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卡又看了她一眼,说:“雷娅,我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雷娅虽不愿意,但也知道此刻确实该单独谈谈,戒备地看了安洛卡一眼,不情愿地和他单独走到树林里,为了安慰自己满腹疑虑的手下,还要装作欣然同意的样子。

  一进树林,只剩两人,雷娅就冷下脸来。

  安洛卡注视着她:“你竟然真的嫁给了。。。。。。”

  雷娅不耐烦地挥手:“请不要说不相干的问题。”

  安洛卡咬住嘴唇,眼神发冷,面色几乎可以用气愤来形容了。他眼神在雷娅身躯上流转,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雷娅对着他就心烦意乱,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安洛卡看着她曼妙身姿,不经意中就会流露出的骄傲仪态,想象终究自己当初骗过她,累她受了许多苦,很多话冲到嘴边,就难以出口,终于叹了口气,和欢乐声音说:“你为什么跑这里来了?”

  雷娅看他肯好好说话了,才转过身,简短地说:“我要见师父,有事。”

  安洛卡也有些焦躁:“我知道,但你为何不直接去见师父,跑到奥吉这里来干嘛?”

  雷娅愣住,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记不得了,师父所在的地方。”

  安洛卡一脸震惊不解。

  雷娅指指后脑,轻声说:“这里受了重击,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番外:年幼的领主

  下雪了。

  安洛卡讨厌下雪。

  下雪有很多不愉快的记忆,尤其是那种刺骨的寒冷,你会不停挪动着,企图把手脚往破破烂烂遮不住严寒的衣服里缩得更紧一点,却发现衣服里没有足够的地方,总有一部分皮肤会露出来,于是就必须要公正地对待自己的皮肤,这一块冻一会儿然后缩进去换另外一块露出来冻。

  否则的话,一直露在外面的那块皮肤和下面的血肉都会冻得坏死。

  这是一种本能,也是母亲告诉他的。

  母亲就冻死在一个下雪的晚上。

  据说,母亲年轻时很美,有着发着丝绸光泽的墨绿色长发和雪白的皮肤,是一个成功的舞女,很多人都说她有妖精的血统。

  然而她已经老了,墨绿色的头发看上去像脏兮兮的水草,皮肤惨白而松弛,挂在被脂粉毁掉的脸上。

  安洛卡花了太长时间长大。

  好像前后花了三十年才长成十岁的孩子的模样,以至于不能及时长大来养活年老色衰的母亲,以至于本来打不过他的孩子都长得比他高大,足以欺负他。

  与众不同的人是要受到排挤的,他被人称为妖怪,母子俩被从一个地方驱赶到另一个地方,记忆里永远是饥饿,寒冷,疼痛,破衣烂衫,颠沛流离。

  安洛卡自己也曾经很惊讶为什么长得那么慢,问母亲,母亲已经很难发现昔日美丽痕迹的脸上就会露出恍惚陶醉的幸福笑容,用秘密的口气轻轻告诉他:“小安洛卡,你是精灵的后人哦。”

  当年母亲虽然很红,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高贵英俊的客人,双方的地位仿佛云泥,于是产生了卑微的心愿,鬼使神差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模式,之后客人当然毫不留恋地去了,而母亲怀孕整整三年才产下他,舞女的事业也被毁了。

  直到她冻死,大概也没有后悔吧?

  安洛卡一个人又流浪了好几年,然后被找到。

  几十年在人间已经足以尝试很多东西,明白很多道理,虽然他看上去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但心已经很累,堆满灰尘和脏东西。

  找到他的人是高贵得像太阳一样,要眯起眼睛才敢直视的男子,虽然皮肤很黑。

  安洛卡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白精灵,因为自己的皮肤很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拥有的是暗夜精灵的血统。

