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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眼睛能看多远?

据说,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视力最好的牧羊人可以看到1.5公里远的羊。在海边居住的人,视力大多比内陆的好上许多,可能是吃鱼眼球的缘故吧。

望远镜,作为人的视力的延长线,有时候也可以看到不属于人眼应该看到的那部分东西。

放家里弥漫着碳水化合物被烧焦的糊臭味道,正在房间复习功课的高杉摘下眼镜,皱起了眉头。

“妈妈,你是不是又烧焦了什么了?”

几秒后,高杉发现房间里的味道更加浓起来,而他在书房里也听不到母亲急急忙忙踩着地板朝厨房跑去的声音和对自己的道歉声,“对不起了小杉,妈妈刚才又走神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半年来母亲的记忆力似乎越来越差,总是在做一样事情的中途又去做另外一件事,这让忙于高考的高杉头痛不已。

“妈妈!”

高杉将音量提高了许多,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的回音,可是母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高杉有些奇怪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已经做了两个多小时了,一下子感到小腿有些麻。高杉动作轻盈地一步步沿着走廊朝客厅走去,弯着腰低着头,活像一只觅食的猫。

走到外面,焦臭味越发严重,高杉家的房子算是比较宽敞的了,复式楼层,楼上两个房间,一个是高杉的卧室,一个是母亲的,楼下是客厅和餐厅,装修很简单,不过显得非常素雅。记得同班同学零原第一次到高杉家的时候,双手紧紧捏着校服黑色裙子两边的百叶纹,惊讶地称高杉住在宫殿里。

高杉走下楼梯,套着白色棉袜的脚在楼梯上踩下去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高杉在家里不喜欢穿鞋子,他觉得本来就不是洁净的脚憋在更加狭小的空间里会更难受,加上有个洁癖的母亲,所以即使不穿鞋子,高杉的脚也非常干净。

“妈妈?”声音继续在客厅里回荡,高杉记得半小时前好像听到母亲接到一个电话。

“你等一下,我去房间找找看。”

因为在温书,所以只是若有若无地听到这样一句,接着母亲就走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飞快的跑下来又继续打电话,按理说她应该在客厅里才对。

如果再不去关上火,锅恐怕要烧坏了。高杉有些不满地朝厨房走去,作为源头处,难以名状的焦臭味让高杉非常难受,他已经看到一些像棉花糖旁边的细丝状的烟从厨房里飘出来。

走进厨房,果然,饭已经烧糊了。高杉手忙脚乱地关上火,用湿抹布将锅拿下来,接着开始收拾厨房。等做完这一切,高杉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可是母亲丝毫没有出现的意思。

“她到底在干吗?”高杉带着疑惑走上楼,发现母亲的房间是锁着的。然后,他走下来朝着阳台走去。

那只可能在阳台上,高杉虽然在看书,但母亲离开家的声音还是会注意的。

果然,在阳台上,高杉的母亲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线衣,弯着腰,撅着屁股,用手肘顶在阳台的栏杆上,似乎在远眺。

“我说妈妈,饭都烧焦了,我可是叫了你好几声啊。”高杉叹了口气,他发现,母亲依然没有反应,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妈妈?”高杉又喊了几句。

高杉家的阳台是长方形的,应该说比其他人家的阳台大上一倍多。高杉站在空空的阳台顶端,看着母亲如蜡像般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他咽了口唾沫,外面的天色像逐渐烧红的烙铁,当太阳慢慢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拉扯着挣扎着的同时,高杉走到了母亲面前。

母亲用两只手握着一架墨绿色的高倍望远镜,将它紧紧地按在自己的眼眶上,而嘴唇泛着铁青色,半张着嘴,嘴里面一片漆黑,如油画《呐喊》中那个变形的人物似的。

一阵凉风而过,高杉觉得身体一阵哆嗦,从腰部尾椎的部分忽然升起一丝凉意,像有人用浸泡在凉水里多时的食指悄悄地沿着脊椎迅速地滑向脖子的地方。高杉觉得又麻又痒,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拍了下母亲瘦削的肩头。

