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其实压根不会包饺子,几个大一些的还有点样子,学着院长她们做的有模有样。那些年纪小一点的,饺子皮都弄不开,包个馅都漏出来了,揉成了个面团不说还把自己弄成了个白色大花脸。

即使不少孩子都做的不怎么样,但他们都做的很认真,还没忘记给自己做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做个记号,并且信誓旦旦的说着等会儿就要吃自己做的。

屈衍仲也意外的做的很好,或者不该说是意外,毕竟他的手工都不错,所以说有一双灵活的手就是吃香。宋笙没忍住,瞧着大家都没注意,悄悄溜到屈衍仲身边朝他眨眨眼睛。屈衍仲顿了一顿,把手里的面团递给她。

宋笙就蹲在他身边,靠着他的掩护过了一把包饺子的瘾,但最后她还是暴露了,因为她做的那种卢露陷的饺子和屈衍仲做的那种圆滚白胖的饺子放在一起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两个人做的。

院长带着孩子们过来收屈衍仲做的饺子时,看着台面上那两种截然不同的饺子,又看看一旁做无辜状望天的宋笙,都明白了。

一群大小孩子们对他们厚脸皮的大王进行了群嘲,又在等饺子熟的时间里,让宋笙带着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小圈这才表示原谅了她。

等到吃饺子的时候,一个个端着碗翘首以盼,在锅里寻找着自己做了记号的那些饺子。有不少都是皮馅分离了的饺子,难得有做出完整的几个,都被懂事的孩子们从自己碗里给舀到了屈衍仲宋笙还有两位院长的碗里,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哥哥姐姐碗里也有不少年纪小的孩子给舀过去的。

宋笙看着自己碗里那些孩子们自己做出来的奇形怪状饺子,感觉鼻子有些酸,她又把自己做的那些舀了十几个到屈衍仲碗里,接着就在一群人之中穿梭,每个孩子碗里都放了一个她自己做的饺子。

就这么换来换去,换到最后,每个人碗里的饺子几乎都是好坏参半,两位院长笑着喊了一句饺子要凉了,一群玩起了的孩子这才互相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笑着开始吃饺子。宋笙碗里的饺子最多,那都是屈衍仲默默给她弄过去的。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屈衍仲的饺子没有到处送,都放在他的手边,最后全部都被他放到了宋笙碗里。

他坐在那一直没说话,可是宋笙一转头就能对上他的目光。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山中的夜,繁星如倒挂在天幕的瀚海一般,充满了一种无言的魅力,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沉醉。住在城市里的人很少能看见这么美丽的夜空,城市里的夜晚天幕是微红的,总像是蒙着一层不怎么干净的罩子。而乡间的夜晚,天空就如同浸了墨汁,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蓝。

他们住着的农家旅店有个大大的院子,一群人吃饱了就坐在外面玩起了游戏。击鼓传花,拿一个球顺着围坐一圈的孩子们开始传,屈衍仲闭着眼睛坐在中间,手里用一根棍子有节奏的击打面前的碟子,他停下来的时候,那球在谁的手里,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

两个院长没有参加,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宋笙则是和孩子们坐在一起,正对着中间屈衍仲的方向。

随着清脆的叮叮声,藤球在一圈孩子们手里传递开来,大部分孩子们都满脸的焦急激动,时不时发出惊呼,一副想要拿到藤球又担心拿到藤球的纠结表情。

第一轮结束,拿到藤球的是一个平常比较沉默的男孩楚声。他是孤儿院里面年纪比较大一些的,一向听话懂事照顾着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过沉默了。宋笙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如果没有人去找他,他一个人就能待上一天。

十二岁的年纪,满怀心事的样子,在普遍拥有着残缺童年的阳光孤儿院里面,也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宋笙偶尔会觉得,这个男孩子其实和自家萌萌有些相似,都是看上去不好接近其实很温柔的人。

