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次请屈教授帮忙看的那个尸体检查。”方静瞟她一眼挑了下眉,“怎么,你想跟啊?可是队长说了你不能做这些的,说是跟家里有约定不是?”

宋笙不在意的一挥手,豪迈道:“那还不是家里天高皇帝远吗,我就眼馋看看又不做什么,我哥也不说,我爸妈还能知道啊。”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任性。”方静调笑了一句,把手上看完了的文件给了她。“看吧,小心点别给弄脏弄坏了。”

宋笙刚来的时候,还没人知道她和队长宋离原的兄妹关系,那时候方静就对这酒窝姑娘有了些好感,虽然莽撞冲动了些,但是眼神明亮又胆大心细,实在是个好姑娘。在这种更多人都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时候,宋笙这样一腔正义热心爱帮助人的‘傻子’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然后方静这位高岭之花就被这一口一个喊着方静姐的小姑娘给拿下了,顺利成为了她相熟的一个朋友。

宋笙得了方静的允许,乐得瓜子也不吃了,捧着那文件就翻看起来。那认真的模样让方静忍不住失笑的摇了摇头。

那尸体本来是埋在一处郊外树林里的,有人去砍树给挖了出来,这才发现报了上来。死者是个叫严易的年轻人,死亡时间是三年前,死时还未满十八周岁。

照片里的年轻人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小混混,眼神里那种中二时期特有的王鳖之气特别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第七章

“喂,琳姐啊,这次什么生意啊,上次那个煤矿的黄老板是吧?好啊我马上来~”梅相霞笑容满面的挂了电话,进了卫生间开始打扮,在那张已经不年轻的脸上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妆容。拉扯了一下自己几乎露出半个胸的上衣,露出锁骨和乳.沟,对着镜子露出个风尘的笑。

等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见到外面坐在那里埋头摆弄几块积木的齐关河,忍不住皱了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气,上去一脚踢掉了那盖起了个形状的塔。

“每天就知道玩玩玩,我养你有什么用!”

齐关河木然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接着低着头把踢飞的积木收拢,开始重新搭。

看他这个样子,梅相霞深吸一口气,厌恶的看他一眼,拎起包蹬蹬蹬的走到门口换鞋子,一边换一边骂骂咧咧,“每天阴着张脸,谁欠了你啊,一毛钱都赚不到还不是我养你,没良心的东西,怎么不干脆和你爸一起跳楼算了。”

她蹬上艳红的高跟鞋,扭开门,还没有走出去,忽然齐关河抬起头问道:“我不上学了吗?”

“上什么学,我有钱浪费让你去上学,不知道钱多难赚啊?!”口气冲冲的说了一句,梅相霞哐的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就剩下齐关河一个人。他垂着头继续搭积木,一层层搭得很高很高,然后将最后一个长条积木竖着放在最顶上,像是一个站在高楼上的人。他定定看着那根积木,伸出手去轻轻一推,那块积木摔下去,连带着整个塔全部都塌掉了,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好大一声哗的声响。

齐关河站起来踩过那铺了一地的积木,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没有一点吃的。他捂着瘪瘪的肚子来到窗户边上,推开窗户,又搬来一条凳子。他站在凳子上,脚刚好和窗户齐平,看着下面的高度,他脸上有些发白,可是又有些恨色,良久还是探出了一只脚踩在窗框上。

风将他的瘦弱的身子吹得摇摇晃晃,看着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跳下去,就再也没有痛苦,他再也不用看见这个女人了,还能和爸爸在一起。齐关河一手扶着窗框,颤抖着就要迈上另一只脚。

忽然,他看到自己楼下停着一辆眼熟的车,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男人。那个警察姐姐上次带着他一起坐过他的车,好像是叫他‘屈教授’。