保持着相同姿势的母亲稍微晃动了一下,直直地朝一边缓慢地倒下去了,就好像放慢镜头一样,又像是有人拉着母亲不让她这么快倒下。在母亲倒下去即将碰到地面的一刹那,太阳最终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几乎是同时,高杉感觉四周就像被冲淡的墨汁猛地淋了下来一样。总之,高杉就这样看着母亲摔倒在地上,手里始终抓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高杉不自觉地闭合着嘴巴,像会唱歌的发条娃娃,但是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上了,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蹲下来想从母亲的手里拿过望远镜,可是无论如何都拿不过来。就这样,高杉使劲想从母亲手里拽过望远镜,可是始终掰不开母亲已经冰凉似铁的手指。高杉觉得,母亲的手指已经和望远镜连在一体了。

医生和护士在半小时后来到这里。高杉将身体缩成一团,窝在阳台的角落里,抱着脑袋看着那个就好像插在母亲眼眶里的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看。他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那些陌生人。当那些穿着白衣的家伙将母亲硬得像石膏般的身体抬起来的时候,高杉忽然意识到,那望远镜就好像是母亲眼睛的一部分,就好像动画里的人物一样,眼球沿着长圆柱形的望远镜伸了出来。

那天晚上高杉不敢待在家里,因为他怕又闻到那股糊味。

在这个城市里,高杉和母亲像外来的细胞进入一个陌生的人体中。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或许零原算一个吧。也可能是高杉单方面的想法,来家里坐一坐并不代表就是朋友了,或许人家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一看而已。所以高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和处理母亲的丧葬之事,此刻一阵阵的烦恼像暴食后胃部泛上喉咙里的酸水,让高杉变得呆滞起来。

高杉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那个男人,他拿个上星期母亲给他的手机。母亲微笑着说,是那个男人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犹豫了很久,长条形的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表面已经被汗液弄得湿漉漉的,最终高杉还是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

奇迹般地拨通了,母亲曾经嘱咐高杉说这男人很忙,总是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特别是晚上入夜后千万不要去骚扰他,一般都是关机或者忙音。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人接了起来,首先尖刺而浪荡的笑声像锥子一样扎在高杉的耳膜上。

“你找谁?”出乎高杉的意料,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年轻到让人觉得有些稚嫩。高杉似乎都可以透过话筒,闻到从那女人嘴里散发出来的奶香味。

高杉咽了口唾沫。

“我找高总。”

“哦,麻烦等一下,”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嘈杂的摩擦声,可能是将手机移动的时候碰到了沙发之类的东西,“高总,你的电话。”

“谁啊?”片刻后,一个带着醉意,声音沙哑的男人接起了电话。高杉觉得很陌生,他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还是九岁。

“我是高杉。”

“高杉?哦,高杉啊,什么事?我上个星期不是才给过钱吗,这么快就花完了?”男人有些厌烦的语调让高杉似乎看到了他那张因为烦躁和憎恶而五官扭曲成麻花般的脸孔。

“妈妈死了。”高杉冷冷冰冰地吐出这四个字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高杉这时候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头骨上仿佛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啃噬着,连接着两眼之间眉心部分的鼻根处一阵酸胀,喉咙也痒起来。

“死了就死了,你想干什么?”对面的声音忽然警惕而清醒起来。高杉刚才的不适感一下子消失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死了。”

“关我屁事,老子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我告诉你,如果敢跑来我家门口耍赖,我饶不了你!以后我还会给钱,不过会减半,都死了一个了,还用得着两份吗?!就这样了,记住,没事别打我电话,真他妈烦。”说完后男人挂断了电话。高杉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声,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医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那架墨绿色的望远镜。

“给。”医生将望远镜递过来。

高杉看了看那架望远镜,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黄昏母亲拿着望远镜的样子。他将望远镜接过来,放在大腿上。

“我妈,她是怎么死的?”高杉语带哽咽,满嘴的苦涩味,像嚼着一嘴的干茶叶末子。

“死者似乎是因为心血管破裂导致心脏机能受到损害。”医生也一脸的尴尬。

“似乎?”

