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最是出活儿的时候,外头起了风,吹得老树和平台上的纸盒子哗啦啦地乱响。苗伊把毯子从头上披下来,又暖和又遮光,盘着腿,像捧着灯盏的古巴比伦公主,她这样形容自己。

一边噼哩叭啦地敲,一边填写自己的笔记。再忙也不能省这个,有笔记,才有以后的储备和速度。

手顺了就没再动地方,拢着个帐篷一样完全和外面的世界隔离了。等到丢下毯子再起身上厕所,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赶紧看表,天哪,快五点半了!果然,还没等她把资料都保存好,外婆在大间已经有了动静。

平常骑车到翻译社要二十分钟,大巴六点半准时出发,她到现在行李没收拾,澡也没洗!

苗伊跳起来拖过一个旅行包,桌上的东西大致一归拢放进去,又到衣橱,就那几件全塞进去,再加一双鞋,两分钟,搞定!跑到厨房把外婆的早餐粥煮上,然后花十分钟迅速冲了个澡。

等到把热好的小素包子和小菜端给外婆,正好六点。苗伊捡了一个塞进嘴里就匆匆出了门,到二楼又给王家阿姨交代了几句,这就冲出楼去。

周六的清晨,街上没什么人,车踩起来飞快,湿漉漉的头发迎着风冷飕飕的,不过因为昨夜进度赶得很好,苗伊现在不但不困,还冷得有点亢奋。

到了社里,楼前停着两辆大巴,已经有不少同事上了车,车前还有十几个人。苗伊赶紧把自行车锁到楼后车棚,跑回来排队。

车门口站着这次活动的领队阿语组组长常勇,还有拿着名单正在核对人员的行政部陆菁。

司机师傅在调整行李,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苗伊身后已经又排了几个同事。难得一起出游大家都很开心,苗伊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脑子里还是一个小时前的稿子。她已经存到手机上,琢磨着上车后再看看,然后可以趁着路远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翻译社墙外清静的小路上传来一阵疾驰而过的车声。本来没人注意,可是车速太快,突然转到大院门前,那一声急刹车号角一样,撕破天际!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过去:停在门口的是一辆奔驰G500大越野。

大家不约而同地好奇,连大巴上的人都张望过去:谁啊这是?

苗伊也回了头,眼睛看着那锃亮嚣张的黑色,转不动。眼前的景象和脑子里的信息根本就不搭边,处理起来很困难,可是心是笃定的,这绝不可能是她见过的那个,只不过随着大家疑惑,谁啊这是,也开这么烧包的车?

门卫检查后,把车放了进来,泊在花坛边的车位上。熄了火,车上终于下来一个男人。

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肩膀乍宽,身上一件咖啡色大领双排口袋野战夹克,敞着怀,露出里面小纽扣白色贴身薄衫,大长腿深色休闲裤,一双烟草色小牛皮运动鞋。从车上取了旅行包挎在肩上,转身往大巴走来。

太阳还没有高高升起,薄薄的晨曦带着秋日早起的露水照着翻译社大院,冷清清、静悄悄的,只有两头,一头是大巴和人群,一头只有他。

越走越近,迎着人们好奇的目光,他一点都没有不自在,脸上微微带笑,脚步潇洒从容。这副自带聚光灯和磁场的样子,苗伊熟悉得像闻到了他打球回来的热汗,扑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身边已经有人窃窃私语,那些话进了耳朵就升起一团乌云,苗伊木呆呆地看着,脑子里着迅速幻想自己是动画片《猫和老鼠》里那只杰瑞“嗖”地一下消失了,是喝了药水的爱丽丝突然缩小钻到地洞里去,或者,或者在还没人注意她前迅速跑到楼后骑了单车跑,再没在翻译社出现,永远消失了…

极度惊吓,整个人都像被灌了铅,死沉死沉的。

好在,这种窒息的状态存在了几十秒就电光火石地反应过来:那个正款款走过来的男人不是潇洒的小叔叔,是个祸害!他一出现,她就彻底前功尽弃了!