楚声拿到了球,还愣愣的,周围的孩子们都长长的哦了一声,宋笙笑嘻嘻的带头鼓起了掌大声道:“第一个要表演节目的是楚声,大家给楚声鼓掌~”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这个男孩子站了起来,有些难得窘迫的环视一圈,在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们的期待目光下,开口唱了一首宋笙之前在大巴上唱的军歌。冷峻少年清亮的声音很好听,难得的是歌里面的那种气势也唱出了几分。

宋笙和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关系都不错,当然和楚声也谈过天,于是她知道了这个小少年已经决定年纪大一些后就去从军,据他说,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个军人。

唱完歌的楚声少年坐了回去,气氛热烈了一些,开始了第二轮。第二轮是年纪最小的孩子安安,那个被宋笙宠的娇气的小姑娘。她骤然拿了球还没来得及传出去就听见声音停了,往周围看看,见大家都看着她笑,下意识的就瘪了嘴眼里出现了泪花。

宋笙连忙哇了一声夸张的说:“第二个幸运儿是我们的小公主安安啊~快来安安给哥哥姐姐们表演个节目~”

听到宋笙说自己是幸运儿,安安小姑娘又笑了,眼里那点泪花花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她扑闪着眼睛眨没了。可是要表演什么节目呢?小姑娘想了半天,最后跑去拿来了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书,准备给大家朗诵一首诗。

“世上最可亲的人们,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她们叫做母亲她牵着我的手给我背上书包我爱她眉间的皱纹,还有头上不知不觉长出的白发”

安安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但是看着比她大的哥哥姐姐们去上学也眼馋,宋笙只好给她买了个小书包放了些故事书之类的在里面,她就开心的不行,每天都背在身上,经常把里面的书拿出来缠着哥哥姐姐们给她念,还真的被她识了不少的字。一首诗虽然念得磕磕巴巴,但是好歹念完了。

念完了诗,小姑娘又眼巴巴的看着大家,得到了大家夸奖的鼓掌后满足的回到了座位上。

游戏再次开始,宋笙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屈衍仲,刚才安安念诗的时候,她好像发现自家萌萌在发呆?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孩子中选,或开朗大方,或羞涩扭捏的表演了自己的节目。一派大哥哥模样的轮椅少年叶云飞也没能逃脱,给大家讲了个笑话,乐得一群人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姐姐模样的独臂女孩郭悦也表演了个节目,竟然是武术,虽然少了一臂,但是她模样清秀,往那英姿飒爽的一站,打的有模有样,还真是不错。虽然打不过宋笙,但是唬唬小孩子是足够了。

还有齐关河小朋友,促成宋笙和屈衍仲多次偶遇的那个孩子,他也表演了节目。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阳光孤儿院里的生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有了像是他这个年纪孩子的样子。

最后宋笙也没能幸免,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在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争论要表演什么节目中,决定了跳个舞。

因为家里作为大家闺秀的奶奶和爱好古典文学的外婆影响,从小学的那些东西里面还真的有个古典舞。当时一片周围的小女孩们学芭蕾,她却去学古典舞,这种不同很是让她骄傲,因此倒真学出了点东西,只不过后来变得越来越怪力后就抛弃了古典舞。

跳古典舞对于身体的柔韧度很是考验,但是对于宋笙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关于她身体的柔韧度这一点,最有发言权的屈衍仲表示很好。

腰身如柳,摇曳生姿,一群年纪小的孩子们不会欣赏,只觉得这个平常能带着他们去和人打架的姐姐突然变得很漂亮,唯独屈衍仲看着她,波澜不兴的眼里像被柳枝拂碎的湖面。

宋笙也确实是跳给自家萌萌看的,他不喜欢参与这种活动,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为他跳个舞,算是慰劳。再一个,她也很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女性柔美的一面。等瞧见他的眼神,宋笙就开心了。

跳完一曲后,她立马将自己的凳子拖到了屈衍仲身边,然后正直的对孩子们说:“衍仲累了,现在换我来敲。”