齐关河还记得自己有些害怕这个叔叔,但是又觉得在他身边感觉很安心。这会儿忽然看见他,扶着窗框,一只脚踏在窗框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的齐关河忽然觉得自己不想跳下去了,就好像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屈衍仲站在楼下,似乎注意到上面的注视,抬起了头。见到七楼上摇摇欲坠的齐关河,仿佛不明白他准备干什么一样,他表情平静的开口说了一句:“下来。”同时招了一下手。

齐关河没听见他说什么,但是站在那犹豫的了一下,终于往后退了回去。屈衍仲在车旁站着等了一会儿,就见齐关河下了楼,有些拘谨的站在他面前。

其实齐关河在上面看见屈衍仲的时候,心里是觉得非常高兴的,但是现在,他到了屈衍仲面前,反倒不知道要怎么样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也开始害怕。之前有宋笙在,他还敢和宋笙闹点小脾气,但是单独一个人面对屈衍仲,别说闹小脾气,就是大声喘气都不敢。

这时候,他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音。齐关河按着肚子低着头不说话,他觉得有些丢人,第二次见到这个叔叔,他还是和第一次一样。

“上车。”屈衍仲拉开车门,让齐关河坐在后座。齐关河二话没说就坐进去了,在他看来,这个让他害怕的叔叔肯定不会是坏人。就算是坏人也没什么,反正他不想活了。

屈衍仲载着齐关河到了附近一家百味粥坊。这店是全国连锁,各种粥都有,底下一层就是大众消费者,粥的价格都在一百以内,到了二层就是更贵一些的养生粥,因为味道不错,即使价格很贵也比较受欢迎。

齐关河跟着屈衍仲,在一个穿着唐装的侍者引导下上了二楼。齐关河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害怕,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抓屈衍仲的外套一角。但是屈衍仲低头看了一眼,他顿时就僵硬的放下手,有些惶恐的看着他。

屈衍仲平平常常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跟上。”齐关河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但是却再也不敢伸手去牵他衣服了。

屈衍仲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自己家里吃,自己买菜做饭,但是偶尔也有不得不在外面吃的时候。这种时候他能接受的就有这种一点油水肉沫都没有,全都是素菜和白粥搭配的粥。虽然勉强能接受,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吃别人做的东西。

总而言之,屈衍仲他只对这种店稍微熟悉那么一点而已。他看得出来齐关河的身体虚弱,像是很久没好好吃东西,瘦得可怜。

在一个用帘子隔开的小包间里,屈衍仲静静的看着齐关河喝完两碗肉粥,等他稍微消化了一些,就站起来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齐关河以为他要送自己回去,但是没想到他只是将车子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停车场,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开口道:“你想离开这里吗,离开这个噩梦?”

茫然的看着屈衍仲,齐关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消瘦憔悴毫无生机。他诺诺的开口道:“我”

“放弃你的母亲,放弃你的家,如果你点头了我会带你离开,但是你要好好的想想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屈衍仲语气毫无起伏,平板的像是在念一段枯燥的文字。

齐关河露出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我现在,本来就已经是一个人了。”

齐关河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有着非常美满的家庭,父母都对他很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的工作变得更忙了,妈妈开始变得不喜欢待在家里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早教园,要不然就是被保姆带着。

父亲每回回来见到他,都会给他买很多玩具,陪着他玩,教他念书写字。但是妈妈却对他越来越不喜欢,还开始频繁的和爸爸吵架。齐关河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无意间撞见妈妈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家里的大床上滚作一团才隐隐明白了。

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他们甚至不再吵架,而是不会同时待在一个家里。但是爸爸看到他,依然会笑着带他去玩,妈妈看到他只会当做看不见,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有一天,齐关河听到爸爸和他说起离婚,他说如果和妈妈离婚了,希望他能和他一起生活,齐关河同意了,他甚至感到高兴,因为他不用再看到那个不喜欢他的妈妈。可是就在一个月后,爸爸的小公司出现了巨大的亏损,以往温和的爸爸焦头烂额满眼血丝,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他和妈妈离了婚,抱着他哽咽的说对不起他,说要他好好的和妈妈在一起过,还说给他准备了一些钱在妈妈那里,能让他们母子能好好生活。

