殿下共乘一骑才行。

我也不说话,直接提马到里昂身边,把小刘易斯递过去。这种时刻,父亲的温暖会令小刘易斯安心的。

里昂僵了一下,似乎不习惯与儿子太亲近。但小刘易斯泪湿的小脸软化了他,他不着痕迹的推开郁西安娜,而我更不着痕迹的以马隔开二人。

我看到小刘易斯开始时有些瑟缩,大约是怕软弱的哭泣惹恼了一向强硬的父亲,但随着里昂笨拙地尝试轻轻拍他的背、抚摸他的头发、还轻声呢喃着什么,小刘易斯短短胖胖的胳膊开始环住父亲坚强的颈项和肩膀,哀哀哭泣的脸上带了些安全感出来。

只有父亲,山一样的男人,才会让他感到踏实,那是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也无法取代的。至于某些人恨我破坏她的机会,恨不能杀了我,却不在我考虑范围内。有招就使,没招去死,我管你你老大贵姓啊。

一行人默默无语的回到城内,回到领主的大屋。一路上,到处看到哀伤哭泣的人们,可见亲王夫人平时人缘极好,虽然病着,却深得爱戴。

我低眉顺目的走在人群中,尽量不引人注目,免得被有心人生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快进主屋大门的时候,一颗石头凌空打来,我没有提防,被打中手腕,疼得我轻叫一声,感觉腕骨都断了。而且还没等我找到行凶者,又有几块石头打在我身上,一次比一次疼,还有小孩子们大声而愤怒地喊叫声,“烧死东方女巫,夫人就是被她害死的!”

事发突然,我心里又转着其他念头,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无措。不过郁西安娜就站在我身边,虽然她低着头,却仍然被我看到她嘴角上弯,笑得极为幸灾乐祸。还有点奸计得逞的快乐。

呀?连回城见面礼都给我预备下了,看来双娜联手了啊!不然人生地不熟的女公爵,怎么可能布置得这么周密完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果然没错。

就在我愣神儿的这么点功夫,又有很多石子向我打来。走在最前面的里昂已经抱着小刘易斯进屋,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因而无数难听的谩骂也开始高声。

我心头火起,随手就打出一个火球。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我瞬移到离我最近的一个少年面前。这少年得有十三、四岁了,手里拿的石子有包子大,一块钱一个的那种大包子,若打在我脑袋上,必使我头破血流不可,打得重点儿,让我就此魂归九百年后也很有可能。

“想死吗?”我一手拎着这少年的耳朵,一手挥舞着一团小火花,“我不介意送你去地狱!”

旁边一个胖妇女尖叫了声,扑倒在地求我,说那是她的儿子,要我放了他。

“不要杀死他!”她嚎啕大哭。

“他很尊贵?”我冷冷地问。

那妇女摇头,有些茫然,“他只是猎户的儿子,但他还那么小。”

“小就可以杀人了?小就可以那么恶毒了?”我哼了声,“你不叫我杀他,可他拿这么大块石头砸死我就是活该?他小?难道我很老吗?既然他如此卑贱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我这么高贵的却该死?”

我火大了。以前对这些愚民一味容忍,一是因为我不想里昂误会我,二是因为我身受重伤,动用一点法力就疼得死去活来。现在里昂已经逐步了解我,和兰斯洛的交流令我无意中发现运用力量,不但不会受伤,反而会提升功力的办法,我凭什么还要容忍这些人?

是的,我不会杀他们,因为基本上他们都是善良朴实的人、忠于里昂,将来也会忠于小刘易斯,但这不意味我不能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明白这世界上的是非屈直,学聪明点,以后不要再因愚昧害人。

傻不是你的错,但傻而伤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58章 死的蹊跷

“你害死了亲王夫人!”那少年吓得发抖,却仍然倔强地骂了一句,“女巫、贱货,烧死你还便宜了你。”

“你有证据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了亲王夫人?”我怒瞪他。

他瑟缩了下,嘴硬道,“你做了亲王殿下的情妇,病重的夫人就是被你气死的。”

“哈哈。”我大笑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是医生?”这年代的医生都是教士担任的,身份很高贵。

于是这农民少年立即涨红了脸,叫,“我不是。”

“既然不是,你凭什么这么嚷嚷?难道只听别人这样说,你就也这样说?你脖子上那脑袋长了是干什么的,自已不会思考吗?如果它没有用,不如让我烧成黑炭如何?”说着,我手上的火苗腾地一窜,烧焦了他几根头发,他就杀猪一样惨叫起来,周围围着的人也吓了向后退了好几步,惊惧又愤怒地看着我。

“你才被烧掉了几根头发就叫成这样,你们石头丢我,我就不疼吗?你们的神让你们爱人,让你们无缘无故去伤人了吗?这样愚蠢又残忍,我不让你下地狱,你早晚也得去,不如我好人做到底。再说了,亲王殿下一贯坚持受审判才能定罪的方针,你们有谁审判过我?没有对吧?那凭什么定我的罪!看看这些火焰,如果我想让谁死,直接就能让谁死,用得着耍花样吗?你们说我迷惑了你们的领主,请问,难道你们认为他如此愚蠢昏庸,是个被美色所迷的混蛋吗?你们是要怀疑他、不尊重他吗?他那么英明神武,高贵威严,我一个小小的女巫左右得了他吗?”最后一句是我临时加上的,因为我发现里昂在二楼的窗户处看着这里,于是马屁了下。

而这一连串的话震住了那些愚民们,我还不依不饶,把那少年狠狠掼到地上,一把小火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直到他跳到一个水槽里,我才收回。

“别再来惹我!”我摆出冷酷无情的POSE,“我爱着你们的亲王殿下,所以不会主动伤人,还会帮助北诺曼繁荣,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永远会宽恕你们,也别再想把所有坏事都安在我头上。因为我不允许!”