  暗夜精灵血统的半精灵数量比白精灵的半精灵略多,因为喜爱杀戮,血腥,掠夺,权位的暗夜精灵在肉 欲方面也比白精灵多看重些,虽然不能和人类,兽人相比。

  不知道为什么,安洛卡很害怕。

  其实他也不是因为暗夜精灵的恐怖名声而害怕,但就是害怕,他手舞足挥,一路被那个暗夜精灵提回去城堡,发现他是个地位很高的暗夜精灵的贵族。

  在他的城堡里,他还遇见了一个十一二岁的漂亮的小女孩,长得很像人类,那个小女孩对他很好奇,但他很排斥她。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女孩真的是个人类,而且是这个把他带回来的,他当时以为就是自己的父亲,其实是自己叔叔的卡菲大人的徒弟。

  在以后的几年里,安洛卡经常想,如果自己的父亲就是卡菲师父就好了。

  卡菲总是很沉默,从不给他任何暗示或指点,却很认真地教他武功和魔法,直到很后来,安洛卡才有些明白他的立场和苦衷。

  出乎意料的是,路德瓦纳公爵对于这个私生子并不讨厌,反而很有兴趣,不过暗夜精灵的半精灵人数本来也不少,虽然纯种暗夜精灵都不免有些鄙视他们,却也很能适应他们的存在。

  路德瓦纳公爵甚至亲自给他安排了皈依精灵树的仪式,这个仪式,就是承认他是真正的暗夜精灵了。

  仪式很特别,不仅仅是个仪式而已,精灵树是精灵们的信仰和力量来源,他的肉体在这里经过了精灵树神秘力量的改造,更加敏感迅捷,对魔法的操控和感受力也大大提高。

  最关键的是,从此他也有了长达千年的生命和不老的容颜。

  本来,半精灵们虽然寿命比人类强,也不过活个二三百年而已。

  安洛卡走在雪地里,心情很复杂,周围是一个很小暗夜精灵的村落,想起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好像做梦一样。

  暗夜精灵,以前只存在于酒馆里醉了的冒险者们的冒险经历里的危险存在,居然自己要生活在这里了。

  而且,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自己想象中也很不同。

  比如说,暗夜精灵们喜欢吃甜食,他们所有的食物都是偏甜的,尤其喜欢蜂蜜。

  比如说,他们中很多人结了婚也不住在一起,如果有一方不满,也可以随便再找别人,离婚非常方便。

  比如说,他们虽然以刺杀的能力著称,却还是更以成为法师为荣,而弓箭手这个职业却像他们的远亲白精灵一样不被他们所偏爱。

  比如说,暗夜精灵实则等级分明,也有奴隶,暗夜精灵里个体和个体的差异,和人类社会中的高手和普通人一样大,只不过暗夜精灵的普通人,也还是身手不错而已。

  不过,暗夜精灵绝不会将本族奴隶外卖,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最卑贱的奴隶也拥有高贵的暗夜精灵血统,绝不能被外族驱使。

  年幼,身量未满的安洛卡在雪地里继续走着,心中充满异样感觉。

  到了暗夜精灵这里一年多后,安洛卡终于因为良好的被父亲奖励了这个小村落作为自己的领地。

  他小小的个子站在村子的外沿,觉得这村子很大。

  有的屋子里还飘出炊烟,看上去显得自己周围更加冷了。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过来之前两个哥哥以及其他对他不友好的暗夜精灵的嘲笑还犹在眼前。

  “果然杂种就配得上这样的地方,哈哈。”

  更多时候他们不会逞口舌之利,而是直接使用武力和阴谋,暗夜精灵本不是喜欢动嘴的种族,他们只相信血与匕首,这一年来自己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不过更主要的是哥哥们根本不认为自己一个半精灵能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没有太认真吧?