“是的,我们也无法肯定,通俗些来说,她死于过度惊吓。”医生对这个答案好像也很不好意思,稍微说了几句安抚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高杉忽然想起了母亲在临死前接到的那个电话,他猛地站起身朝前跑,跑了一会才想起望远镜,又折回来拿了望远镜。他沿着昏暗狭长的医院走廊朝家奔去。

一口气跑到家门口的高杉,看到被蒙上一层灰黄色的天空下有个瘦弱的人影,他知道那一定是吴雪。

“高杉。”吴雪穿着件绿色外套,一条白色连衣裙,双手在身前拉着书包带子。它身体有点颤抖,看来有点冷。

“你怎么来了?”高杉的语气比室外的温度更冷。

“不是约好了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吗?我等了你很久,所以过来看看。”

“我家出事了,忘记告诉你了,不好意思。”高杉低着头,攥着手走过吴雪身边,他的余光瞟到吴雪低下了头,一个人孤独地超前慢步走去,背影慢慢融化在渐起的夜色里。

要告诉她吗?还是算了吧。

高杉回到家后,将之前的来电显示一个个看了起来。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奇怪的电话。高杉伸出手指打算按下回拨键,却有些犹豫。

空空的房间里,高杉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好像不存在了,仿佛有种不知名的力量抓着他的手按了下去。

几秒后,电话拨通了。

“你好。”声音是个带有磁性的低沉中年男声,虽然温柔却带着怪异的鼻音。

“你,你好,我叫高杉。”高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结巴起来。短暂的问候后,居然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您有事吗?”还是电话那头主动打破了沉默。

“是,是这样的,几天前,有没有一位姓刘的中年女人给您打过电话?我是她儿子。”高杉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对方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我,我想知道您和她的谈话内容。”

“这个不可能,即便您真的是刘女士的儿子,出于商业道德,我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资料给任何人,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除非您经过她的同意。”

对方的态度没有半点妥协,高杉陷入了困境,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您刚才说商业道德?”

“对,是的。”对方没想到到高杉忽然提及这个,似乎有些猝不及防。

“也就是说,我母亲在您那里购买了什么?”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高杉知道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是不是一架望远镜?”高杉紧紧攥着电话筒吼了起来。

“是,是的。”那个男人艰难地承认了。高杉的身体松弛下来,他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也要买一个。”高杉说。

“不可以,这不是普通的望远镜。”男人立即否定了。

“如果我坚持呢?我母亲既然可以买,我没理由不可以,再说我已领了身份证了。”这次轮到高杉决不妥协了。

“好吧,既然客人您如此坚持,请在下个星期五下午三点来中心花园见我吧,详情到时候再说。”对方终于答应了高杉的要求,高杉也同意了,挂掉电话后,他觉得疲惫极了。

接着那一个星期高杉都过得非常难受。他觉得时间流淌得太慢了,就像是浓稠的糖浆。吴雪找过他好几次,都被高杉以冷漠的态度赶走了。其实高杉并不喜欢这样,每次看着吴雪的背影,高杉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我知道伯母去世了,可是你不能这样消沉。”吴雪的劝慰让高杉有点温暖。

“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个星期,下个星期一我会恢复过来的。”高杉没说谎,他坚信见到那个男人就可以解开母亲离奇死亡的秘密,而得到高杉许诺的吴雪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终于到了周末了,高杉草草地用过午饭,刚过了一点半就朝公园跑去。到那里的时候,高杉发现人少得可怜,大多数人还在午休,只有几个老人在公园散步聊天。

“这样也好,那家伙来了很容易分辨出来。”高杉找到长椅坐了下来,过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那些老人还以为是个焦急地等待女朋友的毛头小子。

三点挣了!

高杉放下手机,抬起头迅速地环视着中心公园,没有,哪里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神秘的中年男人。

被骗了!高杉在心底愤愤地说。

“请问是高杉先生吗?”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高杉吓了一跳,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手里夹着一架黑色的大概比皮鞋盒略小点的密封盒子。

“按照约定,我来了。”陌生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杉,高杉觉得有些紧张。

“我希望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会去您那里买一架普通的望远镜。”高杉没有坐下来,而是双手插在裤袋里,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那个,就是望远镜吗?”

“是的。”

“多少钱?”高杉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上,那里放着自己能找到的全部现金,他没有把握是否够。

“钱?”男人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上下打量着高杉。

“小哥,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啊。”他冷笑了几下,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香烟,然后熟练地弹出一根点燃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太明白。”高杉一下子被搞糊涂了。

“看来你母亲的确没有告诉你这东西的事情啊。”他朝着高杉走近了一步。高杉看清楚了他的脸,双眼的眼白附着血色,眼球半鼓了出来,大号的鹰钩鼻像嗅着腐肉般地朝高杉凑过来。

“她没说过这事,我是在她尸体上发现这个的,她临死前手里还抓着望远镜。”

“那我就告诉你吧,这个望远镜不需要钱,我们可以免费给你使用,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签一个小小的合同。”男人咧着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白纸,纸张在风中飘舞着,高杉接了过来。

很普通的商业合同,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在合同的最后有一段话让高杉很在意。

【如果违反以下使用原则,客户出现任何状况公司概不负责,其中包括:

必须独自使用。

不可以在密闭空间使用。

不可以在下雨或者雷电的天气使用。

严守秘密,不可以将望远镜的事情告诉别人。

最关键的一点,观看时不可以擅自移开望远镜,也不可以被观测的对象(如果是人的话)发现。】

“古怪的规则,不过真有这么好的事吗?”高杉拿着合同,一脸的疑惑。

“使用的方法是?”

