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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一跺脚,许多小蛀虫便从角落或是门缝里出来,然后顺着书柜狭窄的缝隙,钻进去将那些季墨亭并不曾看过的文件蛀空。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她和小蛀虫们两不相欠。

以至于她要离开时,那虫头还跟她说:“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找我们啊。”安安心心的吃了个大饱了。

季墨亭颔首,让他们先离开此地。

毕竟青柳死得离奇,听说他柜子里的文件一.夜间被虫子蛀空,再也无法还原。不管如何,肯定都会引得日方重视,说不定来一次大扫除呢。

但是小蛀虫们明显很有经验,比她先撤出房间。

季墨亭将自己留下的指纹脚印清理干净,这才离开。

殊不知,夜色里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从青柳的房间里出来,悄无声息的。

裴润之看了慕云深一眼,“你家祖父冒青烟了。”

慕云深也没想到,季墨亭今天问自己那些问题时,已这样打算好了。

可惜自己比她晚来了一步,“下去检查一遍。”

裴润之点头,也有些担心季墨亭没清理干净。

毋庸置疑,第二天作为驻华外交官的青柳先生在自己的别墅中被人切腹而亡,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房中一切书本竟然一.夜间被虫子咬坏。

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说是闹鬼,让青柳自己切腹自尽的,不然屋子里的书本为何一夜如同尘封了多年的废纸?

季文慧拿着报纸一面读给季太太和季墨亭听,一面十分高兴道:“我早就听同学们说,这个青柳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着为我们好的名义,想要将奉州和釉南的铁路修通,其实不过是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做准备罢了。”

又将报纸重新看了一眼,兴奋道:“也不知的是哪位高人如此有本事,为国除害。你们都不知道,奉州那几位因为反对的官员,接连被害,其中肯定跟着青柳脱不了关系的。咱们这边因为有少帅,他们不敢动手。”然后掩不住激动的朝季太太说道:“妈,我要去读书会一趟。”

季太太觉得从前那个女儿又回来了,虽然也知道她去的读书会是什么,但还没有阻止,“好,小心些,若是晚了,打电话回来,让小六接你。”

季文慧点头应了,飞速的到后面的别墅拿了自己的包,临走前不但跟季太太打了招呼,还和季墨亭道了别。

昨天慕云深没说青柳的职务,所以季墨亭并不知道。

此刻听季文慧说起此事,颇为后悔,昨晚让这青柳死得太痛快了些。

但是也细思起季文慧说的那些话,暗叹还是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可是她那个世纪,这段历史已经太久远了,而且地球能源在逐步枯竭,大家都在为能源而奔走,谁还能顾及得了历史

“妈,慧慧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奉州反对日本人修铁路的官员被杀,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听说。

季太太摇头:“我也没见报纸上登,可能她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

季墨亭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曾经他应该是季文慧他们那个读书会所有人的偶像。

可是如今他专门替日本人洗白。

现在青柳死了,难保不会怀疑到这一群学生的身上来,不免有些担心季文慧。

连忙起身道:“妈,我忽然想起来和旗袍店里的裁缝约好,我先去了。”

她也是如同季文慧一般,匆匆的拿了包,然后领着桂花就走了。

桂花察觉出她的神情不对,自己也紧张兮兮的,“老大,怎么了?”

“我觉得老三可能要出事。”难保谢允安不会为了邀功将他们给举报了。一面问桂花:“还能追得上老三么?”她并不知道,这个读书会是在哪里碰面。

桂花咆哮:“老大,我是猫不是狗!”都走那么远了,自己怎么闻得到?