  只是像对待一只虫子,嫌恶鄙视,随便踩两脚,踩死了就算,如果没踩死,也不过诧异一下,不会“不死不休”。

  安洛卡走进了村子,这果然是一个破落的小村子,村里的居民都是非常下层的贫民,也有些奴隶和半精灵,他们看着自己的眼光,虽然面部还是带着暗夜精灵傲慢的特征,但眼光还是退缩…

  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他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暗夜精灵虽然不像白精灵一样娇弱,终究还是敏感的精灵,对于抵抗寒冷的能力,还不如人类。

  师父说,如果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知道怎样努力。

  好吧,我会让这些改变,会让你们过上梦想中也不曾有过的生活。

  而我,既不想冻死,也不想再被人当成虫豸。

  安洛卡露出一个好不容易练出来的笑容,朝着他的属民伸出手来。

 

唯一的光

  安洛卡始终是不喜欢雷娅这个人的。她的无忧无虑,理所当然,仿佛身后只有阳光,毫无阴影。她占尽了世上的好处,出身,财富,美貌,才华,勇气,智慧,什么都不缺,对比起自己,安洛卡只能觉得这样的孩子是上天造出来让人嫉妒和怨恨的,然而他又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就像暗总是被光所吸引。

  在这一片黑暗的森林里,她的欢笑声,她美丽的各色裙摆,她充满活力的身影,她和她本人一般熊熊燃烧的魔法,都像透过重重枝丫的阳光。 于是他忍不住开始接近她。一切都很顺利。

  他一生中,从未有得到一件期盼的东西如得到雷娅一般轻而易举,也从来没有失去一件东西如失掉她这般容易。

  年幼的她好奇的眼光,经常追随着他,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得到她的好感,一点都不难。面对骷髅和僵尸,她不肯躲在他身后,虽然年幼,却一直沉住气,作战到自己的极限。本以为她那么娇生惯养,一定会吓得瑟瑟发抖的…面对这样的孩子,安洛卡再怎么嫉妒,也讨厌不起来了。 

他们整个少年时期都是一起度过的。在洁努加得皇家魔武学院那一段光阴是安洛卡最幸福的时候:洁净明亮的图书馆,典雅的雕花弧形楼梯,许多个午后在那里消磨,阳光下有故纸的灰尘轻轻飞舞;离学校不远的试练小树林,里面有些故意投放的奇特魔兽,但危险度很低,他们曾经结伴去抓过很多,找过很多材料…  

太过漫长的童年成了他沉重的记忆,和暗夜精灵的哥哥们争权夺势压力太大,只有她,是他唯一的光芒

  他墨绿色的发丝和她黑色的长发绞缠在一起很相称。她的嘴唇也如同玫瑰花瓣芳香柔嫩。  

火翎鸟的翅膀扑扇着飞过,带着春日午后慵懒的风,空气里弥漫着曼来诺紫菱花的香味…初吻的那天,化成声音,嗅觉,触觉的一切细微记忆,融入到记忆深处,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忘掉,难以摆脱。 

只要闻到曼来诺紫菱花的味道,只要看到火翎鸟,只要到了春天…都会想起来,都会让心脏沉浸在一种酸痛的怅然里,明知道这种不太强烈但深刻的痛楚是一种致命的剧毒,却舍不得忘掉,甚至在痛的时候,还要细细回味…

  安洛卡小时候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习惯,当他特别希望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相反的话,比如说,他流浪乞讨的时候,饿得胃像刀割般疼痛,极度渴望能好运地讨到些食物,就会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什么也讨不到,我今天肯定什么都讨不到! 

他觉得,老天是比较喜欢和他对着干的,他想要的就会得不到,他不希望的都会发生,只要他在心里这么呐喊,老天听到了就会以为是他的愿望,然后就不会实现,那么他隐藏的真实心愿就可以狡猾地实现了。这虽然不说百发百中,但总有个百分之八九十的概率,于是,小时候的安洛卡就像对待某种神秘的信仰一样,依赖着这个难以说出口的小习惯。后来,等他慢慢有了自己的力量,能够更多地被自己左右,而不是要依赖命运的时候,他才渐渐不再如此了。然而从将近两年前雷娅在战场上生死不明到八九个月前他再次遇到她为止的这一年时间,他几乎每天睡前都在心里大声喊:雷娅死了!雷娅一定已经死了!而最近两个月则在喊:雷娅嫁给那个人了!雷娅和别人在一起了… 