年纪还小的孩子们感觉不出来什么,年纪稍大些的几个,看着那挨在一起坐的两个,都有些脸红。

一个游戏玩到了深夜,眼见他们都开始打呵欠,宋笙不管他们还要继续玩的要求,把他们都赶回去睡觉了。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宋笙拿着扫把把院子里收拾干净,然后坐在院子里一棵树下,屈衍仲也坐在那。

“今天他们都很开心,萌萌呢?”因为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宋笙也没再收敛,挽着屈衍仲一个胳膊靠在他肩膀上笑着和他说话。

屈衍仲将手边的毯子披在宋笙身上,低声回答:“还好。”

宋笙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辛苦了。”

“不,你们都很好。”屈衍仲坐在那,身上的大衣有些被露水浸染的湿意。被他披了个毛毯子的宋笙摸摸他的手,发现很凉,顿时挑了一下眉,干脆钻到了他身前去坐,然后把毯子展开披在他身上,裹住两个人。

宋笙拉着毯子,屈衍仲环抱着她,两个人靠在一起看天。过了一会儿,屈衍仲忽然感觉怀里的人伸手摸索着他的脸颊,最后在他的眼睛眉毛上巡视。他询问的低头去看,就听宋笙轻声说:“刚才安安念那首诗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发呆。”

“还有那时候。”宋笙顿了顿,仰头在屈衍仲下巴上亲了亲,“我和你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撞见你在厕所里吐了”

屈衍仲沉默,抵住宋笙的额头,声音在深沉的夜色里有种说不出的飘渺。

他说:“方家人,都有一种严重的遗传病,平常看不出来,但是只要受到了刺激,他们就会变成疯子。”

“我很小的时候”他说到这里,似乎在吃力的回想什么,好半晌才接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的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无忧无虑又柔弱,喜欢做很多好吃的小点心。后来,她发现了我父亲有外遇,还有个私生子,突然就变了。”

宋笙倚在他怀里伸手摩挲他的脸颊,他虽然没说出母亲那个词,但是她很清楚他说的是他的那个母亲。

“她被刺激疯了,她暗暗杀掉了那个女人和私生子,那男人也险些疯掉,被她困在家里,不久就自杀了。没有一个人知道父亲去了哪里,除了我。”

因为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就让他在一旁看着,他永远都记得母亲狰狞了那张温柔似水的脸,凶狠的杀了父亲的情人和孩子,一块块的分尸做成了菜肴,端上了餐桌,让那一无所觉的父亲亲口吃掉的场景,恐惧就是那时候爬上他的心头,缠绕不去。

“她一遍遍的告诉我,不要像父亲一样。父亲的头骨被她放在身边,就像那个男人没有背叛她,还在她身边。我想跑,被她困在家里,好几年,我都没能踏出过那个别墅一步。”

无尽的折磨和叠加的恐惧,不见天日逃脱不能宛如地狱一样的阴森别墅,疯狂的母亲和变成了尸体的父亲,充斥在鼻尖的鲜血味道和尸体的腐烂味。

那么多年,染红了餐桌流淌了一地的粘稠鲜血,以及长长餐桌对面摆放着的那个白色头骨,好像在看着他的空洞双眼,都是他噩梦的来源。

多少年辗转不成眠的噩梦在他平铺直叙的叙述里被他静静的压在了心底,不露一丝痛楚。

“后来,方睢阳派了人来,把我带出了国修养。”

所谓的修养,就是一个人呆在那纯白的疗养室,来来往往都是面无表情的医生,一种又一种的药注射进他枯木一样的身体,细瘦的手臂和腿支撑不了身体,只能长久的躺在那毫无人情味的白色床上,等待着不知道哪一刻就会降临的死神。

可他最终还是活下来了,用自己的双腿走出那里的时候,看着异国的街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还会活着,又究竟是为什么活着。

一段并不长的叙述,屈衍仲说得毫无感情,宋笙却恍惚在平淡的字句下发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未尽之意。她查到了一些猜到了一些,却都没有亲耳听到他说起来的心疼。

“你恨她?”