几十米的距离,苗伊从人群里冲了出去,身后一片惊讶声。

苗伊边跑边冲他摇头使眼色:混蛋小叔叔啊!别再往前走了!!

看着冲过来的女孩,他脸上的笑立刻变得更浓,更温柔,张开手臂,在她到达他身边的一刻一把把人搂进怀里,低头,在她潮潮的发了啄了一口。

一连串的动作好自然!人们立刻升起善意的笑:这是苗伊老公啊!

进入他的聚光圈,苗伊觉得浑身发烫、后背长刺,也顾不得自己的头发初吻就这样被以真做了假,急得冲他小声叫,“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是说出差吗?”

“给你个惊喜。”

“啊??不要不要不要!”

惊恐的小声快哭出来了,死命想拦着他,可是,完全没注意他的外套没有系扣子,人挡在他面前,手臂拦着就像搂着他的腰,“回去回去!谁让你来的?!”

“瞧瞧,”他低头笑,“就得是意外,不然你哪能配合得这么好啊?”

“小叔叔!!”

“嘘,”他搂起她贴在脸颊边,在耳边轻声说,“再这么叫,房子就没了。”

“可是,可是你,你不能去!”苗伊憋着声音又叫又求,“不行不行,求求你了…”

“苗儿,你回头看看。”

他居然还带着一脸男朋友老公的笑!苗伊急死了,“小叔叔!”

“回头看看啊。”

还演得这么温柔!苗伊咬着牙很不情愿地扭头。

天哪!!大家怎么笑成这样,还是这么一种笑,这也太暧昧了!苗伊愣了一下神,低头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被他搂着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这,这简直就是现场直播!!

人一下子就烫熟了,想立刻推,可是,可是她现在就像小猴子被扣在他的五行山下,除了脑袋,哪都动不了!

“好了,抱抱。”

“不要!!”

“那我放手了啊?”

“放啊!”

“放开我可就走了,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好不好?”

这怎么行??“你,你先让我跟他们说,然后,然后我跟你一起走!”

“我不。”

她真的要哭了,“那,那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笑,抬起头,一张小脸涨得像熟透了的苹果,“现在我放开,你乖乖听话,不许再闹,听到没有?”

可能是他显得太温柔太好说话了,小丫头咬着牙,大义凛然的,南嘉树低头,“不然的话,老公可就…”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鼻尖,“亲了啊…”

小丫头惊恐得瞬间软成一团,“…嗯嗯,我,我听话!”

他满脸的笑,丝毫都不掩饰他的无赖本质,苗伊忽然觉得特别特别绝望…

这才放开,苗伊双脚刚站稳,就被他不由分说牵着转过身往前走。

哪里还有什么尊严,握在大手里她就像一只束手就擒的小鸡。

而小叔叔的脸皮是可以防弹的,能让他不好意思的场面是根本不存在的,走到近前,冲车上车下的围观群众点头示意,确保每个人都有一个很恰当的角度把他这张不知羞耻的帅脸看个清楚。

“我以为我看错了!”常勇忙迎过来伸手,“您是CNE的南工吧?”

“是啊,”南嘉树握了他的手,“你是…常勇?”

“对啊!南工,两年前跟您下过长风现场的!”

常勇是阿语组的组长,能让常勇亲自做随身翻译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工程师!!!

趴在窗边的刘媛回头冲着车厢里张牙舞爪地轻声叫,“南工!南工!!我就说那天看照片很面熟嘛!这是领我大长风的总工南嘉树!!”

第15章 “演技”

刘媛这一声,车厢里一阵:“啊??”