说完,我骄傲地扬着下巴离开。还撞了目瞪口呆的郁西安娜一下,故意的。

我就是要孩子气,我就是要不识大体,我就是不隐忍了,怎么样?既然敬酒不吃,我只好给敌视我的人上罚酒了。以前没能力软硬兼施,只好忍着,现在可不同了。让他们看看小白兔急了也咬人,让他们明白我真正邪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然后无比怀念从前的时光,后悔激起我愤怒的行为。

“小姐,您回来啦。”当我进入屋子时,小熊迎了过来。

我很意外,而且发现她仍然不怕我,不误解我,高兴的拉住她的手,“小熊你还好吗?你那个死男人上钩没有?”

小熊微微羞涩了下,就大方的告诉我,“我们已经开始讨论婚礼的事了。”

我连忙恭喜,很真心的,并琢磨着要送她点什么礼物才好。毕竟这里不同于中国古代,领主夫人死了不用全领地守孝,连普通人也不许婚嫁。

“谢谢小姐。”

“你帮我很多,是我在这里的朋友,有什么好谢的。话说,你怎么在这儿?”

“亲王殿下吩咐我照顾老先生和少爷。”

我一愣,消化了一下才明白小熊嘴里的老先生和少爷是说的师祖与小丁,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我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他们二人,只是我找不到人诉说。记得走之前,我曾请求里昂让小丁和师祖住到我的房间,他当时模棱两可,我也并没指望他会完全满足我。可现在看来,他不仅答应了我,还做得很好。

他明明对我很好的,心里也温柔,可表面上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果因为,他说他永远不会爱上我,所以他现在才别着劲儿。其实没关系的,我来主动些,我哭着喊着要爱他也行。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老婆刚死,而我急着看我的弟弟和师祖去。

我不敢表现得太高兴,毕竟范伦丁家正在丧期,只三步并做两步跑上顶层阁楼。可是闯进房间后发现没有人,正疑惑,跑得气喘吁吁地小熊跟上来说,“他们在隔壁房间。就是小姐当成厨房的那个,亲王殿下吩咐恢复成客房样子了。”

我连忙又跑到隔壁,看到整个小房间布置的像酒店的标准双人间似的,环境肯定没上星,但卫生条件却相当相当的好,包括人在内。可见,小熊平时是很用心的。

师祖躺在靠壁炉那边的床上,呼吸平衡,脸色不错,但就是不醒。而且奇怪的是,他一直昏迷着,不能进食和饮水,可他的身体除了稍稍瘦了一点,其他都似乎很好。也许,正是这种情况更加重了我们祖孙三人是妖孽的传言,毕竟辟谷这种东西不是这个年代、这一地区的人能了解的。

而小丁,就在靠窗的一张床上,穿一件纯白的素袍,赤着脚,眼睛望着窗外。阳光,从斜上方轻柔的洒在他身上,他黑得发蓝的头发,他白到透明的皮肤,那五官和气质上说不上的改变,衬得空气都轻柔了似的。还有,他茫然而空洞的表情,眼神里纯粹的虚无,都令看到他的人突然生出一种心疼来。

这绝美的少年是我的小丁,我的弟弟,他哪里像一个能在日光下行走的吸血鬼,明明一个迷路的天使!

“小丁。”我轻唤了一声。

他没有反应,似乎没听到我的声音,似乎完全不为外物所染。我哽咽着走过去,跪在床上,伸臂抱住了他,心头一阵酸涩和幸福。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在另一个时空找到了他。

他远比我高大,宽阔的肩膀有些单薄,我知道成为吸血鬼后,他的形貌就不会改变,可做为姐姐,我多么希望他能壮实一点。而在不经意中,我的眼泪吧哒吧哒的掉,把他肩头的袍子浸湿了一大片。

“小姐,不要伤心啦,反正您的弟弟已经回到您身边了。”小熊在一边劝着。

感觉小丁轻轻挣扎了下,我放开他。他好奇的看着我,还伸出指尖抹了一下我的眼泪,慢慢地露出滟潋的笑容。好像,还有点讨好。

“以后别这么冲女人笑知道吗?”我流着泪嘱咐,“对姐姐没关系,别的女人会萌翻了,被煞到、被秒到、被迷死的。”

小熊不知道我前面几个词的意思,最后一个却懂,于是笑道,“小姐,少爷不对别人笑呢。我侍候他这么久,只见他笑过这一次。但是您说晚了,少爷他已经迷死很多姑娘了。”