屈衍仲没有回答,也许他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宋笙没有追问,靠着身后那个胸膛,深深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如果我能回到过去就好了,我一定会马上闯进那个地方把你带出来,然后每天给你做饭做点心。虽然我做的不好吃,但是我可以学,实在不行就带你去吃各种小吃。我会给你洗澡讲故事陪你睡觉,给你买很多很多的玩具,堆满一间屋子,每天带你去晒太阳,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玩。我还会教你怎么和别人交朋友,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笑,我一定不会让你害怕,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不会关着你,不会欺负你,不会”她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拉着毯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没看见,屈衍仲缓缓的在夜色中绽开了一个笑容,转瞬即逝的昙花一般。

“嗯,我等你来。”他抱紧了怀中捂着眼睛哭的人。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宋笙和屈衍仲在院子里坐了半夜,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旁边的走廊上走来一个小身影。宋笙只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喊了她一句“大王。”一转头就看见安安小姑娘穿着睡裙揉着眼睛走过来。

“安安?宝贝怎么不去睡啊?”宋笙朝她张开手,小姑娘立马就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窝进了她怀里。

“我是出来上厕所的。大王和先生你们在这里抱着睡觉吗?”

宋笙有点脸红的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屈衍仲还是没有一点反应的样子,便也正直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她摸摸纯洁小萝莉的头,“乖,去睡吧啊~”

安安扭了扭手指,突然问道:“大王,我今天念了一首诗。”

宋笙想了想,配合着说:“嗯,我们都听到了,安安念得很好,都没有错字!”

安安看她一眼,期期艾艾的又问:“那,我要是有妈妈,她也会给我扎头发做饭吗?”

宋笙愣住了,面对小姑娘闪着希冀的目光,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阳光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就没有几个是有母亲的,就连现在她身后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大概也不知道。

“大王大王,你的妈妈会对你笑给你买好吃的吗?”不见宋笙回答,安安小姑娘又去晃她的手。

宋笙暗叹一口气,她想起自己那个,虽然外表严肃但会在她生病时急的在卫生间抹眼泪的妈妈。抱着小姑娘把她也卷进毯子里,宋笙笑说:“会啊,安安的妈妈一定也会很喜欢安安的,安安这么可爱,大家都喜欢安安是不是~”

“可是,如果安安的妈妈喜欢安安,为什么不要安安了?”小姑娘大有如果宋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哭鼻子的意思。宋笙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能让她听着开心的话,只能和怀里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眼看安安眼泪都在眼眶上了,一直没出声的屈衍仲突然开口说:“她是爱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安安把到眼眶里的眼泪给憋回去了,笑成了一朵小花,“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帮助了他们的先生不常说什么,但是往往他说一句对于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来说就比任何话都管用。安安虽然年纪小,但是在众多哥哥姐姐们的影响下,也习惯了将这个先生当做偶像一样崇拜。

而且她还记得自己有意识开始,每次生病很痛很痛的时候,先生都在旁边,是他治好她的,对她还有大部分孩子来说,先生就是他们的父亲。

宋笙:“”凭什么萌萌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就把你说服了,我哄你就没有用!宋笙揉了一把安安的脑袋。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难缠的,即使有屈衍仲发话了,安安仍然纠结着这一系列的问题,“可我还是不知道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感觉,嗯,大王和先生,你们做我爸爸妈妈好不好,就做现在这一会儿!”

宋笙看了一眼屈衍仲,大方的点头了,“好吧!”

安安兴奋起来,清脆的喊了一声“妈妈”。宋笙含笑答应了一声,她又去看屈衍仲喊了声“爸爸”。

屈衍仲也轻声嗯了一声,安安重复喊了几句,都得到回应之后,就开心的像个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她抓着宋笙的前襟不好意思又期待的问屈衍仲:“爸爸我们来玩抛高高好不好?”