远油是大业主方,项目很多,启用CNE的目前就一个,却是重中之重的大项目长风。当时翻译社在上面做本地化支持的只有刘媛她们几个,也未必有机会都接触过总工。可是,这个行业实在狭窄,而CNE作为私企入行又实在耀眼,所以即便不认识本人、不知道南嘉树这个名字,可一说是CNE总工,就不能不“啊?”了。

像行政助理陆菁,根本就没上过任何项目,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由此可以脑补出很多关于他的资料和情节,比如,百万年薪是一定的,但是还这么帅就有点过分了;再比如,这行业本来就牛x,总工就更牛x了,绝对的技术大拿高智商,但是还这么帅就更加过分了。

“苗伊啊,你不是说你老公不来吗?这是虐完我的人又虐我的活儿啊!”陆菁叫。

“我不知道他会来,真的!”苗伊急忙解释,毕竟自己的信誓旦旦就在昨天。

“南工,您好!”根本没理会苗伊的窘相,陆菁热烈地跟南嘉树握手,“我是本社行政部陆菁。”

“你好。”

他倒礼貌!被他握在大手里,苗伊指甲掐了他一点点的肉。

“欢迎你来,但是我们没有给你订房间。”

噗,大家哄笑!

啊!对啊!正愁眉苦脸的苗伊赶紧在人们的笑声里抓住这颗稻草!“没事,没事,是我的错!我们就不去了。”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礼节问题,拉了他就走,“走,我们回去。”

“哎!”常勇赶紧拦,“别忙着走。社里已经有人在那边,我让他们跟度假村协调。”

“组长,不用麻烦了,真的!”已经深深感觉到“CNE总工”这几个字的招风力和是非度,苗伊真的想哭了。指甲狠很地掐他,你再不推辞,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真的不用麻烦了,常勇。”他终于开口了。

“没关系,本来这次活动就是邀请亲友一起参加的,既然来了怎么能走呢!我这就打电话!”

“不必了,我已经订了房间。”

“什么??!”

不知道小姑娘的弦绷得到底有多紧,他这么一句招得她的小声儿突然乍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南嘉树笑了。

“那太好了!”常勇很高兴,“苗伊,记得回来后到行政部填写报销单。”

“组长,不要…”

苗伊近乎恳求的看着常勇,陆菁手肘碰碰苗伊,“干嘛不要?按照这次标准双人房给报。”

乱套了,全乱套了…

脸上一丝笑也挤不出来,苗伊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看着陆菁的笔飞快地在她的名字边上添加:+1带老公(自费),还不忘调侃她,“‘老公大人’给了好浪漫的惊喜哦。快上车吧!”

看着高高的车梯,苗伊的膝盖都已经磕到了,还是不想抬,像小时候害怕离家一样拖到最后一秒还想赖,最后、最后的一点希望,扭头看着他,小声儿说,“我不想去呢…”

他大手一紧,脸上帅气的笑容依旧,嘴巴几乎没动,“听话。”

小叔叔好高大的,小时候看他就是90度角仰角,现在她虽然长大了,长高了,可他也更高更壮了,这种完全的家长权威感一点都没减少,还莫名生出一丝畏惧,很陌生又很熟悉,好久…没有这样被人管了。

低了头,被他的大手撑着上了车。

车厢两边的目光都带着笑,走在中间像一种巡礼。

怯场的感觉第一次夹着心虚,苗伊埋着头,鸵鸟一样希望她不看、别人就能不注意她身后这个庞大又招摇的东西。可是,谁能挡得住?他的身高与风度就是个灯塔,漫漫黑夜遮了路都必须看到他,更何况还款款地端着,边走边应对,不让任何一个想八卦的人失望。

苗伊很想迅速蹿到最后一排、最里面的座位坐下蜷缩起来,可是,车里已经基本坐满了,最后的私密位置早被人占了,只有中后还有隔开的两排,过道对面就是刘媛,侧后不远处就是师兄简风和阿语组的一个人。

已经不能更糟糕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止损。走到座位边,苗伊轻轻吸了口气,转过身。让他坐里面,把这个大块头藏起来,不让他再跟她的世界接触!可是她还没张嘴,他胳膊一揽就把她塞了进去。