一人一猫就这样从租界出来,因为不知道地址,所以只得先朝着燕北大学的方向赶过去,忽然间季墨亭身后的桂花却喊道:“老大,芝麻来了。”

芝麻是家中后院的一只小麻雀,因为老是偷芝麻吃,所以桂花给它取名叫芝麻。

难道是家中出了事?季墨亭赶紧停下脚步。

小芝麻飞过来,叽叽喳喳的叫着。

只告诉季墨亭,她刚走,家里的专门收拾房间的何嫂偷偷在季先生的书房打了个电话,提了什么大小姐。

小芝麻说完,桂花赶紧道:“我给芝麻放哨,让它安心在厨房里偷芝麻吃,它给我叫上它的兄弟姐妹们监视家里的人……”

丢了点芝麻换了这么大一个消息,季墨亭觉得十分合算。

夸了桂花一声,让芝麻先回去,自己则在附近的店里借用电话,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所以接电话的吴妈并没认出来,只喊小六来接电话,说是找他的。

而又说季文慧,她因为前阵子被季青眉设计陷害,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差点害了爸妈和季墨亭,也和读书会的大家疏远了来往。

所以她身体一好,便开始积极融入读书会。

也才晓得原来开会的地方已经换了。

所以当下她正往新的地址去。

一路上已经十分小心了,可因为心里头着急,并没有留意到远远跟着自己的谢允安。

直至她到了这处小院,隐蔽处的谢允安看着门口跟她接头的人,便立即确定了此处是他们的新据点。

不是他要害这帮人,实在是青柳先生忽然死了,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而这些只会空口谈理想谈天下的傻子最合适。

确定之后,他立即离开。

可此地太过于偏僻,直至朝燕北这方向走近,才找到电话。

一个小时候,季文慧还跟五六位书友一起讨论刚写出来的几篇文章,趁机揭露青柳的阴谋,以及将奉州那几位官员的死因登报,让老百姓们也知道,这日本人好心修铁路的目的是什么。

可就当他们讨论得正是激烈之时,外面忽然传来车声,顿时房中所有的人都停下声音,其中一位带着眼镜的男同学朝着窗户旁边悄悄走近。

顿时脸色大变,外面的两辆车上,竟然下来了七八个黑衣人,看起来像极了日本人。

不但如此,他们这小院子的四周,好像都已经架满了枪。

其他人一见他这神色,立即将刚才写出来的文章都放进衣兜,然后拿出几本寻常的书本摆在桌上。

那些黑衣人一下车,就直接朝院子里进来,谢允安跟在后面,直接喊:“慧慧,你可以出来了。”

他的声音大家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他喊季文慧出去做什么?

众人齐齐朝季文慧看过去,眼神在明显不过。

季文慧对于谢允安,如今除了厌恶之外,再无从前的迷恋和崇拜,不然那天她也不会去劝谢允安,可是没想到谢允安如此卑鄙,还有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已经有书友着急起来:“文慧,在你未来之前,我们这里一直很安全。你怎么解释?”

季文慧还没得及解释,谢允安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慧慧,这一次要谢谢你带路,山口先生很满意。”

谢允安这话脱口就说出来了,他也不知为何要将季文慧拉下水。

可能是嫉妒季家。

又可能觉得自己和季文慧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下,季文慧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立刻就急得哭了起来。

倒是刚才戴着眼镜的那个男同学率先道:“大家先不要急,我们又没做什么,何况现在釉南还轮不到他们说的算,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话虽如此,可是前面不是有同学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么?报了案也没用。

大家心里都晓得,可能是被日本人给害了。

他们心虚了,被同学们点出了他们藏在心中的狼子野心。

而且此处偏僻,日本人真要将他们杀害在这里?谁又会知道?难不成警局的那些走狗还会为他们伸冤么?

这不可能。

☆、第 32 章

满室的人除了那戴眼镜的男同学稍微还镇定些外, 其他的人都满心绝望, 只觉得死神来临,便如当下。

而这一切此刻在大家看来, 都是因为季文慧。

尤其是现在他们能清楚得感觉到门外咫尺再近的脚步声。

随着那不断靠近而音量不断提高的声音, 使得他们这些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学生开始处于崩溃的边缘。

那止不住的紧张加快了心中的恐惧感, 于是有个男同学就忍不住朝季文慧扑过去, 毫无预兆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恐惧之下使得他的面目表情有些狰狞:“都怪你, 都是你,我该信同桌的话, 他说前阵子看你跟谢允安走得很近……我该相信他的,我……”