屈衍仲站起来,就那样抱着宋笙和她怀里的安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稳稳的将她们抛向空中,又接住,逗得安安揽着宋笙的脖子哈哈直笑。重复了几次安安就意犹未尽的喊了停,还一本正经的说:“妈妈太重了,爸爸手会酸。”

这小混蛋!宋笙装作生气的捏着她的脸往旁边拉,安安就含糊的说:“妈妈可不可以给安安唱摇篮曲?”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姑娘,宋笙和屈衍仲把她送回了她们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宋笙裹着身上的毯子,忽然感叹道:“如果以后我们生个女孩子,她一定会是向着爸爸的,到时候你们父女俩一伙,我就一个人了!”这语气说着说着就变得酸溜溜。

屈衍仲牵着她的手,闻言毫不犹豫回答:“我向着你。”

宋笙忍不住笑了,左右看看见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攀着他的肩膀就靠近他的脸啃了一口,“我也向着你~”

“我什么时候才能怀孕啊,我好想要个孩子,叫你爸爸叫我妈妈,我一定要把她养成一个小公主”

“会有的。”屈衍仲看着嘟嘟囔囔的宋笙,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软感,手里握着她的手,想要握的紧一些又只能奉若珍宝一样轻轻攥着。

只要想想以后会有一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孩子会喊他和宋笙爸爸妈妈,他就觉得有什么遗憾好像终于能圆满了。他知道宋笙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妈妈,她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受一点伤,会教会她很多东西,她是不一样的。他们以后,会有一个圆满的家。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用行动来支持我吗?”宋笙笑嘻嘻的戳他的腰,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走,“走走走,我们去生孩子~”

深沉的夜色里,浮动的暧昧气氛驱散了早春的残余寒意,只留下一片春将来的暖意。

一伙平常憋坏了的孩子们在宋笙的带领下,在这个度假村里玩的彻底变成了野猴子。上山爬山、河滩烧烤、水塘钓鱼、果园植树,能玩的地方都被宋笙挖出来玩遍了,彻彻底底的亲近了一回自然。

山间早起的野菜,自家种的蔬果还有村里人做的腊肉,各种野味,经过老板娘的一双巧手烹饪,别有一番滋味。宋笙特别喜欢一道腊肉蒜蓉,屈衍仲往厨房看了两回就学会了。老板娘倒是不在乎他偷师,还热情的给准备了好几块特别大的腊肉准备给他们带回家去,当然这其中宋笙那张甜嘴起到了不能忽视的作用。

转眼过去了五天,假期就剩下两天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前一天想好的去附近一个山挖兰草的活动泡汤了。

好几个孩子不死心的搬着凳子坐在屋檐下看,好像多看几眼天立马就能放晴似得。可惜看了好一会儿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半点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宋笙拿着一篮子煮花生走过去一人塞了一把,“再看也不能马上就停雨啊,今天咱们就先歇歇,去写作业还是玩游戏都可以,说不定明天就晴了是不是?咱们明天再去玩也一样。”

不情不愿的孩子们垂头丧气的回了屋里,宋笙把小板凳往身前一放,就坐在屋檐下剥花生,窸窸窣窣的一会儿就吃掉了一小篮。

没一会儿屈衍仲也出来了,暴雨一下天又凉的像是冬天,他换了一件宋笙给买的铁灰色毛线衫,看着就很暖和。

宋笙记得给他带厚实衣服,却忘了给自己带,这么多孩子们都看着,也不好意思穿着屈衍仲的大衣服出来晃,仗着自己的身体好就还是穿着件单薄的单衣,偏偏还不肯乖乖待在房间里,就要跑出来看天。嘴里和孩子们说着下雨改天去玩也一样,自己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大雨。

她一会儿不在,屈衍仲就找出来了,手里拿着毯子就披到她身上,自己也坐到她身边,端着在家里经常看的那本厚厚的大头书就一言不发的看起来。

宋笙剥花生花生,自己吃一颗,塞给屈衍仲吃一颗,玩的乐此不彼,最后花生吃完了,她就靠在椅背上,看一下外面的瓢泼大雨,又看一下认真看书的屈衍仲。

她在雨声中昏昏欲睡,突然间一声乍起的响雷把她惊的从凳子上一窜,惊魂未定中感觉有人抱着自己抚了抚背,这才发现屈衍仲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大半个身子都揽在了怀里。

“吓到了?”