第二天,他的爸爸就跳楼了。匆忙的操办完葬礼,齐关河被很久没见到的妈妈带着离开了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生活。妈妈开始和一个年轻男人经常来往,她脸上带着喜悦的笑意,但是很快,那个男人消失了,还带走了他爸爸给他留下的钱。

妈妈开始酗酒夜不归宿,她不再管他,只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去上学,不给他做饭,只买了些面包方便面放在家里让他自己吃,她时常会忘记买那些吃的,她要是忘记,齐关河就只能挨饿。

有时候,妈妈出门了,几天都不会回来,回来就是满身的香水味醉醺醺的。她高兴了就会当做看不见他,要是不高兴了就是破口大骂,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齐关河趴在窗户上,看了好几次妈妈被不同的男人送回来。于是他明白,自己的妈妈是在做什么了。

一天又一天,他开始恨起这个女人——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齐关河,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给我答案。”屈衍仲最后这么说,将他重新送了回去。

齐关河注视着车子离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从被子底下找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一岁多的时候,妈妈抱着他,爸爸站在妈妈身后扶着她的肩,一手摸着他的头,一家三口看上去很幸福。

撕拉一声,齐关河双手用力撕掉了这张照片。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路旁的霓虹灯依次亮起,整座城市开始沉入夜色。城市里的夜总是灯火辉煌的,似乎永远不曾真的沉睡。

屈衍仲提着买的菜从住的小区附近那个大超市里走出来,路过一家店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女孩子蹲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个箱子。

箱子里有只哈哧哈哧吐舌头的小黑狗,两只前爪搭在箱子边沿,直起身子似乎在注视着周围走过的人们。那个女孩子一脸和狗狗一样的表情,脸颊上隐隐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同样在期待的看着路上过往的行人。

屈衍仲注意到那个纸壳箱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求收养”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第八章

屈衍仲看到那个抱着纸箱子和狗的宋笙时,宋笙也看到了他。

没想到这种时候会遇见屈衍仲,宋笙眼睛一亮,抱着箱子就站起来喊了一声:“屈教授!”脸上本来只是隐约的酒窝因为她的笑容扩大显得更加明显了。

宋笙这么喊了一句,箱子里的小狗也同时朝着屈衍仲吐着舌头汪了一声。

屈衍仲虽然看起来高冷,但是实际上只是大部分人看着他面无表情,自己先就觉得害怕,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对他进而远之起来了而已。一般情况下,屈衍仲除了不怎么爱说话,不太会拐弯抹角的说话,并且不爱主动之外,实在是个很善良很有礼貌好相处的人——至少在宋笙眼里他是这样的。

宋笙自从上次齐关河那事之后,暗地里已经不知道给屈衍仲发了多少的好人卡了。

她见到屈衍仲提着两袋子菜,穿着黑色长裤和一件深蓝的宽松长袖站在那,看着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就再次主动的介绍道:“屈教授你不记得我了啊,我是宋笙,谢谢你上次请我和齐关河吃饭~”

说实话,屈衍仲之前并没有记住她的名字,毕竟不是什么有很多联系的人,应该不会经常遇见,所以他转眼就忘了。直到现在,他才默默的记下了她的名字,然后开口说道:“你好。”

标准的打招呼礼貌用语,连一句废话都没说,比如一般人这时候不该问问“这么晚吃饭了没”或者“好巧,你在这里干嘛”之类的吗。宋笙这么想着,但是看着屈衍仲很有礼貌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样说着的屈教授真是有种奇怪的反差萌,简直想让人揭露他的内心了好嘛。

在这里枯坐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宋笙看见了认识的人,忍不住就有些倾诉欲爆发,外加话唠属性发作,就噼里啪啦语气轻快的说:“屈教授这么晚还没吃饭啊,看这个样子你是准备自己回去做饭?能自己做饭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就只能泡个泡面,其他什么都不会做,屈教授你太厉害了。”

“对了屈教授你住在这附近吗真是好巧啊,我今天到处乱逛走到附近的时候,看到一家人家里养的大狗生了小狗,狗主人不想养那么多要丢掉,我就把小狗捡回来了。我想到这种路人多一点的街上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把它带回去养,可是在这里坐了一下午都没人多看几眼。屈教授你有想养狗的意愿吗?”宋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屈衍仲,“狗狗是人类忠实的好朋友,养一条你的人生就再也不会孤独啦!这么可爱的狗狗每天看着心情都会变好的!”