季文慧被掐住脖子的时候, 那突突跳动的心脏反而冷静了下来, 只一面挣扎着,一面试图将喉咙的声音挤出来。

旁边两位女同学见状赶紧帮忙将他拉开, 戴眼镜的那位男同学则生气的斥责道:“此时此刻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然后想办法逃出去。”

男同学似乎也是刚才一时上头, 如今被拉开, 倒是没在继续扑上前去,而是抱着头颓废的顺着桌子边缘蹲下来, “如今我们被团团包围,还怎么逃出去?”那些日本人的狠毒,又不是第一天见识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屋中所有的声音顿时都停滞下来,只剩下各自沉重而紧张的呼吸声。

外面的谢允安又敲了两下, 得不到任何回应,反而连带那原有的噪杂吵闹声都没了,不免有些失望起来。

他脸上浮出一抹恶笑,声音特意放柔了些:“慧慧,开门。”

本已经蹲在地上冷静下来的男同学一听到谢允安的这话,猛地抬头,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文慧。

一个女同学将季文慧连忙挡到身后去:“容应,冷静些,他是想要离间咱们。”

可是季文慧却因为谢允安的这话,再也无法压住内心的愤怒,下意识的就要去开门。她开门只是想当面质问谢允安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这是一个愤怒中的人本能的反应。

可是在孙容应看来,季文慧分明就是要跟谢允安里应外合。

当然,季文慧也没成功,因为她迈出去的那一瞬,就被前面挡住的陈暖秋给拦住了。

而外面的山口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一心只想要速战速决,所以见谢允安还在那里敲门,很是不耐烦。

当下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个随从上前去将门踢开。

房子本就陈旧,如何抵得过两个成年人的力气。

所以房门一瞬间便被踢开。

这是一个大通间,除了左右两厢的小房间,便是这间收拾整洁,摆满书架和书桌的房间。

六个学生满脸恐惧的挤在那桌子旁边。

孙容应也是立即站起来,总共六个人里,就他跟着戴眼镜的周潮声,剩下的都是女同学,所以两人下意识的挡在了前面。

谢允安跟在山口的身旁,在见到躲在男同学后面的季文慧后,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慧慧,不要害怕,快过来,山口先生会好好保护你的。”

此刻季文慧看着谢允安的目光已经变得冰冷不已,对他也不会在抱着任何期待。

可是脚却慢慢的移动着,越过周潮声二人,明显是应了谢允安的召唤而去。

此举使得谢允安颇为得意,心想这些学生果然是头脑太简单了,自己不过动一动嘴皮子说几句话,就将他们的内部打乱,如今还将季文慧逼得无论可走,只能选择跟自己。

这一时间,他心中是自豪无比的。

所以他忍不住心中的那小激动,迎了上去。

季文慧的确是朝谢允安走过来,见她这举动,刚才还相信她的其他人不由得满脸失望。

可就在这时,季文慧忽然抓起桌上的石头镇纸朝谢允安砸了过去。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镇纸落在谢允安的头上,顿时将他砸得头破血流,腥热的鲜血溅在了他身后的山口先生脸上。

山口身后随从的枪口,也在这个时候对准了季文慧。

一切声音都骤然停滞,只剩下谢允安吃痛的呼吸声。

山口先生慢条斯理的掏出手绢,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将手帕朝捂着头的谢允安扔了过去。

而所有的同学都紧张的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谁也不敢妄动,更不敢出声,就怕让对方误以为他们有什么意图而开枪。

周潮声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的移动着脚步,朝季文慧靠近过来,壮着胆子道:“我是这个读书会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山口冷笑,不以为然的转过身离开,根本没将周潮声放在眼里。

这些学生对他来说,不过是翻不起风浪的小鱼小虾罢了,里面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一点价值都没有,但是也不可能在这里处理掉。

毕竟枪声太明显了。

“都带回去。”他发了话,以他为首,后面的人将这些学生都反剪着双手带出来,黑压压的枪口继续瞄准他们的脑门。

可当山口先生弯腰要上车时,忽然面前闪过一阵白光。

这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顿时只赶紧吩咐道:“快上车!”