“我”

一句话才刚起了个头,宋笙和屈衍仲就见老板娘举着一把伞在雨幕中匆匆的跑过来,大声的喊道:“宋妹子,让你家屈先生去村头给李家奶奶看看吧,老人家刚才摔了跤,一下子就厥了过去醒不过来了!”

村里离县里还有点距离,这么大的暴雨山道不好走,老人家出点什么事不能等,一群人火急火燎的,突然就有人想起了这伙来度假的客人,就有个好像还挺厉害的医生,这不就立马来叫人了。

宋笙皱了眉,拉着屈衍仲看他。屈衍仲脸上并没有什么焦急的神情,只是一贯的平淡,见到宋笙看向自己露出询问的意思,他才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说:“我去,你在这里等我。”

眼瞧着屈衍仲和老板娘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雨幕里,宋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一个小时过去,屈衍仲还没回来,雨却下的越来越大了,院子里积了不少的水,被拍打着溅起一朵朵水花,天色暗沉的像是天黑了,都看不清那扇半阖的铁门。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宋笙扭头,见姚院长一脸忧虑的走过来,张口就说:“楚声不见了,刚才我就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去卫生间了,现在发现不对一找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他,小悦说好像看到他出去了,这下着大雨,那孩子出去干什么?这么久没回来,千万不要是出什么事了。”

楚声?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少年?宋笙眼皮一跳,立马站起来,“姚院长,你和孟院长看好孩子们,我先去找找。”

“唉,你一个人怎么找,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很快的,找到他了就回来,他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宋笙摆摆手,拿了门口摆放的一把伞就撑开冲进了雨幕里。

附近的人家有人坐在廊下说话,宋笙过去问了几句,一个老爷子就说好像看到了个孩子往山脚下走了。

山脚下?楚声没事去那边干什么?宋笙也来不及多想,说了声谢谢赶紧往那边找过去。大雨把路都变得泥泞,她的鞋上沾满了泥,走起路来衣服都溅满了泥点。这么大的雨,打着伞也没什么用,整个人还是被雨浇的湿透了,她干脆把伞一收快步跑起来。

到了山脚那边,宋笙开始喊着楚声的名字,可是大雨中声音传不出很远,她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一片光秃秃的山脚下找到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的楚声。

楚声坐在石头上缩成一团好像在哭,整个人都湿透了,宋笙跑过去他才茫然的抬起头露出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和满脸的水渍。

看着他这个样子,宋笙也没办法说什么了,摆脸色也摆不起来,最后只好叹着气说:“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吧,这么淋雨非得生病不可。”

楚声不做声,看着她的手也不肯动。宋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半蹲下身子去看他,“怎么了?这么大雨跑出来大家都很担心的,我们先回去了。”

楚声只是咬着牙使劲摇头,嗓音嘶哑的说:“笙姐,你先回去吧。”

宋笙见和他说不通,又担心他这么淋雨生病,干脆一把扛起他就往回走。楚声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挣扎,他挣扎的太剧烈,宋笙走了几步又不得不把他放下来准备好好问问。可是突来的心悸让她背后毛骨悚然,身体的意识快过想法,她下意识的就拉着楚声往前跑。

下一刻,轰然的声音响起,他们旁边的山体滑坡了。近几年因为发展,离村子比较远一点的这片山上的树都被砍光,光秃秃的只剩下些发黄的草和石头。

他们前两天无意中找到了这里,几个孩子见了还摇头晃脑的说要爱护环境,因为这里是个小盆地,宋笙当时开玩笑的说要是发生泥石流就跑不出去了,没想到因为连夜的暴雨,真的就发生了滑坡,还恰好是在这么一个时候。