说到这里,宋笙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打广告,而且说真的他们好像不怎么熟。看看面前一言不发的屈衍仲,她又懊恼起来,她这么拉着人说一大堆是不是不太好?尽管她很想和这位屈教授多相处一会儿,但是还是不要招人厌比较好。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又说:“嗯,不过屈教授应该没空养狗,我在这里继续等等看,就不继续打扰了,你快点回去做饭吧~”

谁知道屈衍仲不仅没走,还站在那说:“这附近的小区不让养宠物。”

宋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一个人来问都没有呢。谢谢屈教授,我到其他地方去试试好了。”

她小心的抱着箱子走下了台阶,就听见屈衍仲再次说道:“我认识一个人,开了一家宠物店,离这里不远,他或许愿意收容。”

宋笙一愣然后就笑开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去去去!”

屈衍仲点点头就这么转身往一个方向走了,宋笙连忙跟上走在他身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总共就隔了三步远。屈衍仲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听着宋笙又开始停不下来的话唠。

“屈教授,咱们这么走过去要走多久啊?”宋笙问一个问题,她怀里箱子趴的小黑狗就汪的叫一声。

“二十多分钟。”

“这次又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对了屈教授,你饿不饿啊?”小黑狗伴奏一样的又汪了一声。

“不饿。”

以野兽的直觉察觉到屈衍仲似乎不怎么反感她的这些啰嗦的问题,宋笙的胆子直接又肥了一些,再接着问道:“屈教授你今年多大啊?”

屈衍仲同之前一样直平简洁的回答道:“二十九。”

“只比我大七岁但是比我厉害好多,方静姐给我说了你好多的事迹,真是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能给我签名吗?”宋笙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希冀,好像里面有着小星星在闪烁。

屈衍仲侧头看她,发现她的眼神表情都和她怀里那只小黑狗一样。水灵灵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无时无刻都在笑的嘴。这样子看着他的样子,像在摇尾巴。为什么人会给别人一种摇尾巴的感觉?屈衍仲飞快的往她身后看了一样,然后继续看着前面的路点了一下头。

“哦答应啦~屈教授你真是个好人~屈教授你介意合个照吗~”

屈衍仲顿了一下再点头。

宋笙看到他这个反应简直快要感动哭了,是谁,谁说的屈教授高贵冷艳,明明就这么好说话的,对她这么一个完全不熟还老是见面就麻烦他的人都这么有问必答,有要求都答应,简直是第一号大好人。

宋笙此刻在心中已经为屈衍仲安上了‘漠然的外表炙热的内心’‘看起来像冰块其实温柔的和豆腐脑一样的男人’类似的称号。

屈衍仲这么好说话,宋笙表示她完全停不下来,就在她思考着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当做话题聊聊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极其香的味道。

他们现在正经过一条小吃街,烧烤的香味浓郁的宋笙步子都迈不动了,她怀里的狗狗更是两只前腿趴在箱子上整个身子都快摔下去,一个劲的朝着那边汪汪个不停。

宋笙暗暗咽了一下口水,指指那边向屈衍仲请示道:“屈教授,你介意我浪费一点时间吗?我保证我很快的!”