感觉自己被拔拉得很没有尊严,顿时怒目而视,可是他看都没看,从肩上取下电脑包放到了行礼架上,大长腿一弯,居然坐下了。苗伊被卡在里面干站了一下下,也只好坐下。

耽搁了一会儿,人员全部到齐,还惊喜地多出来一个,领队常勇很满意,六点四十大巴出发。

车开起来,大家在窃窃私语、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后,注意力终于又开始关注旅行本身,说说笑笑的。

苗伊侧过身,皱着眉直直地盯着他。他终于觉察到,扭头,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居然很惊讶,很关切地用无声的唇形表示,“怎么了?”

装得很像!反正遮在高高的椅背后面,大家看不到,苗伊觉得可以冲他发泄一下她由衷的怒火!比如:你怎么这样啊?不打招呼就来?本来就是假的,这样在大家面前被透视,穿帮了怎么办?而且这样突如其来,你一点小风度,对我来说就是龙卷风,有没有为我的心脏考虑一下!

可她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见他的大手变戏法一样忽然多出两个瑞士TOBLERONE三角巧克力,很大块的那种。苗伊挑了一下眉,看他,那样子和当初用巧克力豆勾引她乖乖陪他去“鬼混”是一样一样的!

苗伊咬牙,当我还是五岁吗??!

可是,她很喜欢吃巧克力,特别喜欢吃,是最喜欢吃的东西,很久没吃过了…更没有吃过带坚果颗粒的TOBLERONE。而且…早饭就吃了一口…

她没有接,是他给硬塞过来的!看着手里三角棱柱的巧克力,颜色好漂亮,好像都能闻到香味了呢。

手指悄悄摩挲一下,还带着他的温度,眉头展开一点点,心想,算了,毕竟是小叔叔,好好地跟他商量,是CNE总工也没关系,只要不烧包就行,做个低调严肃的中年男人,挨过这两天,后续不要再出现…

啊!!

肩头忽然狠狠一沉!啊!天哪!他居然枕在了她肩上!抱了手臂肆无忌惮地靠在她身上那种!!

“昨儿加班,十二点多才回去,早晨四点就得起,可困死我了。”

他这么高大,身体斜在外面,有型有款地舒服着。苗伊整个人都被压歪了,领口扯开,幸亏有丝巾遮着,可是头就不能转,跟他几乎头碰了头。

苗伊瞪大了眼睛,要不要演得这么逼真啊?!

小声叫:“哎!起来啊!”

那人已经闭了眼睛,呼吸都沉了,一动不动。是不是真的能这么快就睡着?小叔叔!!

手里举着两个硕大的巧克力棒,脸颊边就是他的头发,硬硬的,完全没有发胶摩丝也能这么立体地成型,摩挲得她痒痒的,红红的,真是哭笑不得!

“伊伊,伊伊!”

有人悄声叫,苗伊不得不扭过去,正对上过道那边刘媛举起的手机,咔嚓一下,笑,“好虐啊,虐死了!”

苗伊僵着,知道她现在这样映入镜头完全就是亲昵地贴着他额头的,还拿着巧克力。

“哎呀,”刘媛看着手机,“好甜蜜,发给你了哈!”

很快就听到手机在口袋里响,然而她不能动,随便动一下都会再碰到他。努力瞥一眼,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鼻子一酸,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灰色的高速护栏,苗伊好后悔,后悔陷下去一种深深的绝望,这才刚刚开始啊,还有一天一夜…

要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出发早,没多久同事们都开始小睡。苗伊没有,不是不困,一个通宵后的亢奋在车开了十几分钟后就退潮一般把疲惫给晾了出来,很干,很困,可是她不能睡。

她一睡,要么枕着他,相依相偎;要么塌下去,把他摔了。随便哪个,都不行。

很累啊,很痛啊,没办法,于是很大声地拆开三角巧克力的包装,一小块一块地掰下塞嘴里,用力嚼,也吵不醒他。

巧克力好好吃,比那天的喜糖还好吃。坚果粒很香,越嚼越香,可是很快她就嚼不动了,只能含着。眼睛好涩,眼药水就在单肩包里压在身后座位上,够了两次都没够到。

他好沉,好讨厌!