结果,小概率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雷娅真的结婚了,不但结婚了,还把他忘记了。自己未尝不想努力,可是各种各样的牵制,这几年,暗夜精灵内部的明争暗斗太厉害了,自己稍一松懈,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自从在上次对洁奴加得的战斗中崭露头角以来,这次又得了比武大会的冠军,两个哥哥的忌惮已经相当严重,各种阴谋和状况层出不穷,自己四处扑火,处理种种情况,疲于奔命。 

今天,默默看着面对自己,却已经很陌生的雷娅,听到她说已经不记得了,眼神那么清明透彻。安洛卡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痛彻心肺,而是好累。好累啊。 活得那么累。就像母亲死的时候一样。母亲死的时候,他不是痛哭,而是呆呆看着,觉得累。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痛苦无奈不满,母亲终于过完了她的一生,自己呢,还要继续忍耐到何时?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要那么漫长? 

那些暗夜精灵,又是怎么样的生物?能够忍受这样漫长的勾心斗角,不断的血腥,战争,屠戮,阴谋?雷娅微微抬头,看着安洛卡,看到他轻轻笑了笑,似乎很疲倦。雷娅皱了皱眉,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走吧。”瞳孔收缩又恢复后,安洛卡很意外地没有皱眉,也没有苦笑,更没有痛不欲生,态度甚至有些悠然地转身,“我带你找师父去。”他的绿发在同样为绿色的树叶中显得格格不入,散发着某种宝石一样冷冷的无机质光泽,虽然美丽耀眼,却毫无树叶那种欣欣向荣的生命力。一时间,雷娅发现自己心里什么深埋的地方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口,仿佛有一些深埋的记忆要涌出来,但是后脑却隐隐作痛起来,让她难以继续往下想。

  精灵泉

  第一眼看到眼前灰黑色的巨大城堡时,雷娅觉得一阵恍惚,似乎真的有一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两边高高的乌普乔木,增加了这个城堡的阴沉。

  唯有中间一片绿地,能给人阔朗的感觉。

  和大部分暗夜精灵的建筑都力求精美不同,这个城堡的风格很硬朗,线条简朴。大概在许多暗夜精灵看来,它都是个很丑的建筑。

  事实上,它也不美。

  可是此刻的雷娅,从她心里升起的,却是类似温暖,怀念,留恋,怅惘种种交织的悸动。

  她日记里的记载,大部分与这里相关。

  她童年每个暑假,都在这里度过。

  雷娅竭力在记忆里搜寻,希望找出一些残留的影像和踪迹。

  于是她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一头黑色卷发披在肩上,脚上蹬着闪亮亮的小皮靴的小姑娘,活泼的身影有时在这庭院里奔来奔去;有时则昂着头对暗夜精灵的仆人们颐指气使,下达种种命令,骄傲的暗夜精灵们很不能忍受来自异族的小女孩的命令,却碍于主人的命令不得不隐忍…

  有时候她只是伸手摘一朵花;有时则淘气地用小火球轰着庭院中间喷泉里的大理石雕塑。

  …然后会被一只手揪住耳朵…

  揪住耳朵…

  是谁呢?

  师父吗?

  雷娅怔在那里。

  然后觉得胸中感慨万千似的。

  好像一个人突然忆起童年的美好往事,然后醒悟到自己已经离那时候很遥远很遥远,再也无法回去。

  可这究竟是真的回忆还是仅仅是自己的想象。

  “雷娅,雷娅!”安洛卡的叫声突然让她回魂了。

  “嗯?”她有些惊了:“怎么了?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安洛卡有些无奈,但是看着她,眼神不由自主又柔软起来,:“雷娅,咱们进去吧,进去等师父,他又去打猎去了,你知道的,不知道得几天才回来呢。”

  “几天?”雷娅皱眉。

  安洛卡想起她确实是忘了以前的事情,心里有些黯然,又觉得还是有些狐疑,想想还是回答说:“是啊,这个你也忘了?师父最喜欢打猎,经常一去几天,不过这次应该时间不长,我问过老飞鱼了,他这次出去补给带得不多,而且已经出门两天了,应该就回来了。”

  “老飞鱼?”