“嗯。”屈衍仲应了一声,看上去并不在意,宋笙欢呼一声就抱着纸箱子屁颠颠的奔赴了烧烤小吃摊。

点了一大堆之后,她就眼巴巴的在一旁等着,屈衍仲站在原地偶尔往那边看一眼,都觉得宋笙快流口水了。

拿着两个大大的快餐盒,宋笙跑回来笑道:“好了,我速度快吧~边走边吃,绝对不浪费时间~”

“边走边吃容易走风,对胃不好。”屈衍仲这么说,宋笙只好遗憾的收起了准备打开快餐盒的手,有些不舍的说:“那我就先喂点给小狗,我自己等送完小狗再吃。”其实她也超想现在就吃的,这样的香味光让闻不给吃太痛苦了嘤嘤嘤嘤。

想着要给屈衍仲留下好印象的宋笙,忍着痛控制住了自己袭向食物的爪子。屈衍仲看她一眼,带着她穿过那条街走进了一个小公园,公园里路边有供人休息的石凳。

宋笙见状猜测其这位屈教授意思或许是让她先在这里吃完?见屈衍仲从袋子里抽出纸巾细细擦了一遍石凳,宋笙明白了确实是她想的那样。

“坐,吃完了再走。”

宋笙还以为屈教授拿纸巾擦凳子是给他自己坐的,没想到他擦完就这么对她说,然后他自己抽出一张纸巾去擦另一边了。

宋笙再一次被他的贴心给震惊了,屈教授他该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屈教授今天的画风和她所听到的那种形象差距太大啦,虽然她是觉得屈教授挺好相处的,但是都好相处到这种地步还是让她有点忐忑起来了。明明方静姐说过,屈教授对任何人不管男女都是不假辞色的,完全没说过他这么好说话还体贴啊。

左手给小狗喂食不辣的肉串,右手拿着一串麻辣的自己吃,吃的腮帮子里塞满了食物的宋笙时常忍不住去偷看屈衍仲。屈衍仲就像没发现一样,看着不远处在路灯下的树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笙吃得很快,为了不让屈衍仲久等,但是屈衍仲眼神都没飘过来平静的说了句:“慢点吃。”宋笙就不由自主的慢下了动作,一心一意的享受起自己的美食。

等她喂饱自己和小狗的肚子,侧头对屈衍仲一笑:“好了屈教授咱走吧。”

在她嘴边停顿了一下目光,屈衍仲没说话,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巾给她,然后提着菜袋子站起来顺着小路往外走。宋笙捏着纸巾反应过来,在嘴边擦了擦,果然看到上面沾着油和辣椒。有些不好意思的给自己擦了擦,她又顺手给小狗擦了擦嘴。

莫名觉得心情很好的宋笙一边走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两人倒是再没有交谈。很快到了一家比较大的宠物店,里面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见到屈衍仲走进去,他满脸的惊诧挥之不去。等听到屈衍仲的话,他看看后面宋笙抱着的那只小奶狗,和善的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宋笙和屈衍仲离开的时候,还看见那只小狗朝着她汪汪叫,似乎很舍不得她的样子。宋笙也不舍得,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朝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屈衍仲也没催她,就站在那等着她自己回过神。

“你可以自己养。”两人走回去的时候,屈衍仲忽然这么说。

宋笙闻言神情微妙起来,垂头丧气的说:“我也想自己养啊,小动物多可爱。但是,我从小到大养什么死什么,不管养什么都活不过一个月。”

“我想想,我以前养过鹦鹉、荷兰鼠、金鱼、兔子、乌龟、蜥蜴、猫、狗、麻雀和青蛙。”宋笙板着手指数了数,表情越来越心塞,“总之没有一个能例外,一个月不到绝对会死,还都是那种不明原因的死了,我哥说我是被诅咒了。每次养个宠物死了我都要哭上一天不肯吃饭,我爸妈他们看着,就再也不准我养宠物,我自己也觉得还是不要再养比较好,人家小动物活的好好的,我干嘛要去祸害它们。”

宋笙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和小孩子,她家附近那些小孩子,哪个没被她投食过。至于小动物,她就只能看看别人家养的小动物过过瘾,被她养死了那么多小动物,她再也不敢自己动手养什么了。

她被勾起了自己悲惨宠物史,正在那里心塞塞的,忽然听见屈衍仲说:“合照。”

宋笙被他提醒想起这茬,一瞬间满血复活,立马掏出手机。最后不仅照到了合照,屈衍仲一个人的也被她照了好几张。

目送着屈衍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宋笙低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面无表情的屈衍仲和笑得合不拢嘴的她,形成的鲜明对比显得有些好笑,但是她真的好高兴啊啊啊!