眼睛瞥下去,看不完全他的脸,只能看到挺括的鼻梁和长睫毛,眉头微皱,呼吸均匀,睡得很实在。没有汗味,也没有古龙水,只有头发上很清爽的男士洗发水的味道。也是神奇,都歪斜成这样了,还能保持这么帅的样子。

苗伊悄悄噘了下嘴:终于来报应了么?

小时候跟小叔叔去看电影,虽然每次都很乖绝不打扰他和姐姐,但是只能坚持看个开头,然后就睡着。他不得不把胳膊垫在扶手上让她枕,她那个时候很轻啊,可是一觉醒来,他胳膊上也会硌出很深的印子。

捋起袖子给她看,说她是小胖子。她咯咯笑,坐在自行车前架的小座上挺起肩膀:“给小叔叔枕!”他是不会客气的,一边拢着她推着车一边就在她的小肩头上枕一下。那个时候就觉得好沉,现在,时光倒流,终于算是补偿他了。

轻轻地转回头,苗伊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他是小叔叔,算是自己人吧。刚才她还想到幸好今天带队的是常勇,组长殷倩已经直接去了码头会合,没有让他同时应付翻译社的人和老情人。

想想组长那么漂亮又已经结婚,小叔叔不但被踹还空窗了这么久,再见面,他这么骄傲,一定会有点难堪吧?如果不是为了给她套房子,完全没必要来揭这个旧伤疤。

这么想着苗伊又有点觉得对不起他。反正就这两天,熬过这两天,就告诉大家他下现场了,让他自己也这么说,这一年都不回来。

等房子下来,就离婚,再也不用麻烦他,一切就都回到原先。

再看他,好像不那么讨厌了。十二点睡下,四点起来开车,是很累吧?苗伊努力挺起有点塌的肩头,让他枕得舒服一点。

第16章 陪伴

上车就睡,到站就醒,像卡着表来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快到码头了。苗伊的右肩已经彻底麻木,两个多小时扛着他,开始还能想想等他醒了该怎么把她在翻译社的处境跟他好好说说,希望小叔叔即便不能配合也别多招风,可到后来,累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车窗外单调的高速护栏听着他熟睡的呼吸,什么想法也没了。

总算听到身边有动静,扭头,他居然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窗外,姿势很惬意地一动不动,像早起在赖床。

“到了啊?” 懒懒的一声。

“嗯。”苗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很想一下子把他顶起来,可是被他压得死死的哪来的力气,“起来啊。”

像没听见一样,又躺了一小会儿,他才慢吞吞地直起身,离开她肩膀的那一刻,苗伊像卸下千斤重担,酸痛突然释放疼得龇牙,“嘶…”

“你没睡一会儿啊?”

居然问得出口!苗伊一边恨恨地揉肩一边想说,我是很想睡啊!可是…

“有水么?”

哼,苗伊白了他一眼,从背包里拿出水瓶子,打开,往杯盖里倒了一杯递给他。

他接过,见她面前的座位袋子里全是巧克力的包装纸,笑了,仰头喝水眼睛还瞥着她,一副“我就知道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吃货”的样子。

苗伊红了脸颊,两大块巧克力,一口也没剩,好像是有点多,想争辩:是你睡得太死了我没事做!

“这什么啊?”他喝了一口就皱了眉,怀疑地看着杯子里深色的液体,“还温吞吞的。”

“杞枣茶。”

“忒难喝了!没有水吗?”

“没有。”苗伊伸手去接他的杯子,“不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