可惜已来不及了,无数的灯光和砰声响起,连带谢允安那狼狈不已的模样也被拍了去。

这时前面巷子里,居然跑来了二十多个记者,一时便将山口团团围住。

“山口先生,请问您有什么权利逮捕这些学生?”有记者立即提出自己的问题。

山口脸色难看,心里骂了一句饭桶,不知守在外面的这几个人是干什么吃的,来了这么多记者他们居然没发现。

一面板着脸回道:“据线报,我怀疑他们跟青柳先生的死因有关联,所以打算带回去调查。”

有人看了看一旁头破血流的谢允安,“请问谢允安谢先生就是您的线报么?

还没等山口回答,又有记者道:“可是据我所知,这些学生都是燕北大学的普通学生,而青柳先生的案发现场,门窗皆是从中锁闭的,而且外面有重重侍卫巡查把守,不知道山本先生怎么就认定与这几个学生会有关联呢?换句话说,如果是他们所为,那么山本先生您觉得您现在还能成功的逮捕他们么?”

山本只觉得头昏脑胀,下意识的摸着枪,有种想要将这些记者都杀了冲动。

可这时候又有人问:“山本先生,据说青柳先生是切腹自尽的,而且他柜子里锁着的所有文件一.夜间都被虫子蛀空,听说这跟贵国民间传说的鬼娃娃花子有关,不知青柳先生可告知一二?此事乃杜撰,还是本身就是……”

此刻现场一片乱,但是这些日本人却不敢朝记者开枪,周潮声他们也顺利脱开身,站到记者们的身后去。

山口先生被逼得无奈,只得道无可奉告,然后在随从的保护下立即钻进车中。

待山口的队伍扬长而去,记者们的采访对象便换成了这些惊魂未定的学生。

不过死门关刚走过一劫,见着同胞们来营救,大家此刻反而都冷静了下来。

不但趁此机会控诉这些日本人的种种恶行,还顺便将他们写好的那几篇文章交给记者,要求他们将奉州几位官员被害的事情真相登上报。

季墨亭躲得远远的,看着站在前面和记者们说话的周潮声,觉得怪眼熟的。

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不是十一号码头救出来的那个男同学么?

没想到跟季文慧是一个读书会的。

她的脚边,不但跟着桂花,还有一条气愤不已的大黄狗。

比起气愤的大黄狗,桂花却是十分得意:“看,说让你带你兄弟们冲过去趁乱救人,一狗五根带肉筒子骨你都嫌少,这下好,我家老大不用你了。”

“汪汪汪!”大黄狗朝桂花吠了几声,还妄想拿狗爪子去抓桂花一把。

话说季墨亭带着桂花本是跟那无头苍蝇一般在燕北大学附近乱找的,却没想到竟然发现谢允安鬼鬼祟祟的,这一跟着他,也就偷听都他给日本人打电话,而且他居然已经找到季文慧们读书会的据点,如今正通知日本人来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可是要命的是,季墨亭并不知道季文慧他们的读书会据点在哪里。

那谢允安的警惕性也很高,没在电话里说地址。

所以季墨亭就这样一路远远的跟着他,

鬼知道这他竟然打算在这里等日本人,季墨亭没法,只得先打个电话给苏檀,将情况简单的给苏檀说了一遍,让他赶紧通知记者们,在这里来集合。

但是她也不知道记者们什么时候能来。所以只得先想法子对应。

她起初是找了流浪狗帮忙的,按照参加的狗算,一个狗头五根带肉筒子骨。

不过大黄狗不同意,想要十根,说是怕吃枪子儿。

季墨亭想了想,风险的确太大了,所以便没在继续谈这生意。而是想办法拖住日本人的队伍。

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眼下见着了没事了,她也就赶紧回家。

小六带着季太太在外面乱转,还没回来,季墨亭直接找到了何嫂。

何嫂大抵也是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季墨亭几句话就将她诈了出来,顿时求饶道:“二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小姐抓了我儿子,我要是不按照她的话做,我儿子就……”