街边路过的人被路边那个看着手机忽然大叫一声的女孩子给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去看,就见她一蹦三尺高,不顾其他人的脸色,按着心口在那高喊了一句:“我要去跑圈!”然后就蹦蹦跳跳满脸傻笑的跑没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猫狗一家亲扔了一个手.榴.弹,大感谢么么哒~

第九章

第九章

“五百万?!”梅相霞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一纸协议,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她脸颊凹陷眼下青黑浓重,看上去和许多的瘾君子一般无二。

“签完字,你就可以离开华国去其他的任何国家,我希望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失踪的人。”对面坐着的男人淡漠的声音把梅相霞从激动和喜悦中拉出来。

她想也没想,紧紧的抱住那一纸协议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消失的干干净净!”

半夜里,宋笙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

给她打电话的是今晚值夜班的一个前辈,他告诉她刚才有人报警,是一个叫做齐关河的孩子报案,他的妈妈失踪很久了,齐关河现在人已经被带了回来。

宋笙开始还迷迷糊糊的,听到后面马上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霍的从被她自己拱的乱七八糟的床上坐起来,一手按着脑袋道:“什么?我马上到!”

外面的楼道黑漆漆的,大概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外面还是一片黑沉,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加快步子跑起来,迎面的夜凉风吹得她心底发冷。

想起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事,她有些替齐关河那个小男孩感到难受。之前齐关河被他妈妈接走那次,她给了齐关河电话,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她,但是齐关河不知道怎么样一次都没打过。宋笙就和警局的前辈们打了招呼,要是有什么齐关河的事就告诉她一声,所以今天她才会接到这通电话,本来她是不用这时候去的。

她这个职务基本上就是一块哪里需要往哪搬的砖,干点杂事,不是什么案子都让她知道让她跟的。她让前辈们帮忙注意一下,其实算是多管闲事。

对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这么在意对于宋笙来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宋笙就是传说中那种热情的滥好人,不会放着路边的弃狗不理的人。她的好朋友南楼曾经很受不了她,点着她的脑袋说她傻,说现在这种人人都怕麻烦惹到自己身上的时代,就她这么傻会主动去招惹麻烦。

可是宋笙从来不这么以为,她觉得要是谁都不肯吃亏,那这世界上肯定要少了很多人情味,别人肯不肯吃亏她不知道,也不能勉强,但她自己傻愿意吃亏,就当做是为社会做贡献,也为自己的好心情做贡献。

宋笙是个天真的姑娘,用南楼的话来说,她是中二期永远没有尽头,怀揣着一个拯救全人类的伟大理想。

但是其实宋笙没想过那么多,她只能去帮助一下自己眼前看到的,既然齐关河的事情被她撞见了,她就要忍不住在意。

等她气喘吁吁的赶到警局,正看到自己值夜班的同事前辈坐在那和一个小小的身影说着什么。

宋笙来的太急,头发忘记梳了,还是入睡前那个乱糟糟的样子。只是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个,走过去和那前辈打了声招呼,就代替他坐在那个小男孩的身边。这小男孩正是齐关河,这么一段时间没见,他瘦的更加让人心惊了,旧衣服穿在身上看着大了不少,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脚腕,特别是脑袋,像是个竹竿支愣着一个西瓜。

怎么看,都不太好的样子。宋笙踟蹰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小关河,你没事吧?”顿一顿她又说:“我是宋笙,你还记得我吗?额那个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齐关河看她一眼,眼里紧绷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一些,点点头闷声嗯了一句。