  “师父的管家啊,还是你取的外号,害得我都不记得他原来叫什么了。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管他叫老飞鱼,包括师父,他都恨死你了…瞧,你没看到他瞧你的眼神吗?隐含杀气…”

  雷娅顺着安洛卡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颇为英俊,一点都不老的暗夜精灵站在那里,从他的态度,比别人更精致的衣服可以看出他确实应该是管家,不过暗夜精灵唯一适合的职业就是杀手,所以雷娅也和所有人类一样,觉得他们作为仆人管家实在是不合适的。

  而此刻,这个穿着管家服饰,十分敬业的杀手先生正狠狠瞪着她,嘴角却有些笑意。

  雷娅突然觉得情绪高昂起来。

  走过他们身侧的时候,甚至还微笑着抛下一句:“好久不见,飞鱼先生。”

  飞鱼管家的目光都快能杀人了。

  毫无特色,光线昏暗的大厅里甚至有些冷。

  雷娅坐在那里,好奇地四顾,当然她的侍从们也是如此。能够进入有名的暗夜精灵的大贵族的府第,无论如何将来都是有价值的谈资。

  雷娅企图找出如同刚才在外面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无所获,看来她以前还是户外活动多些,要不就是对这个大厅完全没留意过。

  安洛卡看她坐得端庄优雅,眼神却四处乱转,泄露出不耐烦来,心中暗笑,伸手想像以前一般拍拍她的头,想起她如今的态度和已婚的身份,又缩了回来。

  默然坐了半天,也没人上茶,雷娅想起日记上自己小时候帮师父料理家务,整顿仆人的描述,恶狠狠地给了老飞鱼一个眼色。

  老飞鱼先生不情不愿地回瞪了她一眼,迈着轻盈有力的,更加适合去暗杀的步伐去吩咐厨房的人了。

  雷娅实在百无聊赖,又不想跟安洛卡说话,也不便跟自己手下聊天,手就无意识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魔杖。

  安洛卡瞥见了,突然拉起她的手,微笑说:“雷娅,你的魔杖还没用精灵泉净化过呢,咱们趁这时候去吧。”

  “精灵泉?”雷娅皱皱眉头。

  突然发现手下们都竖起耳朵,露出艳羡的神色,雷娅立刻意识到是好东西,也就站起来了。

  安洛卡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解释说:“看来这个你也忘了,精灵泉是精灵的圣地,不论是白精灵还是暗夜精灵都有,和精灵树一样。不过白精灵的精灵泉能够治愈人体,而我们暗夜精灵的精灵泉能够提升武器的质量。因为珍贵异常,普通族人都不能靠近,师父作为战神祭祀,就负担着守护精灵泉的职责。你有着这么个便利,从小就没少糟蹋这珍贵的泉水,师父说你小时候的木头法杖都要放里面浸泡一番…”

  雷娅听得失笑:“真的吗?”

  安洛卡看到她的笑颜,一阵失神,掉开了眼睛,心里一片纷乱。

  怎么办?就这样失去明明是自己初恋的姑娘吗?

  现在自己能做什么?

  还是隐忍不发,过一阵子想点办法害了那冰族的小子让她当了寡妇自己再设法攻坚?

  精灵泉离卡菲的宅院不远,这一段路显然不够安洛卡理出头绪。

  雷娅见到精灵泉时,忍不住摒住呼吸,jingling泉确实太美了,小小一口泉眼在四周大树绿草掩映下,散发着乳白色氤氲,仿佛仙境一般,周围有好些玉石般的石子,水很清澈,入手却和寻常水质不同,仿佛有实体一般,好像细软的丝绸,缓缓滑过手心。

  满腹心思的安洛卡站到泉边,也换了一脸欣悦。

  “好了,把你的法杖放进去吧。”

  雷娅把自己的法杖轻轻浸泡进去,过了一会儿,等安洛卡说可以了,才又拿出来。

  法杖果然变了样子,鲜艳的颜色都渐渐褪去,唯剩莹白,只有杖头的月冕带着一些淡不可见的微紫,还有凤羽有些依稀可辨的浅紫脉络。

  整个杖身通透之余,带着一种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