最后被宋笙用力推出去的楚声懵了,他爬起来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宋笙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沙石堆里没动静了。顾不得自己之前在纠结的事,楚声踉跄的跑过去,喊着笙姐,拉着宋笙就想往外拖。

可是他没多少力气,努力了半天也没用,反倒是把他自己弄得满身狼狈。毕竟还是个孩子,平常再老成这会儿也慌了,忍不住大哭起来。

宋笙感觉自己的腿钻心的疼,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见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那搬石头,手都被划伤流血了,连忙出声阻止他,“没用的,你这么挖挖不出来,你回去找人来帮忙。”

她疼的厉害,可还是尽量镇定的说出了这番话,如果她都不镇定,楚声一个孩子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去找人!”楚声被宋笙的镇定所感染,情绪也稳定了一点,闻言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

就在他跑出那个小山坳时,又是一阵轰隆隆巨响,那一块山体彻底塌了,将宋笙所在的地方彻底的掩埋在下面。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没什么大事,等老人家醒过来就好,最好等雨小一点就叫车来送老人家去附近的医院再做一个检查。”

屈衍仲站在门外擦了擦手,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满脸感激的说:“哎呀多亏了你啊,我们又不懂这个,真是急都要急死咯!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是吧,待会儿都到我家里来吃饭,哎呀今天真是谢谢你啊!”

“不用。”

“哎呀怎么能不用呢,要不是你,我们老娘就危险啦!晚上来吃饭啊,我做的菜还可以的嘞!”中年汉子旁边一个胖胖的妇女带着热情的笑,诚挚的说,看上去和旁边的汉子一样的豪爽好客。

屈衍仲依旧是摇了摇头,“没事,我先回去。”他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院子里已经积了不少的水了。他不知道为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情也莫名的开始烦躁起来。

屈衍仲一直冷着脸,中年汉子夫妻两也不太好意思一直勉强人家,当下互相看了一眼说:“那就等过两天”

“轰隆隆~”

一声乍起的惊雷打断了女人的话,那雷炸响在阴沉的天穹之上,电光把阴云重重的天幕都照亮了一瞬。屈衍仲看着天,感觉自己刚才那一瞬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心慌的感觉。

“哦哟!这雷真是要吓死个人啦!”长得粗壮的妇女说着,就见那个冷着脸很吓人的医生突然连伞都没打就脚步急促的往外走。

“唉,就这么走了?”一边说她一边撞了撞旁边的丈夫,“你个木头哦,不晓得拿把伞送送人家啊。”

“哦哦哦。”汉子被自家婆娘一拐子撞回神了,连忙拿了屋门口竖着的一把伞追了出去。

屈衍仲走的很快,他走过了村子里面三四家房子,中年汉子才追上他。这时候,又是一声惊雷,动静比刚才那下还要吓人,从山那边的天际一直劈到了另一边,看着简直要把天划成两半。这声雷声里面,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轰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屈衍仲忍不住停了下来,他倏地转头看向群山那个方向。皱了皱眉头,屈衍仲压下自己这突然的感觉,加快了步子往他们住着的那家农家乐走过去,后面跟着的汉子都赶不上他。

那汉子在那里说着什么,可屈衍仲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快点回去。远远看到他们那家门口站着个人影,屈衍仲先是心情一松,然后就发现那并不是他以为的宋笙,而是阳光孤儿院里面的姚院长。

姚院长似乎也看到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说了句什么,然而雨声太大,姚院长的声音淹没在了雨声里。屈衍仲只能隐约的听见姚院长似乎说了宋笙,他一惊,快步来到姚院长面前神色冷峻的问:“宋笙出了什么事?”

姚院长看到屈衍仲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急匆匆的回来有些惊讶,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思问这个,只眼里带着些担心的说,“刚才不久前楚声不见了,宋笙就去找他,这都好一会儿还没回来,雨大成这样,我有点担心。”

“她们从哪个方向走的?”屈衍仲问道,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个仿佛从山那边传来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