“至于使用方法,只要将眼睛对着望远镜后闭上一分钟,想象着你想要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不想看了也要闭上眼睛一分钟,再睁开眼睛就可以了。”

“请问,这架望远镜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高杉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我们可以看多远?”男人笑嘻嘻地问道,高杉愣了下。

“几百米吧,如果没有障碍物的话,极限了。”

“你有没有想过,神能看多远?”他将眯起的眼睛慢慢睁开,高杉看到一种只有动物才具备的眼神,瞳孔慢慢缩小着。

“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使用这架望远镜,你可以看到你想看的任何东西呢?”

高杉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应该有过,就像在发现母亲的尸体时候一样。

“如果违反了规则的话。”

“会,死。”

这家伙!露出的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荧光,鲜红狭长如恶魔般的舌头卷动着从黑不见底的嘴里探了出来,吐出两个字来。

“我的母亲?!”高杉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感觉到头顶的头发一个个竖立着。

“很遗憾,很明显她违反了规则。”他摊开双手,用无所谓的表情说。

高杉咬着下嘴唇,双拳紧握着。

“哦?恨我吗?想杀我?哈哈哈哈,所以说小哥你还太嫩啊,你还只是个孩子吧,十六?十七?你练被判死刑的资格都没有咧,成人的世界对你来说太陌生了吧?”这男人放肆地大笑着,摇晃着手里的合同。

“老实告诉你,购买者如果违反使用规则造成任何死伤,商店无须任何赔偿,亲友不得追究责任。你如果打算去告我们公司,我们也毫不介意。”

“拿合同过来,我签。”高杉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中年男子的脸僵硬住了,随即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一定会喜欢这架望远镜的。”他将合同递了过去,高杉迅速签完后交过去,顺手接过了望远镜盒子。男子接过合同后小心地卷好,放进了夹克内侧口袋。

“那么,请好好享受吧。”

“我有个问题。”

“请问。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情况下,我知无不言。要知道,我和你可是相见恨晚呢小哥。”

“既然是免费的,你们靠什么赚钱?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向你们索要望远镜?我母亲是怎么知道你的?”高杉一口气问道。

“哎哟哟,这可不是一个问题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钱这东西太低俗了,我们可是追求更高的价值。至于购买价格,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们只会将望远镜卖给心里住着妖怪的人。”

心里住着妖怪?

高杉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再见了!”

这是那个男人的最后一句,等高杉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了,就仿佛他未曾来过一样。

比钱更高的价值?

那是什么啊,混蛋!高杉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那人明明就是母亲的仇人,是他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而自己却还成了他的客户?

算了,先回去吧。高杉夹着盒子懒洋洋地回到了家里,打开门后,他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那个黑糊糊的盒子发呆。

拆开看看吧。

手虽然在发抖,不过还是打开了盒子。

毫无特别之处,和普通望远镜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全黑色带着金属质感。高杉拿着望远镜犹豫了一会儿,他想起了那几条致命的使用守则。

母亲到底违反了第几条?那天天气晴朗,没有人他人知道她在用望远镜吧,死前也未曾移开,那只剩下被别人发现这一条了。

也许她太着急了,其实应该等更晚一点没人的时候。高杉拿着望远镜,克制着使用的冲动,一直等到外面完全变黑。

不过这东西晚上可以使用吗?高杉不确定,早知道就问下他了。

不管了,用用看吧!

高杉拿着望远镜走到阳台上,几天前,母亲就躺在这里孤独地死去了。高杉将望远镜放在眼睛上,接着闭上了眼睛。

对了,我要看谁呢?脑海里滑过无数个名字,最后只想起了一个。

就看看那个男人吧。

高杉闭上眼睛,在心底不停地默念那个男人的名字,回想着关于他的为数不多的记忆。大概一分钟后,高杉缓缓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