我愣了愣,随后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小丁傻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我笑,像个学大人样的小孩子似的。从这一方面讲,他比小刘易斯还要童真。

“真的。”小熊以为我不信,急着说明,“不信小姐往外看,少爷天天趴在这儿,外面就有好多姑娘溜达,以期引起少爷的注意。”

“她们不嫌他是小傻子吗?”我问,伸手抚了下小丁的头发,触手柔软光滑,手感超好,心中对小熊的感激又加了几分。她把小丁照顾得真好,是世界上最合格的护士。

“少爷长这么漂亮。”小熊也不禁露出星星眼来。

我往楼下一瞅,果然有几个姑娘在那儿转悠,看到我的出现,慌忙做鸟兽散。

怪了,她们这么怕我,憎恨我,厌恶我,却为什么不怕形象更为妖异的小丁?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长得漂亮,到哪儿都吃得开。这样子,想必烧死我时人人拍手称快,想烧死小丁的话,可能会引起妇女联盟大游行吧。

让我得意得冒泡的是,这个绝世小美男是我的弟弟,血管里流着一样的血,我们之间有谁也取代不了的亲情和千年姐弟缘。

“那亲王夫人又是怎么回事?”我从窗边缩回来,话题一转。

小熊神色一黯,“我也不知情,我被亲王殿下亲自委派,照顾老先生和少爷,并不掺和别的事。”

我很明白,侍候一个植物人和呆傻的小美男是很辛苦的。何况他们被照顾得都那么干净健康,那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哪有时间再关注别的。

“不过”小熊突然压低了声音,“亲王夫人是今天早上去世的,很突然,是她的贴身侍女Willow早上去侍候时发现的。可是昨天晚上Willow还来找我,找我要一碗酥酪,说亲王夫人想吃。”

我心里一凛。

奶酪是奶品的精华,酥酪是奶酪的精华,要想做得好吃很不容易。我在现代时研究过一点,把方法教给了小熊,对于北诺曼的人而言是从未吃过的美味。亲王夫人既然昨晚还有胃口,第二天早上就没了,那只有两种可能:一,她回光反照。二,她死得不正常。

“这件事报告给亲王殿下了吗?”我问。

“还没来得及。”小熊摇摇头,“亲王殿下一回来,就带着刘易斯少爷去了亲王夫人的房间。”或者因为生病,或者因为别的,里昂和他老婆分房睡。

“我陪你去说。”我站起来,“顺便,于情于理,我应该去表示下哀悼。”其实我更想知道,可怜的小刘易斯怎么样了。

第59章 后妈的身份

我才要走,小丁突然从后面扯住我,然后绕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大抱抱,而且不放手。

他就算痴傻,却仍然只和我亲近,说明他内心深处有着清明的地方,只要我打听他阻塞的记忆,他就会回复原来的样子。我高兴的想着,可又感觉他的拥抱和小刘易斯的一样,是寻求母亲的安慰。

“你乖乖的,我去去就来,给你做好吃的。”我柔声安慰,突然又想起小刘易斯被小丁“绑架”那天的事,两人似乎相处的很好,心里有了计较。

哄了小丁一阵子后,我悄悄来到亲王夫人的卧房外。我以为会有不少女仆来来往往,没想到整个走廊都寂静无人,令我也不由自主的放轻手脚。

门没有关,我站在门边,看到里昂和小刘易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站在床边,都低着头,凝视着亲王夫人遗体,似乎在向她默默的告别。

亲王夫人安详地躺在床上,已经梳妆打扮过了,看起来竟比平时还要好看些,只是皮肤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这令我心头蓦然涌上一种奇怪的念头,但闪过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抓住。

而范伦丁父子就那么僵直地站着,许久,正当我以为他们要变成雕塑时,里昂突然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亲王夫人的头发,“对不起,没有爱过你。但是,希望你在天堂能够幸福。”他声音很低沉,有一种沉重的悲痛和歉意。但他很快就直起了身子,萧杀冷酷之意瞬间盈满全身。

他向后退了一步,小刘易斯上前,执住母亲那只苍白的手,抽噎着哭泣起来,“妈妈。妈妈。”他只是轻声呼唤,没有别的言语,却让我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情不自禁的,我走了进去,双手放在小刘易斯稚嫩的肩膀上,“她不会离开你,她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只要你愿意,也可以看到她。”

小刘易斯反身抱住我,哽咽着,“真的吗?”

我不知道,这些是中国式的安慰失亲小朋友的方法,但这一刻我却确定的点头,无比坚信。我没做过母亲,但我是女人,天生就有母性,我好像能够明白。

所谓母亲,就是孩子生命里的天使,爱他、保护他、处处为他着想,就算是死,灵魂也会守护在他左右,直到他不再需要为止。

“我再不能拥抱她,跟她说话了。”小刘易斯的泪水浸透了我的衣襟。

“没关系。你心里想着她就行,以后,她就是你的守护天使。”我抚摸着他泪水滚滚的小脸,“如果有人欺侮你,她没办法出现的话,我也可以帮她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