宋笙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还能吃东西就没问题。她小心的把手放在齐关河那个和身体对比起来显得有些大的脑袋上揉了揉,“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啊。”

她在老哥专门给她放零食那个柜子里翻出了一瓶牛奶和几个奶香小面包,用热水温了牛奶,又给专门弄热了一下小面包,这才拿过去给齐关河。

看着齐关河大口的咬着面包,她心里叹口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要我了,我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对我说很后悔生了我,她要摆脱我去开始新生活。”齐关河忽然说。宋笙无言而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齐关河父亲早亡母亲失踪,竟然连一个亲戚都没有了,他只能去孤儿院。

宋笙从来没去过孤儿院,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情况怎么样,但是想想肯定是不怎么好的。只是每个地方都有不同,也许她能给他找个好一些的孤儿院,算是她能做到的一点点微薄帮助。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一个人的能力真的太渺小了。

不过宋笙终究没能自己去做这件事,她的爷爷忽然生病了,想要她这个最疼爱的孙女回去看看她。宋笙心里担心爷爷的病,就只能把给齐关河找个好的孤儿院这件事,千叮咛万嘱咐的托付给了哥哥。虽然哥哥也不放心想回首都看望爷爷,但是被老妈干脆的拒绝掉了,只能乖乖待在这里干活。

宋笙临回首都前有些愧疚的看着齐关河,答应他回来后会去看他,倒是身高只到她腰的齐关河扯了个笑,看上去好像成熟了很多,然后和她说:“你又不是我妈,这么为我操心干什么,有事就快点去吧,我今后会照顾自己。”

宋笙带着满腔说不清的叹息和担忧回了首都,而齐关河,最后是被屈衍仲做了一系列手续后带走的。宋离原信得过这位屈教授,听到他说朋友有个私人孤儿院,特地去考察了一下就满意的给他办了那些手续。

齐关河第三次坐着屈衍仲的车,来到了S市附近的辛淄县,停在了一个叫做阳光孤儿院的大院子前面。

齐关河一路都很沉默,只是看到门口那个简单的‘光明孤儿院’的牌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生出了一些希望来。

走进那扇大大的铁门,就能看到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一角种着一株巨大的榕树,树下有好几个秋千,还有不少锻炼身体的器材,草坪小操场篮球场沙坑和花圃都有,侧边还用篱笆在墙里围出了一个小菜园,里面绿油油的青菜旁边还插了不少写着字的小牌子。

三栋相连的三层小楼,刷着白色和蓝色的漆,看上去很清新。齐关河走在屈衍仲身侧,一双黑眼睛默默注视着面前的一切,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忐忑,这就是他今后要生活的地方吗?

几个在院子里各处的孩子早就看见屈衍仲走了进来,都放下了手里的事走了过来,还有几个朝楼里面喊了几句,就见从小楼里又走出来几个孩子。他们都朝这边聚拢过来,齐关河许久没见过这么多同龄人,忍不住就有些害怕的往后躲,垂着头不敢去看他们。

这些孩子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四五岁,看着约莫有近二十个。屈衍仲往旁边走了一步,将齐关河暴露在这些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孩子们眼中,然后他看了一圈这些孩子,语气平静的介绍齐关河,“他叫齐关河,今天开始住在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人,他和你们是一样的。”

听到最后那句话,齐关河忽然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屈衍仲。屈衍仲也正在看他,看着他的眼睛,他重复了一遍,“齐关河,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齐关河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屈衍仲载着他过来的时候,在车上和他说的那番话。他说:“你的噩梦醒了,现在失去的,以后你会再次得到。”

“我是齐关河。”他站在那勇敢的迎着一群孩子的目光开口道。

坐在轮椅上的半大男孩笑容温暖,“欢迎你,不用怕,你被先生送到这里,就说明你的从前已经结束了,以后和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